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跑了起来，羽原琉薰这才发觉她被蓝堂英摆了一道。
“蓝堂英！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
蓝堂英听到这句话，跑的更加快，嘴角的微笑也更深了。
因为不知道能保护你到什么时候，所以，在我能陪在你身边的日子里，想教会你你所有欠缺的东西。
让你即使在没有我的时候也可以保全自己。
所以，琉薰，要记得一切要注意的事项。
蓝堂英转头，却看见琉薰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琉薰？”蓝堂英走过去，试探性的问，“怎么了？”
“姐姐……疼……绝望……”琉薰的眼神失去了焦距，手指抓紧胸口的衣服，眸色在红色与黑色之间转化着。
她的嘴里是几乎没有关联的破碎的单词，蓝堂英无法准确的将它们连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蓝堂英叫了琉薰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他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琉薰！”
羽原琉薰回过神，用手碰了碰脸，是湿的。
“怎么？”琉薰像是对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一样，“怎么了？”
蓝堂英盯着她，知道她根本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于是问：“刚才有什么感觉么？”
琉薰皱着眉想了很久。
“……说不清楚……就好像，丢了什么一样。是……绝望的，在黑暗里面，看不到希望，连意识都像是多余的。我的脑子里，闪现出的名字。”
“是姐姐。”
***
一路上，玖兰枢尽量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不去感应别人也不让别人感应到自己。
可那无法忽视的血的羁绊，却是提醒他必须继续下去的力量。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感受得到她的气息，这是即使隐藏自己也无法无视的羁绊。
事实上，它是玖兰枢根本不想无视的。只要感受得到，就说明她还是安全的。只要她是安全的，这所有一切黑暗的肮脏的交易，便都是值得的。
酒吧。
“你是一条家的人。”玖兰枢闻了闻红酒的味道，抿了小口。用余光打量着眼前酷似一条拓麻的男子，用陈述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观察了男子的神色，玖兰枢继续说道：“你恨一条拓麻。”
话音刚落，玖兰枢的力量却突然失控，他硬生生的捏碎了玻璃杯，将碎片紧紧的握住，刺进了自己的手心。
……是翎？！
玖兰李土你终于对她下手了么。
你会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
玖兰枢不再理会旁边的男子，径自走出了酒吧。
一直望着玖兰枢走出去的男子这才抬起了头，眸子里的神色清晰了些许。
……怎么可能不恨呢。
怎么可能不恨一条拓麻呢，因为那件事情，就被轻易的判定为罪人。被剥夺了一切反抗的权利，甚至连憧憬的对象都被抢夺走。
从众人敬仰掉落至万丈深渊，而跟我那么熟悉的你，竟然也对这一切改变丝毫没有怀疑。
他可以顶替我的身份，但他也连带我的朋友一起抢走，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那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陪你一起的啊。真正答应和你做朋友的人，是我，不是他！
***
这是个极其漫长的梦，绝望，黑暗，没有尽头。
羽原翎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身后是玖兰枢，她掉落悬崖的前一刻，还在跟他说话，但下一秒，玖兰枢就推了她一把，将她亲手推入了悬崖。
羽原翎冷汗淋漓的挣扎着醒来，略微的一思考，便发觉自己想起了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她根本不愿意回想起的。
她终于了解玖兰李土所说的一切了。
因为她想起羽原家被灭的那晚，她之所以一动不动的原因，是因为那个男人。
那个一直被她当做神的。
玖兰枢。
第二十四章
记忆就像是尖刀一样，狠狠的刺进心脏然后就反复的扭转，但不能让一滴血流淌出来。羽原翎脑中就像是电影一般将那年的场景完完整整的过了一遍。
她记得，那个时候，羽原家和玖兰家的关系很好，并且因为树里的坚持，他们也没有和玖兰李土闹翻。
但就是树里的仁慈，才造成所有一切的惨剧。
***
“下午四点吧。一翁，你带着人去羽原家，先埋伏，不要动手，等我来再做决定。”玖兰李土挂掉电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一点一刻。
突然觉察到虚掩着的门外有人，他笑了笑。
“枢，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玖兰枢不情愿的走出来，行礼。
“伯父大人。”
“你听到了？”玖兰李土颔首，算是回应，“那么，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伯父真的要去羽原家？”枢执拗的看着李土的眼睛，“伯父是要去伤害小翎么？”
玖兰李土努力的想维持严肃，却被只到自己腰部的男孩子的固执惹笑。
“伯父！不要笑！”枢眼中有着恼怒。“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你们明明知道我不是个孩子。”
