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那人还好,一说起那人,诗沫雅的火气噌得一下就窜上来了,语无伦次道:“不放过我拉倒。反正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也没兴趣呆下去。早死早超生,说不定还能回家。”
死了能回家?这话怎么说。莫不是这姑娘在装疯卖傻?
“看什么看,我没有装疯卖傻,我说得实话。他陌十少有本事就自己找去,没本事做什么把我困在这破地方。挖地三尺,挖他妹啊。要么就别留我活口,否则日后我若有了本事,定然双倍奉还他如今加诸于我身上的j□j和苦楚,绝不手软。”
任栩尘唇边浮着一丝笑,道:“我倒是能信你的话,只是你有那本事逃得出去吗?”
诗沫雅只觉血液再度凝结,此人竟如此瞧不起她,愤怒。因此,她瞅着他,凉声道:“这位先生,我瞧你一身白衣清煦,以为你是知情晓理的人,便称你几声公子。未成想,你与那陌十少也未有多大区别。我倒是谢了你今日的施舍之恩,不过,你若也是不分青红皂白,那么请你也尽早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也未曾污蔑你。只是问了你一句与柳芊芊的关系。”任栩尘如此说,却是想:这姑娘的火气到不小。
“你既是知道我并非柳芊芊,定然是想通了其中的细节。既是如此,难道柳芊芊会傻到让与她有关系的人贸然出现在集市之中?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让她的人用她这张脸。话说回来,难道你不觉得柳芊芊是拿我给她顶罪吗?”
言之有理。
任栩尘炯炯望着她,心下赞赏这姑娘的聪颖,温声言道:“你说的亦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依我对柳芊芊的了解,她不是一个会找待罪羔羊的人。”
诗沫雅冷笑一声,道:“魅惑陌十少,伺机行动,偷走名册。这样的女人,你怎么有把握说了解?依我猜测,怕是她与陌十少的相遇也是有人算计好了的。”
“姑娘,你实在是太过聪明。为何从不与十少说这些?或许听了这些,他会信你的。”
诗沫雅在牢狱中寻了处舒服的地方坐下,无悲无喜道:“陌十少没有你的沉静,那个女人给他的伤害太深,以致看到我就莫名的激动,就算我一五一十全部分析给他听,他也未必会听信。甚至还会认为我又想着法子在骗他算计他。那我还吃饱撑着给他解释啊。”
“你在这里的几日时间受了不少委屈,难怪对十少有些许恨意。”任栩尘自袖口取出一粒解药,递给诗沫雅,“这是解药,你服了它,便不会再受那窒息的痛楚。”
拿了解药的诗沫雅又坐回原地,将那解药拿在手中一番把玩,放入口中咽下肚,道:“这里的解药毒药都长一个样子,跟我家那里的麦丽素一样,就是没它好吃。”
“也难为你这般轻松的心境。只是你也知晓,十少不会信你的真实身份,恐怕你还是要多受几日委屈。”
听及此,诗沫雅抬首,第一次认真的看他。俊逸的容颜,温润如水,细腻如风,声音犹如谭溪一般清凉平静,倒是很吸引人。
“你们这个年代不是有易容术之说?那柳芊芊是不是使了易容术,所以你们一直找不到她?”
“姑娘言之有理,在下会暗自留意的。”任栩尘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怕是十少也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顿时心下又对她起了几分欣赏之意。是以,温润似水道:“姑娘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在下能为你做到的,定然竭力去做。”
“别让我再见到那陌十少即可。”
“在下只能说,尽量。”任栩尘暗自调笑,这女子对十少的恨也太过些,不知是不是十少对她做了些什么。他微微颔首,含笑道:“那在下先行离开了。”
“对了,我问你一句。”诗沫雅想到一个问题,激动的站起身来,“这是哪个朝代?”
虽不解女子为何会问这般无聊的问题,却是照实回答与她,“轩辕一百零六年。”
“轩辕一百零六年?”诗沫雅一声冷笑。
轩辕一百零六年!
虽是明知自己回不去,但若是活在历史上有的朝代,她至少还能给自己一点希冀。而如今,活在这个莫名其妙、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她连个希冀都没有办法给自己。
是她不该去看那个知心好友吗?是她不该在穿越之后还拥有记忆吗?还是她不该长了一张与柳芊芊一模一样的脸?亦或者,是她不该问这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觉得自己是可怜之人,却不知自己哪里有可恨之处。
“姑娘,你怎么了?”任栩尘本欲离开,却见女子瞬间苍白,而她明明是服了解药的,怎会面色苍白呢。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诗沫雅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脑中一片混乱,眼睛渐渐模糊。心里算不得澄澈,却是哀凉极致。因悲伤已久,今次又得了这么个消息,诗沫雅郁结突起,脑袋有些蒙,摇摇欲坠的走到任栩尘的面前,迷茫的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我诗沫雅的余生又该寄哪里?”
