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冠清道:“乔峰这契丹狗贼杀害马副帮主和徐长老,又连杀赵钱孙和谭公谭婆几人,这种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康敏轻声道:“这些事,妇道人家不敢妄言。”
全冠清说道:“马夫人方才所说提醒了在下,与其如今在这里讨论谁来接任帮主,不如先尽快擒拿乔峰,找回打狗棒,为死去之人报仇雪恨!”
在场众人纷纷应和,就连吴长老此时也无话可说。
这时门外丐帮弟子高声喊道:“姑苏慕容到!”
群豪精神一震,要想击杀乔峰,总要有个把好手相助才行,与乔峰齐名的慕容复显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段誉以手肘轻撞乔峰一下,低声道:“我们不如现在就走吧,万一被认出来,可就麻烦了。”慕容复这人反复无常,万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忽然翻脸揭发乔峰,那可就糟了,他可不想让这丐帮卫辉分舵会堂变成聚贤庄。
乔峰也压低了声音道:“这时离开太过显眼,反而不妙,别担心,他们不会注意到你我。”
在场许多人都只听过南慕容的响亮名头,真正见过慕容复的只有寥寥数人,这时便有不少人都翘首向门外望去。只见一名年约二十八/九的青年身穿鹅黄轻衫,腰悬长剑,飘然而来,面目俊美,潇洒闲雅。当下便有许多人暗想道:南慕容能与乔峰齐名多年,果然也并非虚传,单单这人中龙凤的气质,就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段誉也忍不住多看了慕容复两眼,慕容复生在水乡,肤色较之北方男子而言也白净透亮许多,身上衣衫那种鹅黄颜色,要是别人穿来多少难免带些女儿气,偏偏被他穿在身上,显得俊雅清贵。犹记得初见慕容复时,他也是穿了这样颜色的衣裳,段誉当时便立刻被这副皮相迷的五迷三道,还暗生过一番自卑心思。看来世人以貌取人的还是多数,又岂止他段誉一个?
他正有些神游时候,耳边听到乔峰低语道:“慕容公子果真一表人才。”
段誉讶异的看向乔峰,乔峰脸上易容遮盖住脸色,也不知他真正面目上是何神情,段誉嘀咕道:“真没眼光,跟你说过多少次他是个小人。”
乔峰的眉毛抖了抖,似乎是在笑。
慕容复和众人一一行礼厮见,言语谦和,着意结纳。“姑苏慕容”名震天下,在场除了丐帮几位长老早与慕容复见过数次之外,其余帮派许多人并没想到慕容复是这般年轻有为的模样,当下互道仰慕,俱都很是说了些客气话。
全冠清笑道:“今日有幸能请到慕容公子前来,与我等共同商讨追杀乔峰一事,真是武林一大幸事。”
慕容复微微蹙眉,目光扫了众人一圈,说道:“在下前来卫辉,只为吊唁贵帮已故徐长老,并无他意。”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静默。
全冠清也有些意外,却立刻接着说道:“关于乔峰的身世,慕容公子当日也在无锡,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相信慕容公子也已经听说了今日卫辉城外数名武林同仁惨被乔峰杀害的消息,这种异族凶徒江湖败类,又怎能容他继续为祸武林?姑苏慕容名满天下,过去又与乔峰那厮齐名许久,如今大敌当前,慕容公子自然应当仁不让,给我们这些人做个表率才是。”
段誉咋舌,悄声道:“全长老还真是好口才啊。”几句话就把这本来和慕容复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七绕八绕的变成了慕容复甩也甩不掉的责任了。
乔峰略点点头道:“汪老帮主当年赏识他也是因为他能言善辩。”看来领导都喜欢这种下属。
慕容复又怎么会不愿意做这个便宜 “表率”?当日乔峰的身世刚被揭发时他就已经看出这是个搅乱中原武林的大好机会,如今事情日渐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并且还有全冠清这蠢材常常想借他“南慕容”这棵大树做倚靠好在丐帮站稳脚跟。可他又知道乔峰功夫深不可测,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况且段誉这时还宛如牛皮糖一样黏在乔峰身边,如果这时就和全冠清达成一线,那不但得罪了劲敌乔峰,只怕连大理这有力助力也有可能失去。所以他此时的心境,其实是有些摇摆不定的。
偏偏全冠清的话锋咄咄逼人,几叫他骑虎难下,他略思索片刻,便道:“慕容家几代受江湖中朋友抬举,才松了‘南慕容’这般至高尊称,在下自当为中原武林竭心尽力,死而后已。”此言一出,不止全冠清,在场多数人脸上都露出放心的表情,毕竟乔峰此刻在许多人眼中已经是杀人不眨眼的契丹恶魔形象了。慕容复话锋一转,说道:“但今日这几桩命案究竟是不是乔峰所做还有待细细查证,诸位请放心,一旦查出真凶,不管是什么人,姑苏慕容都必定与他为敌,不死不休。”
段誉嗤了一声道:“这家伙和全长老还真是不相上下。”
康敏忽然娉娉婷婷的站起身来,走到慕容复身前,毫无预兆的跪倒在地,慕容复忙伸手虚扶道:“马夫人这是何故?”他又叫阿朱,“快将马夫人扶起来。”话音未落,阿朱已经几个跨步到康敏身前去扶她。
康敏却挣开阿朱的手,低泣道:“奴家一介女流,以未亡人的身份,恳求慕容公子在天下英豪面前,答应奴家一件事!”
