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陆婉被转移到加护病房中,隔着厚重的玻璃,晓冉看到母亲的身上插满了冰冷的仪器,她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生气,往日丰润的面颊早已凹陷下去。
晓冉的额头贴着冰冷的玻璃,手掌紧握成拳,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用,自幼被父母疼宠着,护在掌心,危难之时,她救不了父亲,也救不了母亲。
“哥,好好照顾妈。”她侧头对一旁的安程远说道,然后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安程远伸臂拦住她,双眼浮起一丝血红。他手掌紧握住她手腕,手背之上青色血管凸起。他大概已经猜到晓冉要做什么!她,要去求陆霆钧,求他放过安家。
“哥,别拦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爸入狱,不能让我们的家就这样散掉。”晓冉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挂着剔透的泪珠
“别再自取其辱了!他费尽心机才扳倒安家,怎么可能轻易放手。晓冉,你知不知道,安家欠他的是一条命!”安程远声音极度压抑,高大的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着。父亲被关在看守所,母亲还躺在里面,他如何不急,又如何不恨。但他不能再让晓冉受陆霆钧的半分羞辱。
“什么?大哥,你在说什么?”晓冉睁大了一双明眸,眸中都是不可置信。
安程远痛苦的低下头,紧咬着牙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该有多好,在长廊的尽头,如果他提前转身,就不会遇见苏瑾默,没有遇见,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不会让安家陷入绝境,不会将晓冉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哥,到现在你还要隐瞒我吗?大哥,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是!”晓冉无力的攀附着他手臂,哭的声嘶力竭。
安程远无奈,只好将三年前的一切缓缓道来。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安家大少爷看上了苏家女儿,但那时苏瑾默和陆霆钧爱的如胶似漆。左右不过一场横刀夺爱的戏码,但后来,事情却脱离了掌控,才会发展到今日无可挽回的局面。
安家软硬兼施,苏瑾默不得不屈服。但她却拖泥带水的迟迟不跟陆霆钧分手。如此,才惹怒了安程远,他去找陆霆钧理论,言语之间有些过激,陆霆钧也是骄傲的人,三言两语,两人就动起手来,陆霆钧失手将安程远打成重伤,肋骨折了几根,住了两个多月的院。
看着病床上疼痛呻吟的儿子,安副市长有些压不住火气了,他暗里利用陆老爷子的关系对陆霆钧进行打压,将他派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险些将命搭进去。却没想到陆霆钧命大,反而因祸得福,立了一等功,破例晋升。安副市长觉得没有为儿子讨回公道,又派人暗中调查,发现陆霆钧的母亲生病住院,便让医院停了药,不给她治疗。
当时陆母的病没有想象中眼中,安国梁的目的不过是逼陆霆钧低头而已。谁曾想,陆母会突然心脏衰竭,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撒手人寰。陆霆钧也因此恨上了安家。
安程远避重就轻,大致的将事情交代了一遍。晓冉默默的听着,心却沉到了谷底。她的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后跌坐在地上,颤抖的痛哭。她将一切想的太过简单,她以为将自己赔给陆霆钧,就可以安抚他受创的心。没想到,安家欠下的是人命债,她还不起。
“晓冉,你不要这样。”安程远半跪在她身前,无措的看着她。而晓冉依旧瘫软在原地,目光空洞的骇人。他有些急了,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晓冉,你打我吧,都是大哥的错。”
晓冉依旧是木讷的,任由着他扯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目光才逐渐清明,沙哑的发出声音,“大哥,现在能救爸的只有外公了。而能说动外公的人,只有妈。”
……
陆婉清醒过来之后,不顾医生的劝阻,硬是出了院。她心里惦记着丈夫,自然没有心情继续养病。
晓冉陪着她一起回了陆家别墅,她们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陆震川身上,却没想到,陆老爷子避而不见,只让保姆告诉她们:安国梁的事,他不想插手,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不想惹麻烦。
陆老爷子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毕竟官场风云变化,有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安国梁的案子在D市轰动不小,老爷子的位置又十分敏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等着抓陆震川的把柄。明哲保身的确是上上策。