语毕,诗沫雅遽然倒地。
任栩尘未及反应,只记下了她说话时的眼神,那应是绝望。
ˇ小舟从此逝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17 13:16:39
作者有话要说:对联渣渣,请亲们不要考究。特别欢迎亲们砸对联过来,我虚心求教。已过正午,阳光却烈如焰火,而此时的青城难得的热闹非凡。不远处鼓声累累,一方八抬大轿路经客栈,柳芊芊从窗口望过去,心中暗自思量。
听得店小二说,这是京都新选出来的花魁,来青城夙兴楼为花姬。传闻说,吟碧姑娘红颜绝色,倾国倾城,难有人能与之对比。重要的是,今晚上是吟碧第一次接待客人,将以价高者得的方式决定。
传闻如此,百姓们自然好奇无比,各个都出来观望。只可惜,八抬大轿四周都有纱幔遮挡,众人只能瞧见她漂亮的轮廓,而无缘她的容颜。
柳芊芊思量许久,终是换了样貌,一探究竟去了。
酉时。夙兴楼。
“吟碧姑娘,你准备好了没有?大家伙儿可都等着你呢。”老鸨尖锐油腻的声音骤然升起,提醒吟碧的时间到了,该出场了。
吟碧暗自叹息,却道:“我知道了,嬷嬷。你不要再催了,我这就出去了。”
小小正为她插入绿雪含芳簪,望着铜镜里她天姿绝色的面庞和近乎破釜沉舟的决心,满眼疼惜。
吟碧扶着她的纤手,予以慰藉。
这条路那个人给她安排的,也是她自己选择的,但她还是想赌一赌。若是她赢了,从此她便获得了自由,再也不必替另一个人的活着。若是她输了,她任命。
未几,吟碧在旁的丫鬟的带领下徐徐走向集聚一堂的外厅。
虽未到达台上,却能清晰见到所有来人。当中,看起来有不失财气的,有不失俊容的,但大多只是来瞧热闹的。而这当中,吟碧一眼望过去,愣是没瞧中任何一位。
“各位客官,我们家吟碧丫头可是万里挑一,是妈妈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今儿晚上是吟碧丫头第一次招呼你们,各位可不要错失良机啊。”
老鸨这声音果真犹如莺燕娇腻。只是传入吟碧的耳边,便似谄媚惑骨,难听至极。
瞧见吟碧已轻许盈盈的走过来,老鸨笑得更加欢心了,道:“我们的吟碧丫头可不是出来了吗?各位瞧着可觉得是世间无双?现今儿,吟碧丫头的未来可就全在你们手中,全凭你们做主了。”
吟碧于台前立身,巧笑嫣然,“各位公子可权衡好了,别做错了决定,可没有回头的机会。”
吟碧的声音妙曼悦耳,此话又存有歧义。诸多男人听来只当是吟碧吸引他们投注的一种手段,欲迎还拒。这倒更加让他们添了几分兴致,轰然而抢。
老鸨妈妈看到此情此景自然是心花怒放,众人千金一掷为红颜,真正赚到了的,可是她。
嘈杂纷纷,叫喊声一道接着一道,最后竟是被一位众人不曾在此镇子见过的年轻男子竞了下来。这男子最后那声竞价,简直吓死了一屋子的人。吟碧,一个风尘女子罢了,竟惹得他喊出五百万俩的天文数字来,真不知是不是疯了。
吟碧细细的打量了那男子,风度翩翩,眉眼似桃,像是一个多情种子。但到底也是一位佳公子,即便在他家当个妾室,也是可以接受的。而若是些歪瓜裂枣的男人,即便是去做正妻,也是叫她难以忍受的。
只可惜,这场赌局,还未开始她便输了。
竞价结束,剩下的,自然是吟碧与那公子的二人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吟碧的厢房,却是没人注意角落里一直默默注视她的另一个人。那人虽是男子,却是秀气十分。待众人尽散,他方才默然离开。
跟随着吟碧一道进入厢房的男子略一扫眼,已是看透这间厢房的风格倾向。布置清新优美,所用丝绸纱幔都是素色,倒也雅净。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吟碧看这收回心神的男子,直奔主题。
没想到这女子会这么问,慕容瑾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他勾起一抹桃花笑,说:“在下慕容瑾。”
“慕容瑾?”吟碧差异,这可真是尊姓大名了。
江湖甚传,天下有一公子名唤慕容瑾,人称风月公子,喜吟诗作画,好混迹于女流之辈当中。公子风度翩翩,常着蓝绿两色锦绣。果然,今日的慕容瑾一袭淡海蓝色服饰,雅静俊逸。竟没想到,第一次竟要献给江湖第一花心公子慕容瑾。吟碧简直是难以置信。
“吟碧姑娘可是有什么疑问?”
