《梦里浮生之倾国作者:梦里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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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浮生之倾国作者:梦里浮生-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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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这孩子到底还是太小,心中兀自浑浑噩噩,分不清什么叫做仰慕,什么叫做恋慕。林凤致觉得自己是过来人,应该有义务跟学生说个清楚,可是说实话,自己如今心头也是一片混乱,明明分析得一清二楚,却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正如林凤致自嘲过的,这一辈子,偏生只有这个自己最不爱去算计的“情”字,才最会教自己无计可施,更何况,每次落到头上的这个情字,都不是人伦内应有之情,不是自己应该去要的东西!恍惚错觉,竟似有一种宿命的悲凉感,仿佛永世摆脱不掉——却又下意识想立即逃跑。
  
  问题是,如今却有些逃脱不掉——并不能为这几句道过歉的孩子话,便公然违拗他坚决要求自己和他同回京城的意旨吧?虽然是学生,虽然是孩子,却毕竟是天子,也是林凤致誓必效忠的主上。何况以眼下事态和处境来看,不论是对付有可能逃亡作乱的庶人殷螭,还是防范其再来行凶报仇,赶紧离开这个缺乏保护的乡间居所,跟从天子随行,都的确是必要的。可是,那种宿命无法摆脱的恐惧感横在心头,“必要”,却万万不能要!
  
  因为想着这些事,有点分神,在父亲坟前烧送的纸钱竟有好几张飘落到了火堆外,林凤致跪着未起,飘得太远的便没法去收拢来。旁边却有一只手伸过,替他拣回了这几张纸钱,送入火中。
  
  林凤致并不回头去看,只是道了一声:“多谢。”那人唉声叹气的道:“真吃亏,你都不曾陪我去过皇陵献祭,我倒是第二回来陪你烧纸钱——你家祖宗实在太有面子了!”
  
  林凤致道:“嘉平二年致祭泰陵,永建元年致祭永陵,我都曾列于百官之内,你便不记得?”说话的时候,已有人在身边大剌剌的坐倒下来,笑道:“谁耐烦记那些无聊的事——小林,你又落单了,便没提防过又会撞到我手里?”
  
  林凤致瞥着他,十二那夜是月下相见,看得不甚清楚,这时是清晨,朝阳正照在他脸上,但见他面容比之八年前,仿佛多了一些棱角分明之意,唇上还微微留了髭须,显出壮年人的成熟派头,只是那股轻浮无赖的神气仍是不改。林凤致不由得想摸摸自己的脸,已被殷螭伸手捉住手腕,皱眉道:“小林,你居然也留胡子了,赶紧给我剃掉——你明明脸庞儿没怎么变,还是那般秀气,非要装个老气横秋做什么!”
  
  林凤致才懒得跟他讨论容貌修饰,直接道:“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殷螭道:“找你报仇啊,你没见传奇话本里,仇家躲到天涯海角,复仇的也会踹上门去见鸡杀鸡,见狗杀狗么?你家里人手太多,我不敢去踹你的门,等你落单的耐心,倒是有的。”说到这个“踹”字,大约想到了前夜被林凤致踹下河的一脚,颇有些气恨恨的样子,又道:“小林,你很会食言!你许诺一生爱我,就是踹我一脚的爱法?”林凤致转过头,笑道:“我起誓一生爱你,可没有说,一生不打你不骂你。”
  
  殷螭恼得用力一扯,道:“我看谁打得过谁!”他度过八年圈禁生涯,百无聊赖,□上不得满足,日常只好练练筋骨,力气倒是真比以前大了许多,林凤致哪里敌得过,被这一拉便倒在他怀里。殷螭素来是有帐必算的,情事上的帐尤其要算个彻底,忿忿的道:“你太狠毒——你须也是男人,便不知道男人那种时候被踹到冷水里,没准会下半辈子都完了的么?我宰了你都是轻的!”林凤致实在忍不住要笑,却又不能笑,只是道:“成,反正这是我家祖坟,杀了我正好就地掩埋——只不过外面的出路都被我的从人看守着,杀了我你怎么脱身,先考虑考虑罢。”
  
  殷螭是事先埋伏在墓园里候他,也知道这里下山别无出路,恨恨的哼一声,道:“事后再说!我先——”一面说一面便来扒林凤致衣衫,林凤致料不到他又想来先奸后杀的花样,急忙撑拒,怒道:“干什么?”殷螭道:“当然是试试我有没有被你废了下半辈子——你老实点,这里可没有河让你再踹我下去!”
  
  林凤致出力挣扎,还是被压到了地下,他翻身避开殷螭落下的亲吻,忽然一伸手,自未烧尽的纸钱扎里疾抽出一柄匕首,喝道:“住手,看刀!”
  
