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刻好了,昌离拿好了刻着自己名字的那块玉,又把刻着封三名字那块给了封三,然后高高兴兴的向前去。
封三随手把那块玉挂在腰间。
然后跟着昌离向前。
司马抱着习文嚎啕大哭,指着封三说:“这分明就是我的情敌,这分明就是我的情敌啊。”
天黑之前,逛够了的几个人找了一间客栈下榻。月上柳上头,星河密布。
司马兮捏着扇子怎么想怎么觉得封三是自己的情敌,他决定给昌离下一剂猛药。
昌离正在练功,就听见敲门声,他想了想这个时候来找他应该是谁。不会是封三,封三进门根本不会就不会敲门,那就是司马兮了。想到司马兮,昌离翻了个白眼,不想搭话。
司马兮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应声。于是他就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恩公早晚是我的,恩公是我的,那么他的东西也就是我的,他的东西也就是我的东西,那么这扇门我是推得的。
推开门,一根筷子擦过司马兮的脸插到了门里。他的恩公坐在椅子上斜睨着看他。
司马兮笑嘻嘻的凑近:“恩公,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昌离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司马兮再次感叹:“今晚的月亮真圆啊,这么好的月色,恩公和我出去走走怎么样?”
昌离摇头:“不去,你也出去把。”
司马兮推开窗户,想了想又说:“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圆,恩公真的不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昌离再次摇头:“出去。”
司马兮望望月亮再望望昌离小心翼翼的又问:“恩公觉得男人与男人在一起什么感觉?”
昌离听了这个问题,马上就想起了自己还小的时候,在封家庄的时候从门缝里看见李继尧趴在净珍身上来回动着的场面。
他皱眉:“恶心,你,出去。”
司马兮又感叹了:“今晚的月亮太圆了,恩公,你和我还是出去走走。”然后司马兮表露出一种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的坚定表情,他说“恩公,其实男人与男人之间,也不全是恶心,恩公,我可你带你去体会一下男人与男人之前也是美的,你可愿意给我这次机会。”
昌离摇头“不想,你,还是出去。”
司马兮死缠烂打“恩公,你就同意了吧,不然这样只要你同意了跟我去个地方看看,我司马兮就在不跟着你怎么样?”司马兮心中暗道就是我输我还是能耍赖的,恩公。
昌离平衡了一下利弊。司马兮不在跟着自己的这种条件实在很有诱惑力,他问道:“去哪儿?”
司马兮拿出一把檀香扇,唰的打开,洋洋得意道:“花街柳巷。”
☆、二十三:花街柳巷
花街柳巷。美人如玉,轻衿小罩各自香。云鬓香腮迷人眼。如花,如画,如梦,如幻。
昌离跟着司马兮到了这花街柳巷的一处地方。红灯,彩带,让人眼花缭乱,上面写着几个字,秦楚小馆。
进了秦楚小馆就看见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迎上来,围着昌离与司马兮搔首弄姿,你一声我一声的问:“公子,这边请。”要不就是:“公子,你跟我来嘛。”
昌离冷冷的看着这些十三四岁的少年。曾经要是踏错了一步,他也早就沦落到和他们一个地步。他觉得他们可怜,更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可怜。被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
司马兮檀香扇一扇,大声招呼:“来人,给本少爷把你们这里最美的美人拿出来看看,要是美的入了爷的眼,爷大把的银子赏出去。”
一脸贪财色的老鸨领着昌离和司马兮到了一间房内,房内烧的袅袅檀香,幽香沁人心腑。不一会儿,老鸨就领来了四个少年,分别身穿红白蓝绿四色衣服,手拿琵琶古筝洞箫笛四种乐器。
司马兮细细的看了看这四个少年,模样虽然比不上身边的这位恩公,但是好在看上清爽出尘,跟楼下那些个胭脂俗粉是不一样的。也算是这老鸨也有眼光。司马兮扔给了老鸨一张银票,说道:“下去吧。”
老鸨捧着银票边走边说:“那二位爷玩得高兴,有事儿再叫我。”
四个少年一起鞠躬轻轻说了声:“公子,请先行为您二位演奏一曲。”
待在乐曲响起,司马兮偷偷观察昌离的脸色。
昌离的脸上既没有什么厌恶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惊艳的表情,他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把青花酒壶,一杯一杯慢慢的喝着酒。
秦楚小馆今天的酒是上好的竹叶青,酒香醇洌。
司马兮偷偷的松了口气。
一首曲子奏完,司马兮朝着那四个人说道:“来,来陪小爷们喝几杯。”
昌离举起酒壶朝着司马兮说:“酒壶空了,去再要一壶。”
喝了酒的昌离没有平日里的冷硬和凌厉倒是显得粉扑扑的可爱。
司马兮看的呆了一下。连忙把酒壶拿过来,说:“我去,恩公,我这就马上去。”
说完司马兮拍怕自己烧的发烫的脸颊赶忙跑出去,叫了老鸨。老鸨笑嘻嘻过来:“公子爷什么吩咐。”
司马兮说道:“再来两壶酒。”想了想,司马兮又在老鸨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这才让老鸨去拿酒。
等回到房内,那几个少年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一看昌离,就见他痞笑着看着几位少年。司马兮赶紧问:“恩公,这是唱的哪儿一出?”