慕容复道:“有何事都好说,夫人还请快快起来说话。”
康敏这才顺着阿朱的搀扶站了起身,脸上泪痕犹在,一双美目中满是伤痛悲愤,咬牙道:“奴家以往一向对乔峰尊崇有加,哪里想到竟是瞎了眼错认了好人!先夫死后许久,奴家才听几位长老说起了那恶人原来竟是契丹恶贼,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世而杀了大元灭口,这种血海深仇奴家却无力去报,求慕容公子……”她双膝一弯又要跪下,阿朱急忙拉住,康敏泪如泉涌,说话声都带了几分沙哑:“求慕容公子替奴家做主,替先夫报仇!”她生的貌美端庄,除了刚才说了几句话之外,便一直安静坐在一旁,这时情绪忽然激动,声泪俱下之状,令在场许多英豪都感到同情惋惜之心大起,更有甚者几乎恨不得能替慕容复去答允她这一请求。
慕容复却大感懊恼,这孀妇的要求一旦应下,就是在众人面前宣布今后要与乔峰为敌。可此时却万万没有不应的道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马副帮主的血海深仇,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必定要使他在九泉之下能安息长眠。”
康敏泪中微笑,感激道:“多谢慕容公子,奴家来时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子。”
段誉心底转了几转,生出一种莫名的猜想来。康敏一直都是柔弱无害的模样,一直到现在也依然是。可是如果真的柔若无害,这种商讨诛杀乔峰的大会,她一个寡妇来做什么?全冠清和吴长老为了打狗棒和丐帮帮主的事差点吵起来的时候,她忽然开口说的那番话,只是她突然想到那么简单吗?这段时间他只顾着和乔峰东奔西走,都没有去细想过这件事里的来龙去脉。那晚在杏子林里,全冠清忽然现身,带了一干能揭发乔峰身世的老家伙来,康敏虽然并没有如原着中一样出现,但她的证物——那柄证明乔峰曾经为了去偷盗汪剑通遗书而不慎掉下的扇子,如全冠清所说属实,恰恰是她交给全冠清的。
难道,康敏还是那个康敏?
原着中康敏的两大奸夫之一白世镜,从始至终都对乔峰很好,即使是在现在这种乔峰已经变成众矢之的的情况下,白世镜话里话外也依然是很袒护他。康敏的另一个奸夫全冠清,在洛阳分舵那几天里,没有看出他和康敏有什么,倒是能看出他和乔峰……
乔峰摸了摸脸,问道:“我的妆花了吗?”
段誉摇头道:“没有,很好。”
乔峰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何那样看着我?”
段誉用力咽了一大口口水,悄声道:“你和全冠清……”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有人吵嚷道:“死人了!白长老死了”
乔峰和段誉都有些错愕,对望一眼,循声看过去,只见几个丐帮弟子扶着一个弟子从会堂旁边的侧门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向几位长老道:“乔峰……乔峰……他杀了白长老!”
吴长老急问:“你说清楚!”
被扶着的那弟子道:“刚才我听到白长老房里有异动,就走到门边想问问有什么事,谁知道看到白长老死在里面,我正害怕时,乔峰就从里面出来,一脚把我踢到一旁,然后从南门逃了出去!”
众人顿时惊慌失措,全冠清忙道:“慕容公子,我们是否要去追拿乔峰?”
慕容复正有些疑惑不解,又觉乔峰没道理做出这种事,便道:“自然是要去追的,不能让凶手跑了。”
他们这边还枉自忙乱时,乔峰和段誉早就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全冠清才是乔大爷的初恋啊~
好吧我骗人的~
☆、51撞破奸情
乔段两人疾驰数里;别说凶手了,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段誉停下脚步,拉住乔峰道:“大哥,看来是追不到了……”
乔峰剑眉紧蹙,满面愤怒;不甘的说道:“这带头大哥好生可恶!竟就在离你我不过百米开外再次行凶!”
段誉若有所思道:“他为什么要杀了白长老呢?”