“是，始祖。”玖兰李土不再笑，“枢，既然是这样，你应该最清楚，你答应羽原家婚约的目的。其实我攻击羽原家，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你是说……莉莉？”枢的情绪激动了起来，“你查清楚了么？小翎，真的和莉莉有关系？”
“我想，莉莉当年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预言，就是因为她把什么东西留了下来，而很显然，那样东西在羽原翎身上，所以羽原翎才会继承并超越羽原家的始祖，羽原莉，成为天生君王。”玖兰李土略微的沉吟，“而那样东西最大的可能性是羽原莉自己的灵魂。所有的预言都必定有根据。作为当时最强大的吸血鬼，又怎么会预言羽原翎的力量。除非……”
“她早就在为现在做打算。”
“那么，你想怎么做？”枢的神色格外认真。
“当然是要引出莉莉。她几乎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他的消失，是导致你选择沉睡的主要原因。当年的你，爱上羽原莉，现在的你，又爱上羽原翎。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某种必然并且直接的联系。我们攻击羽原家，也许可以引出莉莉。”玖兰李土几乎是全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
但除了一点。
“伯父……你告诉我这些，恐怕不只是想让我知道吧。”玖兰枢看着玖兰李土，问道。
“哈哈。没错。”玖兰李土稍微整理了思路，“枢，你也知道羽原翎是不可以小看的，但如果要引出羽原莉，就必须让羽原家呈现出一面倒的状况，这样才可以引出羽原莉。”
“你想我怎么做？”玖兰枢打断李土的话，直接问出重点。
“我要你封印羽原翎的力量。不管怎么说，你是玖兰家的始祖，打败羽原翎也许你没有把握，但封印，一时半会她还挣脱不了。 所以，我要你在我们动手的时候封印她。”玖兰李土冷漠的说出他的要求。
“这……”玖兰枢犹豫了，“让我想想好么？”
但玖兰李土却不给他犹豫的时间。
“枢，你知道我大可以逼迫你遵循我的决定，不顾你的意愿，但我没有这么做。你必须做出决定，你是要羽原莉还是羽原翎。她们到底谁对你更重要一些。”
“我……”
“枢。难道你对羽原莉的消失就没有一丝的怀疑？这几乎是吸血鬼界的一大悬案。现在我们有把握可以解开这个悬案，而你，却要选择让我们功亏一篑么？”玖兰李土夸大事情的严重性，终于逼玖兰枢做出决定。
“好，我会封印她。但你要保证，你不会伤害羽原家的人，我们只要引出莉莉就好了。”玖兰枢要求李土保证。
“可以。”玖兰李土做出保证，“还有，枢，你不可以出现在那里。如果羽原莉是因为你才消失的，那么你的出现，会影响她的。”
***
“小翎。”枢在围墙外向里面喊。
羽原翎辨别出是枢的声音后就跑了出去，一直到三点半的时候，枢才送羽原翎回去，在羽原翎进门之前，枢才有些迟疑的说：“小翎，如果我对你做了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羽原翎微笑。
“当然啊……枢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人，我知道的。”
“嗯……那么，小翎，将手给我好么？”玖兰枢将力量凝聚在指尖，在羽原翎手背上画了个十字。
红光伴随着剧痛进入了羽原翎的身体中，紧接着由血液传到了全身。
但羽原翎连一声痛都没有喊，她只是微笑着，带着全然的信任。
不带一丝保留的信任。
这样的信任几乎让玖兰枢想要夺路而逃。
“好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待到红光完全消失之后，枢在翎被封印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跟她告别。
但并未料到的是，这一别，竟就是整整十年。这十年中，玖兰枢几乎要被愧疚感压垮，是他背叛了羽原翎的信任，是他被玖兰李土利用，毁掉了所有的一切，如果要仔细的算来，羽原家的那上百条命，是他背负的血债。
是的。
玖兰李土所隐瞒的那一点，就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的真正目的不是引出羽原莉，而是获得力量。
***
当那场屠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羽原家的公主是因为惊吓所以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或者是因为没有实战经验所以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些猜测，都是对天生君王的能力的质疑。
但事实是——
羽原翎想要救下母亲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量，稍一思考就了解了原因。
是因为玖兰枢之前所画的十字。
虽然对封印并不很了解，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玖兰枢封印了自己的力量。
想清楚的刹那，被背叛的愤怒和难过，亲人被杀的疼痛，让她几乎消失了站立的勇气，树里送她走的时候，想对她的力量施加一个封印，然后便发现了那个力量极为强大的封印。
“小翎……这是……枢干的？”树里刚一感应到那个封印，便觉察出那是她儿子的力量。
羽原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在从这个世界消失的瞬间，留下了这样的话。
“告诉玖兰枢，下次再见面时，我不要他的解释。我要他的命，要他为羽原家所有死去的人陪葬。”