昌离说:“我也就是想他们给我学几个蛤蟆跳而已,这就难为住他们了。”
司马兮笑:“不就是几个蛤蟆跳,我来学给你看。”说着还真的学了几个蛤蟆跳。学完蛤蟆跳,司马兮又从怀里掏出银票,给那四个少年一人发了一张,然后就让他们退下。
老鸨也刚好在这个时候把酒拿了上来。昌离一手拿过一壶笑道:“别忘了你的条件,我真的觉得不美,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说完,就要出门去。
司马兮一下子坐在地上,做出个凄凄苦苦的模样:“恩公,我这就输了,你能不能陪我喝着最后一壶酒,也算是饯别。”
昌离看了司马兮一会儿,点头:“好,那就喝一壶。”
竹叶青斟满酒红的瓷杯,香气四溢。司马兮不言,昌离不语,不一会儿一壶酒就喝了个精光。
司马兮看着喝的粉扑扑的昌离,悄悄地凑近说:“恩公,你喝醉了。”
昌离的话突然多了起来,少了冷硬的感觉,他的笑也多了起来。他笑着说:“没有,我一点都没有醉,我好得很。”
司马兮的手慢慢的爬上了昌离的手背,顺着臂膀慢慢向上,他说:“恩公,你觉得热吗?”
昌离真的觉得身上一阵燥热,火辣辣的袭来,让人喘不起来的热,伴着让人心中升腾出一阵火焰,焦烤着人的心。
昌离伸手把领口拉开了一些,露出凹凸的锁骨,他还好心的问司马兮:“你热吗,我真的觉得很热啊。”
司马兮的手顺着肩膀滑到了昌离的腰带,他诱哄着似乎是喝醉了昌离:“恩公,我也很热,我帮你把衣服脱掉怎么样?”
昌离并不回答司马兮。这是抬着粉扑扑的脸颊盈盈的笑。谁还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司马兮的手一伸,昌离的腰带就解开来。
司马兮抱住昌离迷醉的在昌离脖颈上深深的印上一个吻,似是吻的狠命,留下了一块青紫。
湿濡的唇贴近脖颈,昌离立即清醒,他的身体仍旧燥热,但是神智完全回笼。拔刀,直接朝着司马兮刺过去,司马兮躲闪不及,生生的被穿透肩膀。
昌离拔刀,血溅四方。
司马兮吃惊,瞪圆了眼睛看着昌离。
昌离轻蔑:“你在酒里下药。”这不是个问句,是肯定句。
司马兮不解:“你怎么能清醒的这么快,我还以为真能来个一度春宵。”说完,司马兮苦笑。
昌离答他:“我内力阴寒,刚好与你下的药相抵消,我不觉得什么,可是你该滚了,不要再跟着我。”说完丢下受了伤的司马兮径自离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自己要的那两壶竹叶青。
回到客栈,昌离拎着手里的竹叶青,看向封三的房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点着灯火。昌离在想或许是封三已经睡下了。
昌离打算离开。可是,他终于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封三的房间里有浓重的血腥味传出来,昌离拔刀,推门。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浓重的血腥味。
昌离站在黑暗中,他胸口的那只蛊开始活跃起来,这就意味着封三即使不死也应该没有了半条命。昌离身体的燥热还没有退去,现在他心中又生起一股焦躁,这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昌离几欲发狂。
他点燃油灯,发现房间里躺着两具死尸,一具尸体脸上有两个黑色的指印,面色发黑,唇色发紫一看就是中毒而亡。是封三常用的伎俩。另一具生生受了八刀才死,伤口在颈部,腹部和前胸,一地的血是从这个人身上留下来的。
桌上是一本被撕了一半的书。书上是封三的字迹。
旁边还有一件绣着翠竹的白衣,跟自己身上穿的这件一模一样,衣服上都是血迹。
这个屋里没有封三。也许现在封三正徘徊在死亡的边际,昌离握紧了手中的刀,他心里是说不清的惊慌,不知道到底担忧的是自己的这条命还是封三那条命。
他站在微弱的灯火下,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封三在江湖声名狼藉,捉走封三的是谁,又怎么会怎么走到这一步。
在无措间,昌离看见窗台上有一块黑色的玉。这玉正是自己和封三一起雕刻的那一块。果然,拿起来那块玉上面工整的刻着封三这两个字。而在这两个字旁边是用血写成一个北字。
昌离从窗户一跃而出,向北奔去。
大约半个时辰,昌离就在一片小树林中见到了封三。
昌离从来没有见封三这么狼狈的模样。虽然狼狈,但是气势却不见得弱下去半分。
封三穿着萧红衣的那件红衣,那件红衣有更深的颜色渗出来,昌离知道那是血。封三面色发白。他身边躺着几具尸首。
白蒙靠在一棵树上,显然是中了毒,不能动弹。
封三左手拄着一把剑,右手拿着一把刀,封三手中那把刀正对着燕娇娘的喉咙。燕娇娘双手持剑,燕娇娘手中的剑刺穿了封三的右胸,剑尖上有血滴下来。
这分明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封三这是不要命了。
也许没有那把剑,现在的封三连站都站不住。
昌离看见封三眯着眼睛唇边带笑问燕娇娘:“茗月是你杀的?”
