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角落里的陈浩可谓是脸色有些微红,眼睛有些不敢看向场中。当叶白衣说‘三个字’的时候,他便知晓叶白衣所指的是什么。
“这位兄台,你脸色为何……”坐立一旁的少年见陈浩脸色微红,于是疑惑的问道。
陈浩朝少年尴尬一笑道:“饮酒有些急,饮酒有些急……”
少年见其穿戴不似富家子弟,观其言行不似读书之人。于是将眼前陈浩从开始到现在的表现归纳总结,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这眼前这个年轻人,定是前来浑水摸鱼之徒,于是便施施然的刻意与陈浩保持距离。
场中叶白衣当然知晓慕容盛的目的,于是朗声崇敬道:“在下当时禀于陈大人,述说自身有著书一部的构思,但是苦于无思绪,于是大人为鼓励我大唐学术百花齐放,故此替在下取书名为《锦瓶美》,在下得此书名,回府之后,便思如泉涌……”
叶白衣的一席话,让在座的众多男子均是轰然大笑。在座的才子俊杰大多居住于扬州,对于叶白衣的嗜好他们又怎能不知。
唯独慕容盛却一脸疑惑,书名虽好,但是与学究天人又有何关联。但是又不敢直接追问,这样岂不是显得他很无知。
于是尴尬一笑道:“此书名虽好,然叶兄方才赞美之词却是有些夸大!”
“慕容兄有所不知,这‘锦瓶美’三字可谓意蕴深远,有道是:锦缎柔姿漫云端,瓶纳水龙注巫山……可见陈大人对于此道也是妙手……”叶白衣侃侃而谈,丝毫不在意场中还有女子。
叶白衣这两句说的甚是含蓄,在座的佳人自然不会知晓,但是这些自命风流的才子们,却深懂其中三味。
陈浩在角落里当真是心潮起伏,若不是自己还想看看好戏,他真的想上去握住叶白衣的手,然后深情的对叶白衣说……你太有才了。没想到自己改版的书名,竟然让这位叶大少理解的如此鞭辟入里,当真是大才……
慕容盛脸色不由得变了变,随后便沉声道:“在下与于兄今晚前来赴诗会,一则是观赏诸位才华以示助兴;一则便是见识一番名满天下的翰林大人!”
此话一出,场中众人也是随声附和,均想向翰林大人讨教一番。他们深刻的知道,向翰林大人讨教即使败下阵来,也无可厚非甚有说辞,最后会恭维一句:大人果然高才,实至名归;可若是侥幸取胜之时,便是一夜成名天下知,最后也会恭维一句:大人不过尔尔,徒有虚名。
这也是陈浩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一场另类的鸿门宴,杀人不见刀,封喉不流血。自己若是真的在这场诗会上输了,那便会贻笑大方,自己便没有脸面在扬州待下去。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输了,以杜氏一族为首的各方势力,均会煽风点火逼得陈浩羞愧退出扬州。
黄石按下众人的议论声,向叶白衣询问道:“叶公子,作为本届诗会的组织者,你是否该说上两句?”
黄石虽为扬州司马,但是在叶白衣这个后生面前却不敢有所怠慢,虽然叶白衣只是个进士,但是谁也不敢小觑。叶家势大尤其是扬州,即便是杜氏门阀也得退让三分。作为叶家长子嫡孙,又是才华横溢的后生,虽不知叶家为何有历代家主不为官的家规,但是在叶家,无官可比为官的有势!
“两位大人主持便是,学生在一旁给各位助兴便是,也好图个自乐!”叶白衣婉言拒绝了黄司马的要求。
“此刻已然是诗会约定之时,然陈大人却一直迟迟不到,着实有些焦虑……叶公子,你确定陈大人会参加诗会?”佟刺史看了看天色,有些焦虑的问道。
叶白衣见佟刺史询问便施礼尴尬道:“陈大人允诺学生,诗会之时他必会在场,想必是途中耽搁了……”
“老夫有个提议,待陈大人到来之时,必要罚酒三杯,还需在座的诸位酝酿才思,到时好好请教陈大人才是……”黄司马不但没有因为陈浩的缺席而露出焦急之色,而且却笑意盈盈的的蛊惑众人道。
“正是!”
“大人所言极是……”
“大人放心,我等定会好好向陈大人请教……”
……
黄司马的一席话引得众人兴趣高涨,但是也有少数女子却不以为然。她们是前来一睹翰林大人的风采的,一直传言翰林陈浩,不但才华横溢,更是相貌出众,只是无缘得以一见罢了。
然而就在众人议论之时,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角落里发出。众人转过头去,才发现一青衫男子,相貌俊伟,手执酒壶,嘴里咀嚼着还未咽下的豆腐,缓缓的向场中走来,一边走一边嘟囔道:“罚酒?这不是?谁的提议?”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酒壶,随后眼神扫向众人,眼神所到之处让人感到一阵阴寒,像寒冬坠入冰窟的寒冷。
杀过人的陈浩,眉宇间自然多了几份戾气,又岂是这帮江南温床上书生所能对视的。
第七十六章东方耳浩
陈浩的出现让认识他的人惊讶不已,都没有想到这位黜置使大人竟然早早就来到了这里。而众多学子却没有几人认识这位,穿着质朴举止不雅的年轻人。
果然未等佟刺史,黄司马与叶白衣说话,便有人不忿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造次,此处乃是群英汇聚之地,岂是你这不修边幅的狂生所来的,还不快滚?”
