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萧慕远没再说什麽,他脾气是不好,可他还不至於蛮不讲理,盛阳跟著铁柱子一块干活他是看得见的,辛不辛苦肉眼就能看出来,其实盛阳要不是对他的态度太差,萧慕远觉著他也不会老看盛阳不顺眼,平心而论,盛阳是比他厉害那麽一点点,但若非他脚上有伤,那他肯定也能帮上忙,盛阳何必老瞧不起他呢。
铁柱子把木桶洗干净了,倒扣起来晾著,起身就要回屋做饭。
萧慕远看著他上了台阶,蓦地想起昨晚上盛阳交代他的事情,心里直呼差点忘了,回头又该让盛阳教训,忙出声叫住铁柱子。
铁柱子应声停下,回头看他,怎麽了小兄弟?
我。。。。。。萧慕远却结巴了,一时之间他还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一大男人,学做饭,怎麽听怎麽不对劲。
你怎麽了?铁柱子是真觉得他反常了,不光是他竟然能起个大早,而是刚站院门口的时候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昨晚上没听见他跟盛阳吵架呀。
呃,我想问问你,盛阳他,萧慕远思来想去,还是别扭,扯了句有的没的,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大概什麽时候回来?
没想到的是,铁柱子还真回答上了,有啊,昨天我给他地图的时候他就说了,早上去,中午到城里,下午赶回来,晚上就能到,还要我记得晚上给他留点饭来著,他没告诉你吗?
萧慕远一听,那别提多高兴了,当、当然有告诉我,我只是一时忘记了,其实我刚也没什麽大事,就想让你帮我个忙。
啥?
就是,萧慕远不好意思笑笑,硬著头皮道,教我做饭吧。
既然盛阳晚上就回来了,那要真让他知道自个儿没学,後果肯定不堪设想,萧慕远是真怕盛阳一怒之下把他拎回莽山自生自灭。
你说啥?铁柱子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自个儿听岔了,你要我教你做饭是吗?
对。
这个当然行啊,不过我做饭也就够得上能吃这点水平,你不嫌弃那是最好了。
没事没事,只要我能学会怎麽做,那就行了。
铁柱子是真觉得稀奇,萧慕远居然也转性了,那我现在就要做早饭,你跟我进来吧,但是我得先说清楚啊,做饭可得有耐心,你要是学一半跑了,那可不能怨我教不会。
搁以前萧慕远是绝对想不到自个儿也有这麽好脾气的时候,知道盛阳不会走,他简直龙心大悦,现在只想赶紧的著手学上点东西,一来能堵盛阳老说他没用的口,二来他老坐在屋里也确实闷,正好也可以打发时间,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学的。
掌柜的对著手里成色极佳的玉冠端详了半天,眼里有惊奇,面上不惊不动,抬起眼皮子问了句,这位小哥,我冒昧一问,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盛阳自然知道他言下何意,想必是瞅自个儿一身布衣,却能拿出这样上乘的宝贝典当,起了疑心了,盛阳还是有些庆幸的,当初他身上穿的是便装。
这是我在赌庄里赢来的,因为输光了拿不出赌资,他就把身上的东西都脱了给我,有什麽问题吗?
掌柜这才喜笑颜开,不敢,不敢,小哥既是来当东西的,那就是我的客人,只不过这年头做点生意也不容易,问清楚些,我也好放心哪,还望小哥理解,莫与我计较。
不打紧,掌柜的只管告诉我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就行。
这个嘛。。。掌柜的细一琢磨,低头看著手里边的玉冠,眼珠子一转,道,这些衣裳加上这顶冠,一百两的价。
盛阳面不改色反问道,一百两?当真?
掌柜笑道,自然当真的,一百两,小哥当不?
盛阳心里就打起了算盘,衣裳的话可以说他不懂行情,虽然那些衣裳不论是料子,绣活,还是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好,但是时隔了百年那麽久,不稀奇了也不奇怪,就是那顶玉冠,盛阳打心底觉得绝非只值一百两。
那玉冠是他成年之时好友所赠,且不说雕工出自当时世人皆知的名家之手,就说那玉的品相与质地在所有玉石中位居首位,可谓是名闻天下,并且因为稀少而千金难求,好友也是费尽周折才弄到了一块,送去做了顶玉冠来。
就算东西因为典当而贬了价,可也不至於贱价,更何况就掌柜的这反应来看,他没说实话。
商人非奸即诈。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当了。
☆、水村山郭…第十三章
十三
掌柜的脸色微变,不当了?
恩。
盛阳说著就要将东西拿回来,让掌柜的按著手背没给动,我说小哥,你不是在说笑吧?一百两的价格已经是非常好的了,你就算拿到别的铺子里当都未必有我这价呢,真不当了?
