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色颜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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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色颜倾-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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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源莫名其妙的讲了一大段,颜睿听得直皱眉。抬眼看向颜源怒骂的人,吓了一跳,几步上前,急道:“沐儿,怎么回事?怎么全身都湿了?快,先去换了衣服。就算要见客也不要这么急!病了怎么办?”
  颜睿拉着颜沐的手一皱眉,冷得像块冰。生怕颜沐生病,颜睿吩咐下人去准备好热水衣物,就要拉着颜沐走,却发现拉不动颜沐。颜睿回头看着颜沐,担心的叫了一声:“沐儿?”
  颜沐满身都是湿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到铺在地上的毯子上,头发上的水顺着青白的脸颊流下来,让人错觉他是在哭。他冷冷的看着颜睿,看了眼杯盘狼藉的大厅,冷冷的问了一句:“父亲,是在设宴?”
  颜睿心里感到一阵不详,却是点点头,道:“是为父在边关的一些兄弟。沐儿先去换了衣服,再来见过他们吧。”
  突然,颜沐用力挣开颜睿拉着自己的手,唇畔微微勾起,绽出一抹笑容。然后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笑得颜沐差点落泪。他看着颜睿,眉头轻挑,是一种颜睿从来没见过的凌然。只听他紧紧盯着颜睿,轻轻的问:“父亲,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颜睿心里一阵不安。今日是什么日子?什么日子?他确实不知道。
  颜沐也没准备听他回答,他看着颜睿,轻轻的,轻轻的道:“今日,是沐儿母亲的忌日。”
  颜睿一怔,心下一恸。看着颜沐,满眼内疚,不知说什么好。他突然想起来,刚刚开宴那会儿,闯进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质问“老爷你居然在今日设宴?”的关叔。他以为他老糊涂了在胡言乱语,把他赶了出去。
  颜沐不再看颜睿。他还不至于以为今日这场戏是颜睿安排的。只是,他更不相信这仅仅是巧合。他从不觉得这世间有‘巧合’这种东西。他盯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女人的身影,声音淡淡,却足以让屏风内的人听到,“不知道在嫡母忌日,宴会狂欢,传出去我们府里二少爷的名声会怎么样?”
  颜沐说完,想颜睿淡漠一礼,并不看颜睿,对着几位宾客,淡淡道了句:“失礼。”转身离去。
  


☆、第二十一章

  颜睿看得心惊,正要去追,却被手下兄弟留住。几人也很是尴尬,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颜睿也觉得很是恼火。狠狠瞪了从屏风后出来的叶馨一眼,就急忙往颜沐的院子走去。
  到了颜沐的院子,却没找到人。颜睿连连追问好几个下人,都说不知道,少爷没有回来过。
  颜睿急得让下人四处去找。自己在廊下来回走着,等着他们消息。
  很快,就有人传消息回来,颜沐正在练武场练剑。
  颜睿顾不得追究明明颜沐没有武功,为什么会练剑这回事。见那人没有把颜沐劝回来,怒骂了声:“废物!”就急忙往练武场赶。
  到了练武场,颜睿怔住。简直不忍心看第二眼。可眼睛却移不开。这哪里是练剑?没有半点剑法的轻灵飘逸。反而只有狂乱和宣泄。只见颜沐脚步轻浮,剑势摇摆。虽然劈到假山树木上的威力半点不弱,却只是在损耗自己的内力。而练武场周围,遍布了暴虐的杀气。
  颜睿顾不上追究颜沐隐瞒着练武的事实。也顾不上责怪他不顾自己的身体,更顾不上颜沐为什么会有那么浓重的杀气的事实。他上前几步,隔开颜沐的剑,狠狠夺过来,狠狠的往旁边扔掉。然后狠狠把几乎瘫在地上的颜沐抱起,不顾他的挣扎,直往正院走去。
  正院,曾经是风语生活的地方。现在里面的摆设也与风语在时一模一样。颜睿回来后,却是没有住在这里。开始是随着叶馨住在了玉馨院。后来,他就直接住在了外院书房。也来过几次正院,只觉得,物是人非。
  今日,颜睿却是直接把颜沐抱到了正院。
  到了正院房门口,颜沐却怎么也不愿意进去。挣扎着想要下来。被颜睿打了一巴掌,羞得满脸通红也不放弃。最后没办法了也没了平时的温和淡然,才嚷道:“父亲,请放沐儿下来。颜沐这样样子进去,脏了母亲的遗物怎么办?颜沐这个样子,又哪有颜面去见母亲?”
  颜睿不理,直接把颜沐抱到正房内间,里面有准备好的热水。颜睿一个用力,直接把颜沐投进了浴桶。看着颜沐怒火汹涌,怒道:“好好在里面洗洗!现在知道这个样子无颜见你娘!早干什么去了?”
  闻言,颜沐心中齿冷,暗暗冷笑不已。直直的看着颜睿,温和的话语里满是冷冽:“父亲此言,沐儿不却是敢苟同。每逢母亲忌日,沐儿沐浴更衣,三日茹素,设筵席祭祀。从未忘却。敢问父亲,沐儿怎么就无颜
  见母了?”