吟碧嫣然浅笑,“我吟碧虽不是名门闺秀,倒也希望慕容公子想清楚才好。一旦要了我,可就没了回旋的余地了。我吟碧别的不会,就是擅长黏人。公子若现在反悔,还是来得及的。我自会与老鸨妈妈说清楚,也不会连累公子的。”
“姑娘此话是什么意思?”慕容瑾放下茶杯,抬眸问他。
“意思是,若是你现在反悔,我还是可以把银子退还给你,权当做一切都未发生过。”
“难道你认为,在下与你不配?”
“自是吟碧配不上公子,想劝你多多思量罢了。”
慕容瑾只道了一个“哦”字,却是故意拖长尾音,挑眉。一双桃花眼明显泛着戏谑。
“我虽为烟尘女子,却是没那么矫情。一向听人言道,说是慕容公子从来都是爽快人,现下为何会是这般反应?”
“江湖传言,自是无可信之依据的。聪明如吟碧姑娘,也会当真?但,姑娘既已说到这个分子上,那么我也直说好了。我慕容瑾决定的事,哪怕是一时兴起决定的事,也决计不会反悔的。这个答案,不知道姑娘是否还满意?”
放荡不羁的笑意,让吟碧难以直视,只好干脆道:“好。既然慕容少爷不想拿回银子,那么吟碧也不多费唇舌了。只是到时候,慕容少爷不嫌吟碧烦人就好。”
“自然不会。”烦人?能如何烦他?讥讽的笑意藏于心底。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是看在她长得确实倾国倾城的份子上,他才会花那几个银子的。而将来,谁又能奈何他?
“既然如此,那么还请公子先出去,按我吟碧的规矩来。”吟碧一改方才巧笑嫣然的模样,瞬间风情万种,却也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人心动。
慕容瑾不做分辨,听话的站在厢房之外。
少顷,房中传出一声银铃之音,“公子,小小有一副对联总也想不出下联,还望慕容先生指导一二。”
慕容瑾先是一愣,随即漾开笑意,“姑娘请说。”
“上联是:一席墨画,袅袅炊烟故人家,把酒话桑麻。”
慕容瑾一听,眼眸顿时一亮,这上联可是新颖了,片刻后,说道:“万里山河,层层卷浪翻云岭,沉沙捎折戟。姑娘觉得可好?”
“慕容公子果真博学多识,此联对的真妙。”丫鬟打开门,侧身于门框,笑道,“请进吧,公子。”
与之前入房看到的有些区别。原本空阔的房间多了一道纱幔。一曲琴声骤然响起,悠远而清脆。站在门框处的丫鬟举着一只箫,递予慕容瑾,轻言道:“请公子用此箫与小姐的琴音合奏。”
慕容瑾略一挑眉,心中有些不爽,也有些许莫名的兴奋。
箫执起,一曲空灵而浑厚的箫音与纯粹而柔和的琴音互相配合,默契无比。
啪啪啪,帘幕后清脆的掌声在曲子停下后不吝啬的响起,“真不愧是风月公子慕容瑾。”
“姑娘过奖,可还有要解的题了?”
“自然还有。一幅画,以断桥残雪为题。”
“姑娘很有诗意啊,这么优雅有情趣啊!”
吟碧颔首,未久后浅言,“莫不是公子觉得,小女子附庸风雅了?”
“那自然不是。姑娘可稍作休息,在下作画需要些时辰,怕是姑娘站着会累。”
吟碧退至一处,单手支着下颚,瞧着慕容瑾认真作画。
慕容瑾竟没想到吟碧这般有情趣,既是对联,又是弹琴作画。虽是有些附庸风雅,却是很大程度上挑起了他的兴致。
第一次,他慕容瑾按照别人的要求去做事。想来,他慕容瑾作的画可都是千金难求。
认真瞧着慕容瑾的吟碧忽然乐了起来。这般认真写画的男子,又怎会是众人口中那个喜于流连万般花丛的花花公子慕容瑾?果然,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只是有一点,吟碧想来觉得荒唐。
慕容瑾为何会花重金买下她?只怕是他心高气傲,不服另一个男子与他不断叫价,于是索性将价格提到了高处,让那人没法与之叫板。虽这仅是猜测,吟碧却是觉得j□j不离十了。
顿时,吟碧讽刺的笑意在嘴角晕开,满眼的不屑。
可是,这是自己选择的路,不论如何,她都要走下去,一定要走下去。纵然输了,也要输的漂亮。
直到日暮将晚,慕容瑾才完成了吟碧的断桥残雪。
瑞雪初霁,稀疏的人群站在阁楼眺望,银装素裹的世界,雪柳霜枝。石拱桥上的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消融,露出了斑驳的桥栏,而桥两端的长廊还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依稀可辩的桥身若隐若现,而拱桥下的白雪奕奕生光,与桥面灰褐相称。远远望过去,似断非断。真可谓断桥残雪啊!
吟碧极其欣赏这幅画的意境,目光灼灼,不断赞叹,“果然是断桥残雪,甚是漂亮。这画,吟碧留下了。但请公子留下姓名。”
慕容瑾执笔,毫不吝啬的签下自己的大名,似笑非笑,“不知吟碧姑娘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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