盛阳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可真会说话,来时盛阳就打听过了,这城里头小当铺不计,大的一共有四家,东西南北各一间,城东当铺的老板最近举家去往外地游玩,暂时歇业了,城北又太远,城西掌柜最近媳妇生娃,铺子里只有夥计看著,这小玩意夥计还能做主,值钱的还得等掌柜来时才能定,除了面前城南这家,还真没别的去处。
掌柜的,我又没说是因为价钱太低了,你著什麽急。
呃。。。掌柜的顿时有些尴尬,干这一行的最忌讳将想法露在脸上,让当货之人有机可趁,只是这宝贝著实稀罕,他实在没法眼睁睁看著就这麽拿回去了,小哥不是因为价钱太低,那是因为什麽?
这我就没必要向掌柜的透露了吧?
这。。。也是,那小哥就把东西拿回去吧。
嘴上是这麽说,可手却攥著那玉冠没舍得挪开,眼见盛阳真的开始将那些衣裳折好,想放回包袱里,掌柜的忍不住再问了句,小哥,真不当了?
盛阳看都不看他,自顾收拾好东西,不当,你将东西还给我吧。
掌柜的看著他不容商量的眼神,心里头来来回回琢磨了一番,最终还是道,小哥,其实不瞒你说,你这冠啊,我瞧著真是非常喜欢,我多给你些,你当了,怎麽样?
盛阳一副异常可惜的样,答道,我也不瞒你说,我不当的原因,就是这个。
啊?掌柜的一下没反应过来。
实话说吧,这东西我本就不想当,只是来问问价钱,看看那公子哥到底有没有糊弄我,我娘说家里本也不缺钱,这些东西都不错,留著以後我娶媳妇的时候可以用,等什麽时候家里没钱的时候,再拿了当也不迟。
掌柜的就明白了,这是遇上不好对付的了。
可思来想去,这玉冠的诱惑实在太大,他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小哥,你这顶东西我是真喜欢,不如,你卖给我?
卖给你?
对,卖给我,我出这个价。掌柜的伸出俩手指头在盛阳面前晃了晃。
盛阳摇了摇头,没说话。
掌柜的迎著笑脸开始游说,这价钱不低了小哥,不光够你娶媳妇的时候风风光光办一场,还能剩下不少呢。
你还是把东西还给我吧。
诶别急,掌柜的忙不迭阻道,咬咬牙又说,二百五十两,我再加五十两,你看?
盛阳又开始沈默,可把掌柜的急的,小哥,成不成你倒是说句话呀?还是你觉得价钱不合适?那干脆你开个价?
盛阳这才慢悠悠说了句,其实我对这些不是很懂,不过听你这麽说这些东西好像真的很值钱,我找个时间去问问别家当铺吧,要是你给的价最高,那我就卖给你。
闻言掌柜的暗道不妙,这要真让他找著机会去别的地儿问,这宝贝指不定就落那些个老算盘手里啦。
小哥,咱们这样吧,算上你这些衣裳,我再添一百两,三百五十两你卖给我,不是我说,我这可是因为喜欢你这玩意我才肯出这价钱,你要只是当,那一百两我多一文钱都不给,你拿到别的地方,除非那地方的掌柜也喜欢,可就算喜欢他也未必出到我这价钱,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白跑一趟呢?
三百五十两。
盛阳对这数字盘算了会,其实对於价钱他的要求不高,够花就行,有钱人他又不是没当过,不稀罕,只要价钱别太吃亏就行,存著做家底以备不急之需。
那就照掌柜的意思办吧。
掌柜的一听,高兴坏了,那小哥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钱来。
盛阳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什麽,掌柜的,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麽?
盛阳略一思量,说,能否劳烦掌柜的,这三百五十两里,五十两给我铜板,剩下的三百两,给我一百两整银,五十两银两锭,十两银十锭,当然,如果没办法的话,那就看能给多少散银,余下的再取整吧。
掌柜的就明白了,这人还真能图方便,我尽量,小哥你稍等。
说著要活计看著,转身进了里屋,脚刚踏进去,掌柜媳妇就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斥道,你疯啦?!花那麽多钱买个不顶用的东西做什麽?!
掌柜的赶紧捂著自家婆娘的嘴走进去些,回身将门关上,别瞎嚷嚷,你懂什麽。
掌柜媳妇将他的手拿开,火气十足,我都听见了,就一玉冠不是吗,有什麽稀奇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几百两银子买块破东西。
以前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相信,说到这掌柜的四下一看,又把窗户关上,我可告诉你,这不是一般的货色,全天下找不到几块的你知道吗?多少个行家都说了,这玩意搁百年以前就很稀罕,值钱得不得了,就上回,我去昌州的时候,在老随那见到过,他不知道哪儿弄到的,还只是块坠子呢,值一千多两的白银呐!
啊?!这麽多啊?!
