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的嘴角滑下去。
“罗尔哥哥，我好想妈妈。”米希尔用力的捏紧罗尔的手，在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冰冷的手陡然失去力气，从罗尔的手中滑落，垂在碎石上，溅起了小小的尘土。
‘罗尔哥哥，我好想妈妈。’这是米希尔和罗尔说的第一句话，那个时候她还小小的，只会用简单的单词表示自己的意思，她学了好久，才会叫罗尔的名字。而这之后，在养父家的生活渐渐磨灭了她得记忆，她不再是雪莉而是米希尔，是一个战功卓绝的上校的孩子，有着美满而幸福的家庭。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有一个总是忙于科学研究，无暇顾及自己的不称职的母亲。然而，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所说出的话，却是对母亲的想念。罗尔不知道米希尔所说的是母亲是米兰还是她得养母，也无从知道。她带着微笑的眼泪，像是烙印一样印在罗尔的心里。
曾经听说人在濒死的时候，会看到一生中走过的路途。也许在这最后一瞬间，米希尔或者说应该叫她雪莉终于想到了那个被她遗忘掉得母亲，总是忙于事业，疏忽家庭的家伙，总是欺骗自己的那个女人，可是即使是这样，仍旧深爱着的母亲。明明说好会一直在陪自己身边，却屡屡失信，特许是害怕责备，竟然一个人逃到了地狱，这一次一定不会再让她逃跑了。终于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不分开了。也许是带着这样的念想离开，雪莉的嘴角的微笑一直没有退却，就像是陷入了甜蜜的梦境，不愿醒来。
罗尔抱着她逐渐冰冷而僵硬的身体，泪水不可抑制的滑落，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父母相继离去，还只是个孩子的罗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声的哭泣。对于罗尔来说，米希尔的身份或许并不是未婚妻，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那个会叫他罗尔哥哥的小女孩，在漫长和艰难的岁月里一直陪伴着他一起成长，一起坚强，就像是家人一样。而现在，又剩下了罗尔一个人茕茕孑立。蚀骨的绝望与哀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肩膀一直在剧烈的抖动，似乎下一刻就会因为脱力摔倒在地上。
直到风沙褪去，罗尔依旧保持抱着米希尔的姿势，他紧紧的搂着米希尔的肩膀，时不时去蹭她冰冷的脸颊，想要挽回她已经逝去的温度。天渐渐黑下来，天空竟然下起雨，这个季节正是奥杜维的作物生长的季节，雨水弥足珍贵，然而此刻冰冷的雨水却无法给任何人带来喜悦。战争让所有的事业都荒废掉，在活下去都变得困难的时候，人们已经无暇多顾。带着泥土味的雨水，打在罗尔身上，他棕色的头发一点点被沾湿，变成卷曲的形状黏在脸颊上。特里斯抬起手臂挡在罗尔的头上，然而他瘦弱的手臂无法挡住密密麻麻的雨滴。
过了好久，罗尔才抱着米希尔站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他把米希尔移到背上，小心翼翼的稳住她的身体，仿佛舍不得把她从美梦中惊醒。
“我一定会杀了这帮畜生。”罗尔的声音沙哑而决绝。他抬起腿向着军用机的方向走过去，救援队已经撤回总部，这里只留下一架小型的飞机，引擎发出的制动声已经淹没在越来越大的雨声中。驾驶员是亡者，看到特里斯的出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点上飞机。
特里斯跳到飞机上，从罗尔怀里接过米希尔的尸体，轻轻的放在机舱里，拿出一条军用毯盖在她身上。罗尔踏上飞机的瞬间，发动机开始大功率的运作，舱门随即关闭，微微的晃动说明飞机正在启动上升。罗尔坐到米希尔身边，抱住她的头小心的放在自己腿上。他抬起手擦了擦米希尔脸上的水珠，小声的说了句。“她晕飞机晕的特别厉害。”
“那咱们慢点开。”特里斯应了声，他声音很轻。
“好。”罗尔点点头，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这是只有在米希尔面前，他才会流露的感情，温暖而温柔，亲人之间的特有的宠爱。
因为下雨，飞机用了两倍的时间才回到奥杜维的营区。特里斯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看着罗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而安慰人正是他最不擅长的。罗尔用左手抱着米希尔，右手垂在一旁，苍白的手掌上还蹭着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炮灰的污迹。有那么一瞬间，特里斯忽然很想走过去抱住罗尔，让他在自己的肩膀上留干所有悲伤的眼泪。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能哭泣的地方只有亲人的肩膀。他想要握住罗尔的手给他力量和温暖，但是早已逝去的生命带走了他所有的温度，余下的只有冰冷和干涩。特里斯的右手抬起来，在和罗尔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来。他垂在那里，僵硬的姿势看起来很奇怪，想要向前一步，却怕会被对方一把推开。