  “你……”颜睿被颜沐说得一阵无言。又觉得怒极。但他也知道颜沐今日心情不好,虽面上挂不住,但到底是自己的错,忘了亡妻的忌日,颜沐生气也是应该。倒也没有多加责怪。只是心上却是着实恼怒,下不来。想着,或许,他真该去求个恩典下来,娶个宗室之女,要不,叶馨可能会折腾出更多事情来。同颜沐一样,颜睿也不相信什么巧合。战场打战从来都没有巧合之说。
  想着,颜睿看着颜沐,保证似的说道:“你放心。过几日,我就去求皇上赐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闻言,颜沐却是垂头冷笑不止。在母亲的忌日,在母亲的屋里,你居然跟我说要去求赐婚?我还要感激你不成?
  想着,颜沐眼中都是冷讽,毫无顾忌的看着颜睿,淡漠道:“父亲自己决定就好。”
  颜睿没看到颜沐眼中的嘲讽,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想。只是细心照顾着今日心绪不宁的颜沐。颜沐淡淡的看着,不喜不怒,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言,颜沐却是恼得气急,却是不愿再说什么,垂下头,一眼都不愿看向颜睿。
  半晌,颜睿回过神来,看着浸在浴桶中,衣裳尽湿的颜沐,不由有些尴尬。咳了两声,看着低着头疑是害羞的颜沐,轻道:“好了,你先梳洗吧。今日早点休息。”语罢,也不等颜沐回答,就转身出去,只是吩咐外间的丫鬟进来伺候颜沐。
  颜沐见颜睿出去,脸色完全沉了下来。默默的坐在浴桶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雕。
  汐冉赶到正院,正见到颜睿出去,也顾不得其他,忙带人进来伺候。
  还未绕过屏风,接近颜沐,就只听屏风内颜沐不知喜怒的声音传来:“出去!”
  汐冉暗叹一声,掩下心中的心疼,稳声叫了句:“少爷?”
  过了一会儿,颜沐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虽有些嘶哑,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汐冉姐姐先出去吧。把我衣服放在屏风上,我自己待会儿穿就好了。麻烦汐冉姐姐跑过来一趟了。”
  汐冉顿了顿,虽然心中仍是担忧得很,却也是没有再说,蹲身回了句:“是。奴婢告退。”就带人出去。
  颜沐整个人浸在水中,任由水慢慢的变凉。细细的听着,屋外雨滴落到瓦片上的清脆声音,还有风吹过树叶上的‘沙沙’声。
  脸上
  慢慢湿润,有咸咸的液体滑倒嘴里。颜沐慢慢滑下,整个人浸入水中,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脑袋搁在膝盖上,睁着眼,眸光散淡。迅速的,以颜沐为中心,浴桶边缘开始出现冰层,迅速向着颜沐的方向,冷冻凝结。
  晕黄的烛光,照在在凝结的冰面上,发射出冷冷的光。
  突然,整个冰面‘砰’伴着浴桶一起向四周爆裂开来,漫天的细冰四下散落。浴桶撞到屏风,烛台,发出巨响。
  颜沐慢慢的站起身来,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随着冰片爆开,散到四周。他亦并不在意。起身,旋起,撩过已经轻斜的屏风上搭着的衣服,随便一披,幽灵般赤脚落地,不顾满地的碎冰木屑,往内室走去。
  守着门的汐冉,心下担忧,却是不敢违逆颜沐的意思进去。
  屋中的颜沐,神色淡得似是没有感情,步至一副挂在墙上的仕女图前。静静的看着,目中闪过流光。
  “娘,您看到了吗?他,是不是没有心?看不透那个女人的心,忘了您的忌日便罢了。就是知道了真相,却是半点愧疚也无。娘……”
  图中女子,仍是笑得温婉,目中含仇,似是带着无尽的叹息与担忧。
  颜沐微扯嘴角,似是想露出不在意的温暖笑意让母亲安心,又似是想要露出嘲讽的笑容嘲笑自己的天真,几月的相处,就真的对所谓的‘父亲’动了感情,竟想着为他放弃所有谋划。又似是想要冷笑,为了颜睿的冷血无情。
  只是最终,颜沐露出的,只是一个疲倦之极,又无奈之极的笑容。眸中含笑,心中泣血。
  为了所谓的‘父爱’,他放任着那个女人在母亲忌日在他眼皮底下耍心眼,得到这个结果,怎么不该笑?
  颜沐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脸上迅速肿了起来。嘴角流出血来。笑容却是越扯越大。
  那是他的母亲,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他居然真的在她的忌日,任由他人在他家里饮宴!他不孝!他该死!他现在有什么颜面站在这里?
  为了从未得到过的父爱,对为了自己操心至死的母亲不孝,颜沐,你活该得到世上所有的恶果!
