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唐敛看了他一眼,上前:“空儿的这位朋友,也请到家小住几天,有一位朋友交代我无论如何要请你过去”
唐空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封三,盼不得封三立刻答应。
封三手指敲着桌子,慢慢的敲着,他没有立即搭话。唐敛等得都有些焦急,又催不得,又不屑于用强,正在满心纠结就听见封三说:“可以,可是唐门主你得容封三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吧,明日一早,封三就跟你走。”
唐敛点头说:“好。”白蒙脸色一变:“门主?”
☆、十二章:封三瞎了
封三冷着脸问白蒙:“白公子还怕我跑了不成,不知道你放了多少人在这客栈周围,我害怕被你的人挤死。”说的白蒙脸色又是一变。
白蒙笑嘻嘻的摆手:“不敢,不敢,只是盟主交代封家三少诡计多端,要多防,奉命行事。”
唐敛揪着唐空的耳朵要拉他一起走。唐空赖皮,双手扒住石桌就是不肯走,疼的哎哟直叫,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唐敛苦哀哀的说:“爹,我不走,我明天陪末白一起走,爹。”
唐敛叹气,摸摸唐空被揪红的耳朵:“去吧。”心中又无奈,这个不成器的孽障,转身领了白蒙和各位堂主离开。
到了晚上,封三拿出一个藏青的包袱,打开。昌离看见里面有一打书,一封信和几件衣裳。那几件衣裳就是那天封三挑的布料做成的,封三已经取了回来。
昏黄的油灯跳跃,封三白脸黑发,肃杀着一张脸,白狐一般,他拿起那封信放进昌离怀里:“你出去了打开信,按照信里说的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他看了信会明白。”又指着那些书说:“昌离,萧仲当年主教,江湖正派都让他几分,怕的就是他的武功,萧仲当年拿到了各大门派的秘籍,加以改变糅合做出几本新书,我都写给了你,你这四年千万要练熟,你要是留在我身边,一是没有时间练武,二是怕是连这条小命都留不下,还是走吧。”
封三把衣服掀开,昌离看见里面有一封纹银,他的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抱着短刀一声不吭。封三道:“这是六十两白银,路上的盘缠,该是绰绰有余。”
从书匣子里翻出一只白色信鸽,放进昌离的包袱内,他系上包袱说:“要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就放飞这只信鸽,有人回来帮你。”
昌离面无表情的答了一声:“知道。”他等着封三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
封面拎着手里的包袱凝视昌离。这个孩子跟了他一年有余,他明白昌离有多不甘心,昌离有多么恨他,昌离有多么聪明,昌离有多想活下去,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昌离,这样才不会被这江湖淹没,最后不知道丧身何处。他活着,封三自己才能活着。
封三的面部表情柔和起来,记得萧红衣死时对他念道,封跃霖你真是狠心,狠心。封三就明白对谁都要狠心,唯有狠心才是最后的赢家。他笑着摸摸的昌离的头,柔声道:“昌离,我从来没有错带过你,我待你还是很好的,所以你要记得我的话。”说完,封三将手里的包袱交给昌离。
昌离接过包袱,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虽然是转瞬即逝,不易觉察。
封三听见咯吱一声关门声,不由得朝着门口望去。昌离的身影早就没有了,又剩了封三一个人,昏黄的油灯还在跳跃,封三忽觉得有点凄凉,他想起了被关在地窖那几年也是自己一个人,开始是和墙壁说话,后来就是自己和自己说话,最后就是不说话。地窖始终黑暗阴森没有光线。今晚是自己一个人,封三决定今晚不熄灭油灯。躺在床上,躺了很久,被褥还是稍有点凉,封三想起昌离,觉得昌离还是有些用处的,起码昌离在的时候被褥能够很快的暖和起来。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脸上都是泥的小乞丐抱着个破烂的藏青色包袱出了客栈门,拿着几个干馒头,拿起一个赶忙咬了几口,剩下的几个就往怀里塞,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向四处看,然后撒丫子就跑。白蒙的手下都藏在暗处,看着这个小乞丐想他也许是跑到客栈厨房偷食吃的,也就没有太留心在意。
跑了一阵,小乞丐直到跑到了荒郊野外才停下来,他找了件破庙,捡着枯枝点着火,拿出怀里的馒头串在树枝上去烤,又从包袱里里拿出水壶,衣服。脱了破衣服,用破衣服蘸着水壶里的水擦干净了脸,露出昌离那张漂亮的面孔。
把衣服穿上,馒头刚好烤好,金灿灿香喷喷的烤馒头。昌离躺在稻草上,咬着馒头,心中很高兴。很高兴摆脱了封三,虽然不是真正的摆脱,几年不见也是好事。真正的摆脱,只有封三死或者自己死。昌离更高兴地是要死的应该是封三。
吃饱喝足,昌离看着封三给他的包袱,从怀里拿出那封信想要撕开看看,碰到了信准备打开,凝着眼睛又反悔,他面无表情的把信扔进了火里,看着红色的火焰里那封信被烧成了一堆灰烬,一个字再也找不到了。
那只信鸽还柔顺的趴在包袱里,昌离想吃肉了,他伸手抓住那只信鸽把它脚下的竹筒扔进火里,摔死,去毛,去内脏,串在树枝上烤着。昌离听见火堆发出的噼啪声和烤肉发出嗞嗞声,面无表情想着明天该向哪个方向走。