正当他准备撤回手臂的时候，忽然被罗尔反手握住。罗尔的手心全是被雨水浸透的冰冷，特里斯几乎察觉不到他的温度，但是他握的那么紧，特里斯甚至感觉到了他血管里跳动的血液。
“罗尔，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特里斯抬起头看着罗尔，罗尔的举动让他惊讶的睁大的双眼，浑浊的瞳仁里全是对方的倒影。“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帮你复仇。我还会保护你，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特里斯自顾自的说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紧张起来。“我的超能力很厉害，我会帮你。一定会。
我们会取得胜利，纳姆星的杂种很快就会滚回老家。战争结束后，你退役也好，继续从军也好，都会平平安安的。可能时间长一点，你会找到一个好女人。她会帮你做饭，给你洗衣服，给你生孩子，给你亲人。”
罗尔握住特里斯的左手，越来越用力，米希尔躺在他的怀里安睡，而特里斯就陪他身边。三个人用这个奇怪的姿势偎依着，似乎这个机舱里狭小的空间就是罗尔的全部。给他最后的力量和勇气，让他支撑下去。
半个月后，洛兹彻底沦陷，战场转移到洛兹附近的军区。这里原来是人类士兵驻军的地方，罗尔和艾伦在成为亲兵的时候都在这里呆了两年。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了若指掌，甚至可以说，洛兹军区就是人类的老巢。选择这个地方作为战场是纳姆星人最大是的失策，人类士兵参与单场战役的数量头一次超过亡者。这或许是人类和亡者联军最后的机会，如果在这里战败，纳姆星人就深入了奥杜维的腹地。如果人类的家园不复存在，那么地球的希望也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死人了。。。还要死2…3波，看在下心情了。。。。
这几天可忙了，都没时间更文了，对不住大家。。。。/me 鞠躬
27
27、第 27 章 。。。
决战的时间定在5月2号，这个时节是奥杜维最美好的季节，仅仅有两周的夏天。花朵和树木，还有蔚蓝的天空的被战火掩盖，疮痍遍地的土地上再也找不到瑰丽的色彩。
里昂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一直在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惶恐，面瘫的表情给他做了很好的掩饰，不过仍然没有办法逃脱艾伦的眼睛。艾伦想要询问令他不安的原因，可是每次提到这一问题，里昂只是沉默。他会握住艾伦的手，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指尖的干涩和冰冷的温度昭显着他的不安。艾伦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一切的缘由，他选择相信里昂。人类和亡者之间的差异巨大，人类微乎其微的力量在亡者面前，只能做杯水车薪的无用功。艾伦想要站在里昂身边和他一起战斗，但是首先应该做到的就是不给对方添麻烦。他不是那种被感情蒙蔽没有脑子的人，他很清楚，在这个紧要关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里昂没有后顾之忧。
在决战的前一天，艾伦见到了亚瑟。布鲁厄斯，也就是人类的将军。这几天，里昂一直和艾伦一起行动，即使是设计机密的会议，也毫不忌讳的把艾伦带在身边。里昂是个很独立的人，他这样的举动，让艾伦深深的不安，仿佛两人就要诀别，是在珍惜最后见面的机会。
艾伦来到指挥室的时候，亚瑟已经等在那里。他侧着身站在仪表盘前，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回过头，铂金色的头发梳在脑后，湛蓝色的眼眸注视着眼前的众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伦发现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盟友，更像是在看久别的亲人。也许是因为多年的政事所累，亚瑟身上已经显现出了中年人的老态，即使是平静的表情也可以看到他眼角的细纹。艾伦抬起手正准备向他行军礼，亚瑟忽然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他在为首的安灼烈身边停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安灼烈却忽然拉住站在他身后的里昂向前推了一把。
“还认得他么？”安灼烈的眉毛挑了挑，看着里昂闪烁的眼神，里昂抬起手想要挡住自己的脸，却被安灼烈一把拉住。“虽然和我一样变成了被诅咒的亡者，但是这孩子的样貌和当年差不了多少。”
