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那天让他放下枪的人,不是别人多少的解释,是是他自己的内心。他终究和周家人不同,不会任由自己宣判罪名,定夺任何人的生死。
山路蜿蜒,稍许转弯后,那些清扫落叶的人,就已经看不到了。
她手勾住他的脖颈,抬起头来。
他停住脚步,低头看她:“怎么了?”
“如果现在吻你,你抱得动我吗?”她轻声问。
他有些意外,旋即声音轻下来:“没问题。”
周生辰稍微调整手臂力度,把她的身子抱高了一些。
他感觉到她想要主动,便任由她凑上来。时宜闭着眼睛,像猫一样慢慢地舔着他的嘴角,嘴唇,然后深入,和他吻在一起。
情至深处,最怕失去。
怕无端情淡,怕生离,更怕死别。
她记得,她曾经也很怕,甚至在两个人有夫妻名分后,都会怕他忽然离开自己。然,君子一诺,重若千金,他从那个求婚的电话起,就始终谨守承诺。
接受她,熟悉她,了解她,爱护她。
而她对他,就如棋局:无论生死,落子无悔。
两个人到老宅时,正是下午三点,一天中日光最好的时候。
他们到自己住的院子里,非常意外看到厅里坐着叔父和周生辰的母亲,还有家里的几位长辈,自从时宜和周生辰订婚以来,这还是初次直面周生辰的叔父。
这位周家现任掌舵人,两鬓头发雪白,却目光矍铄。
周生辰母亲仍旧是精致装扮,也是刚从墓地回到周家,仍旧穿着黑旗袍,眼神暗淡。
“时宜小姐,”周生辰叔父对时宜微微颔首,“你好。”
时宜应声,礼貌地颔首说:“你好。”
简单的招呼,如同一个表态,他接受时宜的身份,同样也会和平交出自己的权柄。
所有在座的长辈都笑起来,纷纷对时宜嘘寒问暖,像是寻常长辈般,慈爱地看着她。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很快,周生辰就将是周家做主的人,而这位看起来善良无害的女孩子,也将接手周生辰母亲手中所有的生意。
对于如此一个家族来说,没有什么比和平过渡更让人欣慰的了。
毕竟这数月来,周生这个姓氏太过动荡,如今的结果,是众人期望很久的。
周生辰似乎并不喜欢她应酬周家人,示意她可以先上楼。
时宜独自上楼后,坐在来时最喜欢坐的书房,翻看上次来时从藏书楼里拿的书,书签的位置都没有变,甚至连书摆放的位置也没变。
她手翻着书,就有两个女孩子分别端着茶和香炉上了楼。
香炉内的香粉,已被香印压成了梅花形,此时被放在香几上,点燃了。
楼下隐约有谈话的声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看来并没有什么正经事。时宜听到周生辰的母亲和他说了一句话:“小辰,我只有一个要求,善待你弟弟。”
时宜没有听到周生辰的答案。
很快他就从楼梯走上来。她斜依靠在沙发上,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直到他慢慢地出现在视线里,才低声问他:“都走了?”
“走了,”他问,“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现在?”她想了想,“我不太累。”
主要是他选的是伽蓝香,本就有醒神的功效。
伽蓝香。
千年才得,是沉香里的上品,过去皇室常用。
她隐约记得,那时小南辰王府里的伽蓝香,周生辰都会送到她那里,却又唯恐香氛太浓郁,只准许用在她住得院子里,而非房内。
“我好像从没见你喜欢这个,”她有些出神,问他,“怎么今天忽然有兴致了?”
“是梅行的建议。”
“梅行?”这个答案很意外。
他思考着,如何给她解释这个问题:“狗是非常敏感的的动物,在国外曾经有几个病例,都是有人得了癌症,自己并未发现,却忽然被家中狗发疯咬伤后,就医检查出了自己的癌症,”他笑,“我只是几次见你遇到狗吠,联想到这些,所以翻了翻你最近体检的记录,但发现你身体很健康。”
时宜听得忍俊不禁:“我的大科学家,你还真是小心。所以呢?和沉香有什么关系?”
“然后,偶然和梅行提到这件事,他用他的异教邪说,成功影响到了我。”
“异教邪说?”
周生辰哑然而笑:“他说,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情况,狗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特殊的魂魄?而沉香蕴含灵气,能感格鬼神、拂污秽,或许会对你会比较好。”
时宜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她。
他笑:“怎么?”
