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还带着连儿和英群,打算强行搬走。我在地里辛辛苦苦为种地,她和我爹,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我和车氏一年四季忙个不休,不就图个家庭和乐安泰?可我俩的心血,都换来了什么?车氏一年四季,除了去地里干活,没黑没夜的纺线织布,我和车氏,几年都没做过新衣服了。你看看我身上穿的,补丁都快打满了,就这样娘还不满意,她到底要怎样啊!三爷,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生的?”
刘三爷和刘三奶奶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刘应东气呼呼过来,就有人端着碗跟在后面看热闹,这时候也都小声议论起来:“是啊,当时老六爷说了,没有子嗣,就不会让他过继的,他不会是……”
“是啊,和老四一点都不像,这个儿子可是又高又大的,你看看英群,和他老子多像,这个怎么也看着怪怪的。”
“回去吃饭吧,吃饭去了。”刘三爷赶走了门口的人,扭头安慰刘应东:“东东,你弟弟过几天就成婚,好歹熬这几天啦。”
“车氏嫁妆怎么办?”
“我去给你爹说一声。”刘三爷的声音里,愤怒中还有一丝无奈,干一早上活儿已经很累了,回来还得处理这些烂事儿,可作为族长,享受了特权,就得做出相应的付出,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呢?他气哼哼地背着手,往东就走,没想到刚好碰上刘善民。
“老四,你两公婆到底想要干什么?怎的跑去抢媳妇的嫁妆了?”
“哪有这事!”
“你回去看看,闹了一早上了。”
刘善民快步往回走,刘三爷还恼火不已地喊了一声:“谁家现在不忙得脚底打后脑勺?尽管了你家的破事儿。”
刘善民脚下顿了一下,急急回了家。
刘英弟正在给刘丁氏学着刚才在刘三爷家听到的话:“都说大哥和爹娘不像,是不是抱的?”
“胡说!”刘丁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刘善民一进门,也刚好听见这句话,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他声音阴沉地训斥刘丁氏:“嫁妆能值几个钱?你一天不给我惹事,心里就不舒服!”很少看到他这样凶狠的,一家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039不让
刘丁氏没有谋算到叶儿的嫁妆,趁没人的时候过来骂叶儿:“你个忘恩负义的小*货——”
“你个黑心肝的老*货!”
刘丁氏吃惊地看着叶儿,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骂我?”
“对,我就是骂你了,你个不知好歹不懂珍惜的老瘪货,一家人相亲相爱和和美美过日子,神仙也羡慕,你个老瘪货,硬是把好光景过得支离破碎,地里的庄稼种不好,家里的生活理不顺。你个笨猪,知不知道众人一心,其利断金?一家人若能拧成一股绳,用不了几年,我们家就是刘家数第一的好光景——”趁刘丁氏发愣,叶儿嘴皮子飞快地说道。
刘丁氏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嗷一声大叫道:“来人哪,来人哪,来人看看呀,这就是我娶来的媳妇儿,学会骂老人了,我命苦啊——”她叫喊了半天,就来了个刘英弟,小恶魔病好了,有精神对着叶儿吐口水了。
刘丁氏见没有招来人,只有自己母女,更是生气,搬了个小凳子坐下骂起叶儿来,她这方面功夫很深,一天都可以不停嘴,翻来翻去就是那些话。
终于,地里的人都回来了,刘应东看到娘这样,黑着脸走到跟前:“娘,我在地里忙乎,你在家欺负车氏,就算她不好,好歹还怀着我的孩子,你是不是见没能像前一个那样把他折腾掉,心里不舒服?都说我是你们抱的,现在越看越像——”
刘善民过来:“说什么呢,都给我回家!”
“爹,今天这事儿必须说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你们抱的?为何你们对我和对英群,差别这么大!”
“都给我回家!”
“不,你不说,我就带着车氏,去老舅家问问。”
老实人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不管刘善民说什么,刘应东还是把骡车扫干净,抱了一床席子铺上面,回头还要抱干草,大概怕路途遥远,叶儿颠着了,他这么闹腾,把刘二爷和刘三爷也给弄了过来,刘二爷好脾气,一个劲说:“这孩子,别闹了。”
刘三爷却是知道因为丁氏过来骂叶儿,他不相信刘丁氏说的叶儿骂了她的话,这会儿一说话就是满肚子的怒气:“老四,现在家家都忙的要死,你家马上还要办喜事,逼得我们更赶时间,你看看这叫什么事?还嫌我们不累怎么的?”
他又对刘应东说道:“回去!像什么话,还不嫌丢人吗?”
“三伯,我都活不下去了,还要面子有何用?车氏已经掉过一个了,娘还这么逼着,难道要我看到车氏一尸两命的时候,去哭吗?”