唐门将封三当贵客待的。华贵的轿子抬着封三进了唐门,封三掀开轿帘看,正如唐空所说唐门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栏杆,亭阁隐藏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
封三下轿,火红的纱衣跟这火红的花海相照应,他垂着眼睛细细的打量唐门。白蒙看着一身红衣的封三,又惊艳了一把,心中赞同盟主果然是眼光独特。
唐空溜溜的从后面跑过来,拉着封三的手讨好:“末白,我家的景色很美吧。”封三笑笑,将手从唐空手中抽出来,笑而不语。他看着那片火红的花海。
封三细白的指尖掐住一枝花,拿在手里,却被唐空快速的拍掉。花掉在地上。唐空嘟嘴:“末白,这花有毒,毒势还很凶猛。”
封三当然知道这花有毒,此花娇艳,花朵朝生暮死。花日日开,年年在,所以此花叫做朝暮花。朝暮花有毒,毒浓且烈,短时间内难以去除。萧红衣最喜欢的就是这又毒又娇艳的朝暮花。
方才掐朝暮花的花茎,汁液顺着封三的手指下滑,封三没有将手上的汁液擦去,反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舔了舔。他用腰带的上的铜扣将自己的手指划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转眼那小小的口子就变成了黑色。
圆滚滚的唐夫人拎着裙子身后跟着丫鬟小厮瞪着圆圆的眼睛急急忙忙的奔过来,揪住唐空的耳朵:“小子,没出息,竟然被你爹给逮回来了,哎。”拍了唐空一巴掌,回头朝着唐敛笑:“老爷这小子就交给我吧,我肯定好好教导他。”
唐敛一脸无奈,看着爱妻圆滚滚的眼睛,心想就是交给你我才不放心,谁不知道你护短护仔整个江湖出名啊。唐敛摆摆手:“没事,我已经不怪他了。”
唐夫人这才有心思去看旁人。她看了一眼,恍惚的觉得封三面目熟悉,不似旧人,却是见过。封三一身红衣,站在一片红火的朝暮花前,朝着唐夫人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去。
唐夫人看着封三的背影,她也曾见过一个女子,一身红衣,站在一片朝暮花前,那个女子叫做萧红衣。魔教妖女萧红衣。
她看了唐敛一眼,问向封三:“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是空儿的朋友吧?”滚着胖胖的身躯,想要上前拉住封三的手:“空儿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一定要尝尝我亲手烧的红烧鲤鱼,我们空儿最喜欢吃了,你一定也喜欢。”
封三对这位热情过度的唐夫人有些厌恶,他算是知道唐空这爱拉人手的毛病是从哪儿来的了。他微微皱了下眉,躲开唐夫人的手,就觉得一阵眩晕,浑身的血液开始散发一种彻骨的寒冷,逆流一般,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最终终于看不见,浑然的一片黑暗。封三嘴角沁出一股血丝,临晕倒前,心中想这朝暮花的毒果然是毒且烈 啊,怪不得萧红衣喜欢。
酒红被,乌黑发,素白脸,配上香炉冉冉的香气,也算是一副美人入睡图。李继尧一踏进封三的房间,就看的是这副情景。封三白着一张脸裹在酒红色的锦被里似乎在睡着,看起来乖巧的很。
他这副乖巧的样子取悦了李继尧,李继尧微微翘的嘴角。像是看自己一只无故出逃又被逮回来的猎物一样,原本打算一抓回来就将它生吞活剥粉身碎骨,可是现在这只猎物乖巧的模样的取悦了自己的。李继尧决定让这只猎物再活蹦乱跳几天。
李继尧坐到了封三的床边,伸手想要摸摸这张一年的光景没看见的脸。这张脸,他记着,一直记着,一雪前辱也罢,一见惊艳也罢,封三这张脸已经长进李继尧的心里。
封三猛然睁开了眼,却不看向李继尧,应该说他哪儿里也不曾看向,他的眼中迷茫一片,没有任何焦点,空蒙蒙的,显得烟雾迷蒙,带了几分烟视媚行的味道。封三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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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棋差一招
这个认知让李继尧心中一惊,封三瞎了。他在赶过来的路上听说了封三中了毒,只是没想到这毒会毒瞎了封三的眼睛。他一到唐门还来得及去看唐空夫妇,就直接先看了封三,自是不知道封三瞎了。
瞎了的封三嘴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静静的躺着,似乎再等待着什么。李继尧想着他看不见,定是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清清嗓子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就问了一句:“你,的眼睛?”李继尧原本打算放到封三的脸上的手自是收了回来。
封三拥被坐起,接话:“瞎了。”
封三的下一句话终于让李继尧再次恨得牙根痒痒。封三说到:“李盟主,你该庆幸你及时收住了手,不然这一刻,你就是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烂肉。”
穿衣,下床,束发。封三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瞎了的样子。
李继尧走到封三身后,热气喷到了封三的耳边:“好一张伶牙利嘴,不知道到了床上会是什么味道,末白,你叫叫看?”
