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忍不住走过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盆景一看见我就像看见了大救星似的,一边大声地喊我的名字一边没命地冲我招手。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响亮的声音和这么隆重的手势跟我打招呼呢,我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巨无霸集团的人见盆景冲我又是喊又是招手的,一个个也抻着脖子朝我望过来。
“她是谁?都让开,让我看看!”就在这时我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的后面的传来。紧接着我看见巨无霸集团的人一致向两旁闪开,让出一条通道来,然后我又看见嘴里嚼着口香糖的巨无霸从那条闪开的通道朝我走过来,那副德性倒是有几分像土匪,因为她的两只手也只一直插在裤袋里不拿出来。就见她晃晃荡荡走到我跟前,呸地一下把口香糖吐到了地上,然后扬起下巴用十分不屑的语气问道:“你是谁?”
“我是蒋晓奇!”我回答。
“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班同学!”
“只是同班同学而已?”巨无霸问,露出讥笑的神情。
“同班同学就是同班同学!哪还分什么而已不而已的!”我咕哝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同班同学当然要分而已和不而已!他刚才喊你喊得那么大声,看来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嘛!”巨无霸拉着长声说道,巨无霸的手下听了巨无霸的话忍不住嘎嘎嘎地笑了起来,活像一群鸭子。
“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不用来学校上学了,上也是白上!反正学校里教的你们统统学不来!”看她们那样笑我首先很生气,再加上心里对她们一贯的讨厌,于是说出来的话便沾上了这两样情绪,有点火箭炮的意思。
“哈!胆子不小嘛!这所学校里还没有人敢和我这么说话呢!用不用来这里
上学难道还要你来告诉我?你算老几?”巨无霸一边用脚使劲儿来回地碾着她刚
吐在地上的口香糖一边冲我嚷嚷。
“我又没有说错!”我咕哝道。
“哈,有意思!”巨无霸哈了一声,回头看看她的同伙。“今天咱们碰上个不怕死的!把那个软柿子放了吧!这儿有个顶雷的!”
巨无霸的同伙闻声立刻向她聚拢过来,留下盆景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边站着。盆景儿看围着他的人散了,立刻一溜烟儿地跑了,连往我这边看都没看一眼。
盆景就这样逃之夭夭了,把我一个人丢给了巨无霸集团,然而我却来不及生他的气,虽然我很想生气,但巨无霸根本不给我生气的时间。
“你知道得罪我的结果吧?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就让她们告诉告诉你!”巨无霸指了指她的手下摇头晃脑地对我说。其实她要不是故意摆出这副德性的话她的样子还算过得去,尽管鼻子塌了一点,但是眼睛还挺大,而且她的嘴角是翘的。这张翘嘴若是长在别人的脸上我一定会喜欢,因为翘翘的嘴角看上去总是笑的样子,我不喜欢成天哭丧着脸的人,家里有一个老妈已经够我瞧的了。可惜这张嘴却长在了巨无霸的脸上,好好的一张嘴生生被她的恶行给糟践了,虽然看上去也总是笑笑的,但总觉得笑得很恶毒!
“我怎么得罪你了?人家买MV得罪你、吃饭得罪你、走路得罪你、说话得罪你,是不是连闭上眼睛睡觉都罪你?”我和巨无霸较上劲了,一时忘了自己是人,能活着当然也能死掉。
“哈,年纪不大,嘴巴还挺硬!”巨无霸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其实不过是高我两个年级罢了。
“这里人多,带她到老地方让她认识认识巨无霸集团是什么概念!”巨无霸朝着她的同伙挥挥手。
于是呼啦啦上来好几个人来拉我。
“不用拉,我跟你们走!”这时我的脑筋稍微清醒了一点,背上开始渗出汗来,忍不住想这下可要惨了,一顿爆揍怕是要免不了了。看看巨无霸集团的人,一个个腿粗胳膊也粗,人人都力大无比的样子,何况她们还练过柔道和散打!不知道是柔道更厉害一点还是散打更厉害一点,如果他们用散打招呼我我想我是要死死抱住头,以前老师在体育课上教过这种自我防卫的方法。如果她们用柔道,我想我大概还是要死死抱住头,因为老师说过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要保护好头。她们要是用柔道和散打一起招呼我,那会更惨一点,不过我想当然还是要千方百计护住头。尽管这是一颗不怎么聪明的头,但是我还是很看重它!