“胡说什么!”刘三爷断喝,但他的表情,明显并不严厉,叶儿都看出,他似乎有点纵容的感觉。
除了刘善民,都希望刘应东是抱的,那样,刘善民过继给老刘老六的资格,就没有了,以刘三爷的狠,绝对有可能开了祠堂,把这份家产要出来,就是不能全要了,也绝对不会让刘善民全拿着,刘应东这时候的闹腾,就有人害怕,有人欣喜。
刘善民肯定也想到了,对着丁氏就是一脚:“滚回去,再胡闹,看我不打发你回丁家。”这是当地人最具威胁的话,就是要休妻。
丁氏怨毒地瞪了一眼叶儿,乖乖起身回家,刘英弟跟在她娘身后,忽然吐了叶儿一口唾沫。
叶儿就是这样被欺负的!众目睽睽之下,刘善民的脸挂不住了,他伸手在刘英弟的背上拍了一下,手举得很高,落下几乎没有力量,但这也把刘英弟吓了一跳,她哇哇哭着跑回去了。
刘善民眼皮微微垂下,掩住一抹心疼,转瞬,神色就恢复了正常,他伸手拦住还在忙活的刘应东:“别和你娘置气了,都长这么大了,你还不知道她就是个糊涂的人?”
“不行,我娘糊涂,难不成你也糊涂吗?你看不见娘偏心了?”刘应东捩着脖子,甩开刘善民的手,继续把车上的干草铺平整。
“东东,你自小懂事,爹爹一直当你是个大人,对你很倚仗,平日难免要求高了些,这都是爹爹的疏忽,你要见谅。爹保证,再也不会再这样,你就别闹了。”
“爹,你要说不偏心,就让英群和我一起去地里干活。”刘应东忽然来了一句,“咱家地那么多,靠我和叶儿,哪里能干完?”
刘善民愣了一下:“你弟弟腿伤了——”看到刘应东眼光中戾气大盛,刘善民后半句赶紧转变为,“你在地里要多照应,别让他累着了。”
“那我就得把他管住了,不然……”他不是上树就是挖坑,还不再惹出事儿来?
不等刘应东后面的话说出来,刘善民赶紧说话,堵住了儿子:“你可要把弟弟看好了,活儿干多干少不说,安全第一。”到地里不为了干活,跳大神的吗?他这话明显还是不愿让刘英群吃苦,旁听的人都露出鄙视的神色,刘善民心里暗叫不好。
“不干活到地里干什么?爹,我十三四岁都在家里挑大梁呢,英群十五了。”刘应东果然也这么说。
刘善民强挤出几分笑意,眼光里却满是阴沉之色,无奈刘应东根本不看他,自顾自说道:“明天我去村南的地里收玉米,英群跟我一起吧,他把棒子从玉米杆儿上掰下,我用骡车载回来。”
“爹!”刘英群非常不高兴,但看到刘善民眼神严厉,乖乖闭上嘴巴。
刘三爷见今天不会听到想要的话,便过来使劲劝刘应东,事儿才平息下来。
叶儿总算是清净了几天。她若不把刘丁氏惹怒,让她那么咆哮,怎能达到这个目的?刘丁氏有事没事过来骂她几句,那日子还真要叶儿忍到内伤不可。
这一回,刘应东拿着鸡毛当令箭,每天在地里逼着弟弟干活,把刘英群气得要死,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一身森冷气息的刘应东,在他的威逼下不得不听话干活。回到家,本想让老娘帮他出头,没想到刘应东这一次铁了心,一个不好,他便在刘善民面前闹腾,要父母对待他们兄弟俩一碗水端平,刘丁氏气得要命,动不动便要骂人,刘应东则扯了刘善民评理,主院儿天天闹腾不休,刘英群没能歇下来,村南的地,就这么收完了。
八月二十五,刘英群向女方家行礼,这是刘善民带着刘英群去的,还请了几个刘姓的堂兄弟帮着抬礼物,叶儿看着大多数都是自己和太婆婆的东西,怒火直冲头顶,心里暗骂刘丁氏偏心,下决心非要把这些东西都要回来。
本来是行礼不过月,这里的风俗,渐渐就变成了第一天行礼,第二天大婚,为的是方便。尤其是对女方,结婚这天只准备早餐,给帮忙的人和迎亲的人吃,他们前一天刚接待过客人,厨房余下的,都可以弄几个小菜了。
几天喧嚣,何春娇终于进了刘家门,叶儿本就不安宁的日子,闹腾就更多了。
040敬茶风波
八月二十七早上,何春娇要给长辈敬茶,叶儿作为嫂子,也是敬茶对象,叶儿找到一个铜鎏金的镯子,准备给何春娇做见面礼。她的首饰,早就让刘丁氏搜刮地差不多了,这个镯子,是刘丁氏嫌不值钱才保留下来的。
家里每晚吵闹到半夜,早上还得早起,叶儿起了黑眼圈,临出门,打算画点淡妆遮掩一下。她看不惯何春娇的眼睛,不停地瞟刘应东,这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何春娇看看,什么才叫美貌。叶儿经过几个月的休养,人胖了些,脸色红润,脸颊也起来了,嘴巴也不大了,唇形丰满漂亮,嘴角上翘,只要不是发怒,总给人甜甜微笑的感觉,再加上鹅蛋脸柳叶眉,大大的凤眼黑黑亮亮的,眼尾微微上挑,顾盼之间,不尽妩媚的风情随眼波流转,她是个极俏丽标致的小媳妇儿。
