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化作了一声声的叹息。
雪柔过去抱住了她,安妮伸出手回抱着她,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其实安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冷血的人,为什么现在跟雪柔在一起变得这样爱哭,这样容易伤感。
“我知道,我不可理喻,我固执我自私……可是,就当做,就当做在我放弃她之间,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然后,就再也不会有然后了……”雪柔兀自说着这些也不知道安妮能不能听懂的话,高温烧的她头昏昏沉沉,可却说出了最真心最痛心的话。
这一次倒是比上一次要顺利的多,本尘或许是真的有些为她动容了吧,没有了上次小僧的阻拦,一切都没有那么的困难了。
“姑娘,何苦再来?”她很虚弱,是真的虚弱,本尘只是想要她知难而退,可看见她如今这般样子,倒是于心不忍了。
“大师,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她的嘴唇发白,眉头微微皱着,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姑娘,你病的这样厉害,还是回去休息,不要再来了。”
“我知道,我的鲁莽和无礼让您很生气。我向您道歉,大师,您用一生的心血书写了人生的精华,我虽然没有记全您书里面的内容,可您一直在书里反复地强调爱与付出。我为了我的爱来到这里,来到您的面前,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我也知道您可以拒绝我,可是我想让您给我一个爱人的机会……”她失去了前几天的戾气,开始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没人知道她心里多难受。
他静静地坐着,许久不说话。叹气声接着叹气声。最后终于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或许在旁人看来,我能够书写出这些东西,已经圆满了整个人生。可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其实还没有得到实现。”
她知道,他是在给她机会:“敢问大师,是什么呢?”
“姑娘,你知不知道,在西藏,有一种比灵芝和人参还要更加珍贵更加稀有的药品,叫雨夜花?”
“雪柔愚昧,还望大师指点。”
本尘背过身去,缓缓说道:“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居住的地方闹过一场很大很大的疫病。我,我的父母无一幸免,均遭了感染,那时我以为自己抗不过去了,一直到一个道士给了我们这些患了疫病的人每人一碗水。很神奇,八成的人得到了解救,可惜的是,我的父母年事已高,没有等到那碗水便去了。那碗水,便是用雨夜花泡成的水。从那以后,我就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够得到这株花,虽然现在科技发达,或许这种花已经不再算珍宝,可我却很想得到它,带到我父母的坟前,完成七十年前未完成的心愿……”
“那么大师,要怎样才能够找到这种花呢?”
“这种花之所以会叫雨夜花,是有原因的。”本尘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种花极为罕见,且十分不易捕捉,平常看起来与普通的花草并无二致,只有在雷雨交加的夜晚,会绽放出月白色的光芒。因为这种花只存在于山上,且又只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才会有,十分不易寻找,或者是说,极少有人有胆量去尝试。”
“我愿意去尝试。”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说出了这句话。不说安妮,就连本尘都表现出了极大的讶异。
“姑娘,你现在身体本就不佳,若是再去淋雨……”
“我没关系的。”她猛然摇摇头,“我只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本尘迟疑了。不置可否,他方才说的话的确属实,可他的目的是让这个女子知难而退,能够彻底的放弃,毕竟雷雨之夜上山,没有哪个人愿意做这样危险的尝试的,何况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要去尝试……
雪柔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忧虑,抢先说道:“您放心,若是我出了事,您也不必有任何的负罪感,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大师,她是开玩笑的!她脑子不清醒,您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安妮拉住雪柔的手就要走,“你别闹了,你快跟我走!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她使劲地甩开安妮的手,重新回到本尘的面前:“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姑娘,自求多福吧。”然后重新坐下,闭上眼睛似乎在念叨些什么。
安妮没有再去拉雪柔,倒是冲到了本尘的面前握住了他的肩:“你算什么大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却将一个二十几岁女子的姑娘视作儿戏!”
