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柳头点得颇为得意:魅力,这就是魅力!到底又回到了我这里。
金采一脸痛心疾首:啧,毛柳你前路堪忧啊···
毛柳:怎么?
金采:好好看看你们俩现在的气场吧,莫非你已经被···
毛柳:怎么可能,当然是···
金采:那也不远咯···
金采和毛柳眉来眼去,毛楠在这病房里越待越觉得气闷,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年末的毛毛雨,寒意里夹着潮湿气,把骨头都冻透。
毛楠觉得浑身都冷,从腋下到心脏,浑身没有一点热乎气儿,冷得让人麻木,麻木到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老大对乐洛川的宠溺、金采见到老大难加掩饰的快乐、自家傻弟弟投向金采那关切的眼神···对他们任何两个人来说,自己都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所以看得清楚,所以想得明白。人真是诚实的动物,只要仔细去观察,表情、眼神,都骗不了人。爱是喜悦,他们的喜悦张开结界,把他隔离在外,不得靠近。
我是局外人,我是局外人。毛楠念叨。
毛毛雨被风吹得飘飘摇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把毛楠打了个湿透透。大衣吸了水死沉死沉,毛楠的步伐也死沉死沉。
一双皮鞋伸到了眼下,毛楠心念着“不长眼的人”往左边闪,皮鞋也往左边闪,毛楠右边闪,皮鞋也往右边闪,毛楠冰着一张脸抬头,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
“哟,我们又见面了。”
毛楠的眼神:二|逼,你谁呀?
宋国微微嘟嘴一脸委屈的模样:你不记得我了?
“啊,你是火车上那个。宋···”宋什么!快停下你那恶心的表情。
“宋国。”
“哦呵呵,真巧。”毛楠低头看表,十一点不到:“你不上班么?”你不是交警吗?
“那,那什么,我去总队了,今天是来这边检查工作的,刚检查完。”
“哦,哦,冒失了,之前不知道你已经高升了。”
宋国觉得这话里有点馊味,但是···他和毛楠没什么过节呀,可能是自己听同事的酸话听多了的错觉吧···
“你怎么没带伞?我送你一段吧。”
毛楠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湿透透了的衣服:“不···”不用。
“都湿透了。”宋国伸手抓一把毛楠的大衣:“很冷吧,我家就在附近,我借你件衣服换上吧,别感冒了。”说完架着毛楠就走。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不过,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跟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走得呢?这个问题后来困扰了毛楠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让人莫名其妙一记好多年,所以,把这些莫名其妙里含着得美妙可能性给毛楠体会体会吧,我挺喜欢这个老是抓不住自己感情的孩子的。
(我又开始作了噢买嘎···)
☆、想太多···
多情的人总爱自作多情,爱自作多情的人难免就比别人更敏感一些。毛楠就是这样。
宋国端一杯热热的奶茶给毛楠,问:“怎么了吗?”毛楠疑惑地看宋国:这人老莫名其妙搭讪我,莫非是对我有意思?
宋国误解了这个眼神,眨眨眼笑得人畜无害:“哦,虽然这么问有点唐突,可是今天看你淋着雨那么走,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毛楠:“没有,只是忘了带伞。”我又想多了,这只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而已吧?
宋国:“哦,这样。”看你这样子不像没事儿啊。
毛楠:“嗯。”这人到底想干嘛?
宋国挠挠头:“热水器应该烧好了,你冲一下吧。”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不肯说,是挺大的事情吧。
毛楠:“嗯。”真跟火车上说得一样,把我当朋友了?
宋国:“我去拿件换洗衣裳吧,都是干净的,你换一下?”有些事说出来会轻松一些吧。
毛楠:“那,那个,你挺热心的啊。”或者这人一直这么爱多管闲事?
宋国:“啊?没有呀,谁叫咱们有缘来着。”啊呸,我怎么说这么恶心的话。不过,为什么呢?就是想对这个人热心也没什么错吧。
毛楠:“哦,谢谢你。”到底是不是我又想多了?
龙头拧开,毛楠伸手试水温,水声哗啦哗啦半天也不见热气。毛楠也不好意思问,心一横往冷水下一站,反正在林院也没少洗了冷水澡,可还是被浇得一个激灵:“啊!”
宋国在外边敲门:“我忘了件事情,我家龙头冷热水是反着的。”
毛楠“啪”关了龙头,冻得直哆嗦:为什么不早说!
然后···然后毛楠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在他家洗澡?!
乐洛川闷闷不乐地坐在副驾驶上:“你和金采什么关系?”
毛柳无奈扶额:“发小,同学,好朋友。”
乐洛川看窗外:“我看可不像。”
“够了啊,”毛柳皱眉头:“你怎么谁的醋都吃?”
