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易小叔也像顾扬一样,不愿意承认她呢?
所以程柯的确是顾虑的,但是却不得不考虑,她这样好的姑娘,值得拥有一个好的父亲,易泰然无疑是个好父亲,他们这群从来最羡慕的就是清州和程柯了,没有谁的父亲像易泰然那样亲和,甚至就连程嘉泱,都做不到和易泰然一样,因为身在他们这样的家庭,父亲都总是很忙,陪着他们的时间很少。
而易泰然,却总是陪着清州玩,也陪着他们玩,所以大家都很喜欢易泰然。也从来不会逼清州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喜欢学法律,就没有强迫他学酒店管理,他喜欢做律师,那么就去做律师好了。
易泰然就是这样好的父亲,而温言初……值得有这样的父亲。
程柯目光中渐渐有了坚定,手指已经在手机屏幕上动作,按出一长串数字,那是易泰然的号码。
易泰然才刚将易承州带回家里头,扶他到床上给他脱了外套扒了鞋袜盖好被子,刚走到自己房间,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程柯的电话号码。
易泰然的表情有些严肃下来,接了起来,“阿柯,怎么了?我刚带承州到家里,有什么事儿?”
“易小叔,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说。”程柯慢慢说出这一句,话音刚落,就听到易泰然在那头叹了口气,“是……关于温若素的吧?”
他知道程柯聪明,想必是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只是却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只听到那头的程柯也轻轻叹了口气,“不,不是温若素,是我的妻子温言初。”
程柯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刚刚从温若素的家里出来,易小叔,我想……你有必要知道,我妻子温言初,她,是你的女儿。”
易泰然表情一滞,朝后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扶住了桌角,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口齿也不利索起来,“你……你刚说什么?阿柯……你刚刚说什么?”
程柯没有再复述一遍先前的话,他知道,易泰然已经听清楚了。
……
程柯将从温若素那里所了解的事实,讲给了易泰然听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好久没这样说过这么长篇大论的话了,那些原本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而今因为故事里的姑娘成了自己的妻子,就全部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真要说起来,易泰然才是他的岳父,承认这个事实的感觉,比要承认顾扬是自己岳父的感觉,简直好太多了。
易泰然有些生气,表情都变得有些阴森,他素来温和,这样的表情和他的面容很是不搭,就那么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来,“温若素!”
程柯不难听出他语气里头隐藏的愤怒,毋庸置疑的,这的确是值得愤怒的事情。
就因为温若素的倔强,他和她们母女生生错过了二十多年啊。错过了一切原本他可以参与的事情,剥夺了一切原本可以属于他的快乐。
易泰然的愤怒,程柯觉得自己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个愤怒只是持续了片刻而已,话到嘴边,语气又有了些无奈,“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傻?!”
“女人,都是很傻的。”程柯答了一句,不由得想到温言初也曾因为外界的压力,而想要和他分开。
只是此刻的程柯只以为,那个就是终点了,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却是没有考虑到,她是温若素的女儿,原本她的身体里就流着温若素的血,继承的是温若素的傻和倔强。
“阿柯啊,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我和……和她见一面?”易泰然的语气里头,甚至都有些忐忑,程柯停顿了片刻,听出了易泰然话里头的那个她指的不是温若素,而是温言初。
“言初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她还傻傻的认为顾扬是她的生父,她还难过自己身体里流着顾扬那样可怕的人的血,她单纯善良,这么看来,是像你。”说到妻子,程柯轻轻笑了一声。
易泰然抿了抿唇,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问了一句,“你……不想让她知道?”
“不,我会告诉她的,她有权利知道事实。只是我想知道的是,易小叔,你打算认她么?如果你不打算认她,我想还是不要告诉她了,顾家已经不认她了,我不想她再多经历一次。”
程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话让易泰然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甚至音量都大了几分,“我当然要认她!是我易泰然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认!我都错过了她二十五年了!还有,谁是你易小叔?我是你岳父!”
程柯无声地笑了笑,只觉得易泰然感觉上来得还真是快,也不难听出他语气中对温言初的愧疚,这样也好。
“那……等我告诉她了,让她缓一段时间,然后安排你们见面吧。”程柯给出了最合适的办法,易泰然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应了,挂了电话之后,易泰然就一晚上都没睡着。
而程柯到了绍华那里之后,也是一整晚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等天亮,米衡出事那天戴的那双手套就在他的包里,他打算等到早晨就去公墓,然后就可以和米衡正式告别了。
而温言初独自在家里,忽然就有些难过起来,这大房子空落落的,而温言初又觉得自己恐怕正处于情绪不稳定的生理期,于是大半夜的就拨通了宋达的电话,让他履行友情协议……
宋达睡眼惺忪,声音也有些迷糊,“顾小西,你没搞错吧?我这时差刚倒好呢,你让我这个点过来接你?”