本尘毫无反应,依然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雪柔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安妮,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旁人无关,要怪的话你就来怪我吧。”然后没有再看她,“大师,下次来见您时,我会把您需要的花一同带来。”
查过天气预报之后雪柔才知道,本尘说这些话果然不是毫无目的的,后天就会有一场雷阵雨降临,他倒真是算准了日子。他们就像是挖陷阱的人和跳入陷阱的人,一个甘愿去挖,一个甘愿去跳。
可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想过,安妮会在那一天直接将她锁在房间里不让她出去:“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总之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如果心里难受的话,就狠狠骂我吧。”
她也不急,依旧淡淡地说:“若是你不开门,我便打开窗子跳下去。你知道,我敢。”
开开门的那一刻,雪柔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跑了出去。安妮哭了,同前些日子的抽泣不一样,这一次,她终于深深地嚎啕了起来:“May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安妮没有马上追出去,只是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倚着墙大哭了一个小时。她想她一定是疯了,从前不管她自己受过什么委屈,她都从来没有哭过,而现在,她正为了一个她的艺人哭的肝肠寸断。她想,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比廖雪柔更傻的女人了,一定不会再有了。
她有些后悔,或许一开始她就该拼命地拦住她不让她来到这个地方,若是她能早些料到雪柔会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她就是关也要把她关在那里,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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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命算什么
好在只要有钱,一切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安妮花钱雇了几个大汉随她一起上山寻那个傻姑娘。下着雷雨的夜晚,天色昏昏沉沉,闷雷声与霹雳声回响在自己的耳边,她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追着她一起出去。这样恶劣的天气,她一个女孩子家还生着病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这种就连想想都会害怕的事情,那个傻姑娘,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去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妮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原来电视里的情节,全都是骗人的……”安妮丢掉伞无助地坐在沼泽地上。心里是害怕,是后悔,是恐惧。
她没有找到她,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找到她。她到底,去了哪里。想到她有可能会出事,安妮恨不得立刻将那道貌岸然的喇嘛碎尸万段。
整整一夜,天亮了,雨停了。安妮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回旅馆的,一路上,她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透顶。路人的笑声,孩子们的吵闹声,还有卖唱者的歌声,所有的人都这样幸福,为什么她却这么的绝望无助。
这个世界,当真有着这么多的不公平。
“雪柔!”看见正裹着毛毯躺在床上的雪柔时,她几乎开心地想要跳脚,谢天谢地她回来了。
“安妮姐……”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这才归来的安妮,有些疑惑不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安妮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坐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烧的更厉害了。”然后笑了笑,“不过没事,好在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幸好你没事……”
“安妮姐是一直找我到现在吗?”
“不然,你以为呢?”
雪柔心下发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妮这才看到床头旁边一株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花,想必那便是所谓雨夜花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如何寻到这些花的?我昨儿在山上怎么丝毫没看到呢?”
