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把他的书册接了过来,祁诩天虽神色平静,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眼中的忧色,祁溟月便也不做声了,任他将那古册孤本扔到了地上,暗道一声可惜。
等莹然进来,只见寝宫之内的龙床上,陛下与二殿下相依的身影。
见她进来,祁诩天便向她问道:“溟儿中了蛊毒,你可有方法解除?”
莹然只接了令,说要她速回,并不知是何事,此时听闻竟是殿下中了蛊毒,不由神色一紧,霎时也惊慌起来,连忙走到床边,诊了脉,又查看了他眼内的气色,详详细细的问了缘由,接着便是一阵静默不语。
见她凝神沉思,祁诩天和祁溟月都没有打扰,只静静等着她的结论。
莹然神情数变,才一脸凝重的开了口,“殿下确实中了蛊毒。”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祁诩天和祁溟月仍是心头一沉,只听她继续说道:“莹然虽擅毒,但蛊毒却非寻常毒物,并非解药可解,殿下身上的这种更是麻烦。”
“莹然所言何意?如何的麻烦?”祁溟月想知道,安若蓝究竟下的是什么蛊。
“此蛊是子母蛊,母子连心,若惊动了体内的母蛊,子蛊便会骚乱,寄主随之便会心若刀绞,脏腑受损,将受无限苦楚,直到母蛊无恙平息,方能缓解。故而此蛊又名为‘连心’。”
第三十三章 地宫
母子连心?真是母子连心啊。。。。。。祁溟月扬唇,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想用这种方法来保住性命,确是个不错的主意,看来她着实怕了异星之说,或许早在当日,她便早因弑母二字而存了惧意,才会在韩梓麒的挑唆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来。
“连莹然也无法可解?”祁溟月含笑问道,似乎对身上的蛊毒毫不在意。
她迟疑了半晌,才答道:“世上有少数几种心法可压制子蛊,强行使其沉睡,可暂时脱离母蛊的控制,但想要完全解去,却是不易,本来母蛊一死,子蛊便会自行化解,但连心蛊的霸道便在于母蛊的寄主有损,便会牵连子蛊,一旦母蛊死去,子蛊也会爆体而亡,身中蛊毒之人便会由体内溃烂而死。”
听了莹然的话,祁诩天神色更为阴冷起来,“听你的意思,便是无法可解了?她死,溟儿便死,她伤,溟儿会比她更为痛苦?”
莹然无奈了点了点头,心中也着急起来,“可是据莹然所知,连心蛊不是轻易可下,须得两方都服下一蛊引,此引为蛊虫所好,方能奏效。”祁诩天却是想起什么,命莹然取来桌上的食盒。
莹然依言取来打开,只见其中摆着几块看来十分可口的糕点,于是不解的看着陛下,只听他说道:“你看看,这糕点之内,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理解了他的意思,莹然小心掰了开来,先是取出银针试探,继而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只扁扁的瓶子,倒出一只模样古怪的毒虫,它身有黑翼,却缓缓蠕动着节状的身子,一双赤红的眼,模样看来很是丑怪,只见他爬到了糕点之上,绕了一圈回来,身子上竟显出了艳红色的条纹,陡然更添了几分诡异的妖艳之色。
莹然看了看它的身子,把它又装回了瓶里,才松了口气般的说道:“陛下,不知是何人用了这糕点?幸而其中施的不是蛊毒,还有的救。”
“莹然的意思是,其中也有毒?”祁溟月瞬间冷凝了表情,盯着她手中的另半块糕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虽不知是何人胆敢对殿下下蛊,但先前知道身中连心蛊也不见殿下如此生气,莹然有些意外,却还是恭敬的答道:“确如陛下所言,其中有毒,但也须得有一毒引,才可致人死亡,而此毒引与连心蛊所喜之物相同。”
祁诩天没想到安若蓝竟大胆到会想要谋害他,若说对溟儿下蛊还有理由可循,但对他下毒却毫无道理,更没料到,两种毒物需要的竟是同一药引,于是继续问道:“是何毒引?”
“洛彤。”
莹然的两个字一出口,祁诩天和祁溟月都有刹那怔忡,思及前些天安若蓝做的洛彤花糕,都震惊于她心计之深,莫非自那时起,她便存了此心?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先是做了糕点,继而又下蛊下毒?
