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说那男人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老莫点头:“二十年前他确实当得起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呼,可岁月是把杀猪刀,年华老去,谁都没办法永葆青春,现今他也是个中年大叔了。”
“他是谁?”
老莫挠了挠头,“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刚才那位姑娘和他有七分相似。”
“嘿,您老别和我绕圈子了,他到底是谁啊?”
老莫回答:“皇帝。”
吓!
越茗这次真的傻了。
他怔了足足有半刻钟,回过神来,老莫还朝着他贼笑。
越茗爬到老莫的身边,揪住他的袖子说:“您说的可是真的?”
老莫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于是越茗开始掐着指头算,皇帝撒种发芽,落到他家的概率……还有石榴这些年学武、吃饭花的银子,满打满算得有好几百两。
越茗要的不多,他家帮皇帝养了女儿,那就让皇帝百倍千倍的偿还吧!
他几乎要仰天长笑了!后槽牙都咧出来了。
老莫把铃铛还给石榴,指着屈鹤朝越茗笑了笑:“小茗子,过两天我就把这位师傅给领走,你不介意吧?”
越茗满心欢喜,只觉得钱途光明,忙点头:“您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来提人吧。”
老莫背着手去了。
晚上的时候越茗和屈鹤在床上捣腾。
越茗偎在屈鹤的胸口上,笔盈盈地说:“相公,过个几天,我干爹就领着你上宫里去做菜,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们饕餮楼争争脸。”
屈鹤把手指头□越茗的头发丝里,一圈一圈地绕,闷着声回了一句“好”。
越茗说:“你怎么不太高兴?这得是积了多少年的福才能有福气给皇帝做饭。”
屈鹤闭着眼睛,把越茗的头发都缠在手心里,揪得越茗的手都有些疼:“越小茗,我要是去了,得有半个月见不到你了。”
声音虽然平静地没有波澜,却还是听得出一丝不舍。
越茗让他说的心里像是放了几百根醋溜白菜,酸酸涩涩的。
“等你回来了,咱们还是会天天见的。”
屈鹤的手从越茗的头发一直下移,抹在越茗的胸口,使劲捏了一下。
“疼!”越茗喊起来。
“呼。”屈鹤把灯吹了。
夜黑风高……
第二天,一大清早,小花雕把门口的雪扫干净,蹲在门口正啃冻梨。
忽然一主一仆迎着大雪走进来,走在前面的公子把身上的斗篷一脱,扔给后面的老仆。
小花雕一口冻梨卡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是直愣愣地瞧着那个公子。
我的那个娘诶!
太标致了!
什么叫目似朗星,什么叫灿若明月,谁搁这公子面前一站,那都是绿叶,只有他才是红花。
眉间有霸气,眼角有杀伐,似藏了千军万马。
岁月沧桑,让他的眼神既凛冽又温柔。
只是岁数有点大,四十多岁了,两鬓都飞上了不少霜花。
他冷冷一眼瞅到小花雕的身上,看见小花雕包着一嘴的冻梨,呆头呆脑像只笨鹅,于是笑了,对旁边的老仆说:“可怜见的,赏他两颗金豆子。”
老仆上前,从荷包里摸出两颗金豆子塞在小花雕手里。
小花雕抹抹嘴,朝这一主一仆眨了眨眼睛。
“您二位……早啊……”
老仆扑哧一笑,小花雕这才发现,这老头脸上干干净净像光壳鸡蛋似的,一根胡须也没有,只是老脸皮呼啦啦拉下来,显得有些老态了,而且他还翘兰花指。
一看就是太监。
小花雕接下那两颗金豆子,心里明镜似的亮了——这两位是宫里的人。
他把那颗吃了一半的冻梨往门口一丢,在身上抹了抹手就招呼起来:“您二位先等着,我去叫我们东家。”
说罢,狗腿兮兮地就往鹤妻居去了。
越茗睡的正熟,却听门上一阵雷响,小花雕使劲敲着门,好像要把门敲破一样!
“爷!赶紧起来,有要紧事!”
越茗捂着耳朵扑进屈鹤的怀里,嘴里不清不楚地应了一句:“什么事儿?!最近你号丧号上瘾了,赶明你跳槽去义庄吧,专门给人家号丧。”
小花雕:“宫里来人了!”
越茗没听清楚,从床上坐起来,问道:“你再说一遍!”
“宫里来人了,正在楼底下等着。”
小花雕说的含糊,越茗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跳下床,打开门,放小花雕进来。
“赶紧给我找件好衣裳,要颜色艳点的,梳子呢?哪去了?小花雕,赶紧过来给我梳头!”越茗手忙脚乱,只觉得腿上有些发软——他还不知道宫里来人是干嘛的?!