  


☆、第二十二章

  颜睿出了正院,就看到叶馨拉着颜源站在雨中等他,没有带伞。单薄的身子很容易让人产生怜惜。颜睿见了却是狠狠一皱眉,特别是在看到颜源倔强的抿着的嘴和眉宇间的不忿,身子却被雨淋得发抖的时候。
  “馨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源儿还小,生病了怎么办?!”
  叶馨抬头看着颜睿,被雨冲刷得雪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带着无限的歉意,与掩饰不了的深情:“睿哥哥,是馨儿不好,忘记了今日是姐姐的忌日……只是,源儿还小,他是无辜的啊。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出去……睿哥哥……”
  颜睿狠狠一皱眉,想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只是,颜源,到底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孩子。
  “过几日,我会送源儿去德正书院去。馨儿,这些日子刚回来你也累坏了。今日又淋了雨,想来身子不舒服得紧。回自己的院子好好养养身体吧。没事别出来了。”
  叶馨愕然的抬起头来,只见到颜睿雨中冷然的面孔。怔住。半晌,突然笑出声来。颜源见到母亲莫名的笑,心中害怕,不由松开了拉着母亲的手,退了半步。叶馨看着半懂不懂的颜源,笑得更大声,甚至笑出了泪来。她上前,摸着颜源湿湿的头发,眸中都是笑意,“源儿啊,这就是你爹!这才是你爹!哈哈!这就是你爹啊!”这就是她叶馨喜欢着的男人啊!
  是啊,她喜欢着他。要不然纵使是去当永毅侯府的继室,那也是正妻!纵然当年永毅侯府的正室有留下孩子,又如何?后院从来都是女人的天下。可是,她为了颜睿,赌了只有一月的夫妻,风语不会怀孕的可能,结果,输了。然后,为了颜睿,堂堂叶家女,做了没名没分的小妾,也是无怨无悔。
  就算她叶馨心思恶毒,耍尽手段,可是哪个后院的女人不是这样?更何况,他对颜睿,就算有手段,却也是用了真心的。颜睿,颜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最真心对待的两个人啊!现在,一个对她冷然绝情,一个还不懂事没长大!
  颜睿看着有些疯狂的叶馨,皱紧眉头,招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颜睿看着叶馨被带走后,恐惧的望着他的颜源,突然心就一恸。他的一生,纵横沙场,到底得到了些什么?妻子早亡,心爱的女人表里不一,两个儿子一个冷漠做戏,一个害怕不懂事。
  颜睿不耐烦的挥挥手,颜源也被带了下去。下人也在他的示意下不敢跟来。
  颜睿在府中随意的走着,刚刚
  抱着颜沐时,衣裳也湿了,也就懒得打伞,也没个目的的随意乱逛。
  走着走着,越走越偏,等颜睿意识过来,已经到了很北边的祠堂。
  颜睿顿了顿,暗叹一声天意,还是走了进去。
  祠堂,很干净,带着历史沉重,甚至味道都与他当年未离开京城时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块风语的牌位。
  颜睿心一痛,当年,他只和风语一起进过两次祠堂。一次,是新婚拜祭;一次是他离开去边关。而在他回来时,已是物是人非。
  颜睿细细想着风语,那个原本应该跟他一起白头到老的女子,现在,他已经忆不起她的容颜,只记得是个很温婉的女子,笑容很安静,让人不由得就感到舒心。
  颜睿突然想起了新婚头一天,那个拿着扇子,认真的看着亮了一夜的蜡烛,然后在一根要灭的时候,准确的把另一根也扇灭的那个女孩。她安静认真的样子,可爱得让他恨不得放在心里疼。
  现在,却是安静的躺在坟墓里。同时熄灭的蜡烛,寓意着同生共死。只是,她死了,他还活着。
  颜睿已经想不起他在刚得知风语去世的消息时,是否有过伤心与悲痛。只记得,就算是妻子去世的消息,他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只是,那个时候,战事正浓,而他更封侯,暗害更多,他已经顾不了那个只相处了一月的小妻子。
  颜睿看着风语的牌位,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无奈,有悲伤,更多的,却是陌生。他们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只是,造化弄人。
  最后的最后,颜睿只能说:“你放心,沐儿有我看顾着,不会有事的。沐儿是嫡长子,无论以后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越过他,夺走属于他的东西。我们,今生有缘携手,无缘偕老。若有来生……”
  颜睿说不下去了。若有来生,又如何?除了夫妻的名分,除了颜沐这个‘证据’,他们只有一月相处,哪里来的‘来生’?
  “若有来生,颜睿愿你得一良人,白首到老。”
  颜睿出了祠堂,独自一人回了书房。沉默良久,还是打开了内室的一个小箱子,里面是满满的书信。是李大庆那日喝酒酒醒后觉得对不住他离开前留下的。满满都是这些年来,风语与颜沐写的信,与送的物件。有风语亲手做的衣物,还有颜沐被先生称赞的字,等等,不一而足。而这小箱子里装的,正是风语的信件。八年,每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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