  殷螭看见寒光一闪,一惊急忙闪避,手上自然只好放开他身体,退开两步之后,却见林凤致并未追击,反而回手将匕首抵在自己胸口。殷螭倒是笑了,说道:“小林,你打算上《列女传》?”林凤致冷笑道:“那可当不起——你要敢在我父祖坟前辱我,我便是一死!”殷螭也冷笑道:“无所谓,反正我迟早要宰你,大不了你死了,我奸尸!收起刀罢,跟我还讲什么贞节操守?”
  
  林凤致瞪着他,半晌失笑道:“八年不见,你这无耻龌龊更是见长——好罢,换个地方,我跟你做,这里不行。”殷螭愠道:“当我是傻瓜?这里才堵得住你,换个地方?换我到大牢去么!”林凤致道:“你别老是口口声声要将我先怎么样再杀,我便自愿同你走——其实你也没想杀我,不然哪有那么多废话。”
  
  殷螭其实真是没想要杀他——不过恨还是恨,仇还是一定要报的,这时见他坐在地下,持匕首的手稳稳的半分不颤,脸上颇有认真之色,心知他素来迂腐,要是当真在他祖坟里强他交 欢,只怕这家伙真能逼急了闹个鱼死网破,那可不成!于是笑道:“你要是自愿跟我走,我当然不杀你——可是你恁地狡猾,我如何信得过你?”
  
  林凤致倒也爽快,手一抛将匕首丢了过去,说道:“拿着,怎么能让下面侍卫放你公然带我走掉,你一定会的。”
  
  殷螭一愣,手中已下意识的接住了匕首,以他的小聪明自然用不着多所寻思,笑道:“好啊,料不到隔了十来年,你又一回自愿做我人质!”
  
  于是过不多时,山下等候林凤致的侍卫与随从们,便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壮年男子,公然拿刀劫持了太傅大人出来,喝令众人让道放二人离去。众人受命保护林太傅安全,这般在眼皮下让人将他劫走,如何交代得过?可是倘若不让道,贼人狗急跳墙,将太傅大人一刀杀了,谁又当得起间接杀害太傅的罪责?
  
  这些人里有大半是大内侍卫,但殷螭被废黜圈禁已久,曾经近侍天颜的宫中侍从们早已换成又一批新人,所以居然也没有一个人认出这名劫持犯就是前朝已被废皇帝、眼下新暴毙庶人。众人不敢放,也不能不让道,只能看着殷螭持刀抵着林凤致,一步步走下山,又一步步走向大道,侍卫们便也只好一步步紧跟着,欲待寻机打落匕首,解救太傅大人出来。
  
  殷螭没想到这一番劫持远不及那回容易,颇有点心虚,然而这时骑虎难下,心里一面大骂林凤致出的见鬼主意——多半又想陷害自己一回!一面继续狞笑着劫持住他往前走,同时在他耳边恶狠狠的道:“难道这般走下去?”林凤致小声道:“你想来劫我,没做好准备?”殷螭恼道:“谁知道你这么多人!”林凤致很轻的骂道:“真粗心,没干过正事的——再转个弯,临时御马厩设在那片竹园旁,过去罢。”
  
  殷螭确实没干过正事,天潢贵胄做惯了,也没亲自干过琐细的小事,所以阴谋诡计虽多,当真干起杀人放火劫持绑架的勾当,不免粗心大意,缺乏章程——这时听林凤致一提醒,禁不住又喜又疑:喜的是果真能够顺利劫持他走路,疑的却是这家伙居然如此配合,莫不是又怀了什么心眼?
  
  但这个疑惑过不多久便即打破——劫持着林凤致到了御马厩,选中一匹上乘好马之后,刚刚挟着他上马,便听外面侍卫喧呼“陛下”之声,跟着有个少年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大叫:“先生!”一路直赶过来。
  
  殷螭对这个侄儿颇是怀恨:毕竟林凤致等人是为了推他上位,这才夺了自己皇位,废黜圈禁;而自己誓欲翻盘夺回一切,也将要跟侄儿死磕到底——但狭路相逢冤家聚首的时候,他反而扬声而笑,紧紧挟制着林凤致在鞍背上,纵马跃出马厩来,叫道:“不想让你林先生死,便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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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螭满不在乎,笑道:“安康,你倒长大成人了!就是还嫩——这般模样,也敢跟我赌狠?”
  
  “安康”乃是殷У男∶兄谌艘灿懈霰鹬赖模矍罢饷糇庸坏敝诤艚校唤枷喙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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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分明昭示服软,连在殷螭的劫持下装死的林凤致也不禁暗叹一声:“这孩子,一向白教了!”
  