小花雕苦着脸站在一旁:“爷,我可只有两只手,两只脚,哪能边给你找衣服边梳头呢?”
越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呼:“啊!烦死了!”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了,越茗才迈着小方步仪态万方的下来。
小花雕之前就有交代人好好伺候这二位,所以早有人把他们请到水云间去了。越茗一进去,就看见那个公子负手站着看鱼缸里的鱼。
一见越茗进来,笑道:“你就是越茗?”
越茗脱口而出:“小的就是越茗。”
才一出口,就后悔了,今天这二位这个打扮,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人看破他们的身份,越茗这一句“小的”露了天机。
认亲(半更)
那老公子果然有些不高兴,眼睛眯成一条缝,把越茗上下打量。
这种眼神让人极度不舒适,就像是眼睛里面长出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划在被看的人身上,什么小心思小想法都在这种目光下无处隐藏。
越茗抬起眼来看了一眼那老公子,又被这种眼神给逼的地下了头。
他的手修长而漂亮,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就显得很雍容。明明穿的颜色很淡,却像是罩了一身的黄金。
这人什么来头啊?!饕餮楼以前混的那些亲王、驸马爷也没见过这么王八的。
“二位要吃点什么?”
那老公子收了眼刀,笑盈盈地看着越茗,回答道:“石榴。”
越茗一听,多半是来找茬的,忙说道:“您这不为难我们吗?大冬天的,哪给您找石榴去?别说我们饕餮楼没有,就是把京城翻过来也搜不出一个石榴……”
他说着,忽然怔了一怔。
也许此石榴非彼石榴,不知道为什么,越茗的脑子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饕餮楼的女保镖。
老公子垂头看鱼。
鱼游得自在,不知道自己的脑袋顶上正有一个人用充满王八之气的眼睛盯着自己。
“石榴在吗?”老公子问。
“额……她是一个保镖,除非有架打,平常我也不知道她会飘到哪里去?”越茗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的气焰越来越低,低到尘埃里了。
他简直就要跪下来了,跪下来之后还要五体投地地拜三拜,喊上三声“天呐!”。
他在气势上被这个男人压死了。
“我要见她。”老公子说。
越茗抬眼看了他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把门外的小花雕喊进来:“小花雕,你对石榴说,就说屈鹤做了奥灶面,让她来水云间尝尝。”
过了一会儿,石榴果然进来了。
石榴进门的那一刹,一直坐着的老公子忽然站起来,走到石榴的面前,笑道:“你就是石榴?”
石榴点点头,望向越茗:“面呢?”
越茗红了脸:“待会,这个客人想见见你。”
越茗大约也猜出这个老公子是什么来历了,这么有王八之气的人,就算是龙子龙孙云集的京城也没有几个。
窗户没关紧,一丝北风泻进来,吹动了石榴的袖子,石榴藏在袖子里的铃铛也随之摇摆,发出悦耳的“丁零”声。
老公子一听,眼神微微有些散,似乎是想起了很多事情。他上前想要抓住石榴的手。
可石榴是枪不离手,手不离枪的。那老公子还没碰上她,她的枪就已经顶上了老公子的胸口,老公子只要再往前走上一步,身上就要多个血窟窿。
“啪!”
饕餮楼忽然多了许多黑衣人,这些人从各个地方冒出来,眼里如狼似虎,手中拿刀拿剑。
他们简直就像是从空气里面冒出来的!趴在窗户沿上,趴在墙上,趴在天花板上,就是没有一个是好好站着的。
越茗惊呆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阵架。
石榴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喜色,她简直激动异常,恨不得马上把面前的老公子给捅了,然后把面前这些横七竖八趴着的黑衣人全歼。
那老公子摆了摆手:“给朕退下。”
朕……
越茗彻底傻眼了,然后他看着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又莫名其妙地退下。
他怔了半天,刚才的猜测果然成了真。
他膝盖一软,正要跪下去,皇帝一眼瞥过来:“免。”
虽然他这么说,可是越茗的膝盖还是弯了下去,敲在地板上,发出重重地一声。
皇帝果然是见过千军万马的人,他不惊不惧,伸出一只手来把石榴的枪头拨开,对身后的太监说道:“杨梅,你说像不像?”他指的是自己和石榴。
那个叫杨梅的老太监眯起眼睛来,假装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像,像极了,石榴姑娘果然是天家血脉,简直可称国色天香。”
这马屁拍的……啧啧,不着痕迹。
越茗想:应该让小花雕也来学学,那样他以后就不会总是自作聪明地说一下傻话还当是拍马屁了。
石榴把长枪收回来,皱了皱眉,转向越茗:“越小茗,这个人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是他女儿?”