根据那个丐帮弟子所说的案发经过;段誉可以肯定杀掉白世镜的一定是萧远山。萧远山虽然杀了很多人;但这些人都是和当年雁门关外的事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赵钱孙谭公谭婆他们是当年的直接参与者;徐长老是知晓那个带头大哥的身份。看来白世镜的确不是如段誉所看到的那样无害;否则萧远山又怎么会杀他?
乔峰握掌成拳,沉声道:“方才马夫人所说的没错,杀害赵钱孙和谭公谭婆的凶手也是朝着卫辉而来;而且很有可能他也发现了我们,所以才趁机下手杀害白长老,意图再次嫁祸于我。”
段誉沉思片刻道:“大哥,马副帮主在世的时候和白长老关系怎么样?”
乔峰有些莫名,却还是答道:“马大哥为人沉静拘谨,不像我这样好酒贪杯、大吵大闹,白长老和他性子相近,常在一起钻研武功。”
段誉目中露出一丝了然,说道:“那白长老有没有可能早就知道了马副帮主手里有那封信?”
乔峰旋即明白段誉话中所指,却立刻答道:“不可能,汪老帮主交代马大哥决不可将此事告诉他人,那马大哥就绝对会守口如瓶。”
段誉道:“那,全冠清又是从哪里得知这种大秘密的?”
乔峰一愣,想起当日在洛阳分舵时,马大元离世后诸位长老推举分舵新任舵主时,白世镜悄悄举荐全冠清的事,他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段誉见他神情变了几变,道:“大哥?”
乔峰有些低沉的开口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段誉道:“不管是徐长老还是赵钱孙他们,这些人都是当年的知情者,也就是说,那个凶手是想把所有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都杀掉,所以我想,白长老的死,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乔峰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段誉忽然问道:“你第一次见到马夫人是什么时候?你觉得她漂亮吗?”
乔峰正沉浸在他所信任的白世镜有可能在他背后捅刀子的忧桑中,就听段誉问了这样一个在他看来无厘头的问题,不由得茫然看着段誉,一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段誉也觉出自己这一连串的问题有点跳脱,装作自然的摸摸下巴道:“也许,是某次洛阳花会?”
乔峰皱起眉头,很是费力的想了一会才道:“几年前的洛阳花会,马大哥是带着她一起去的,那次应该就是头次见到她。这种事……小誉如何得知?”
他一说完,就见段誉的脸扭曲了几下,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他面前,用诡异的声调问道:“你当时是不是没有正眼看她?”
乔峰一手拉住他的后领用力把他向后拉开一点,道:“你问的这都是什么问题?怎么叫做‘没有正眼看她’?”
段誉挣开他的手,正色道:“那你到底看她了没有?”
乔峰只以为他在胡闹,无奈道:“这种时候好端端的想起来吃这种飞醋……多少年前的事我如何记得?更何况她一个有人家的妇人,我看她做什么?”
段誉脸色瞬间有些发绿,呢喃道:“你干嘛不看她?”
乔峰心里挂念带头大哥的事,耐着性子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带头大哥,你不要再胡闹了。”
段誉神色恢复如常,说道:“我可不是胡闹开玩笑啊大哥,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很有可能她也知道带头大哥的身份。”
乔峰诧异道:“谁?”
入夜时分,卫辉丐帮分舵的待客厢房中。
阿朱伸手轻推窗棂,窗外一弯圆月挂在柳梢。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口中喃喃几句,又阖上双眼,显是对着明月不知许了什么心愿。
她张开双眼时,眼前却冒出一张脸来,吓得她差点要叫出声时,那张脸道:“阿朱别叫!是我!”
阿朱炸了眨眼,轻声道:“段公子……”她忙左右看看,见并无他人,便道:“你进来再说,这里人来人往,被看到就不好了。”
段誉两手撑住木窗边缘,两腿一蹬,半个身子已经进去屋子,却听“咔哒”一声,阿朱站在已经打开的门前,有些尴尬的收回手道:“我想让你从门进来的。”
段誉郁闷的爬进屋去,拍拍手上沾到的灰尘,状若不在意的说道:“你家公子住的离这远吗?”
阿朱道:“公子住在后面,和这间隔了几进。段公子,”她脸上有些担忧道,“白长老死了,有人说亲眼见到是乔大爷所为,你如今还和他在一起的吗?”
段誉不答她的话,只道:“白长老的尸身停放在哪里?”
阿朱急道:“段公子!我虽也觉得乔大爷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但众目睽睽之下害了人命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固然与你是结义兄弟,可他是契丹人,万一要是……”
段誉暗想,原来阿朱也害怕契丹人的。他也知阿朱不过是担心他的好意,便道:“今天白长老被人杀死的时候,我和大哥在一起,所以白长老绝对不是他杀的。”
阿朱一惊,半信半疑道:“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