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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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志-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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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大白狗忽然朝着皇城的方向叫嚷了起来。

乌兰转头望去,只见城中经冒出了滚滚的黑烟,她虽然不知那时城里焚烧尸体所致,但却也明白这事的不寻常。

见此情景,乌兰哪里还敢拖延?于是想尽快前往山顶老庙。可哪料到她刚一转身,忽然腹中一阵剧痛传来,疼得她蹲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坐起了身,想来是因为她怀胎十月今早又费力爬山所致,要说在这冰封的荒山之上诞下胎儿无疑是自杀之举,但乌兰却并未悲伤,只见她皱了皱眉头,然后一边轻轻的揉着肚子,一边慈爱的轻声言语:“孩子,没事,你会活下去的。”

大白狗见主人倒在了地上,便慌忙上前依偎在她的身边为其取暖,而这时,城中的士兵还有自发‘除魔’的百姓已经到了山脚下。

甄有义骑着毛驴,在人群中威风的好像个大将军,他指着那山叫道:“妖妇就在这山上!上啊!咱们抓住她!”

搜山开始了,乌兰的时间越来越少,大白狗开始警惕的叫嚷,它似乎也在催促主人危险降至快些起行。

乌兰咬紧了牙站起了身,为了腹中的胎儿,她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羊水就要破了,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服,冷风一吹刮刀似的冰冷。

她艰难的朝着山顶走去,而搜山的人群,已经近在崖尺之间。

她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但是命运,却在这里与她开了一个冰冷的玩笑。

就在即将能看到那破庙的时候那群正义的王城百姓已经发现了她。

“妖女在这里!!”一人像发现宝藏似的大声吼叫,那叫声极具感染力,一声尚未平息,更多的声音已经开始响起。

乌兰受到了惊吓,她本能的朝前跑去,却被草丛中钻出的甄有义狠狠的拉住,甄有义一脚踢开了扑上来的大白狗一边气喘吁吁的叫道:“我抓住她了,我抓住她了!”

转眼间,人群迅速集结在了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人群中的乌兰望着那些满目杀意的人,边挣扎边大声的叫道:“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

“妖女,你差点害了全城的人!”人群分开,乔子目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此刻见到乌兰,他这一颗心才稍稍的安定了下来。

这个最初引发洪流的人,此刻却依然被洪流淹没而只能随波而行,乌兰是他最后的稻草。

就在乌兰还没有琢磨明白‘妖女’这两个字的含义之时,情绪早已被煽动到顶点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了咒骂。

“妖女,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女!”

“都是因为她我的女儿才会死的,她是妖怪,她是妖怪!!”

“一定是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魔种!如若不然的话她怎么说不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对,把她的肚子破开!把她的肠子拽出来!”

壮年的男人不住唾骂,上了岁数的妇女骂声中带着哭腔,而他们有不少人都曾是乌兰的邻居。

乌兰死命的挣扎,她含着眼泪叫喊道:“你们怎么了?我,我不是什么妖女,甄有义,你放开我!”

“放开?”甄有义嘿嘿一笑:“乌兰妹子对不住了,我是为了全城人的安危才这么对你的,你身怀妖胎罪无可恕,你可知全城有多少同胞因为你而死?他们以前待你多好,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愧疚么?”

是啊,他们以前待你多好。你的愧疚被狗吃了?

围观的百姓们轰然叫好,他们大声的咒骂着乌兰的无义,誓要将其诛杀方解心头之恨,乔子目见时机已到,便圆瞪着眼睛指着乌兰喝道:“妖妇,你勾结妖物怀有妖胎,如不除你天理不容,来呀,给我挖出妖胎扬灰挫骨!”

百姓们再次叫好,而受到了惊吓的乌兰刚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想到她一张口,忽然惨叫了起来,身旁的甄有义浑身一颤,大声的喊道:“坏了!这妖妇要生了!!”

原来,疲惫不堪的乌兰遭受了这般严重的惊吓之后终于坚持不住,她倒在了地上不住的抽搐,腹中的胎儿终于要降生了。

而百姓们见‘妖胎’马上就要降生,顿时惊的浑身颤抖,竟然没人敢上前阻止,毕竟那‘妖怪’是有着屠杀全城的道行,谁知道它会不会忽然发难呢?

乔子目心想不好,于是也顾不得太多,慌忙拔剑上前想砍死乌兰,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忽然远方的树林之中射出了万点金光!

那金光就好似朝霞一般的耀眼,而被这光覆盖的人们竟都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也动不了。

乔子目心中惊骇异常,他这才发现原来那树林之中还隐藏着高人,而就在这时,乌兰一声惨叫,随后林子中传来了嘤嘤的啼哭声。

妖胎诞生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而接下来的这一幕,却让他们更加的想象不到。

只见即将虚脱的乌兰颤抖着抱起了婴儿,脱掉了外套将其裹住,十分慈爱的为其擦拭着小脸儿,大白狗挣扎着跑来为其咬断了脐带。

那男婴十分健壮,大声的哭着,身体四肢,与凡人一般无二!