☆、二十四:鸯鸯相抱
封三根本不用燕娇娘给他答案。他盯着燕娇娘的眼睛,那个女人的眼中有恐惧,有悔恨,已经告诉了封三茗月就是燕娇娘所杀。
封三手中的刀割破了燕娇娘的喉咙,燕娇娘在绝望中拼死一搏,她手中剑完全刺穿了封三的右胸。整把剑从封三的胸膛穿出。
他保持着割破燕娇娘喉咙的姿势不动。
昌离上前扶住封三,却不敢拔出刺进封三身体里的那把剑。只能生生地把那把剑用内力夹断。
封三顺着昌离的手软软的倒了下去,宛若一条没有骨头的蛇。冰凉的,带着深重的死亡气息的蛇。
那冰凉的细白瓷一样手捉住了昌离的手,骨节嗝的昌离手疼。他听见封三嚯嚯的笑着,艳鬼一样。封三说:“我大概要死了。”
封三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不忧伤,不难过,不高兴,不庆幸,只是说着这平实的一个事实。
昌离的心中生出一个肿块,卡在心口,生生的把心口卡的滴出血来,他抱着封三如蛇一般冰凉的身体说:“你,不能死,你要死在我手里,只能是我。”
昌离抱着封三觉得自己这一生中的某种坚持正在飞离而去。他满眼的迷茫和无措,就像一个前途未卜的孩子。
他抱着封三,满眼的迷茫的重复:“你不能死,不能死。”
满眼迷茫的昌离被封三一个翻身扑倒,压在身下。昌离迷茫的看着封三做出的这一个动作,就看见燕娇娘用着最后一丝气息将从地上捡起刀刺进了封三的背上。因为喉咙被割破,燕娇娘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风箱,呼呼作响,她说:“封,封三,你早晚,不,不,得。”
不得什么,燕娇娘没有机会说完。
那把刀本该□昌离身上。可是封三挡在了他身前。就像小时候白蒙举着判官笔刺向自己时,封三会挡在自己身前一样。
昌离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一口接着一口,他心中的肿块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
封三趴在他身上,气若游丝。昌离觉得自己心中那只蛊虫正在狠狠地啃噬自己的心脏,不久的时间里就咬穿自己心脏。
“我就要死了。”封三还在嚯嚯的笑着,他细白的手指顺着昌离的脸部轮廓游走,冰凉的,蛇一样。封三喃喃道:“我死了,你怎么办,我不能真的带你走,你怎么能死呢,你死了,活着的我还剩下谁呢。”
封三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萧红衣。他在想也许萧红衣是错的,她本该带着他一起离开这个处处是绝望的世界,她不该把他一个人独立留在这里,让他的一生必须背负着生存这项重任。封三活着,为了死了的萧红衣,为了死了的萧仲,为了死去的茗月。他更是为自己活着。他一步一步的踏在血腥之中,如果继续要活着那么就必须仍旧踏着血腥活下去。
可是这个时候,他不想让昌离死。这个孩子,这个小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孩子,虽说是欠了□,可是却是不曾真正的伤过他一丝一毫。他是封三选中的人,他是封三剩的为数不多的活着的人。若他们都一一死去,谁还会记得他封三。
封三精疲力尽的闭着眼睛,他在昌离耳边说:“去解了白蒙的穴道,放他走,昌离,我要是死了,你要把我的尸体浸泡在热水中,只要那只蛊虫能感觉到人体的温度就不会太躁动,你也就暂时不会性命之忧,带着我的尸体去找盘柳,或许看见这两只蛊虫,盘柳能够救你一命,一切就看的你的造化了。”
昌离这才如梦初醒。他震惊在封三庞大的伤感和绝望中。
把封三背在身上,他解开白蒙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