“哼,”乐洛川冷笑:“你恼个什么劲儿?”
这声冷笑让引得毛柳心里邪火顿生,怎么压也压不住:“你成天无理取闹些什么?男子汉家比个女孩子还事多!”
一句话正正戳中乐洛川的软肋:“毛柳!你他妈以为小爷是愿意躺在下边当娘们儿呢?!”
“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滚!”
这话一出口,不光乐洛川愣住了,连毛柳自己都愣住了。
乐洛川瞬间红了眼眶,他很想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可是那样的自己不就更娘们儿了?
“靠边,停车。”乐洛川强作镇定。
往路边一个急刹车,毛柳双手紧握住方向盘,心里有个声音催促:别在这停着,快走!快道歉,不能让他下车。可人就像中了邪一样,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睁睁看着乐洛川就这么下车走掉了。
乐洛川仰着天走,把眼泪使劲往回压,心里反复念叨:我不娘们儿,我不娘们儿一个不注意,“咣”撞到了树上。下巴、鼻子都被撞得生疼,乐洛川蹲下来缩成一团儿,一个没忍住,鼻涕和眼泪就一道儿流了出来,糊了一脸。
毛柳坐在车里盯着二三十米外蹲在树下那团身影,心里乱糟糟的。
这么些年了,要说他不知道金采心里那点心思,鬼都不信。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他既没法回应金采的感情,也没法放手对金采的友谊,没法斩断那种比亲人更亲的羁绊。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只能逃避这个问题,装作不知道,也不给别人能让自己知道的机会。这些年他一直期待着能有个人可以真真正正承担得起金采的好,给他幸福。可···说白了,毛楠都能看出来的事,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察觉不到。他是想让金采幸福,可他也不想让自己弟弟受伤害。
毛柳把脸埋在方向盘上,本来他还侥幸地想,金采也许已经放下自己了,金采自己都没有说的事情,别人也不会知道。他不是为乐洛川吃醋无理取闹而生气,只是,乐洛川的醋意打破了他心里那一丝侥幸,这些才是让他心乱如麻的原因。
可是,乐洛川也不过是和毛柏一样大的孩子,自己这样迁怒于他,他也会难过也会受伤的吧。
毛柳抬起头来向二十几米外的那棵树看去,哪里还有小孩儿的身影。毛柳开了车一路沿着找下去,人不见了。
乐京把纸巾盒扔给副驾驶上的乐洛川:“怎么?报恩未成呢,先被人赶出来了?”
乐洛川揉一把红通通的鼻子:“要你多管闲事!”
乐京吊儿郎当地开着车:“是,我多管闲事,对不起,打扰你继续蹲在那里扮可怜···”
乐洛川抬手纸巾盒就砸了过去:“谁扮可怜?!”
“哎哟,那对不起,打扰你在大街上便秘了。”乐京由着纸巾盒砸到脑袋上又滑下来。
乐洛川接住纸巾盒,又抽出一张来擤鼻涕:“谁便秘?!”
乐京继续嘲笑他:“不过,我怎么也没看见人家可怜你啊?蹲了那么久也没见出来找你回去啊?啊!”
这回乐洛川是真恼了,抽出车门上的矿泉水就砸了下来。
乐京伸手掐向乐洛川的脖子:“小畜生你想砸死我啊!我还是不是你哥了?”
乐洛川扭过乐京的胳膊就要啃,然后只听“咣”一声···
呃···放心,不是乐京的骨头断了,是车追尾了···
金采午觉醒来,病房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金教授闭上眼睛养神,走廊上一阵踢踢踏踏,金教授好整以暇地慢慢睁开眼睛,等推门的那一声。谁料踢踢踏踏的声音近了···又远了···
金教授又闭上眼睛,半分钟后又睁开:毛柏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金采气哼哼地摘了点滴袋子下床往厕所走:臭小子,用不着他的时候天天在眼前晃,用着他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喂!天地良心啊金教授,谁把你送医院来得?
毛楠跟在宋国后面参观他家,听宋国讲解他满墙的奖状和在部队里的经历,竟然听得还算是津津有味。
宋国指着一张自己搂着证书立正敬礼的照片:“这是我参加辩论赛拿了赛区最佳辩手照的。”
毛楠点头,忍不住笑了。
宋国也跟着笑:“怎么了?觉得不像?”
“不是不是,”毛楠看他:“就是突然想到,怨不得你那么能说呢。”
宋国摸摸鼻子:“我话太多了?”