祁诩天沉思了一会,与祁溟月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和自己一样的心思,不信,不信安若蓝会有如此的深沉歹毒的心机来谋划这些,她虽非弱女子,但若是她真有如此城府如此耐性来实施她的计划,也不会在昨晚那般失态,进而说破蛊毒之事,该是当做什么都不曾看到,而后等待时机送上有毒的糕点,静待祁诩天的死期才是,不然,昨夜之举岂非打草惊蛇,更别说毫不掩饰的留下了有毒的糕点,这根本就是自掘坟墓之举。
祁溟月依然冷着脸,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庆幸,“幸好父皇未曾中毒。”
莹然才恍然,原来殿下神色不悦,却是在为陛下担心,于是轻轻一笑,“殿下无需担心,莹然知道,陛下和您是服过睘珠的,寻常毒药不会有用,这回万一陛下真的吃了糕点,自然也不会起丝毫作用。”说到这,忽然蹙着眉,又低下头去,“只是莹然无用,无法为殿下解去连心蛊,不过请殿下放心,莹然一定会想办法的!只盼殿下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切莫动气烦躁,万一引动了身上蛊毒,可要吃苦了。”
祁溟月笑了笑,“莹然切勿担心,溟月自会好生安歇,我可还等着揪出那幕后之人呢,不知父皇作何打算?”转头望祁诩天看去,两人的眼中同时泛起了暗沉的嗜血之色,能同时引得他们的生气,可真是不易,不知那人可做好了准备,承受他们的怒气。
“那人先不必动他,便让他以为我们将安若蓝当作了祸首,看他还会做些什么,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身上的蛊毒,父皇实在放心不下。”溟儿一日被她牵制,便一日不可将此事彻查,他不想有个万一。
“那便去探望母妃吧,也好问问清楚,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祁溟月口中这么说着,提到母妃二字,语气却是全然的嘲讽和萧杀之气。
莹然在一旁听了,倏然一惊,她没料到,竟是安贵妃对殿下下的毒手,莫非还是为了那异星之说?她的神色也变得森冷起来,即使殿下真是异星,也从未有伤她之意,此番她这么做,却是在自寻死路了。
“陛下,殿下,莹然请求与你们同去。”她倒想看看,用此歹毒之术想求得性命的女人最后会得到何种结局。
祁诩天微微颔首,关切的拍抚着祁溟月的身子,“溟儿果真无事了?一会儿切勿动气,听父皇来问便是。”
祁溟月点头,由着他帮忙穿衣,莹然则是在一旁等着,她早就习惯了,凡是陛下在场的时候,为殿下着衣之类的事是轮不到他人动手的。
来到地宫,祁溟月带着一丝好奇,打量着曾关押国师昙无的地方,却见此处平平无奇,只是建在偏远之处的一座平楼而已,不由有些失望,祁诩天却轻笑一声,“溟儿还未见到里面的样子,一会儿进去你便知道了。”
果然,进了里头,才发现处处是暗格似的囚牢,看守之人却如无视一般,只看着囚牢之内的犯人,被人始终这么盯着,恐怕任谁都无法放松心神,更无法图谋逃出去了。见他打量,祁诩天解释道:“若有人劫狱,看守之人便会立时将牢内囚犯毙于刀下,即使真的想救,得到的也只会是尸体罢了。”
祁溟月心道,看来此处囚禁的都是必死之人了。
看了一眼在祁诩天身后的刘总管和莹然,见他们神色如常,显是早就熟悉此处,转过头,继续搂住祁诩天的肩。
祁诩天不肯放他下地,他便只好伏在他肩上,看着脚下走过的地方,忽然发现其中隐含着某些规律,随着他忽前忽后的在走道里穿梭,忽然到了一处奇怪的所在。
只见一堵厚实的墙壁挡在了身前,似乎是已到了尽头,祁诩天却不知在何处拨弄了一下,整面墙竟陷入了地下,不是后移,也非旋转,而是整个的沉入了地面,呈现阶梯状的样子来。
走下阶梯,只见地下竟有一处类似宫殿的所在,其规模竟不必炫天殿小去多少。与雍容沉静的炫天殿不同,此处显得尤其静谧深沉,空气里似乎还漂浮着血腥之气,使人被这气氛所慑,连开口的勇气都要丧失一般。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地宫所在。”祁溟月不由赞叹,想必也没有几人知道,所谓的地宫竟真的在底下,更是如此的庞大的所在。
“不错,宫里知道此处的人不多,只有父皇的亲信和那些影卫,安若蓝便被看守在此处,如此才可避免她被别人所伤,也牵累了溟儿。”
父皇话中之意他自然知道,若安若蓝是被他人利用,最终目的是要除去他这名碍眼的皇子,那么此时她确实身处险境。
而她,眼下是万万死不得的。
地宫之内不见寻常的侍卫,处处可见的是一身黑色的影卫,在这里他们不再如影子一般,而是露出了面容,举止也不似平日的刻板少言,多了一丝灵性,似乎对此处的环境十分习惯了。
祁溟月了然的扫了一眼,想必此处原先便是训练影卫之所,他们在此处长大,平日没有任务之时也多半待在此处了。
祁诩天面前忽然一道黑色身影闪现,似乎正是那时曾现身的影二,“陛下,影五已回,只是受了伤,在昏厥之前说伤他之人一身白衣,功力高深,似乎还会用毒。”
“莹然去看看,影五可曾中毒。”祁诩天吩咐着,莹然领命随影二去了。
刘总管虽是光刃之首,但对这里似乎也十分熟悉,与一黑衣人交代了几句,回来说道:“陛下,影一已将安贵妃安置在了赤色院,陛下可是这就去审问?”