封三皱眉,纤白的手指敲敲桌子,他问:“李盟主知道最近唐门抬出去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不等到李继尧回答,封三轻轻的啜了口茶:“是尸体,知道从哪里抬出去的吗,李盟主,是我封三的房间里。”
封三嘴角含着笑,他的盲目并不妨碍他的气势,他眼中空濛并不能削弱他的气势,他凌空高高在上,万物都不值得他睥睨。李继尧生出错觉,觉得眼前这人要带着浑身鲜红的戾气羽化登仙而去。
封三手中的茶被倾倒在地上,刚才还是清澈的茶水现在变得乌黑一片。李继尧看着乌黑的茶水等待着封三继续说下去。
李继尧拧眉:“末白到底打算说什么?”
封三抬头:“我现在就是个浑身是毒的废人,碰我一下就死个人,我怕是伺候不了盟主了。”他空濛的眼睛看着前面低着头,似乎是欲言又止。
李继尧看着他这样一副样子,看起来乖顺,看起来柔弱,内心却又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的样子,不由的哈哈大笑。
他走近封三,近到封三的耳边:“封末白,封三少,封三,你惹了我,逃了一年,不还是兜兜绕绕回到我的手里吗,你这一身的毒,我也给你医好了,封三,你要明白有些事要顺着我的意思来,就是天王老子还要让我三分。”
摸着茶壶为自己的倒上一杯茶,封三笑。
李继尧晃了神,就是这种笑,放佛什么都不放在眼中,漫不经心一般就勾魂摄魄起来,妖娆娆的让人悬在心里,提不上,放不下。李继尧还沉浸在这个笑里,就听见封三道:“不,我从来没有逃,封三自生下来就不知道逃是什么,我只是趁这个机会试了试我死了的那个娘给我留的毒,据说平日里这毒就潜伏在身上,那朝暮花就是毒引,一碰朝暮花毒性即发,你看,这不是很成功,现在我真的是个浑身是毒的毒人了,李继尧,我封三除了陪睡这个作用还有更大的用处,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咱们来谈谈我别的用处。”
他当然知道封三是谁。
封三也明白自己是谁。
萧红衣的儿子,萧统的孙子,幽冥教的余孽,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那旷世秘籍和奇珍异宝所在之地的人。一个人人争,一个又人人杀的人。
所以,李继尧根本没有让封三活着的活着的理由。所以,封三明白李继尧根本不该让自己有活着的理由。即使不是现在,也是在不远的未来。这个未来真的不远。也许是在他睡了封三之后,或者根本就不用睡封三,也许是在逼着封三说出宝藏秘籍的所在之地的时候,或许根本就不用封三说出来。
在李继尧眼中,封三是漂亮的,是很对自己胃口的,但是他更是一个绝对会引起这个江湖战乱的人,一个会让自己的地位动摇的人,一个有可能恨着自己的人,一个这样的人本该是要非杀不可。
可是李继尧没有杀他。
“条件是我只要活着。”封三说:“我只要活着。”对,他只要活着。
李继尧喜欢聪明人,跟聪明过招永远不用使出全部的实力,虚虚实实,他们能够看得清楚,不用太废力气。李继尧拍手:“好,我保证在我用到你的时候保你平安。”
封三感觉到一把冰凉锋利的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小丝痛泛起,封三知道自己的脖子流血了。他听见李继尧说道:“可是我最讨厌别人和我谈条件,不要和我谈条件,我让你活,你就活着,我让你死,谁都留不住,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有办法?”
李继尧收回剑,他说:“封三,就算不用碰你,我也多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令牌呢?”
封三笑:“盟主说的对,是封三多心了,令牌确实不在封三这儿,不信封三脱给你看,你看看令牌在不在封三身上。”封三说的真切,说完就开始那件红色的纱衣就从他身上脱落下来,他补充道:“那令牌半路丢了。”
李继尧用剑挑起封三的下巴:“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