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不仅圣上安在,便是连二皇子都在。若是皇上出事了,那么登基的也会是二皇子啊。总不可能一瞬间,皇上和二皇子都出事了吧?
这么多天来,纪清晨每日哭临两次,她本就胃口不好。这些日子又是食素斋,眼看着她便消瘦了下来。
便是昨日裴世泽见到她,都忍不住不顾众人的目光,到她跟前,叮嘱她多保重自己。
只是她胃口不佳,怎么都吃不下去。
这会已是八月,天气炎热了起来,停临十四日,已是每天都用大量冰块。而终于等到皇上的旨意后,便要进行大殓。
因着第二日是大殓,纪清晨又觉得太烦闷,便趁着晚上的时候,到花园里走走。
只是却不想,竟是撞到了一对儿野鸳鸯。
“表哥,我一想到过几日爹爹便要安葬,便怎么都睡不着,”竟是殷月妍的声音,纪清晨没想到她竟是这么大胆,竟在这个时候,在花园里与人私会。
只是她想了一下,这个表哥,正在想着,先世子妃李氏家中的人还未到呢。
就听到一个柔和地男声,心疼地说:“妍儿,我知道,你如今定是彷徨无助的。你且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你有什么话,只管与我说。”
陈修,纪清晨心底冷笑了一声,原来竟是大姨母家中的表哥。
因着陈修也有十八岁了,又是表兄妹,所以纪清晨平日里除了在长辈在的场合里,与他见过面。从未私底下与他接触过,竟是不知道他是这般的人。
难怪这几日哭临的时候,她看着殷月妍的气色竟是越来越好。更不像之前那般浑浑噩噩了,竟是恢复到了她刚来那阵子的模样。
原来这背后,竟还有这位陈表哥的功劳。
其实要说是搁在平时,殷月妍确实是瞧不上陈修的。可是她突然丧父,心理上正承受巨大的伤痛,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而陈修便是趁着这个时候,故意对她示好。他们作为孙子辈,每日都要去哭临两次,陈修好几次叫人给殷月妍准备吃食,有时候还亲自给她带了点小零嘴儿,怕她哭地累了。
虽说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却叫殷月妍感动不已,毕竟在父亲去世,母亲又对她不闻不问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这般温柔又贴心地对待她。原本陈修五分的长相,如今在她眼中,也成了十分。
于是殷月妍便开始喋喋不休的说着,她心里的苦楚,说到悲痛时,又是潸然落泪。
直到纪清晨听到一阵黏腻的水声,直觉得不对劲,便微微探头,就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竟是在这种时候,抱成一团。
不知羞,纪清晨气得脸都红了。
可是她偏偏又躲着他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离开了。
纪清晨也这才能离开。
只是她出去后,一直在找她的香宁,见她从花丛里出来,连忙拍胸脯,说道:“姑娘,您去了哪里了?快把奴婢吓死了。”
“你方才过来的时候,可有瞧见别人?”
香宁眨了下眼睛,“表姑娘吗?我瞧着她匆匆从那边离开了,身边竟是连个丫鬟都没带着。”
纪清晨闻言一紧,立即问:“那她可见到你了?”
“没有,”香宁摇了摇头,说道:“奴婢是从她后头过来的。”
纪清晨点头。
待第二日,她便刻意注意了陈修和殷月妍两人,见他们不时便有眼神交汇。她也不敢多瞧,生怕被他们发现。
最后,她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柏然哥哥。因为陈修显然对殷月妍,不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若是任由他们接触下去,还不知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舅舅才对老王妃保证过,会好生地对待殷月妍,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丑事,老王妃定会迁怒到舅舅。说不定,还会以为陈修是舅舅故意指使,来勾引殷月妍的。
殷柏然显然没想到,她会撞见这样的事情。
愣在当场,半晌才问道:“你瞧见是他们两个?”