说此话者乃是一华服秀士,相貌难以恭维,但是一副长久形成的举止却显得颇有气质。
佟刺史正要斥责,说明陈浩的身份,却被陈浩的一个眼神给要说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他可是知道,这位陈大人竟然眼都不眨的屠杀了几百兵将。
“你是何人?”陈浩转身饶有兴致的问道。
虽然见扬州的父母官对此人倒是有些忌惮,料定是某位官家公子,因此华服秀士此刻虽然觉得有些鲁莽,但是也不惧之,于是沉声道:“在下扬州杜湛,有何指教?”
杜湛?这姓杜的还真多,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姓杜的头上呢,陈浩心里很是郁结。对于这个杜湛,陈浩还是有所耳闻,扬州三才子,杜湛便是其中之一,叶白衣与方枫也名列其中。
陈浩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指教不敢,本人一个狂生怎能与你这位才子计较?因为你不配!”
“哼?你!……”杜湛听前半句倒是有些怡然自得,但是听到后半句不由得咬牙切齿怒目而视。继而心有余怒的向佟刺史行礼道:“佟先生,还请将此狂徒驱出此阁,即便此人是贵家公子,也不可玷污了此次诗会的神圣!”
杜湛的话顿时引来不少人的附和,均觉得场中的陈浩太过狂妄。此刻很不自然的佟刺史却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你这狂徒何德何能,也敢称杜兄不配,名不见经传竟敢在此口出狂言,我等羞与你为伍!”又一人挺身而出开始指责,一脸鄙视的瞥了一眼陈浩。
“黄大人提议让迟迟未到的陈大人罚酒,又与你何干?一酒鬼也敢多事,还不退下……”一人有些恼怒的低喝道。
于是乎大部分人都随声附和,恳请两位大人驱逐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两位大人彼此相视一阵苦笑,驱逐此人?别说是他二位,即便整个扬州,都无人敢说这句话。
一旁的叶白衣则是一脸崇拜的看着杜湛,竟然敢明目张胆的驱逐黜置使大人,当真是我辈学习的楷模,于是来到杜湛近前行礼道:“杜兄,叶某佩服,佩服!”
陈浩冷冷一笑,继而转头对佟刺史道:“既然这里不欢迎,那本人就不在这扫了各位的雅兴!”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这里,谢峰、罗飞龙紧跟其后。
“早就该离开了,留在此地遭羞辱何必呢?”
“幸好你有自知之明……”
“早该退下,自取其辱!”
……
众人目送着陈浩的离开,脸上露出嘲讽的得意。而叶白衣与黄司马身后的慕容盛、于浩也露出嘲讽,但不是得意,而是悲哀……
而陈浩却心中冷笑,思忖道,这可是你们驱逐本官走的,可不是本官不敢赴约诗会。待诗会已过,本官定拿此事羞辱你等。
“下官,佟博、黄石拜见陈大人,未能及时拜见大人,还望恕罪!”就在陈浩要离开船阁之时,佟刺史与黄司马趋步上前挡住了陈浩的去路,赶忙行礼参拜道。
两位大人的此举可谓是在三层船阁投掷了一颗炸弹,刚才还是众人嘲讽的局面此刻则成了全部惊愕的石化。
让在座的才子佳人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不修边幅,举止随意的年轻人竟然是黜置使,翰林学士陈大人。这让之前讽刺不屑与之为伍的众人,一时间无地自容,脸像火烧一般。
尤其是方才与陈浩坐在一起的少年,此刻嘴巴张的老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万万没想,自己认为是浑水摸鱼之徒,竟然是翰林陈大人。这两者让他怎么都觉得,难以重合到一起。
陈浩背对着众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这俩老头要是脑子短路几秒钟,本少爷不就离开了这里吗,也就不要参加你这劳什子诗会,反正酒也饮了,菜也吃了,也算不虚此行。
既然没有走掉,陈浩也只能无奈的转过身子。看着众人均低头行礼,于是沉声道:“诸位免礼,适才佟刺史早有言语,今晚在此以诗会友,只有年龄长幼之别,不谈地位高低之分!”
待众人行礼完毕,均不敢直视眼前的这位翰林大人。就在刚刚场中一大乌龙,让众才子脸上火辣辣的羞愧难当。
“陈大人,请上座!”佟刺史行礼示意道。
“恩,那本官便不再客气了……”说着陈浩便移腰阔步来到中央的桌案前坐下,谢峰与罗飞龙侍立两旁。
待陈浩刚落座,方才附和羞辱陈浩的几人,便上前行礼道:“刚刚学生不知是大人,多有得罪,还望陈大人勿怪!”