  殷螭哈哈大笑,道:“我还就要了你林先生了——有胆子就放箭,不然乖乖让路!”
  
  林凤致今日上坟,着了件素色长衫,又兼夏衣单薄,殷螭手上只稍稍加劲,刀尖指处的衣衫上便洇出血迹来,素衣上分明惹眼。偏生林凤致还睁眼瞧向小皇帝,勉强挣扎着说了一句:“陛下放心,臣誓死不负……”话未说完,殷螭扼在他颈间的臂弯略一使力,便将他夹着闭住了气,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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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殷螭长笑声中,到底劫持了林凤致,大摇大摆在众人之前打马绝尘而去。他奔出一程,在马背上还不忘急忙追问:“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怕了安康纠缠才跟我走?居然连个娃娃你也勾搭,好不要脸!”林凤致气得连骂了几句“龌龊”,又苦笑道:“你又戳我一刀……给你做人质真没好事。”殷螭早收了刀,这时便将他搂得更紧了些,笑道:“这不都是你做人质的本分么?从前你做我人质,后面还有什么好事,你也须记得的——我呆会儿便讨了!”
  
  从前,那是怎样的从前呵——旧日的耻辱苦痛,依稀已隔得远了,冲得淡了,但是眼下却又似要一桩桩重新扮演出来。林凤致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出,必然又将要面对惊涛骇浪的人生,甚至又可能承受锥心泣血、心死情殇的剧痛,可是毕竟已经走了出来,无法回头,索性选个最舒适的坐姿,靠在殷螭怀里,听耳旁风声急急掠过。
  
  那是四月江南的风,熏然美好;而所靠的这个怀抱,又是隐然温暖。纵使是短暂的美好,即将失去的温暖,也不妨一晌留恋。
  
                  三之4
  林凤致自愿给殷螭充当人质被劫持,这回乃是第二遭,上一次已是十余年前,却清晰得犹如发生在眼前一般——因为那一段往事,实在有如刻在骨子里一样,太深太重,又太苦太痛。
  
  可是这往事,在林凤致生命中是新一段苦难屈辱的开端,在殷螭心里却不失为一段欢喜快活的来源。虽然到最后,为了这段自己始终觉得理直气壮、无须忏悔的乐子,殷螭也狠狠付出了代价,甚至懂了一部分林凤致不愉快的根结,然而他仍然是理直气壮不忏悔的——大抵殷螭活得最舒服的地方,就是相当的没心没肺,别人的苦楚,哪怕是自己造成的,他也从来不觉得有所亏欠,乃至于会以一个词来轻描淡写总结之:“应该!”
  
  这个词乃是他眼下对付林凤致的责问而脱口说出来的,因为小林实在好不迂腐,自己正一心找地方讨还他做人质的例份,他却喋喋不休的追问自己,假死逃走的时候为什么要连累十余人火场丧生,替自己代死的那尸体又是谁的?殷螭如实回答:“就是你搪塞我的那个阉童紫云。”林凤致似乎吃了一惊,失声道:“他……竟最终为你而死,你不觉得愧对于他?”殷螭不耐烦的道:“他自愿的,那不就是应该?别罗嗦这些没趣的,好兴致都教你打消了,那可不成!”
  
  这句话使林凤致心下微寒,半晌道:“你……你真是凉薄。”殷螭冷笑道:“我凉薄?跟你对我做的绝情事一比,你也好意思这样说我!”林凤致便不说话,只是沉默着任他纵马带自己走。
  
  殷螭倒也不想太挖苦他,毕竟一心想着立即和他做事,吵架翻脸什么的太煞风景,不妨留到以后再说。于是纵马奔了一阵之后,望见一个小小打谷场,便即抱着他跳下马来,随手打马一鞭,放那马继续往官道上奔去——料知小皇帝此刻肯定派出大量人手循马迹追寻,所以这匹骏马再好,也不能留用。而且,自己乘了这脚力奇迅的宝马,一日跑个千儿八百里都没问题,所以他们反而料不到自己会不出五十里便即弃马不用,左近反而是最安全的。
  
  所以说殷螭乃是聪明狡诈与粗枝大叶并存,这一种奇异的性格,使林凤致也常常叹为观止。
  
  更叹为观止的就是,他对情事的那股执著追求劲头,颇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架势,在这刚刚做过劫持犯、四下必定追捕正紧的当口,他忙着的当务之急,居然便是找块合适的地方做一回翻云覆雨勾当。所以对于林凤致来说,真是十余年前宫乱做人质的噩梦又重演一番,还是一样的:先被他假戏真做戳上一刀,然后遭他趁人之危来侵犯身体。
  
  不过毕竟与十余年前又是大大不同了,今日这一刀并不深,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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