巨无霸她们拉着我往教学楼的侧面走,那边尽是一些阴暗的角落,是整个校园最见不得天日的地方。我一边跟着她们走一边往四下里看,希望能发现一个可以用来逃跑的通道。没想到走到拐角的时候我刚好看见棉花糖和蚕豆从楼门里出来,我看见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我。
看见我被巨无霸集团的人带走了,棉花糖和蚕豆立时变成了楼门前的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尊雕像一动不动了,大概是吓傻了。我知道恐怕不能指望他们来救我了,不如闭上眼睛等死吧。
很快我就被那些人推着拐到了楼的另一侧,再也看不见棉花糖和蚕豆了。教学楼的侧面紧挨着学校的围墙,只有一个狭窄的通道,通道的两头儿这会儿都被巨无霸的人堵死了,关于逃跑通道的事我看想都不用想了,还是仔细想想具体该怎么抱着头才更牢靠些吧。
“你们就这么看着她能知道什么才是巨无霸吗?”巨无霸懒洋洋地说道。“我要看看是她的嘴巴硬还是咱们的拳头硬!”巨无霸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块口香糖来丢进嘴里。看她掏口袋,我才想起了自己的百宝囊,于是也赶紧把手伸进去。
“还有武器?”看我把手伸进随身的小挎包,巨无霸撇嘴。
我不理她,自顾从挎包里掏出辣椒来吃。看我大口大口吃辣椒,巨无霸集团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我,连巨无霸也看呆了。
“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吃辣椒,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唉!”呆了半晌之后,巨无霸忍不住说道。
“那又怎么样?自古以来的英雄好汉都是即能喝酒又能吃辣,学校不让喝酒,吃辣椒总可以吧!”我把棉花糖的话照搬过来,其实这个时候我也没什么主张了,胡乱说点什么拖拖时间混下去而已。
“她说的对吗?”巨无霸问她的同伙。“自古以来的英雄好汉是即能喝酒又能吃辣吗?”
她的同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就是说她说的不对?”巨无霸又问。同伙的脑袋继续摇得像拨浪鼓。
“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巨无霸发火了。
“不知道!”同伙中有人小声回答。
“真是一帮窝囊废!”巨无霸忍不住骂起她的手下来。“去,把她那个破包给我摘下来,我要看看里面都装些什么破玩意儿!”
巨无霸的话音还未落地,她的同伙儿便哄的一下蜂拥而上,他们先把我的书包从背上扯了下去,然后又抓住“百宝囊”——就是我总是贴身背着的小挎包从我肩膀上硬摘了下去,再然后将小挎包打开恭恭敬敬地递给巨无霸。巨无霸伸手接过小挎包,翻弄了两下便不耐烦了,于是干脆将小挎包倒转过来抓着底部用力抖动,就见小挎包里的宝贝劈哩叭啦争先恐后地往地上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侠客风范】
我心疼地盯着掉在地上的宝贝,一些红彤彤的发着诱人光泽的辣椒、一支很久以前我在外婆家的院子里捡到的一根鹅的羽毛、一粒纽扣、一个键子、一把木头小刀、一具蜻蜓的尸体(已经变成木乃伊了,被我放在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盒子里)……。这些东西都不是一般的东西,它们都有故事,都有让它们变得不一般的故事。
那支鹅的羽毛是我在外婆家的院子里捡到的,我用它沾着墨水写过字。据说古代的外国人就是用这个东西沾着墨水写字,我便忍不住好奇试了试,一试还真能写出字来,从那以后我便一直把它当宝贝似的留着。后来外公外婆去世了,我就更舍不得把它丢掉了,整天放在挎包里。这根羽毛能散发出一种很特别的味道,那味道总能让我想起傍晚外婆家生火做饭的时候房顶上冒出炊烟的情形,每到那个时候成群的鸡鸭鹅就会排着队唱着不同调子的歌往自家院子里走。而我就站在外婆家的大门口,看它们迈着闲散的脚步走进院子。我只要看看这支羽毛,再把它放在鼻子下面闻一闻,我就能立刻回到那时候的夕阳里看外婆家房顶的炊烟升起看鸡鸭鹅回家。所以它是难得的宝贝,可以跟孙悟空的金箍棒还有铁扇公主的铁扇媲美,无以替代。
当然,除了羽毛那粒钮扣也是我不愿舍弃的宝物,那粒纽扣是老爸走掉后的第二天我在豆腐张的豆腐摊子旁捡到的。那天我心情不好,感到很无聊,放学后便到市场逛了一圈儿,想看看热闹解解闷。路过豆腐张的豆腐摊子,他说他有急事,让我帮他看一会儿摊子,我就答应了。豆腐张走了以后,我盯着那些豆腐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花,又盯着地上看,就看见这个扣子。