这就是个寻常的婴儿啊!哪里是什么魔胎?

而就在这时,那林中飘荡起一声佛号,一名行脚僧慢步自树林中走了出来,正是那赠揭语与乌兰的那一位。

那和尚在金光中慢步走入人群,在僵住的百姓们注视下来到了乌兰的身前,他叹了口气,然后双手合十对着乌兰讲道:“和尚还是救不了你,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么?”

乌兰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孩子,虽然她也明白自己坐在血泊之中,血止不住眼看就要活不成了,但母性的光辉此时却为她带来了力量。她望了望和尚,含着眼泪对他说:“大师,我明白的,我等不到他父亲,但我相信他总会回来的,我只求你照顾好我的孩子,让他,让他活下去。”

她的嘴唇已经泛白,她说的话大家都听得很清楚,而就在那一刻,内疚开始在百姓们的心中滋生,蔓延。

甄有义开始坐立不安,他不敢再看乌兰的眼光,而事实上,乌兰却从未看过他一眼。

和尚点了点头:“你放心,这孩子我会照顾他成人的,你安心的去吧。”

乌兰含着眼泪道谢,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条由红线系住的鱼形玉坠,将其挂在了婴儿的脖子上。然后抱着那婴儿,满是泪水的脸贴了贴婴儿的小脸颊,婴儿刚才还在哭泣,但此时,却停了下来,他好奇的望着这个新鲜的世界,还有眼前的母亲。

母亲早已泣不成声,她对着婴儿讲道,孩子,真对不住,娘把你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却没能陪你走下去。我的孩子,娘多想疼你,但娘却没有时间……你以后的日子,如果苦闷了,如果受欺负了,就,就……

她说道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只能抱着怀里的孩子亲了又亲,然后哼唱起了摇篮的曲子。

那曲子很轻,是迎接生命到来的轻语,也是离别前不舍的挽歌。慢慢的婴儿熟睡,乌兰擦了擦眼泪,然后怀同这个婴儿一起,安详的睡着了。

众人在稍许的愧疚中充满了疑问,这孩子不是妖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忽然树上传来了乌鸦的惨叫之声,树枝震动,一个乌鸦窝掉落了下来。里面的四枚卵碎了三枚,仅剩的那枚卵开始颤抖。那卵大的惊人,竟有两个成年人的拳头般大小,只见那卵摇晃了几下后,咔嚓嚓的碎裂。

而卵中蜷缩的东西,让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那卵中之物,乃是前所未见的怪物,它的头是鸟头,没有羽毛,却有牙齿,而最恐怖的是其身体,看上去竟好像是营养不良的婴孩一般,那身体沾满了蛋液,被冷风一吹,已然开始凝固成了泡沫状的污垢。

和尚不为所动,只是抱起了乌兰怀中的婴孩转身而去,他对着怀中尚在安睡的婴孩叹道:“你既然出生在这个乱世崩溃的起点之中,就唤你为‘世生’吧。”

说罢,和尚隐入树林之中,随即,金光消散。

百姓们一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而就在大家惊魂未定的时候,忽然那自乌鸦卵内所生的妖怪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它的笑声就好像是老人一般,只见它望着四周的人们,猛地张开嘴巴大声笑道:“不要哭也不要闹,该来的乱终要到!逃不了也躲不掉,因果循环现世报!乱杀岂能拢人心,没了君王散了朝。北亡将至,天下大乱。如是所说,都逃不了!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全都惊呆了,而乔子目更是说不出话来。

那怪再怪叫了三遍同样的话后,忽然呕出了一口黑血,然后绝气而亡。

只留下再场众人面面相觑,这就是妖怪?它怎么死了?不是说要杀全城的人么?怎么……它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恐怕明白这妖怪话中含义的,就只有乔子目一人了,此刻的他惊魂未定,正低头捉摸对策,而一旁,那已经回过神来的甄有义却已经凑上了近前,只见他对着乔子目堆笑道:“大人,妖胎已死,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乔子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叫来了带队军官耳语了几句,军官点了点头。甄有义咽着涂抹说道:“大人,你看那个,我的奖励什么时候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没走的大白狗忽然发了疯似的扑了上去,甄有义没有防备,所以被扑倒在地,那大白狗红了眼睛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脖子,任凭甄有义如何击打都没有用,不一会,甄有义的呼喊声减弱,竟同那狗一起直挺挺的死了。

此番这正是:金钱难买项上头,贪金忘恩把命丢。无德之人不如狗,忠义烈犬报主仇。

乔子在旁边就看着这一切但并没有理会,过了好一会只是叹道:“如此趋炎附势不义之徒,留有何用?”