但安国梁不是别人,是他女婿,算得上是半子,这个时候,如果连他都不保他,安国梁就真的完了。陆老爷子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如果他真的有心护着,多得是办法。可如今,他的态度分明是要袖手旁观。
晓冉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清澈的眸光低敛着,很多事,在脑海中逐渐的清晰。也许,这一次,她又错了。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陆霆钧的母亲,她是谁啊,是陆震川养在外面的女人。父亲间接害死了外公的情人,外公又怎么可能会帮他脱罪呢。
“妈,我们走吧,外公不会见我们的。”晓冉平淡的说道,一双明眸却暗淡了下来。失去了这根救命稻草,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救赎父亲。
“他不见我,我就一直等在这里,等到他见我为止。”陆婉平日看来温婉柔顺,骨子里却也是一个固执的女人,亦如当年,父亲本是瞧不上安国梁这样一个穷小子的,但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嫁了。
晓冉微抿了下唇片,单薄的唇泛着些微的苍白,开口的声音有些急切。“妈,陆霆钧的母亲是外公的……”
“我知道。”陆婉出声打断她,唇角一抹无奈的轻笑,手掌覆盖住晓冉苍白的手背,好似一种安慰。“爸疼爱陆霆钧这个独子,对他母亲也一定有很深的感情。但我也是爸的亲生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信他会这么偏心。”
晓冉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颤抖了几下唇片,没有发出声音。母亲一向是玲珑剔透心,她并非不懂,她只是在赌,赌外公与她的父女之情。
只可惜,这一次,她输了。陆震川终于肯见她了,话却说的决绝。安国梁的事,他是不会插手的。陆婉开始与他争吵,到后来,哭着跪在地上求他,而陆老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
陆婉自小就懂事听话,从来不违逆父母的意愿。她只与陆震川吵闹过两次,一次是为了嫁给安国梁,另一次就是现在。
陆震川是真的动怒了,手中茶杯重重摔在地上,重响之后,碎裂的瓷片迸溅的四处都是。“你这个不孝女,你给我滚。”
“爸,如果这一次你不肯帮国梁,我就再也没有你这个父亲了。”陆婉也有些红眼了,将话说的不留余地。
陆老爷子也正在气头上,自然是不肯服软的。“走出陆家的大门,你就再也不是我陆震川的女儿,你想和姓安的共患难,我不拦着你。”
“爸……”陆婉声音颤抖着,哭的像泪人一样,“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儿子,你连我们几十年的父女之情都不顾了吗!”
陆震川冷着脸,并不看她。陆婉心灰意冷,转身离去。
书房内,瞬间沉寂了下来。陆老爷子靠坐在软椅上,脸色依旧极难看。陆婉是长女,男人对于第一个孩子的感情,都是不同的。陆婉自幼又十分听话懂事,他一向很疼这个女儿。但为了姓安的男人,她却一次又一次的违逆他。
在陆震川心里,一直都觉得安国梁配不上自己的女儿,觉得他是想要攀附陆家的势力。的确,安国梁能有今天的地位,多半也是靠着老爷子的威势。只是,他官职不大,胆子却够肥的,三千万的公款竟然敢一次性挪用,他当纪检委是摆设吗!
安家人只会怨怪陆霆钧在背后捅刀子,却不想想,如果安国梁真的正直不阿,霆钧即便想扳倒安家,也是无处下手的
第114章 那女孩怀孕了
更新时间:2013310 21:17:18 本章字数:6538
安家人只会怨怪陆霆钧在背后捅刀子,却不想想,如果安国梁真的正直不阿,霆钧即便想扳倒安家,也是无处下手的。
恼怒中,他拨通了纪检委的电话,负责安国梁案子的是副监察长杜承平。
“小杜,我是陆震川。”
电话那端,自然是传来不断的恭维声,一口一个首长领导叫的亲切。
“安国梁的案子,你们秉公办理就是,不用顾及到我这边。你也知道,他犯的案子传到中央影响也是不好的。”陆震川平静的说道,语气一贯的严肃濡。
电话那端的人不停的点头,都是官场上混下来的,自然懂得上面人的意识。陆老爷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袖手旁观,明哲保身了。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放心大胆的办就是。
杜承平又奉承了几句,赞扬陆部长大公无私等等,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陆震川有些无力的将头靠在椅背上,模糊中,似乎做了个长长的梦。梦中都是女人美丽的脸庞和无辜的眼睛。早知会有今日的天人永隔,当初他就不该放手让她离开,即便是困,也要将她困在怀中至。
雪烟,王雪烟。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今日,他算为她讨回了公道。
……
离开陆家,陆婉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了。晓冉知道外公的绝情对母亲打击很大,一刻不敢掉以轻心的陪在她身边。
沙发上,晓冉将头枕在母亲膝上,亦如儿时撒娇的模样。陆婉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额头,温声说道,“晓冉,你喜欢哪个国家,英国,法国还是荷兰?妈送你出国深造好不好?”