想着莹然可能一时半刻也回不来,祁溟月答道:“麻烦刘总管带路吧,溟月确实急于见到母妃,有些事想问她一问。”
刘易口中称是,在前领路,他知道不用等陛下的回答了,只要这位殿下一开口,那基本就等同于陛下的意思了。
在刘总管的带领下,来到了赤色院。所谓的赤色院,和皇宫内一些美人住的小巧院落无甚差别,布置的也十分干净,虽然房间少了一些,但若居住一人,对身犯死罪之人来说,已是大大的礼遇了。
祁诩天却似有些不悦,“朕何时说过要宽待她了,这是谁的意思?”看来是赤色院太过舒适,让安若蓝待在此处,使他不满。
刘易低头回禀,“回陛下,影一本将她安置在平然居内,那里只有一间简屋,臣唯恐安贵妃心中不忿,若伤了自己,只怕会连累殿下,故而才擅自做主,让人迁至赤色院。”
听了刘易的话,祁诩天神色稍缓,“你考虑的不错,若非此时动不得她,朕真想让她尝尝影卫审问的手段。”
听他冰寒的语气,想必影卫的那些手段绝不会让人好过,只怕真会生不如死。祁溟月并不觉同情,他只知道,自寻死路之人,必须承担后果。
随着刘总管的引路,还有随侍一旁的数名影卫,步入赤色院,祁溟月终于见到了安若蓝。
第三十四章 审问
房内,安若蓝正静静坐在床边,虽然云鬓丝毫不乱,衣衫也很是整齐,但往日娇艳的容颜已憔悴了不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正慢慢转过头来。
见到祁诩天,一丝惶恐闪过眼底,可瞧见他怀里的祁溟月,安若蓝眼中却是分明的厌恶和恐惧,她起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她知道,早晚会有人来查问此事,可能是影卫或是刘总管,只是没想到,出现的竟是祁诩天,“陛下既然亲自前来,想必有许多事要问,若蓝自当如实回答,请陛下放心。”自恃有连心蛊,她无需担心他们会对她不利。
平静下来的她仍是一向温柔端庄的模样,但祁诩天面对着她,心底却只有愤怒的杀意,是她对溟儿下了连心蛊,即使她是溟儿的亲母,他也不打算饶过她的性命,一旦溟儿无事,等着她的将只有死,或者生不如死。。。。。。
微微阖起的眼里是诡秘阴暗的血腥杀意,祁诩天神情淡然的坐到椅上,将祁溟月轻轻放下,坐在他身旁。
刘总管微低着头,站到了祁诩天的身后,他非常清楚,此时陛下的心中怀着如何阴暗疯狂的心思,只怕安若蓝在陛下眼里已成了死状恐怖的一具尸体,但眼下她的状况与溟月殿下息息相关,他便也只有时时注意着陛下的状况,万一她惹怒了陛下,也可免得陛下大怒一时失手,铸成大错。
安若蓝又静静坐了回去,她知道,自从说破了蛊毒之事,她便是命悬一线,一头是她,而另一头便是祁溟月,不论她是否承认,往日的贵妃之位,还有那些荣华富贵的日子,都再不属于她了,可她也只是为了保命罢了,才会听了梓麒的话,出此下策。
她始终认为,自己不曾做错,唯一的失误,便是不该在一时惊恐之下,说出了下蛊之事。
祁诩天靠在椅上,抚着身旁少年的发,神色上看不出起伏,漫不经心的问道:“昨日炫天殿内,你可是带了糕点来?”
安若蓝点头,“不错,确是带着食盒去的,其中放着一些糕点。”问起糕点,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又掩了去。
她不明白,为何陛下头一句话不是因蛊毒兴师问罪,却是问这糕点,相比而言,那糕点虽。。。。。。但也不至于让陛下如此慎重的来查问才是。
见了她的表情,祁诩天缓缓扯起一方嘴角,轻笑了一声,“看来便是连你都不知其中放了何物。”
他话里的意思是。。。。。。安若蓝微微瞪大了眼,“陛下何意?糕点之内。。。。。。”她似欲争辩,见祁诩天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又低头承认了,“糕点之内确实下了药,但也只是。。。。。。只是。。。。。。”
她似有些难以启齿,脸上升起了一些别扭的神色,祁溟月立时明白了,揶揄的眼神扫向了祁诩天,祁诩天挑眉,继续问道:“只是什么?”
“情牵。”安若蓝低低的回了两个字。
听这名字,谁都可意会此药的效用,正当祁溟月想对父皇打趣几句的时候,莹然走了进来,她神色凝重的对祁诩天说道:”陛下,奴婢已瞧过了,影五确实中了毒,已为他解了,幸而中毒不深,还来得及救治。此毒。。。。。。和奴婢方才所闻的情牵一样,属于同源。”
也就是说,暗杀了侍卫,让安若蓝进入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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