毛楠摇头:“没有,挺好的,说话才能交流,交流才能相处嘛,我要是和你一样就好了。”
毛楠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里面像有星光在闪一样,这会儿低眉敛目,睫毛忽闪忽闪扫下片阴影来,感慨里像是有万千心事。
宋国呆呆盯着他,喉头一动,咽了口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贱人多矫情
金教授在医院住了十天,栽在植物学等毕业大补考的一众人马轮番来探望他,连院长也赶在放假前带着几个老同事跑来假模惺惺地慰问,临走拍着毛柏的肩膀笑得别有深意。
金教授手手脚脚闲得发毛,迫不及待地催毛柏收拾东西要出院。
两个人吭哧吭哧地到了家,门一关金采抬头瞥见玄关挂着的挂历,想起件事情来。
“今天几号?”
毛柏低着头换鞋:“好像是十二号?还是十三号?”毛柏换完鞋掏出手机来确认:“嗯,十三号。”
“研究生考试是哪天?”
“三号四号···吧···”毛柏一脸呆相。
金教授心头火起,抄起拖鞋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抽:“什么叫‘三号四号···吧···’,连考试的日子都忘了吧你,我说怎么老觉着忘了什么事儿呢,自己的考试都记不住想干什么?!还嚷嚷着要考我的研究生考我的研究生···”
毛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不敢制止金病号突然发疯,只能抱着脑袋侧过身子去由着他打,还担心他太激动了牵引着伤口,结果听到后来明白了,金采这是埋怨他没去考试,埋着头嘿嘿笑出声来。
金采被摁在医院里憋了十天,这会儿正挥舞着拖鞋舒筋展骨抽得兴起,被他这一笑给笑楞了。
毛柏反手抓住金采抓拖鞋的手:“采哥担心我没去考试,怕我不能给你当学生了吗?”
心里“咚”一声,金采自觉不妙,扭过头去把手挣开,气忡忡地穿上拖鞋往屋里走:“我是怕你没考成试上不了学以后再怨我。”
毛柏笑得春光灿烂:“不要担心啊采哥,我去考试了。”
金采转身拿眼斜他:当我傻的啊,你是么时候去的?
毛柏了然:“三号下午啊。”
金采眼珠往上斜:骗鬼呢?!人家考两天你考一下午?
“嗯,我申请了本校保研,只要去考英语就可以了。”
“咳咳,保,保研?”
“嗯。”
金采故作镇定,手伸出去摸凉水杯想要倒水,被毛柏按住了:“你现在不能喝凉水。我去烧点热水,你等会儿。”
金采闷闷地“哦”一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呢?
“本校保研不是应该先选导师么?”
“哦,对呀。”
金采倚在厨房门口:“我怎么没有收到报名表?”
“哦,”毛柏盯着水壶头也不抬:“我交给院长了。”
金采挑眉:“这话怎么说?不应该先交给我,我写同意再交么?”
毛柏抬头看过来,眼睛忽闪忽闪:“你不同意?”
金采瞪他一眼:“不同意。”说完扭头走了,心里很不爽。
就算是他同意,跳过他直接把报名表给院长是什么意思?这孩子之前那种恭谦敬畏的态度哪去了?尤其最近还对他指手画脚!
乐洛川跟毛柳闹脾气,把毛柳急得团团转,乐京边接电话边挖耳朵:“什么什么,你说清楚点,老小子你占了便宜还欺负人没找你算账呢还。洛洛?死了这条心吧,洛洛说再也不见你了。”
这边电话刚撂,乐洛川气哼哼地抓起个苹果就砸了过来:“谁说再不见他了?”
乐京接住苹果咬一口:“出息吧,谁被赶出来蹲在马路上掉猫泪的?不嫌丢人。”
“那用你管?他再不来找我了怎么办?”
“你还巴着他来找你呢,怎么这么有出息呢乐洛川?”乐京气得拧乐洛川耳朵:“是不是他让你滚回去你就滚回去啊?”
乐洛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被这句话戳中了软肋,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直接挥拳:“闭上你的嘴!”
乐京摇头躲过去,伸手攥住乐洛川的拳头:“劲儿还挺足!有本事窝里横,怎么不去揍他毛柳呢?不识好歹!”
乐洛川把手抽回来,气哼哼就要走,乐京继续没事找事:“家里娇惯着你,出去被人欺负了还上瘾呢?!”
乐洛川回头就是一记勾拳,留下乐京抱着肚子歪在沙发上哼哼:小兔崽子,分不清里外好歹,下手怎么这么重,毛柳,你等着!
毛柏抱个热水袋给金采敷肚子:“采哥,生气了?”
金采不搭话。
“真生气了?”
金采看他。
毛柏抓头:“你别生气,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金采把脸扭到一边。
毛柏摇他胳膊:“采哥我知道错了。就是当时我怕你不要我,动员会的时候就跟院长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