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直到听到他们喊人还活着我才有力气冲过去。我怕死了,就和当初非典的时候一样,在英国听说你要死了,怕的要死。我真不知道,如果你要什么意外,我会怎样。我真害怕。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这样的状况,如果再出第三次,我也许真的会疯掉。”
我紧紧握着李渭然的手,想要安抚他激动的情绪。他把脸颊靠在我肩膀上。安静的躺了一小会儿。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其实远远没有想象中坚强。他也会害怕,也会哭,而我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从来没有这样一刻,我想变成一个强大的人,不再让他担心害怕,他脆弱的神情就是是一根长着倒钩的尖刺,直直的刺到我胸口,那么疼。
从李渭然的脖子里露出一小节红绳,李渭然不喜欢带首饰,他唯一的装饰品就是手表。这是什么,因为害怕去求的护身符么,我拽着绳子往外拉,是一个红色纹饰的小锦囊,用小篆绣着平安两个字。
“这是什么?”我伸手去捏锦囊,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又捏了一下,模糊的形状好像是把钥匙。“钥匙?”
“对。”李渭然点点头,从我手中拿过锦囊小心的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白铁钥匙,边角已经被平,泛着微黄的颜色。这把钥匙!这是我家的钥匙,那个50来平的小房子,我们一家人都在,安稳平凡的生活。那个家已经消失了,现在变成了一幢写字楼,一块瓦都没有留下。李渭然拿着的这把以前是我的,在钥匙柄上还有我上小学手工课时用小刀刻下的叶字,歪歪斜斜的字体,已经有些模糊,被摩挲了无数次。
“这个我一直留在身边,在远行或者谈大生意的时候都会戴在身上。它是我的护身符,很灵的。”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我抱住李渭然的手,凝视着这把钥匙。
“在火车站分开的时候,我就拿走了领带盒子,这把钥匙就放在里面。后来我想起来,忘记了很多东西没有拿,可是已经晚了,后悔的厉害。我在英国,想你想的厉害,但是不能给你打电话,就把钥匙攥在手里发呆。好像拿着这把钥匙就能走到你家,你系着那个满是油点的围裙在厨房给我做干煸芸豆。后来我回来了,想去看看你过的怎么样,特意找了一个上班的时候过去,我开车的时候因为紧张心跳的厉害,可是最后我过去的时候,你的家已经变了模样。小区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写字楼。什么都没了。这把钥匙终于变得毫无意义。可是我就舍不得扔,还是这样把它留在身边。”
我把钥匙放进锦囊,帮李渭然戴好。“你到时候和志愿者在一起,跟着大部队,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营地处理急诊,你不用担心。”
“我有数,你别担心。”李渭然拍了拍我的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李渭然今年是26,还有2个月就27了,不是19岁,他不会一个人傻乎乎的从北京跑回来。还带着一队的私人保镖。
黄金营救的72小时已经过去,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医生却还是有些吃紧。来到营地后我就忙了起来,李渭然和其他志愿者一起搬沙石和抬伤员。我和其他大夫一起给他们做初步处理,严重的用军车送到医院。外科医生紧缺,我这几天一直忙着缝头皮,去淤血,需要手术的伤患直接送到最近的医院,营地的条件简陋,神经外科和骨科的手术都不能轻易做。普外科的勉强还可以。院里和我一起来的是普外科的博士,刚刚参加工作,这几天给他累坏了。昨天轮休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扶了一把,估计当时就晕了。
在灾难面前,军民一心,上下团结。到处都是坚定的面庞,和坚毅的臂膀。四处疮痍,但是却可以看到希望,隐藏在这一切狼藉之后,蓬勃待发。我不知道这一生能有几次,站在前线,为国为家,实实在在的尽份力。这次的经历我将永远铭记。
来到营地的第二天我就看到钟寒。他的手臂没有事,袖子撸了一半,没有系纱布,可以看到小片紫红色的瘀伤。他捧着相机,穿着军用背心,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脸上泥土被汗渍弄成一条一条的样子,狼狈之极。他看到我时候,着实激动了一把,冲过来一拳倒在我胸口。我刚给一个伤员处理好伤口,手里的托盘差点扣在地上。
李渭然有时会送伤员过来,他比钟寒还脏,我一下子就成了三个人中最体面的。钟寒给我们拍了很多照片,他答应我回到北京后会寄给我,算起来这是我李渭然第二次合影,从18岁到26岁,整整隔了8年,8年可以改变许多事情。人全身的细胞都可以迭代一次了,但是我和李渭然之间的羁绊却从未改变。