“我睡不着。”
“那几个保镖不是还在门口守着么?”
“他们睡着了。”
第232章 跟踪
宋达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个魔女的,不然又怎么可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头,凌晨最冷的时候从温暖的被窝里头爬起来,盯着寒风雪花出门去,开车去接那个没脑子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为了不吵醒门口的保镖,他还得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然后步行进去,从小区门口到她住的那幢,还有些距离呢!
一从暖烘烘的汽车里头下去没到一分钟宋达就觉得自己的脚都快要冻掉了,于是就一路小跑地去了温言初家里。
果不其然,就远远看到停在院子门口的一辆商务车,并且宋达视力不错,这么望过去都能看到副驾驶上坐着的人把椅背躺下去,脚翘到挡风玻璃上的样子。
迅速换了个轨道,虽然又冷又困,但还是非常迅速并且动作矫健地直接翻过了院子的栅栏,刚翻进去就看到了已经站在客厅落地窗外头穿戴整齐等着的温言初了,她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眶也有些黑。
一看就是熬了夜还没睡觉的,宋达轻轻呲了一声吸引了温言初的注意力,然后就招了招手。
言初裹着围巾搓着手赶紧朝着他小跑过来,一边跑眼睛还一边谨慎地看着院门外李赟他们那辆车。
宋达又猛招了一会儿手,低声说道,“别看了!赶紧过来,他们没注意!”
的确是没注意的,毕竟,在李赟看来,温言初也没有这么半夜出去的理由和动机,他们守在这里也只是一个例行公事罢了。
所以现在都在车上睡得呼呼的呢,甚至就连温言初在宋达的扶持下翻过栅栏,都没有被发现,然后两人就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就像乳燕归巢一样地扑进了温暖的车子里头,宋达还没忘绅士地替温言初拉开车门。
“你这么早跑出来是要干嘛?程柯晚上没回来你就急了?”宋达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手依旧眷恋地放在空调出风口上,侧头看着温言初。
温言初脸上还有着笑容,手已经按了靠背的调节开关,整个人就直接在座椅上躺了下来,转头看着宋达,“是啊,我寂寞啊所以才叫你出来取暖。”
宋达知道她在开玩笑,而且也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这样开玩笑,“你少来了……你就是为了折磨我,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这么做牛做马的伺候你。”
温言初听了这话,咯咯咯地笑起来了,“好吧,不逗你了,其实我也就是担心等到明天可能就没那么好脱身了,所以正好程柯没回来我也睡不着,索性就叫你出来了,这么多年朋友,你总不可能不管我。”
这话也太厚脸皮了,宋达眉头皱了皱,眯着眼睛看着温言初,“不可能不管你?顾小西你这家伙不就是吃准了我不可能不管你才总是这么使唤我么,冻死我了,你知道这种天气,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从有暖气的房间里头出来到冰天雪地的气温里头的感觉么?谁要敢说我这对你不是真爱我都能把他皮扒喽!”
温言初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去抓他的手,然后低声说道,“谢啦。”
的确,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头为了一个人从被窝里出来然后到冰天雪地的室外气温里头,那一定是真爱,他宋达为温言初这么做了,而温言初,从角度上来说,则是为了程柯才这么做的……
从绿江小区出来之后,宋达就开着车按照她的指示一路去了景苑,景苑的房子一直没退,钥匙也还在,她还记得程柯的话,说是……她的娘家。
到了之后才发现,里头重新装修过了,而且家具都换了新的,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得。
让宋达都吃了一惊,以前来都不是这个样子,“你这破烂房子,这么装修一下,还挺不错的嘛!新装修的吧?奇怪了,你这住着那么好的别墅,还费这钱来装修这里干嘛?”