“乔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在场的百姓惊呼道。

而乔子目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看过妖怪的,一个不留。”

就在那一天,王城中死了很多的人。

除了在城中被屠杀的孕妇,还有那些跟随军队上山除妖的百姓,传说他们是被妖妇所诞下的妖胎所杀,最后那妖胎被祭祀乔子目所灭。

乔子目带回了妖胎的尸体,当天傍晚,王出现在城墙之上,涕泪朗诵祭文以安抚百姓以及死去亡魂。

事情看上去虽然圆满的过去了,日子再次回归成一湖贫瘠的清水,但殊不知再清的水中也有暗流涌动,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涟漪也会慢慢的形成无休的涡旋。事情虽过但谣言乍起,那个谣言就是当天事情的真相。

真相就是,王为了一个预言的诞生而杀了数不过来的人。

这个谣言从何而起已经无从可查,也许是侥幸逃生的百姓,也许是良心受不了谴责的官兵。

这些谣言在观天祭祀乔子目的失踪后愈发强烈,饥寒交迫的百姓开始酝酿反抗,王朝岌岌可危。

不管谣言也好,预言也罢,也许这正是推动历史车轮的第一脚而已。

王城的故事就说到这里,接下来再说说那个僧人,传说当日乔子目在山上屠杀百姓的同时亲自领队去一探究竟,他没有找到那和尚的踪迹,只是在山上的破庙之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破庙之中的神像已倒,墙上菩萨的壁画早已破败不堪,但其中有一名菩萨的形象却引起了乔子目的注意。那菩萨身着袈裟背对着众人,似乎抱着一个婴孩,而菩萨的旁边,写有几行诗句,那写的是:

心如画师绘世间,五蕴丛生心且安。

既是佛陀即是善,众生向善可安然。

据说那幅壁画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而乔子目站在那画前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三天之后,他失踪了。

谣言之中自然有这破庙一事,于是百姓们都道是菩萨显灵,一时间那庙宇之中热闹非凡,大家皆是为求菩萨而来,求菩萨与他们餐饱不愁,求菩萨与他们远离痛苦。

他们多半都看到了那墙上的诗句,可能真正明白其中含义的确始终没有,他们拜佛,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拜。

他们求佛搭救,却不明白真正能搭救自己的是谁?

也许就是他们自己。

那件事后,短暂停顿的雪再次飘落,一年年如此反复,等到明年,风会吹绿青草,然青草也会迅速枯荣。年轮记录着时间,天上的那颗星愈发耀眼,一直到我们的故事正式开始,那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第三章妖魔现世生上路

“好吧好吧,我承认刚才的那个故事实在是太啰嗦了。”

茶楼之中,一个拿着胡琴的说书老头正在对周围的十多位看客侃侃而谈,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了酒壶,两边脸蛋红红的显然已经喝多了酒。

只见他笑眯眯的说道:“方才说的这段正是北方王城兴衰史,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各位看官想必早已经知道了,但我讲的这个比较细致,是以前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这书说到此为止,下面我再为大家说个别的故事。”

“您等等啊。”看客之中,一个身披麻布披风的青年旅者说道:“那个被和尚抱走了的小孩最后怎么了?”

“我朋友没跟我说。”那老者哈哈笑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啊,这种没有结尾的故事是最让我难受的,但不是每个故事都有以后的不是么?接下来我给你们讲讲别的吧,讲讲如何成仙的事,怎么样?”

这个话题倒是很有意思,凡人何以成仙?于是大家便催促他往下讲,只见那老者咳嗽了一下,然后正色说道:“各位都想成仙?话又说回来,谁不想呢?成仙多好,自由自在驾雨乘风,比在这世间苟延恐怕强不止万倍。可古往今来修仙成功者却少之又少,就比如现在闹得最火的那个云龙寺和斗米观,又有几个人真能修成仙体?说是什么争夺成仙法宝,但到最后还不是都得作古而去,到那阴市地府轮回?”

“阴市?那是什么?”刚才问话的青年人问道。

说书人乐呵呵的说道:“传说那是人间链接地府的地方啊,老一辈人讲,莽莽三界各有联系,鬼界链接仙界的地方叫‘三途’,仙界链接人间的地方则叫‘瀛洲’,链接人间到地府的地方才叫‘阴市’。”

他说道此处后,便继续说道:“而想成仙的话,就必须先去瀛洲,至于怎么去呢?嗯,人是靠修炼,苦行修炼才有机会修成正果。而妖要修炼的话,我认为是要靠玩命吃人才行。”

那青年人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你们在这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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