平日里,一身褪色的粗布补丁衣服,让她的美丽大打折扣,今天,她穿着唯一的一身好衣服,杏黄纯色短襦,元色裙子,外罩鹅黄折枝花样的缎面对襟褙子,映衬地小脸粉嫩嫩的,特别精神。
若不是连日熬夜有了黑眼圈,叶儿都不用扑粉上胭脂,就在她刚刚画完妆,正对着镜子欣赏时,身后忽然人影一晃,叶儿下意识往边上一偏,刘英弟拉她发髻的手落空,却拍在桌子上,胭脂盒被打翻了,叶儿伸手去扶,胭脂洒了一手。刘英弟一看坏了事,“咕唧”一笑撒腿往外跑。这胭脂还是八娘借给叶儿的,叶儿只得暂时放过小恶魔,小心地用刀子把桌上的胭脂粉收起来放进盒子里。
刘应东急急忙忙进来:“快点,英群两口子出来了,别敬茶的时候你不在,娘又寻缝儿骂你。”
不等叶儿把手上的胭脂洗掉,刘应东抓着她的手腕就走。
主院儿的上房里,刘应东帮着摆好椅子,放好蒲团,刘丁氏和刘善民就进来了,只见刘丁氏穿着一身粉绿襦裙,外穿草绿色交颈褙子,元色的褙子边,细致地绣着干枝梅。这是叶儿的原主做的。她现在一看到这件衣服,心里便涌出一股怒意,刘丁氏穿着原主做的衣服,吃着她做的饭,还把她欺负死了,她承袭的这身子的原主,活得可真够窝囊的。
刘善民穿着藏青色万寿纹图案的直缀,还带了一顶同色的介形帻。这种帻巾是给文人准备的,戴在他头上,让叶儿忍不住想起沐猴而冠一词来。
只见刘善民和刘丁氏人模狗样地整理了衣服,端坐在椅子上,刘英群提着茶壶,何春娇端着茶杯走过来。窗户的光线斜斜射进来,屋里什么反射的光线在眼上一晃,叶儿下意识在屋里环视,没找到能反光的东西。
叶儿不再神游,打起精神应付,发现刘英群身子侧过来,背着大家在倒茶,这让叶儿十分奇怪,她低着头,在黑漆漆发帘后面,偷偷观察,终于看到端倪,端进来的四个杯子里,有三个都盛着一半的清水,她心里十分诧异。暗生警惕。
刘英群倒好了水,何春娇端着杯子敬茶,配合很是默契。
第四杯是叶儿的,前三杯里都有凉水,倒上热茶,就不会烫,她这个杯子里没有,一会儿怎么喝?更别说自己接过茶杯,说不定会烫得直接扔了,那叶儿今天就会落下“不肯喝茶,还摔了杯子”的罪名。
茶杯热起来有个过程,若是自己以正常的速度接过杯子,何春娇就不会觉得烫,可若是自己磨蹭呢?叶儿暗笑,他俩要暗算人,就没有用托盘,而是何春娇用手托着杯子一杯一杯递上来的。
何春娇端着杯子,叶儿却装模作样整理起头发和衣服,似乎是为了表示郑重,她这么一磨叽,何春娇就受不了啦。
“嫂子你还不快点。”刘英群催促道。
叶儿假装惶恐,赶紧伸手去接,但她刚才退后,现在才往前走,时间又磨掉不少,就在她的手离何春娇还有一乍长时,何春娇终于耐不住了,尖叫了一声扔了杯子。
“呜呜——,嫂子不认我这弟妹也就是了,为何要用茶水烫我。”她甩着两手,尖叫着大哭。
“你嫂子还没碰到茶杯,怎的会烫着你。”刘应东急了,挺身为叶儿辩护。
“东东,女人的事情,哪有你说话的地方,闭嘴。”刘善民力喝。
“哎呀,疼死我了——”何春娇差点当着人面就扑进刘英群怀里,还好及时刹车了,但她故意地哭得很大声。
“你这个败家的媳妇,好事没你份,坏事跑不掉,今天是小群夫妇拜见亲人的,车氏你个扫把星——”
刘丁氏拿起笤帚,没头没脑地对着叶儿打过来,刘应东焦急地挺身护住叶儿,一把拉住了笤帚头。
“哎呀,不活了啊,儿子打老娘了啊——”配合刘丁氏的叫唤,陈妈叫来了一大群人。
“三哥,你也看到了,这俩小贼,敢对我动手啊,我要把他们逐出家门,从今以后,他们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他的娘!”刘丁氏尖声嘶叫。
“三伯,你开祠堂吧,今天的事情,还有其他事情,也该说清楚了。”刘应东低声恳求道。
刘三爷想,今天把老四家的事情说清楚也好,省得回头还得再占用一天时间,他便挥挥手:“走吧,开祠堂。”
刘英群刚结完婚,家里有的是大白馒头,刘丁氏收拾好了祭祀的托盘,刘英群端着,一大群人进了刘家祠堂。
对着祖宗祠堂叩拜之后,刘三爷先说话:“各位老祖宗,今天二房第五代孙刘善民和其长子在家发生口角,孰是孰非尚有争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