“就为了狗对我叫,你们两个男人真的就从现代科学理论,讨论到了古代神鬼魂魄,”时宜双手搭在周生辰的肩膀上,“而且,你竟然会相信这些……”
“是,”他回答的很坦然,“我相信了。”
、53第四十九章月光照故里(1)
点点滴滴,他所做的一切都在慢慢浸透她的生活。
不管前世今生,周生辰始终都没有变过,不谈情不言爱,却能让她知道,他在乎她。
接下来的几日,周生辰一如既往的忙碌。到外婆九十大寿的前一日,他略微清闲,回到他们住的院子。还未来得及换衣服,时宜就像是想起什么:“你累吗?”
“不是很累。”
“我们去藏书楼好不好?”
“藏书楼?”
“嗯,”时宜从沙发上站起身,“还有……能不能让人准备一些,笔墨,不要研磨的那种,就大桶的墨汁好了。”
周生辰觉得有趣,很快吩咐人去准备。
两个人换了衣服,来到藏书楼。这里平日并没有人来,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个,时宜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放在了书架旁。她走上来,手搭在楼梯尽头的木雕扶手上,透过三米高的书架缝隙,去看那面挂着字画的墙壁,似乎在思考什么。
周生辰倒也不急着打扰她,走过去,随手从最近的书架上,拿了一册书。
他翻看着书,和整个空间融为了一体。
时宜的视线,从墙和三米高的书架移到了他的身上,天蓝色长裤和白衬衫,戴着一副银色金属框架的眼镜,西装上衣被他随手搭在了书架旁的木梯上。
已近黄昏,这书楼里的灯烛都早早被点燃了。
窗外夕阳余晖,明亮的烛火,还有他,在她眼中就如同一幅水墨图。背景浅淡,而至人影,笔锋由淡转浓……时宜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
他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想好要怎么写了?”
“嗯。”
“这书楼都过百年了,”他笑,“你还是第一个想要在墙上留墨宝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想在墙上写字?”
他不置可否。
好吧,她意图很明显。
这里果然是一尘不染,即便从墙上取了字画,仍旧没有明显的久挂印记。时宜从备好的笔架上挑了笔,站在三层木质扶梯上,一字一句,写下烂熟于心的《上林赋》。盛墨的小桶被挂在扶梯一角,随着她不时调整的姿势,微微晃动着。
她写得专心,周生辰也安静陪着。
洋洋洒洒一路下来,堪堪停在了那句话。
“忘记了?”周生辰神色有趣,温声问她。
她抿起嘴唇,转过头来,看他。
他笑了声:“后半句是: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她神情有一瞬的恍惚,有什么叠加了,重合了,让她再难静心写下去。她从扶梯上跳下来,把笔放在架子上。
“怎么不写了?”周生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不知不觉天已全黑,这里能望见大半个老宅,灯火通明,已经开始有老人家九十大寿的氛围。周家极看重这些,自然早就筹备好,今晚就开了彻夜赌场和老戏。
三天三夜,明天就是寿宴。
藏书楼虽然位置偏僻,但也隐约能听到一些声音。
他在思考,要不要先让人送饭来,时宜已经悄无声息吹灭了所有的灯烛,走过来。她的手,从他的腰滑到胸口,然后手指停在了他衬衫的第二粒钮扣上。
手心有些热,她的身体也有些烫,贴上他。
嘴唇也贴到他的皮肤上。
她想要他。
“时宜?”
“嗯。”她轻轻咬住他的锁骨,并不重的力度,如同猫狗轻舔掌心的痒。
周生辰随手把窗关上,他环住她,让她靠在上边:“这里有些冷。”
“嗯。”她抽出他衬衫下摆,手滑到他衣服里。
真是冷,冷的是她的手,热的是他的身体。
他的手也有些冷,怕冰到时宜,只是隔着她的上衣,覆在她胸口。很快就摸到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低头,去吻她。
四周静悄悄,黑漆漆的。
关了窗,就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脸的轮廓。
她轻轻呼吸着,感觉他的手,隔着衣衫,在她身上流连。
起初是她主动,到后来却开始不受她的控制。周生辰一边去解她的衣裳,一边分神去听整个楼内的动静,她衣衫半褪,他把自己的上衣垫在她身下,两个人的身体就已经贴合在一起。时宜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后背贴在窗上,紧紧搂着他。
他的鼻尖擦过她下巴,锁骨。
手臂环住她,让她的衬衫不至全掉落。
她和他亲吻,又分开。
遥远的喧闹声,都被一扇窗隔开。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他的声音,压在她耳边,“独有时宜,为我所求……”
她身子酸软,靠在他身上,温柔地和他亲吻着。