陈浩看了看几人,之时洒然一笑道:“诸位多虑了,不知者不为怪!”
“多谢大人!”几人没想到这位翰林大人如此好说话,于是道谢之后便退了下去。
而此时杜湛却阴阳怪气道:“大人不以真名示人,又躲于角落之处,我等不知也实属正常。但是大人此举,是不是有失文人之风范……”
“杜贤侄,休得无礼!”佟刺史有些尴尬的劝解道。
陈浩见杜湛如此有攻击性的言语,便知道是受了他父亲杜林的影响,身为杜棕的胞弟杜林云麾将军,未能坐上节度使的位置,心中难免有些不满,看来近日这个杜湛是来者不善。
“哦?本官何时不以真名示人了?”陈浩冷冷一笑,煞有芥蒂的问道。
杜湛见陈浩问及,便招来小厮,然后扬起那一摞请帖扬言道:“大人,这众多名帖之中,却无一份是大人您的,请问大人是如何进来的?难道是偷偷溜进来不成?”
此话一出倒是引得不少人暗自偷笑,就连居于黄司马下首的慕容盛与于浩,也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浩,看陈浩面对此等情境又该如何面对。
“陈大人,虽然杜贤侄说的有些过之,但是却也是事实,否则我等也不会一直以为大大迟迟未到……”黄司马此刻不予余力的又加了一把火。
不过黄司马说得倒也是事实,未免翰林大人早来有失礼数,故此曾经查阅来往的名帖,竟然未见翰林大人的名帖,故此才认定翰林大人还没有到场。
陈浩没有说话,只是呷了一口壶中酒,最后淡淡的说:“杜湛,你身为云麾将军杜林之子,能够从一介武夫的庭中出得一个文学俱佳的才子实属难得……”
杜湛一听陈浩在夸赞自己,不由得眉头一挑,腰板挺了挺郑重道:“谢大人夸赞……其……”
但是还未等杜湛接着陈浩的话继续炫耀自己的才思,却被陈浩突然打断道:“然而却是眼神欠佳的睁眼瞎子!”
“大人你……说话请慎重!”刚刚被陈浩吊起的心情,此刻又被这句睁眼瞎打落到了低谷。
陈浩冷冷一笑道:“慎重?你也配?在那众多名帖之中可有一份名为东方耳浩的帖子?”
杜湛虽然被陈浩羞辱的面红耳赤,但是自己毕竟是一个士子,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在名帖中查找起来,不一会儿果然找到一份写有东方耳浩的帖子。
“可是这也不是大人的……”其中一名书生上前替杜湛辩驳道,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脸色阴沉的杜湛呵斥道:“退下,还不嫌丢人吗?”
不明觉厉的书生被杜湛喝退,杜湛狠狠地瞪了书生一眼,暗自骂道,真是废物,还不明白吗,东方耳不就是‘陈’字吗,东方耳浩,不是陈浩又是何人!
众多聪明之人当听陈浩说东方耳浩四个字的时候,其实已然知晓其中的玄机,均是脸色变了数变,默不作声。
“学生受教了!”虽然极不情愿,但是却又无可奈何,杜湛知道他的首战已然败下阵来。
第七十七章盛名之下无虚士
见此刻已无虚席,佟刺史便向陈浩询问道:“陈大人,既然已然无虚席,诗会便开始,大人以为然否?”
陈浩微微一笑道:“然也!”
于是各种美酒美食便又一次摆满了宴席,二十多个桌案上,一百余人的宴席可谓是群英荟萃蔚为壮观。
众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快意,佳人之间嬉笑怒骂自是别有风情。陈浩执酒笑意冷眼的看着场中的众位才子佳人,他知道附于表面的浮华,总是让人陶醉,然背后的阴寒,却是蚀骨的痛处。
果不其然正在陈浩思量这群人要用何种方式为难自己时,一人撩袍起身来到场中深施一礼道:“陈大人,学生方枫有礼了!”
“哦?方公子,请!”陈浩示意方枫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这另一波攻击已然登场。
方枫一脸讪笑道:“素闻大人当年才学广博,一人之力便智破东瀛使者,维护了我大唐尊严,着实让人佩服,然而大人流传的诗篇却是尔尔几篇,却是让学生有些不解……”
方枫说到这里一眼首席上的陈浩,见陈浩依旧风轻云淡毫无不悦之意,这才接着说道:“故此学生有些疑惑,是否大人不精于此道,还是当年只是巧合之下赢了东瀛使者?”
此话一出顿时让场中不由一窒,继而片刻便是喧闹的议论纷纷,都把所有的目光投向首席上的陈浩。众人眼神中都抱有戏谑之意,似怀疑,似讽刺,也似在看好戏。
“方枫你好是无礼,陈大人乃是皇上钦点的翰林学士,又岂是你等学子所扥妄论的。至于陈大人学识如何,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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