石榴面吃多了,脑袋不太好使。
越茗点点头。
“哦。”石榴点了点头,把皇帝打量了一遍,手里的枪忽然一扬,大吼了一声,“你负了我娘,我要和你拼了!”
皇帝往身后退了一步,刚才那十多个钻回去的人马上又爬出来。
一时刀光剑影,小小的水云间里密密麻麻都是手持刀剑的绝顶高手。
然后寡不敌众,石榴在解决了两个大内高手之后,终于被这十几个男人缴了械,摁在地上。
杨梅老太监忙叮嘱:“你们小心点,他是咱们大齐国的公主,金枝玉叶!掉一根头发,擦花一点皮,刨了你们的祖坟你们都还不起。”
越茗嗤笑,石榴从小就蹲马步,风里来雨里去,她要是金枝玉叶的话,可能就是大齐最经摔最经打最不值钱的金枝玉叶了。
他差点笑出声音来,正当他才冒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的萌芽的时候,皇帝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越茗立刻不笑了。
“石榴,我是你父亲。”皇帝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然后他的嘴里面蹦出许多冠冕堂皇的话来:当初是因为国家大计,所以才负了石榴的娘,他一直负疚在心,并且多方搜寻自己女儿,多年无果,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高高在上的人都习惯先伤害,再道歉。
他们屈尊纡贵,降低身份道歉,于事无补。
“石榴,你要和我去皇宫,我要给你名分,给你娘名分,让你和其他的公主王子一样享受大齐万千子民的爱戴。”皇帝说,仍旧高高在上。
“可是我娘已经死了!她哭泣着死去,死前都不肯合眼!我独自一个人彷徨在淮河的岸边,看着烟花繁华,听隔岸笙箫,要不是越老东家,我早就饿死了!我不要和你去那个什么鬼皇宫!”石榴面上发胀,拼了命地喊。
越茗觉得心里疼,毕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人。
我活着回来了
越茗觉得心里疼,毕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人。
皇帝一眼瞥过来,见石榴挣扎在地上,说的话句句如针,扎在心口。位高权重的人,谁身上不背几笔风流债,更遑论唯我独尊的皇帝。只是这风流债被人细数起来,忆起前情,心头仍旧是有些娟娟柔情。
“你真的不愿去皇宫?”他一袖拂开石榴身边的人。
石榴拍拍身上的灰,骄傲地站起来:“不去!死也不去!”
皇帝从桌子上端起茶,抿了一口,便道:“那就不去了。”
石榴紧攥的拳头才稍微松了些,左右都是皇帝的人,就算是她硬拼也讨不了甜头。
越茗心里松了一口气,吊着的大石头稳稳当当放了下来。皇帝眼瞧着越茗,越茗心又悬了起来,两只眼睛黑丢丢地看着地上,不敢正视。
他想着,皇帝老儿良心发现,要给饕餮楼赏金了,成百上千倍的给,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来,掰着在心底数钱,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皇帝说:“越茗,朕向你借个人。”
越茗笑:“皇上,您别说借个人,就算是要小的命都成,您想借谁?”他估摸着皇帝大约是要借屈鹤了,老莫几天前对他说过这事,如今皇帝又提起,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事了。
按说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皇帝亲启尊口,随便让人捎个话就成,可是今天皇帝来看石榴,顺带着提提也免去了许多麻烦。越茗打定主意不借。
皇帝朝杨梅使了个颜色,杨梅从袖中拿出一执圣旨,尖着嗓子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城北越氏饕餮世家,知百味,善品食,特点御膳监。
越茗倒抽一口冷气,他当官了。
听越子居说过,以前大齐皇宫的御膳由御膳房和御膳监共管,御膳房做饭,御膳监提供菜品,御膳房设在宫内,御膳监设在宫外,不过这是古制,御膳监早已废官多时,好几朝都没有设御膳监了,如今皇帝重设御膳监,这等好事竟然落在了越茗的脑袋上。
越茗突然觉得脑袋重了许多。
以前越子居说他无官禄相,一脸薄皮,不做奸商可惜了,如今呢?如今他时来运转也能戴上乌纱帽了,待会他要戴着乌纱帽给屈鹤看看。
杨梅用脚尖踢了踢他,越茗回过神来,整个人像条蛇一般跪伏在地上,大呼:“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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