前朝旧梦,她一笔笔封在了纸笔下。
此生此地,此时此刻,她辗转承欢,尽心爱着的是他,是眼前的这个人。
……
两个人收整好衣衫,下了楼。周生辰将褶皱的上衣搭在自己手臂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现,正经的像是一直只在楼上看书而已……但灯灭了那么久,楼下人又岂会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却也和他一眼,镇定自若。
唯有时宜,眼睛湿润润的,目光有些闪烁。
他带她去昼夜不息的私人赌场。入口的回廊上,都是龙飞凤舞的诗词,时宜能认出不少是他喜好的那种“淫诗艳曲”,忍不住笑。
周生辰自然知道她晓得是什么,略微曲指,弹了弹的额头。
两个人往深入走。
整个空间都被一道道垂下的珠帘分割开,围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赌桌。有吆喝声,有下注声,还有无数骰子在青花瓷碟里上下翻滚的声响。
珠帘里,影影绰绰的都是人。
珠帘外,只有几十个招待的女孩子,端着酒水和薰香,到处穿走。
都是前来祝寿的内外姓的亲朋好友,大家也早在前些日子就有所耳闻,这位大少爷很快就会接手周家,所以往来寒暄,都很是尊敬。他穿行而过,时宜也跟在他身边,看这从未见过的场面。
也难怪周文川虎视眈眈这个位子,身为周家二少爷,他所缺的绝不是钱财,而是……如此风景,如此身份。
周生辰只闲走了一个过场,便和她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真是累了,趴在窗边的卧榻上,懒懒地看着他换衣服。他侧身对着她,隐约能看到腰上刚刚被抓下的两道痕迹,时宜瞬间就红了脸,去看窗外。
脸贴着软绵的狐皮,很快上下眼皮就有些贴合。
困意上涌。
腰上有温热,他手环过来,俯了身子看她:“困了?”
“嗯。”
耳鬓厮磨,她却想起来,墙壁上的字还没有抄写完,恰好就停在了那一句,莫名就有些心神不宁。周生辰察觉了,她这才告诉他原委,他倒是不以为意:“等明天晚上,我再陪你去一次。”
“好……”
“时宜?”他仔细思考,“你想不想要孩子?”
“想。”要个他的孩子,估计她天天抱着都不舍得放下来。
他沉吟片刻:“要几个?”
“啊?”这个……
“想要男孩女孩?”他继续问。
“这个还能选的吗……”
“可以,如果有特别的要求,”周生辰笑了声,“比如喜欢双胞胎,三胞胎?里边性别分配?这些都是可以达成的。”
“真的?”
他笑了声,不置可否。
“科学真伟大……”她已经睁不开眼。
他替她脱下长裙,盖上毯子。
时宜仍旧趴在那里,迷迷糊糊地,感觉他的手在毯子下,从她的腰滑到大腿、小腿,然后是脚踝、脚。她觉得痒,却躲不开,最后他松开,侧躺在她身边。
手在她身上,慢悠悠地抚摸着。
她在困意中,又被他撩拨的有些浮躁,微微动着身子:“困……”
“睡吧。”
“……你这样,我睡不着。”
他低声说:“等你睡熟了,我再做。”
……
她磨不过他,由着他又要了一次。
到半夜,开始下雨。
雨不小,敲打着窗户。
她被吵醒,发觉两个人身上只有一层毯子,有些凉。她反手摸摸他的后背,竟然被他随便扯了衣服,半遮住了。估计是睡着前怕她着凉,把大部分的毯子都用来裹着她,自己乏了,也懒得去床上,就摸了衣服遮住了事。
大多数时候,他真的不是个太讲究的人,很随意。
身上这么凉了,难道都不觉得冷?
时宜用手轻轻暖着他的腰,轻声叫他。
迷糊着,他应了声,然后似乎让自己清醒了会儿,才黯哑着声音问:“冻醒了?”
“嗯。”
“刚才看你睡着,就没叫醒你。”他光着身子下床,把她连人带毯子抱到床上,扯过锦被盖住两人后,又把她抱在怀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把温热的手心,覆在他冰凉的后腰上,轻轻摩挲着。
慢慢地,也就睡着了。
、54第五十章月光照故里(2)
寿宴当晚,外婆被接到老宅。
老人家喜欢听戏,老宅里长久未用过的戏楼都开了。
灯辉摇曳。
他们到时,戏院已坐满。一楼大堂是三位一桌,分散了三四十桌,仰头看上去,能看见二楼和三楼的珠帘,其后影影绰绰,却不分明。
如此景象,竟如老旧民国。
在座无论老少,男人都无一例外都穿了中式的服装,女人皆是旗袍加身。一楼大多是比周生辰辈分小的人,都纷纷起身,周生辰只是微笑颔首,并未顿步。
时宜竟然意外地,看到大厅角落坐着杜风和两个男人。
周生辰察觉到她的异样,也看了一眼:“他们需要对周文川寸步不离的监控。”
她犹豫着,问他:“杜风的真是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颔首:“从他出现在你朋友身边,我就已经知道。”
“周文川……”她想问,他想如何做。
他了然,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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