扣子是金色的,发着亮亮的光,像镜子一样能在里面看到自己,不过是哈哈镜的那种镜子,照出来的脸都是变形的,不过很有趣。豆腐张回来,我给他看我捡到的扣子,他笑着跟我说,你看,人不是只有丢东西,有时候他们还能捡东西,他还说如果我一直都努力捡,那一辈子捡到的东西肯定比丢掉的东西要多,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富起来。这粒扣子一经和“富起来”这几字套上关系,我便觉得它特别珍贵,所以也当宝贝留着。
至于那个毽子是老爸给我做的,我当然也舍不得扔。自打老爸走后,老妈差不多把所有能引发她回忆起老爸的东西都扔了,连照片都撕得一张不剩了。她抱怨那些东西让她患上了神经衰弱的毛病,但我发现那些东西其实并没有冒犯她的神经,因为她把那些东西丢掉之后她反而更频繁地提到老爸。她总是不停地诅咒他,而诅咒他的过程往往伴随这对旧日时光的回忆。
记得有一次她又诅咒老爸,说他死了,让我以后都不要再想他。可我知道老爸没死,而我也不可能完全不想他。于是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向老妈提出我的建议,虽然我知道我的建议从来不被她看重,但我还是提了出来。我建议老妈尽可以平静地提起老爸或者平静地不再提起他,理由是既然老爸已经彻底离开我们了(不论我们高不高兴愿不愿意,这件事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了。)而且那些令老妈患上神经衰弱的东西也都已经被她扔得差不多了。
然而老妈对我的建议根本不感兴趣,尽管她史无前例地花费了两秒钟的时间对我的这一建议进行了思考,但她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却令我非常沮丧。她说她无法平静,因为她不能把我也扔了,而我才是最大的问题!显而易见,我无需做错任何事,仅仅是我存在这个事实就是对老妈脆弱神经的蔑视和不尊重。然而这个问题我们谁都无法解决,老妈不能把我扔了,我也无法让自己消失。
老妈近乎疯狂地不停地扔那些留有老爸影子和印迹的东西,不过除了无法扔掉的我之外竟然还会有两条漏网之鱼幸免于难,这也算是奇迹了。这两条漏网之鱼就是那张破沙发和这个毽子。老妈如今还在不停地逛沙发店,所以那张破沙发前途未卜,如果有一天破沙发也遭遇不测,那么这个毽子恐怕就是老爸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所以毽子也是宝贝。
还有那把木头小刀,那是杏花春雨在我上中学后第一次秋游的时候送给我的,至于那具蜻蜓的尸体则是我、蚕豆还有棉花糖友谊的见证。因为我们曾经对着这具蜻蜓的尸体发誓要一辈子友好下去,直到像这只蜻蜓一样死去的时候友谊才可以终止,我们真的发过这样的誓。
总之,能被我装进我的百宝囊的东西一定是很特别的东西,都有不同寻常的意义,我每天都把它们带在身边,因为放在哪儿我都觉得不放心,怕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都是什么破烂儿!”显然巨无霸不肯认同我那些宝贝的价值,我当然也不指望她能认同。 我看见巨无霸抬脚要去踩那根神奇的鹅的羽毛,我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噌地一下扑到地上一把抓过羽毛,我不想让它遭受厄运,如果我和我的宝物有一个必须要遭受厄运的话,我宁愿遭受厄运的是我。巨无霸的“铁蹄”狠狠地踩在了我的手上,我却抓紧羽毛打定主意不撒手。尽管我的手很疼,真的很疼。
“把你的脚拿开,脚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用来踩人的。”忽然,一个声音像是从飘着彩云的天边传来。
我抬起头,看见土匪晃晃荡荡走过来,两只手仍旧插在裤袋里。蚕豆和棉花糖跟在他的后面。棉花糖背上背着个书包,手里还提着一个,显然她手里提的是土匪的书包。蚕豆虽然也跟在后面,但却显得别别扭扭很不情愿。我想去找土匪来解决问题肯定是出于棉花糖的智慧,蚕豆绝想不出这样的点子来,即使想得出他也不会去找土匪,因为在他看来土匪是比巨无霸更加危险的人物,事实上他已经在好几个场合向我申明了这个观点。
“赵振轩?”巨无霸看见土匪就像是看见了克星,立刻把脚从我的手上移开了,我的小挎包也被她一撒手丢在了地上。我顾不得手疼,捡起我的挎包,赶忙把地上的宝贝往里塞。不过我往包里塞东西的时候并没忘了吃惊——天啊!土匪和巨无霸竟然是老相识!
“你和她很熟吗?”我听见巨无霸问。
“转来这所学校之前不认识,不过现在是同班同学!”
“你才转来这个学校几天?干嘛管闲事!”
“那你继续好了!咱们比比谁厉害!”
“我不和你打,我知道你是散打和柔道的双料冠军!”
听巨无霸这么说,我又大吃了一惊。虽然不知道土匪是在什么样的比赛上得的柔道和散打的冠军,是学校的比赛?区里的比赛?市里的比赛还是全国的比赛?但我已经开始对他肃然起敬了,因为无论什么比赛,冠军都不是容易得的。我开始忘记那些关于土匪的传说,暗暗崇拜起他来。毕竟自从他来到这所学校,我并未见他胡作非为,反倒是眼下,表现得像个英雄。自古以来的英雄是不是既能喝酒又能吃辣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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