掌柜媳妇给吓到了,开当铺这麽些年,平日里也有不少人典当过玉器,多为玉佩和玉坠子,当出去的价钱最高也不过百两,乍一听掌柜要花几百两入手一个玉冠已经非常震惊,再一听那更是目瞪口呆。
掌柜的见婆娘这反应,洋洋得意道,还觉得我老糊涂吗?别说三百五十两,就是五百两我都要把这玩意弄到手。
你、你不会看错吧?几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啊,要万一你搞错了,那就。。。。。。
嗨你操的什麽心呢,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麽的了啊?
掌柜媳妇给她这麽一说,这才想起掌柜开当铺之前曾经也是个玉石行家,哎哟你看我都给吓糊涂了,那你还愣著干什麽,给人取钱去啊。
我先交代你啊,这事儿你谁都别说,找个机会我带上这东西去找老随,脱手了准能有个好价钱!
盛阳等了足足一炷香,掌柜的才抱著一包东西从里屋出来。
三百五十两现钱,都按照小哥你的意思换好了,你点点看。
盛阳将那包东西解开,掌柜的还挺细心,铜板和银锭分成两份各装了一个钱袋。
点了小会盛阳就点清楚了,拿了些铜板揣衣兜里之後,将钱袋系好,放进了包袱里,扎紧了背上。
事儿就算办完了,从当铺出来之後盛阳才觉到了饿,一大早没吃饭就上了路,现在时值正午,肚子已经瘪了。
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点吃的,一碗咸粥,就著俩馒头凑合填肚子,盛阳开始寻思往後的日子该怎麽过。
尤其是还得拖著个萧慕远的日子该怎麽过。
想著想著一碗咸粥已经下肚,掏钱,付账,三文钱。
盛阳感叹了声老百姓的东西真便宜,想他以前的日子,三文钱能干什麽,还不够买点儿菜上的葱花。
这下可算是过上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了,在大街上转悠了一圈,盛阳可谓是身心舒畅,最终拐进了布庄。
虽然说下地干活穿再好的衣裳都是百搭,可是他不喜欢穿粗布料子,尤其是里衣,遂挑了几匹摸著细软颜色又素的布料,打算带镇上让人做衣裳。
萧慕远对著一锅糊了的饭发愣,拿铲子一翻,米饭底下黑得跟锅底似的。
铁柱子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刚开始做饭都这样。
那、那这些怎麽办啊?
铁柱子提过旁边的木桶,喂猪吧。
☆、水村山郭…第十四章
十四
萧慕远那叫一个沮丧,明明做稀粥的时候他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学会了,铁柱子都夸他学得快,而且学的好,做出来的稀粥稠度恰到火候,喝起来米香也浓,可怎麽偏偏就是做不成饭呢,这都第三回了。
铁柱子倒是一直安慰他,要他别在意,做坏了大不了就是兑些水,拌麦皮喂猪喂鸡鸭,又说做饭肯定不比稀粥容易,毕竟稀粥只要把米煮熟,而米饭不光米得熟,水还得煮干,肯定要费些时力的。
说完铁柱子又伸手捻了点刚萧慕远做糊了的米饭,指头一搓,知道问题所在了,笑道,小兄弟,别灰心,这回只是时间没把握好,烧过头了,饭是已经熟了的。
萧慕远有些不解,既然都烧过头了,那肯定已经熟了才能烧过头啊。
这可不一定,你忘了你第一次做饭的时候什麽结果了啊?
不说萧慕远还没发现,一说萧慕远才想起,做的头一遍米饭,也是糊了,可上面的饭,却是夹生的。
小兄弟,其实你学得不错了,估计再做一遍就成了。
真的啊?
铁柱子见萧慕远还有些不信,教道,你这第一遍,是因为火候没掌握对,第二遍呢火候和时间都没差,但是水下多了,这次的水和米都没差,火候也对,就是时间不对,等会你再做的时候,就照著这次的做法来,时间上注意点就没事了。
萧慕远从来都不知道只是做个饭也有这麽多讲究,心想人要是一日三餐都吃稀粥该多好啊,可是稀粥好像吃了之後也饿得快。。。。。。
不过听铁柱子说再做一次差不多就成了,萧慕远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那也得看败给谁,败给一锅饭实在是太丢人了。
於是萧慕远端著盆屁颠屁颠接著淘米去了。
盛阳将布料往柜台上一放,夥计忙不迭就取软尺来替他量身。
盛阳正寻思萧慕远不在,可怎麽替他做衣裳?
正想著呢,铺子外进来一个人,手中也拿著布料,招呼空闲的夥计给他量身。
盛阳目光一瞥,喔,真是巧了,眼前这人不论身长还是身形都与萧慕远相差无几,得,就是他了。
盛阳指著边上正量身那人,朝夥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