在灾区呆了小半个月。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五月,北京的天气暖的早,一下飞机,我就忍不住要脱外套。但是主任说下飞机后会有记者采访,非要我们穿着白大褂,我带去了两件,都已经脏的洗不出来了,这件还是在青海的批发市场现买的。有些泛黄的颜色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李渭然和我坐的不是一班飞机,和主任说的一样,刚刚从出口走出来,就出现一排捧着鲜花的漂亮姑娘,挨个给我们鲜花,报社的记者也凑了过来,耀眼的闪光灯几乎晃花了我的双眼。也算是体会了一次当明星的感觉。钟寒给我拍照的时候我还大言不惭的说挑一张帅的给我放上去,要能看清脸的,结果现在大批的记者来拍我。我倒是不敢抬头了。旁边心胸外科的老师一直恨铁不成钢的掐我的胳膊,“小叶,抬头啊。看镜头,能上电视呢。” 听到他这么说,我头低得更厉害了。
从医院的大巴下来,刚迈出两步就听到我爸的声音。那么多穿着几乎一样衣服的人,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我。我去灾区的事情,我嘱咐过他不要声张,只要他和院里的人知道。胡一刀和学姐也来了,我爸先冲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来,还转了个圈。很小的时候一样,他去幼儿园接我。就这样把我抱起来转圈,20多年了,我爸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费力的把我举起来,只能勉强的让我脚跟离地。胡一刀也抱住了我,就像是肉夹馍一样把我裹在中间。虽然视线被挡住,但是可以清楚的感到学姐也抱住了我,她的胸贴到我胳膊上了。我犹豫一下,还是不要开口提醒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大家各种猜测的那个盒子里面放的东西,其实就是钥匙。没猜到吧,啊哈哈哈~~~
谢谢蘅家二少,路苔生;szyxqc的霸王~
作者那个混蛋还没起床呢,这个畜生一天睡12个小时啊!!!
存稿箱我表示压力很大。。。
76
76、第 76 章 。。。
不久后我就在报纸的上看到了李渭然的照片,他侧着身和一个志愿者还有两个战士在抬担架,只露出脏兮兮的小半张脸,这是在时政版面,宣传抗震救灾的文章,我看了看署名是钟寒,不再是小Z,不再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字母。当然,李渭然也占了娱乐版的头条,照片里李渭然伸出手去抱一个刚刚就出来的孩子,虽然这张照片也是侧脸,但是看起来特帅气特爷们,果然照相也是门技术活,娱乐版和时政版不能一概而论。
上报纸对于李渭然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这次却让他格外的激动。上娱乐版对于他们这种世家少爷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时政版不一样,时政版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李渭然买了好几份报纸,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看着他傻笑的样子,我想起来上高中的时候,我一模考了全校第八,也是这个样子拿着成绩单傻乐。
李渭然家里原本为他跑去灾区的事情闹了些矛盾。后来因为李渭然去灾区当志愿者给公司带来了很好的正面影响,营业额飙升,矛盾才得以缓和。不过我和李渭然的事情还是闹大了,他这次发疯一样跑到青海找我,他家人不是傻子,就算李苏然不说,也会看出端倪。李渭然让我不要操心,他会处理好。他回家里住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他回来了,就像之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恢复了平淡安详的日子。只是在家里的时间一点一点的变少。
这样的时光又过了小半年,临近十一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李苏然打开的,她让邀请我去家里聚一聚,并且让我转告李渭然一起回去。语气很温和,只是完全没有给我回绝的余地。
我把事情告诉李渭然的时候,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了当的说没事,有我呢。而是沉默了,这让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一直害怕的那一天终于来临了。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我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他,人都是贪心的。我从来不想标榜自己是个好人,我贪心,比一般人都要贪心。李渭然的爱就像是氧气,我就赖着这么一口氧气才一直走下来。过了好久,李渭然忽然抬起头,他握住我的手,手心冷的吓人,还轻微的颤抖。“阿深,你要是害怕就别去了,我能搞定。”
“没事。”我反握住李渭然的手,想要温暖他,却怎么也暖不过来。“我在医院呆了这么久,胆子都练大了,我怕什么。我陪着你,没事。我说的话我都记得。”说道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底气不足。我说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就凑合着过,什么时候李渭然需要成家立业我一定不会纠缠,会干净利落的放手,如果他放不开,我会帮他断。这些我都说过,可是我能做到么。