“我虽未看清,可是却能确定是他们的声音,况且那个人还说她父亲过几日便要下葬,”纪清晨便是记不住她的声音,可是这几句话也该分辨出是殷月妍的声音。
殷柏然苦笑了一声,歉意道:“沅沅,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堂妹会与陈修……”
殷月妍一向眼高于顶,殷珍刚带着陈家兄妹回来的时候,殷月妍连正眼都不曾看陈修。可是如今却叫他相信,她竟与陈修有私情,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谢谢,这次多亏有你,”殷柏然疲倦地摸了下她的小脑袋。
纪清晨点了点头,殷柏然便先行离开了。倒是他走后,纪清晨便被一个人叫住了。
“二表哥,”她客气地喊了一声。
殷明然看着纪清晨,微微颔首,温和一笑,说道:“表妹与大哥的关系,真叫人羡慕。”
对于这位极少见面的二表哥,纪清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几日便是连景然都回来给外祖哭临了,舅母方氏对于景然的回来,也颇为淡然,可见安素馨和景然的存在,她是早就知道的了。
可是这位二表哥,方氏在瞧见他的时候,眼中竟是闪过了一丝厌恶。
偏偏殷明然在家中一直都极安分,纪清晨也只与他说过几次话而已。她也大概知道之前殷明然都在何处。舅舅私自开了一座铁矿,要知道便是藩王也没有私自开矿的资格。只是这个铁矿被大舅舅得知了,所以舅舅便派这位明然表哥,去铁矿的事务。
之所以她能知道这些,也是裴世泽告诉她的。他一向对她知无不言,但是他告诉她这些,却是为了叫她远离这位二表哥。
“我对二表哥,也一向敬重,”她轻声说道。
殷明然嘴角一扬,纪清晨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邪气。不过他却只是笑道:“沅沅,你这般说,可就违心了啊。”
可他说完,就哈哈一笑地离开了,连叫纪清晨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待大殓之后,靖王爷和殷怀谨的棺椁停在宗庙中七七之数,待高僧占卜出落葬吉日,才正式将两人葬在靖王陵中。
靖王府的客人慢慢要散去,只是谁都没想到的是,三日之后,一个消息传到了辽城。
京城爆发了天花,因着刚开始京兆尹刻意隐瞒,竟是死了十四个人后,消息才被传了出来。
如今京城疫情严重,竟是已近不可控。
这个时候,刚到九月中旬。
纪清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近昏厥。
第73章 同母兄弟
第七十三章
“我想回京城,”纪清晨站在殷廷谨的面前,坚决地说道。
可是殷廷谨却想也不想地说,“舅舅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便是叫你回了京城又能如何,天花之厉害,根本就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别说是她了,便是殷廷谨如今听到天花二字,都是闻之色变。天花不仅传染性强,致死情况更是严重,往往天花传遍的地方,都是十室九空。更何况,如今还是在人口密度那般大的京城,一旦蔓延开的话,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而如今消息已经传到辽城,说明天花疫情在京城已十分严重。
“舅舅,那你能派人去京城吗?我想知道爹爹他们怎么了,纪湛他年纪那么小,还有姐姐的儿子启俊,”纪清晨几乎是迷茫地看向殷廷谨。
这一次,她比谁都迷茫。
为什么她不记得了呢?如果她能够知道有天花,她一定会提前通知爹爹和姐姐他们的,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记得。她记得未来的皇帝是谁,她知道柿子哥哥会成为怎样的人,可是偏偏她却不记得京城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情。
其实这也是无法全部责怪她,前世发生疫情的时候,她还在扬州。江南距京城有千里之远,她又只是个姑娘,又怎会消息灵通呢。待她到了京城的时候,已是两年之后了,那时候天花的阴霾早已消失。
人们总是喜欢记得美好的事情,忘记那些叫人痛苦的东西。所以那场声势浩大的天花疫情,便极少被人提到。
可是当这场疫情涉及到她的亲人时,她才发现,一切有多么地可怕。
殷廷谨见她这般模样,也知道小姑娘如今的心情,毕竟她大部分的亲人,此时都在京城。她这般紧张,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他拍了下小姑娘的肩膀,轻声说:“沅沅,你放心,舅舅会派人去的。而且我已经着人去找云二先生了,若是找到了,一定会请他前往京城。”
对啊,云二先生,舅舅先前离开去找的那位神医。
“谢谢舅舅,”纪清晨感激地说道。
殷廷谨瞧着她这模样,登时一笑,淡淡道:“傻丫头,这是舅舅应该做的。”
待她回自个院子的时候,却在花园里遇到了殷景然,这两个月他一直都住在王府中。只是舅舅对外说了,景然自幼便身子不好,因白云观的大师给他算了命,说他不能养在王府中,便将他养在了外面。只是这次先靖王的丧礼,才叫了他回来。
“唉,”他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只是纪清晨假装没听到,只领着丫鬟,径直往前走。倒是殷景然又沉不住地叫了一声:“唉,我叫你呢。”
可她步履不停,就连身旁的香宁都忍不住提醒道:“姑娘,三表少爷好像是在叫您。”
不过纪清晨却充耳不闻,顺着小径一直往前走。身后的殷景然终于忍不住了,跑了上前,挡在她跟前,拦着她问道:“我方才叫了你好几声,你为何不搭理我?”
