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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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字谶-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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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这马跑得已经够快的了,可还是被前面三人落得远远的,心下不禁有些急躁起来,只得咬紧牙关,不停的用缰绳催打。不过我自认为还是挺有骑马的天赋的,要知道在这之前我可从没有骑过呢。 
昨儿龙门驿的守卫确实没有骗我,今儿加上路中间用饭耽搁了一会儿,总共才跑了不到三个时辰,就已到洛阳地界了。见前面三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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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放缓了速度,掉转马头等着我。 
我刚赶上近前,段志玄便撇着嘴角,嘲讽的问道:“你到底行不行啊?这也叫会骑马?” 
白衣男子则笑了笑,抚了抚□白色俊马的头,“沈小姐不用听他的,敦煌公的坐骑什赤戈乃是西域的汗血宝马。就段公子的枣骝马和在下的绝尘也是乌珠穆沁的铁蹄,岂是一般马可比的。你跟不上,也实属正常。” 
段志玄不屑的抽了抽嘴角:“骑术她也差得远了,若不是此刻收敛了几分,怕是明个她也追不到我们。” 
我挺了挺有些僵硬的腰身,含笑对白衣男子道:“我自不会听他的,这有什么可比的。就如比做女红,他和我也是要差之千里一样。” 
白衣男子展开一个极干净的笑容:“对,沈小姐说得是。” 
我斜了一眼段志玄,见他也在瞥着我,然后伸手在就近的树枝上,抚了一把,转脸对我说了一句:“接着——” 
我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抛入我怀中的一物,只觉软乎乎的,展开手一看,是一条寸长的还在懦动着的虫子。我顿时魂飞魄散,“嗷”的尖叫一声,随手抛了出去,身子也跟着失去了平衡,一头栽了下来。“扑通”一声,刚好跌落到地上的一个泥水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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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艰难的从泥坑中爬起,倒没觉得特别痛,却是溅了满嘴的泥水。皱着眉吐着嘴里的泥浆。不由感叹:还好是落到了水坑里,否则我命休矣。
抬头见马上的三人皆是一脸惊愕,紧跟着段志玄冲我吐了下舌头。白衣男子用手抚着后颈,已是转过头去极力忍着笑。李世民也是忍俊不禁,看见我在看他,便低头“嗯哼”干咳一声,“呃……你……没事吧?” 
我拧着眉,又羞又气,这几个人还是男人吗?不,应该说还是人吗?我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们还笑得出来。随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向段志玄投去杀人般的目光,暗道:段志玄,我和你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压下满腹委屈,犹带着怨气问李世民:“公子不是应了那一千两银子吗?”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用难得的温和口气说:“是,只不过在下带的是公据,要到当地去兑换才行。” 
“那就快些去兑换吧。” 
李世民轻扯了下嘴角,带着一丝玩味道:“只是……小姐的坐骑好像已经跑远了。” 
我闻言一愣,慌忙四处张望,哪里还看得到那匹马的影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李世民依旧不紧不慢,从容说:“依在下之见,不如先委屈沈小姐一下,就和我们长孙公子合乘一骑如何?”虽是笑言,听来却满是揶揄。 
我看他的样子,越发气得紧,无奈,有求于人,却是发作不得。只偷偷的白了他一眼。救人要紧,也顾不得太多了。我听见长孙静雯管白衣男子叫哥哥来着,知道他便是长孙无忌,遂抿嘴皱眉,拖着一身的泥水向他走过去。 
长孙无忌跳下马来,等我爬上坐好,才重又翻身上马。 
和一个男人这么近的坐在一处还是头一回,甚至能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还好,满脸的泥巴掩盖了我脸上的红晕。 
我尽量向前倾着身子,与他保持着距离。可待长孙无忌一甩缰绳,随着身下坐骑向前一跃,我还是不自觉的仰到了他怀里。不经意间扫到李世民脸上若有若无的冷笑,更觉脸似火烧。只一瞬间,李世民已是疾驰闪过了。 
可能是段志玄也觉得玩笑开得有些过了,一进了洛阳城,便不停的找些话来,我却始终表情严肃的保持着箴默。 
路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我一脸一身的污渍,引来无数人的怪异目光。段志玄见我埋着头,羞得无地自容,便自告奋勇的要去帮我买衣裳。我还未答话,长孙无忌便接口道:“去吧,去吧,还有我的。”
“好嘞——”段志玄痛快的应着乐颠颠的钻进一家布衣店。转眼出来,随手将两件衣衫扔了过来,“行了,此事已过,别气了。”说完又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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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了一句:“只是逗你玩玩而已,谁知你那么胆小。” 
我面色不善的接过衣衫,一看,买的两件居然都是男子袍衫。心里暗想着,你说过就过啊,除非你也从马上摔一次给我看。 
在城内寻了家客栈,下了马才发现长孙无忌一身白衣上也已沾上了斑斑泥渍,跟一副水墨画似的。
换洗了一翻,用过午饭出来,店小二已将马匹洗刷干净。几人方又重新赶路。 
因一直惦念着菀棠,心下焦虑,恨不得□坐骑能长上翅膀飞回卫州。可段志玄好象与我天生是冤家,刚行了一半的路程,就叫嚷着累了,接着勒住缰绳一跳下马,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槐树下,举起水袋咕嘟咕嘟的狂饮起来。 
盯着他无所谓的样子,我只觉牙根直痒痒。见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都下马,寻了块净石坐下,我不得不也乖乖的到他们身后的石上歇了下来。
长孙无忌回身将水袋递给我,“在下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我笑言:“当问不当问,你只有问了我才知道啊。” 
他垂首一笑:“不知沈小姐要一千两银子,有何急用?” 