“是啊。”温言初微微笑着应了一声,“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宋达自然马上就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她装修的,是程柯。
温言初决定在这里待到天亮,躺在沙发上就闭上了眼睛,舒服地舒展着身体,宋达也已经在一旁的另一条沙发上躺下闭眼,很快入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温言初只看了一眼手表就匆匆忙忙起身,原本想让宋达送她过去的,但是看着他在沙发上睡得很沉,也就自己出门去。
匆匆拦了车子去墓园,也不知道是太巧还是命运,车子抵达墓园的时候,温言初正好就看到了程柯那辆打眼的跑车从旁边开了进去,她心里一慌,整个身体都朝座椅上一伏。
“哎哟喂,姑娘你没事吧?别吓我啊。”司机只感觉她忽然倒了下去,一下有些紧张起来,还以为她有什么不好呢。
温言初一边说着没事儿一边伏了好一会儿,才赧然地坐起身来,程柯的车子已经开进去了,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只是温言初伏下身体的时间有些久,所以她没有看到的是,在程柯的车子进去之后,又有两辆黑色的轿车跟了进去。
所以她只是付了钱就赶紧下车了,然后朝着墓园里头跑了进去,这是城市里规模最大的公墓,墓园大都这样,建在山下,然后山上一圈一圈的都是墓位。
以至于想要到上面的墓位,就要走长长的楼梯,温言初在墓园里头的花店买了一束价格被翻了几番贵得离谱的百合和菊花之后,这才选了一条偏僻的楼梯,走了上去。
“老先生,少爷已经抵达墓园了。”姜淮坐在黑色的轿车里头,通过单面镀膜不透光的玻璃看着外头,然后就看到了温言初抱着花束,匆匆上去的身影,姜淮的眼睛眯了眯,继续说道,“而且,老先生您说得果然没错,温小姐也来了,似乎是偷偷跟过来的。”
那头老人的声音沉稳中透着寒凉,轻轻笑了一声,“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会知道怎么做,你就在车上等着吧,等会跟他们一起把人带回来。”
姜淮有些不理解这个把人带回来是个什么意思,那头电话已经挂了,而原本就坐在车后座的两个黑衣男人,已经走下车去了。
姜淮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
第233章 告别,告白
姜淮有些紧张,一瞬间手指都有些发抖起来,他眼睛止不住地眨,毕竟只是个秘书而已,从没想过自己会涉及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但是眼下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了啊。
另一辆黑色轿车的驾驶座上头坐着的男人,看到了那两个黑衣男人下车前进的方向之后,就拨通了电话号码。
“少爷。”他叫了一句,电话那头的声音疏浅,“嗯,老王,怎么样了?”
“程老的人和我们几乎是同时到的,呃……温小姐也到了,程老的人现在已经跟上去了。我要跟上去么?”
欧唯圣在那头只是思索了片刻,就否定了,“就等着他们下来吧,确定温言初的安全,跟着他们看他们要带她去哪里,然后再跟我汇报吧。”
欧唯圣想到了程昱宽的话,那老奸巨猾的人说只是要让言初离开程柯而已,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只是程昱宽?欧唯圣唇角冷冷笑了一下,那个老头子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
……
白色大理石的墓碑,静静地立在那里,两旁的两颗松树也修剪成整齐的宝塔形,碑台前干干净净的,就像墓碑上一样干净。
这是程柯给米衡立的一个衣冠冢,所以,墓碑上也没有任何家人的名字,好简单的几个字。
米衡之墓。
然后是死亡年月日,立碑年月日,最右下角的地方,就只有两个字,程柯。
看上去,很是简单很是干净,她名字的上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米衡,笑得柔和温婉,眉眼弯弯,不管当年经历了怎样的惨怎样的痛,怎样悲剧地死去的,但是现在的她,依旧在照片上笑得温婉甜美。
程柯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弯下身去,手轻轻在墓碑前的台阶上拂了两下之后就坐了下去,身体往后,直接靠在了墓碑上。
声音中有了歉疚,低声说道,“阿衡,抱歉啊,来看你,连束花都忘记买了,我现在真是很粗心了啊。”
言初远远看到了程柯之后,就走到了往上一层的公墓去,然后慢慢地走向米衡墓位上面的位置,找了个低矮的灌木躲了起来,刚蹲下身,就听到了程柯说的这一句。
他的声音中有着歉疚,有着自责,但是言初并没有听到或许应该会有的浓浓情意。
程柯伸手从旁边的包里拿出那双手套来,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上面那已经干得发硬的暗色点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阿衡啊,你的手套……我也已经给你带过来了。”程柯说出这句,抬头看着难得露出脸的晴空,他索性连双腿都舒展开来了,修长的腿朝前伸展着,坐成一个舒适的姿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葬在这里,我总是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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