李渭然开着车带我来到他家的宅子,就是很多年前那所别墅。宅子的摆设和布置依然没有改变。和很多年前一样,干净而整洁,甚至连墙纸都不曾褪色。就像没有人住过。
家里依旧没有一个佣人,在讨论儿子私生活的时候,有外人在不合适。我低着头走在李渭然身后。他忽然捉住我的手。马上要见的是他的父母这样不合适,我挣了一下,可是李渭然却抓的更紧了。
我见到李渭然的家人,李泽申和李苏然我都见过,这是我第一次见李渭然的母亲。我之前对她的了解仅限于一些只言片语的描述,出身富贵的大家小姐,事业型的女强人。但是真正见到她的时候还是被她那种不输于李泽申的气场震撼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配着简洁高贵的珍珠项链,不怒自威,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即使是在李渭然强大的父亲面前也丝毫没有示弱。然而她的锋芒外露却让我觉得他们不像是一家人。家人要是互相扶持和陪伴的,而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的强大而独立。
我和李渭然的家人问了好,李渭然的母亲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我坐下。李渭然拉着我的手,小心的把我护在身后。落座后是可怕的沉默。
“你和李渭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李渭然的母亲开口了,开门见山,没有一丝拖沓。她的声音略低带着些许的北方口音,不是像我妈那样的吴侬软语,听起来很硬,让人莫名的畏惧。
“你们已经是成年人。明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别让我们为难。”
“阿姨,对不起。”李渭然没有说话,我却开口了。我知道他想要护着我,即使是面对他也无法对抗的对象,也会咬着牙硬撑。我心疼他。“我是真的喜欢李渭然,我什么都不图他。”李渭然的母亲脸色有些不悦,但是良好的修养让她没有打断我。“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说好了,如果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会分开。他有他的责任我明白。我就是想在这之前,可以在一起,多一天也好。不会給你们添麻烦。”
“我的事,你们不要管了。”李渭然伸手在我面前挡了一下。
“你闭嘴。”李泽申开口了,“你还嫌你丢的人不够么。胡闹!”李泽申的眼神冷得吓人,也许是因为我妈的关系,他并没有针对我。
“如果他也是那么想的,我当然不会管。”李渭然的母亲看着他,眼神忽然扫到我身上。“李渭然,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李渭然没有说话,他和我十指相扣右手不断的收紧,勒得我骨节生疼。
“李渭然,我问你,你也是这么想的么。”李渭然的母亲站起来,俯视着我们,在她面前我忽然觉得我还有我和李渭然的爱情就像蝼蚁般卑微。“如果你只是想玩玩,和以前一样。我不会管你。但是这次不是。你是李家的孩子,从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不可以改变。我不求你娶个豪门世家的女子来光耀门楣。但是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自己的儿子喜欢上男人,不管是豪门世家还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是一件丢脸的事。我的存在是李渭然的污点,关于未来我想过很多,我们的生活,我会照顾好他的身体,照顾好他的起居,做一个合格的爱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成了他的污点。这其实就是我一直逃避的现实,不管彼此觉得多幸福,我们的爱恋都是不被人祝福的。心里难受的厉害,就像被一把淬着毒的利剑插入胸口,心脏挣扎着抽搐。
“我不多说什么,这些事情你们尽快解决。别让我为难。”李渭然的母亲说完,转过身离开。她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动就像高中时插晚自习的女老师鞋子发出的声音,让我无可抑制的头皮发麻。
“叶琛,我没有想到你和李渭然会是这样。”李泽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们面前,李渭然把我挡在身后倔强的看着他。“你真让我失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孩子。”
“不许你说阿深,你没资格说他。”李渭然忽然喊了起来,“他一点错都没有,我们都没有错。对我最好的是他,不是你。”
啪!这一巴掌打的特狠,李泽申被激怒了,手下没有留情。就在他扬起手的时候,我猛得站起来挡在李渭然身前。我见不得人动他。就算是亲人也不可以。我脑子都是懵的,眼镜跌落在一旁。好半天才缓过来,耳鸣没有停止,鼻血流出来,一滴滴撒到实木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