我叹了口气,想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把事情的原由简略的说了。长孙无忌听罢和李世民交换了一下眼色,道:“此事不见得就如小姐想得那么简单,只怕是拿了一千两银子,你也未必买得到人。”
“此话怎讲?”我心里一紧。 
“小姐不谙世事,不知世道艰难啊!要知道这些个青楼要花多少精力才能培养出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来?不仅要花银子,还要多少年的时间。何况她们培养出来的姑娘自是不如这真正的大小姐货真价实?花一千两买来,转手就翻上几翻也不成问题,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说她们会放手吗?再者俗语讲:朝中有人好办事,哪个青楼不在地方结交些官人撑腰?小姐除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什么?人家多给个百八十两,你岂不就没辙了?” 
长孙无忌的一翻话分析得极是透彻,说得我哑口无言,如同一盆冷水把我心底升起的希望又瞬间浇灭。 
他看出我的心思,清淡一笑:“小姐也不必沮丧,遇到我们也是你运气好。我们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陪小姐走一遭好了。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若事成,也算为自己积福报了。” 
“是,是,公子功德无量,必将福运高照。”我终是释然,不住的说好话,赔笑脸。 
“是不是又在编故事啊?”段志玄口里叨着根草叶,阴阳怪气的说。我瞥了他一眼,却无意中扫见他头顶树杈间的一个蜂巢,上面还有数只蜜蜂在围绕忙碌着。 
我向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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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望,发现身后的一棵洋槐正开得繁盛,立刻有了主意,心道:天助我也。段志玄,我看你就是新开的染房,不给你点颜色是不成了。 
我佯作无聊的拨弄着洋槐花粉,然后用绢帕接住,尽量不弄到自己手上。转头扫视一眼莫名其妙的几人,漾出无比清纯的笑容,“做香囊的时候,在里面放些这种花粉,效果很好呢。不信,段大哥你来闻闻。” 
我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让段志玄一愣,受宠若惊的过来,到洋槐上嗅了嗅。 
“是不是很香?”我笑着挨近他,指着上面的一串槐花说:“段大哥,你帮我把那枝折下来,可好?” 
在他乖乖的抬手去摘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将花粉倾了他一身,又无限歉意的说:“段不哥对不起,弄你衣上了。”我不停的用装着花粉的丝帕在他身上扫着,却是越扫越多。 
他随意的一挥手,“哎,不碍事——” 
我轻扯嘴角,掸了掸手,无意中看见李世民正用探寻的目光在我脸上遁巡着。立时若无其事的说:“算了,段大哥,别弄了。这花儿卫州也有的。” 
“行了,也别耽搁了,抓紧赶路罢。”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一展袍角起身。我趁人不备忙顺手拾起自已盯了半天的石子握在手里,等段志玄刚上马坐好,手中石子便直奔他头上的蜂巢抛去,小时候就总玩儿这种抛石子的游戏,自不会出错。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枚石子不偏不倚正中蜂巢,上面围着的数只小蜜蜂突然受了惊吓,纷纷飞散。整个蜂巢随之也歪了歪,直掉到段志玄的肩上。 
因段志玄身上有花粉,又正被蜂巢砸中,立时被上千只愤怒的蜜蜂视作侵犯的死敌,瞬间便嗡嗡着将他重重包围。
段志玄飞快的掸掉肩上的蜂巢,不停缩肩晃背的躲闪着,□的枣骝马也受了惊,发狂的向前蹿去。段志玄不得不双手抱着头,趴在马背上嗷嗷大叫着远去了。
见他堂堂七尺男儿顾头不顾尾的滑稽样子实是搞笑,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完全忘了娘说的笑不露齿。只心想这回可够他段志玄吃一壶的了。
正兀自笑得畅快,忽发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在凝眉怔怔的看着我,忙敛住笑意,温婉的动了动嘴角。两人莫名其妙的对望一眼,接着同时“扑哧”一声,终是也仰头大笑起来。 
和李世民、长孙无忌策马奔驰了良久,才见段志玄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迎着面打马而来。到了近前才看清他的脸上,颈上,所有□在外的肌肤上皆是一片片的红包,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 
我们三人都是忍俊不禁。可当我看见他的眼里射出的浓浓的恨意时,却再也笑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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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完了,这梁子看来是越结越厚了。立即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温柔的问:“段大哥,你没事吧?” 