雪柔笑了笑:“其实这些花,并不是在山上,是在山脚下。我并没有一开始就打算去山上,只是看山脚下野花野草多,抱着试试的心态找了找……我想这种花不是难找,而是没有人愿意去找。其实话说回来,上天总还是眷顾我的。”
安妮看她这副病怏怏还微笑着的模样,心底一阵酸楚,却又不想在她面前掉泪,起身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用冷冽的语气对她说:“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我可不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替你收尸。”
“安妮姐,我知道你关心我。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高烧烧的她说话的力气都要失去,被病魔残忍地折磨着,她觉得自己比死了还要更加难受,“我们回家吧。”
距离二十四号已经只有一个星期了,仔细想想,其实她们来西藏也没有多久,可是安妮却觉得在西藏已经呆了许久许久,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就像是一出戏,一桩桩一幕幕,感觉都是那样的清晰深刻。她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这个光鲜亮丽傲气凌霜的影后是如何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爱一个人深入骨髓,第一次愿意去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爱。
这些都是因为廖雪柔。
再次见到本尘时,本尘望着雨夜花,久久没有说出话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他才渐渐红了眼眶。
“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了。”他终于开口说话,眼睛不再望着那几株花,而是转而望向了雪柔,“父亲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本尘起身走到雪柔的身边,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她:“姑娘,你的心中,该是有着多深的爱。该是有多深的爱,才能支撑着你一直走到现在。从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的爱永不会有持久永恒的,会因为误会而背离,会因为失望而放弃,会因为得不到而扔掉。姑娘,在今日之前,我从没想到过,会遇见这样的一个你。”
她一定不知道现在的她有多么狼狈与憔悴,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束起来,脸上没有任何的妆容,嘴唇白的吓人。可那个让她变得如此狼狈的人,现在却不在她的身边。
“这十册经书,算是我赠你的。”本尘微笑着将一整套经书拿给她,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这次他的笑,没有不满,没有不屑,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我想,我总算是找到了它的有缘人。”
离开寺庙时,她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阳光下的她格外憔悴,却也格外美丽。这么多天了,安妮是第一次见她绽放如此动人的笑容。本尘让她体会了什么是挫败,也让她知道了什么是幸福和喜悦。人最开心的时刻,不是一开始就吃到甜蜜的糖,也不是一开始就感受到舒适的暖,而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和挫折,终于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
坐在旅馆的沙发上,心满意足地看着摆在茶几上的一摞厚厚的经书,久未绽放笑容的影后总算是露出了美丽的笑颜。感冒和发烧依旧将她折磨的头痛欲裂,可心却是甜的。想到回去之后白或许会很开心,她……
“May!”安妮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吗?”
“二十五号之前的火车票订不到了。”安妮撇过头,不看她。
“什么叫订不到了?这是什么意思?”雪柔的眉头皱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售罄。没有办法,我只能订二十五号凌晨的票。”
“我不管,我一定要在二十四号之前回去!若是回不去,那么我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我得到这些经书到底有什么意义!”她突然便翻了脸,站起身来冲着安妮发了火。
“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当初你为什么不早早让我去订票,你心里有什么规划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只是一味地去做着你自己的事情!现在回不去了,你又冲我发火,你把我当成什么,保姆吗?”安妮也不退让,皱着眉头跟她大声争吵着。
雪柔不再说话,只是背过身去,也不道歉,兀自地说:“你帮我弄辆车来吧。钱不是问题。”
安妮没有发火,只是沉默了几秒钟,随即淡淡地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可以让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雪柔轻轻地笑了笑,淡然地望着窗外:“命?命算什么。”然后叹了一声气,转过身去望向她,“好了,赶快去吧,时间不多了。从这儿开车回北京,少说也要三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白,我回来了
不知怎地,这几天她总是想起她同白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她依然能记起,那一天,她特意剪了乖巧的斜刘海,穿了一件白底黄花的连衣裙。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只想着能讨白欢心,只想着能被她喜欢……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呢,久到她已经连爱她的机会都快要失去了。
这次从美国回来,她本是带着一腔的仇恨,想要为自己无辜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当她看到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做不到。她总是劝自己说,对白清婉差一点吧,再差一点吧,廖雪柔你想想你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可是……
当自己对她冷言冷语的时候,疼的是自己,当她看到白不开心的时候,她比白还要更加不开心,当在片场白黯然离去的时候,她恨不得重重给自己一拳。这么多年来,她对白,不仅仅是爱,白清婉,已经成为了她的灵魂,成为了她的习惯,成为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她真的做不到啊……
她还记得她送给白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她亲手书写的贺文,明明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可她为什么总觉得就在昨天呢。
就容她再放肆最后一次吧,就算是对这份长达十几年的爱的一份终结。
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她觉得来西藏的这几天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多么可笑,似乎只有去到那个陌生的地方她才敢承认,她依然那么深刻地爱着白清婉,现在梦醒了,她要回去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又要把这份不该存在的爱重新埋回心里,藏在心底。
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她觉得来西藏的这几天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多么可笑,似乎只有去到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