***
羽原翎平躺在床上，泪水不受控制的一直掉落，获得力量的代价便是得知这样的事实么。
害死羽原家的人，竟然是你。
我那么相信你，而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玖兰枢。
如我所说，下次再见面时，我不要你的解释。我要你的命，要你为羽原家所有死去的人陪葬。
第二十五章
“哥哥，我觉察到你的野心，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利用枢。你明明知道他有多喜欢小翎，而你竟然……利用始祖对羽原莉的执着，逼枢封印小翎。”树里站在李土面前，跟他对质，“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阻止你……但还是……你，还是以前那个哥哥么。”
“树里，你说呢？”李土低着头，刘海在他的眼睛上方撒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楚表情，唯一能清晰看到的，便是上扬着的嘴角。
“……你夺走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和悠原谅了你，甚至恳请你留在玖兰家。你今天的目的，不是为了引出羽原莉，这我很清楚。你真正想要的是小翎的力量。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树里看了看四周凌乱的摆设已经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心里第一次涌出恨这种情绪。
然而这时的李土也突然激动了起来。他走向树里抓住她的手腕。
“你问我是什么让我变成了这样。刚我不是说过了么？是你！你选择了悠，可悠却总是一再的伤害你。你爱他，你很爱他。那我呢，我爱你啊！每次他伤害你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每次你难过让你重新开心起来的人也是我。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他？你选择的人是他。”李土的表情是痛苦的，“我爱你，但你选择他，那么我就需要力量。只要有了力量，我就可以带走你。只要我拥有了羽原家的力量，你就会跟我走了！”
树里想挣开，却让李土抓的更紧。
“哥！放手！”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树里才终于明白，“不，你已经不是那个哥哥了。现在的你，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随便你怎么想！”李土伸出另外的手摸上树里的脸，“树里，跟我走，我才是爱你的那一个……”
“放开树里。李土哥哥。”悠操纵风，甩出无形的一鞭，迫使李土放开了树里。
悠将树里护在身后，随即跑进来的是枢。
“妈妈，小翎呢？！”枢将每个房间搜索了一遍，在树里送走羽原翎的房间停下了脚步。
“……”树里没有回话，收回了放在枢身上的目光，低下了头。
枢感应不到羽原翎的气息，慌了起来。
他跑到李土面前，问：“伯父，小翎呢？”
玖兰李土笑了出来，那种不知是好笑还是讽刺的笑声，在几近被摧毁的羽原家里回荡了很久。
“你笑什么！小翎在哪里？告诉我啊！”玖兰枢愤怒的挥手，在李土脸上划出一道，有血丝渗了出来。
李土用手指点了一下，看到红色的血之后，停下了笑。他将手指放入了嘴里，吮吸掉了自己的血，之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瓣。
“被你害死了。”李土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枢的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因为你听信了我的话，封印了羽原翎的力量，所以当我发起屠杀的时候，她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就只能那样呆滞的看着。在我被羽原雅夙拖住的时候，你母亲应该送走了她。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她等于是被你害死了。”李土眸子里带着某种光亮，“难道你能说，她不是被你害死的么？”
枢的眼神失去了焦距，他缓慢的跪倒在地上。
“为什么……你不是说，只是要引出莉莉么……”
“我玖兰李土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引出羽原莉对我没有意义，得到羽原翎的力量那才是意义。而你，只不过是愚蠢的成为了我的工具。”玖兰李土冷漠的看着几乎崩溃在他眼前的孩子。“你体内他的灵魂，对于羽原莉是出乎意料的执着，就是因为这份执着，你才会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成为我的棋子。
“不管怎么说，枢，我都要感谢你。”玖兰李土转过身，扬长而去。
“站住！”悠喊出声，“玖兰家不再欢迎你。作为玖兰家的宗主。我要求你，不要再踏进玖兰家一步。”
“我愚蠢的弟弟啊……”玖兰李土没有停下，他一边走一边说。
“树里会是我的。我一定会带走她，连带你们第二个孩子。树里，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羽原家与玖兰家血统的结合，会是史上最强的力量……你和那个孩子，我都要定了！”
“枢。那个孩子……是恨你的。”
***
其实羽原莉不会回来了，我是知道的。
但他就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