“你看我没事,是不是很失望?”他森冷的说着,轻夹了夹马腹,凶神恶煞的向我靠来。 
我大惊,暗想祸闯大了,颤着声问了句:“你……要做什么?是……你先吓我的,咱俩扯平了……”说着下意识的向长孙无忌身上缩去。 
长孙无忌配合的从身后环住我,严肃的说:“别胡闹了,还有要事在身呢。” 
段志玄只得气呼呼的向李世民求救:“公子,这丫头实是过分……” 
李世民扫了我一眼,恢复了一惯的淡漠表情:“行了,快赶路吧。”说着已是轻喝了一声“驾——”,纵马前去。 
段志玄忿忿的瞪着我,咬牙道:“此仇不报,我就不姓段。”说着猛的一夹马腹,烟似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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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回真的是我过了,便也不再吱声。忽发现长孙无忌环在我腰间的手,脸蓦的一红。长孙无忌也迅速将手移开,轻甩缰绳,催马前行。 
到了卫州,已是日头偏西,天边浮云渐暗。几人也不耽搁,马不停蹄直奔太守府。 
听长孙无忌与太守府门前的守卫说明情况后,那侍卫冷冷回道:“薛小姐已在昨日下午就被青楼买走了。”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迅速下马,凑上前问道:“卖与了哪家青楼?” 
“不知道”那侍卫回答得干脆。 
我还在痴愣,长孙无忌已是自腰际取出一把碎银,塞到那侍卫手中,“劳烦帮忙打探一下。” 
侍卫瞥了眼手中的银子,这才怏怏的说:“好象是被临江街的怡香楼以五百两银子买走了。” 
我闻言急忙爬上马,几人便又快马加鞭的急奔怡香楼而去。 
怡香楼临街而立,灯笼高挂,因时辰尚早,极是冷清。 
我跟在几人身后踏上台阶,走进粉纱悬栏的怡香楼前厅。一浓装妆艳抹、满头珠翠的老鸨正坐在二楼廊上磕着瓜子,看到我们进门,掸了掸手起身,诌媚着道:“几位公子可真早呢。”说着已是一摇三摆的走了下来,满头的珠翠不时的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 
未到近前,便有一股浓浓的脂粉气呛鼻而来,我看见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已拧起了眉头。 
“公子快请上坐。”老鸨眉开眼笑的打量着我们,厚厚的胭脂仍然盖不住眼角的密纹。估计是看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气度不凡,料定是有钱的贵客,一张脸笑得极是灿烂。扭着腰肢作势就要把捏着猩红丝帕的手向李世民肩上搭去。
李世民不紧不慢的侧身避开,用手轻弹了弹差点让她碰到的肩头,一撩袍落坐。我随之也小心翼翼的挨着他坐下。 
“我们此来,是想和你谈桩买卖。”长孙无忌落坐后开门见山。
老鸨的手落了个空,略一迟疑,讪笑着道:“没问题,不过,咱们怡香楼做的可都是皮肉的买卖呢。” 
“听说昨儿,薛府的小姐被你这怡香楼给买了来。”长孙无忌也不与她废话,直入正题。 
“哟,公子消息还真是灵通呢,只不过这丫头刚入门来,还待调教,暂时还不能接客呢。” 
我一听这才稍稍踏实了些。 
“我们此行,就是要买走这薛小姐。” 
那老鸨一听,一扬帕子,咯咯笑道:“公子说笑了不是,这薛小姐是昨儿刚花了两千两银子买来的。公子也知道这个大家闰秀才华出众,姿色超群。我们怡香楼将来就指她挣银子呢,就是给千金也绝不能卖的。” 
长孙无忌现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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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在下可听说是只花了五百两买来的呢。” 
老鸨面色微变:“至于多少银子买来的,那是自家的事,与公子无关,总之这桩生意免谈。” 
“是不是要严太守来,你才肯谈?”
那老鸨的脸上瞬间已是千变万化,遂又镇定的说:“公子莫抬太守来压人,不瞒你说,昨儿就是从太守那儿买来的。” 
“总之,这里只有五百两银子的公据,要呢就拿走,把人带来。好心劝你一句,如把事情闹大,怕是你一文钱也拿不到,还要赔上你这怡香楼。”长孙无忌声色俱励,我才发觉秀雅如他也会让人心生惧意。 
那老鸨的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一一睃过,最后在我脸上定了定,我忙心虚的垂下头,生怕她看出我是女儿身。 
长孙无忌见她似有动摇,又放缓了口气:“你也是聪明人,那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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