晓冉淡漠的摇头,手臂环住母亲的腰。“晓冉不离开,晓冉要陪着妈。”
“傻孩子,你还能一辈子陪着我啊。”陆婉宠溺的刮了下晓冉的鼻尖,眼中却难掩落寞伤感。送晓冉离开,自然是下下策,那就说明,她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晓冉是聪明人,又怎么可能看不透母亲的心思,她只是一直在装傻而已。“妈,不早了,该睡觉了。明天,我们再去找找徐叔叔,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嗯。”陆婉点头应着。她的确是累了。
晓冉坐在母亲床边,看着母亲入睡。陆婉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唇边的青紫色也越来越深。她的心脏不好,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整日忧心操劳,几乎油尽灯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晓冉将头轻靠在母亲的掌心,微合起双眸,唇角牵起一抹释然的笑,好似看穿了人世间的生死苦乐般。父母给了她生命,养育她承认,现在也该是她回报他们的时候了。如果陆震川不愿意相助,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命抵命。
……
夜深人静,空旷的别墅沉寂的有些可怕。但客厅的灯却是亮着的,晓冉推开大门,陆霆钧并不在家。是啊,这里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众多居所中的一个,会偶尔的驻足停留,却不是停泊的港湾。也只有她才将这里看做是家。
她坐在客厅中,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回来。但她并不知道他何时回来,或许是马上,或许是明天,也或许是几天,或者更久,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浑浑噩噩间,晓冉竟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再次醒来,竟是第二天清晨,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放大的俊脸。显然,陆霆钧没有想到她还会回到这里,深不见底的墨眸,竟也带了几分不解之色。
晓冉唇角笑意浅浅,淡声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刚刚。”他简单的回了句,侧身靠坐在沙发上,闷头吸烟。
“哦。”晓冉应了声,便再无话可说,两人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陆霆钧吸完了一根烟,将烟蒂按灭在水晶烟灰缸中,突然伸手拉住了她手腕。青葱的指尖,染着艳红色的指甲油,与她白皙的肌肤相称,十分好看,却明显有些欲盖弥彰。她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疼吗?”他问。
晓冉笑着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缺失的门牌和墙壁上残留的血迹。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你也,不该回来。”他甩开她的手,冷漠的回了句。
晓冉依旧在笑着,云淡风轻的模样,极是美丽。她悄悄靠近,柔软的双臂从后环上他腰身。她靠着他坚实的脊背,却淡漠不语。
“如果你是来为你父亲当说客的,那就不用开口了。”他清冷开口,伸手甩开晓冉缠在腰间的手臂。
女孩向来羸弱,踉跄了下,跌坐回沙发上,好在真皮沙发柔软,并没有撞疼身体。她低低一笑,笑靥中隐着几分苍凉。“你想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我还要去军区。”他没有丝毫温度的丢下一句,拾起一旁的军装套在身上,便准备离开了。
眼前逐渐被泪水模糊,晓冉要很努力才能看清晰他的模样,然后,很用心的将他的俊颜记在心里。“小的时候,很喜欢看琼瑶的小说,记得书中总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陆霆钧,安家欠你一条命,如果我把命还给你,可不可以放我爸爸一条生路。”
陆霆钧唇角一抹冷讽的笑,还?她要拿什么来还?难道人死还能复生吗!
“我该走了。”他丢下一句,毫无流连的推门而出。但一步步,都好像踩在晓冉的心口一样。她眸光专注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唇角笑意淡淡,泪却一颗颗不停的滴落下来。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就这样看着他走出自己的生命。
偌大的别墅,空旷寂静的让人几乎窒息。晓冉经过卧室,浅白的指尖抚摸过柔软的床榻,这里,她曾经和他忘情缠绵,融为一体。她安静的坐在床边,微微侧头,对面的梳妆镜中倒影着女子一张苍白精致的小脸。恍惚间,镜中似乎浮现过男人与女人交叠着的身影,他温柔的吻过她一根根芊芊玉指。
她的脚步经过别墅中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装饰精美的浴室之中。她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衫,雪纺质地的连衣裙,崭新的,柔嫩的粉色。是衣柜中众多昂贵品牌中的一件,她从没动过他买的东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晓冉站在镜前,纤细的指尖抚摸着镜中女子梨花带雨的面颊。“别哭,安晓冉,别哭,很快,就可以解脱了。”她喃喃自语,动手拿起洗漱台上深蓝色的刮胡刀。或许是部队中养成的习惯,陆霆钧一向不用自动转头的刮胡刀,而是用最原始的刀片式,即便这东西同样的昂贵。
她动作柔缓的拆开刀头,将锋利的刀片取出……真奇怪,平日里,她是最怕疼的,为何刀锋划开手腕内侧的肌肤,竟然没有丝毫的疼痛。鲜红的血滴滴落在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