“我没听见。”
殷景然登时忿忿道:“你听见了,而且你的丫鬟还提醒你来着,你就是故意不睬我的。”
“因为你一直在唉唉地叫着,所以我不知道你在叫谁,毕竟我有名字,”纪清晨脸上虽挂着笑,可是说辞却一点儿不客气。
殷景然虽然骄矜,却不是个不讲道理的,立即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纪清晨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道歉,倒是他又说:“那我叫你清晨吧。”
“不行,”纪清晨立即否认道,她提醒:“我可比你大一岁,你得叫我表姐。”
“那我叫你沅沅,我听他们都叫你沅沅,”殷景然指的他们便是殷柏然和裴世泽。
纪清晨断然道:“那也不行,沅沅是亲近的人才能叫的。”
“哦,原来是亲近的人才可以叫啊,”殷景然登时了然地点头,却话锋一转说:“那我去告诉父亲,就说你嫌弃我,不愿意和我亲近,还不许我叫你沅沅。”
小鬼头,要不是看在他是她亲表弟,还是柿子哥哥的弟弟份上,她这脾气,可就要动手咯。
只是瞧着他这般调皮的样子,她却又想到了纪湛。来了这里这么久,也不知道湛哥儿怎么样了,她走的那天,小家伙可是一点儿没要脸面地抱着她大哭,恨不得拖着她的腿,叫她不要离开。
她好想他们啊。
殷景然瞧着她不说话了,还以为她生气,立即便道:“好了,好了,真是爬了你们女人了。我叫你清晨表姐可以吧?”
“你找我做什么?”纪清晨瞧着他,便直接问道。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家伙也肯定不会无事就来找她,还嘴巴这么甜。
“清晨表姐,我过几日便要回庄子,去看望我娘了,”纪清晨点头,听着他继续说,果然小家伙瞧她不作声,只得又继续说:“清晨表姐,你能请裴哥哥送我回去吗?”
纪清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小家伙可以啊,竟是想出了这招。
大概他也已经知道了安素馨和柿子哥哥之间的关系,所以想叫柿子哥哥与他一起回去看望安素馨。只是他既然现在求到她的跟前,那就说明柿子哥哥是不愿意与他去的。
只能说那一日,素馨断然拒绝和柿子哥哥相认,便是已伤了柿子哥哥的心。
试问一个人在这么多年后,突然见到自己的亲娘,却被一句认错了打发,他能不伤心吗?
“既是送你回去,那也应该是你自己说啊,”纪清晨老神在在地说道。
小家伙低着头,轻声说:“他已经拒绝我了。”
其实昨日殷景然便去找裴世泽了,只是虽然他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院子,他与自己说话也十分客气。可是他提到请他去山庄这件事,就被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殷景然看着面前的碧水湖水,只见湖面上平静无波,只是一阵风吹过,便吹皱了这一池碧波。想来母亲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也被这个叫裴世泽的人吹皱了吧。
难怪母亲有时候总是看着他出神,随后又是失望叹气。
等见到他的时候,景然才发现,原来他比自己要更像母亲。
景然的长相倒是像足了殷廷谨,要不然纪清晨也不至于见到他第一面,便断定他就是自己舅舅的儿子。
可是景然却羡慕裴世泽,他也希望自己像母亲一点儿。
“清晨表姐,你帮帮我,”殷景然软着声音,轻声道,原本还是个骄傲的小家伙,只是为了能叫自己母亲开心,便来求着她。
纪清晨虽然也不忍拒绝他,可是却又不想叫柿子哥哥难过。她问景然,“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娘的意思呢?”
景然有点不懂地看向她,纪清晨解释道:“想必那日她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景然,你娘用那样的话去伤害了他。我知道你肯定觉得你裴哥哥是个男人,不该计较这点小事。可是这不一样,对他来说,就算在战场上受伤到快要死掉,都没有你娘的一句话,叫他更加痛苦。”
殷景然登时怔住,他听明白了纪清晨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纪清晨看着他凄凄惨惨的小模样,倒是又不忍心了。这孩子有什么错啊,无非就是想叫亲娘和自己的亲哥哥和好。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可以帮你去问,但是我不会劝的。”
“谢谢你,清晨姐姐,”殷景然登时笑了起来,纪清晨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心底又是一叹气。
给自个揽了这么个不讨喜的事情。
于是她下午找了个时间,叫杏儿和香宁拎了一盒糕点,便去了裴世泽的院子里。好在他今日在,于是她进了书房,就瞧见他正在练字。
“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雅致啊?”纪清晨走过去,看着他面前摆着的澄心堂纸,上面真是龙飞凤舞,他的字倒是一点儿不像他的人。
待他落下笔,便问道:“有事?”
纪清晨登时鼓起脸,大眼睛瞪着他,什么意思嘛,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他了?
“逗你的,”他微启唇,淡淡又道。
纪清晨哼了下,这才差不多嘛。于是她讨好地将盒子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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