“里昂？！”亚瑟的瞳孔猛然睁大，他捏住里昂的手臂，双手不易察觉的颤抖。
“亚瑟将军。”里昂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对上亚瑟的眼睛，他的唇抖了抖，就像是人类因为情绪激动而在努力的喘息，“哥。。。。。”
亚瑟把里昂抱在怀里，亡者和人类在20年里从未有过任何交流，当年复活的亡者，在得知人类拒绝他们的回归后，纷纷改名换姓，放弃了自己之前的身份。里昂也是如此。艾伦忽然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里昂的时候会莫名的觉得熟悉，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错觉，他和亚瑟将军很像，眉眼的轮廓，同样的铂金色头发和海水般湛蓝的双眼。想不到里昂竟然是亚瑟的亲人，当年的战役，大多数信息都被掩盖，公开的只是人类一直在顽强的抵抗克姆星人的攻击。关于亡者的记载是大片的空白。艾伦不知道被掩埋的真相究竟还有多少，这一切沉重已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明天的决战，别让我们失望。”安灼烈走到仪表前，打量着荧绿色的数据，时不时转过头去看一旁的卫星监控。在他和亚瑟擦肩而过得瞬间，步伐有些轻微的凌乱，但是很快调整过来，一如既往的冷静和深沉。他军装的一角还有炒焦的痕迹，安灼烈从洛拉里来到奥杜维之后一直在前线指挥，可以说亡者的主力兵力在哪里，他就在会在哪里。这次亦是他和人类指挥官的第一次会面。“这里是你们的老巢，只要这场战役取得胜利，剩下的我们会处理好，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安灼烈的手指在显示屏上轻轻的敲打，瘦削的手指苍白而突兀，他的眼神坚定，似乎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们回去吧。”里昂只是停留了片刻，就转身离开，他拉着艾伦的手臂从退出指挥室。艾伦还没有从见到最高指挥官的震惊中缓和过来就已经被里昂拖着胳膊带了出来。
“亚瑟将军是你哥？！”直到看到泛着金属光泽的钢制门闭合在眼前，艾伦才回过神。他拉住里昂的手臂惊讶的睁大双眼。
“是。”
“你怎么不早说！”艾伦皱着眉头捶胸顿足，“早知道让你去帮我要几个签名了，来上一打，要知道亚瑟将军的签名可以换一个MK乐团的全体签名啊！”
“那是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我妹说是一个很厉害的乐团。”艾伦挠了挠头，“很多年没回家了，现在流行什么我也补清楚。”
“很快就可以了。”里昂揉了揉艾伦的头发，“这场战役取得胜利，我们就可以全面反攻，这一切很快会结束，你就可以回家了。”
“那我要带上你一起回家。”艾伦握住里昂的手，眼神晶亮的看着他。
“好。”里昂愣了一下，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里昂，你是在脸红么？”艾伦绕到里昂身前，抬起头向他面前凑着。
“不要闹。”战前紧张的情绪，因为艾伦变得轻松了许多。
“明天的决战，你不要参加。”走出了一段距离了，里昂忽然开口。
“我可以拒绝么？”
“不可以。”里昂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你和特里斯都留在这里。”
“人类的军人都在参加明天的决战，罗尔也是，为什么我不可以。”艾伦还在试图反抗。
“呆在这里，留守后方，后方需要一个人类军官。”
“那么。。。。”艾伦停下脚步，侧过脸看着里昂，眼神狡黠。“你就不怕我明天会偷偷跑出去。”
里昂也停下脚步，他转过头，静静的看着艾伦，右手伸进口袋，眼神冰冷宛若西伯利亚边境多年不化的积雪。
“你考虑的永远比我周到，所以我不会贸然行事，放心。”艾伦忽然笑起来，他拍了拍里昂的肩膀，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里昂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里昂低下头，右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在他军装的口袋里是一根半寸长得钢钉，是机甲里最小的螺钉。就在刚才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利用瞬间移动的超能力，把这根钉子来送到艾伦的小腿里。在劝说无用的时候，往往只能依靠暴力，索性这次艾伦并没有让他失望。
“对了，贝萨是安灼烈将军的真实姓氏么？”艾伦把话题岔开，和每个底层的军官一样，他们对于身居高位者的八卦总是尤为的好奇。
“是。”里昂点点头。
“你上次说，姓氏是贝萨，看起来像一家人。所以你把姓氏改成贝萨。安灼烈和你从小关系就很好？”
“他比我大两岁，和我哥哥一样，从小就是我仰慕的对象。”里昂的叙述停顿了一下，“从小，我就被长辈拿来和哥哥比较，可是每次都让他们失望了。”
“怎么会？！我觉得你不比他差。”艾伦反驳道。
“那是因为你鼠目寸光。”
“喂！”明明是在夸奖对方，换回来的却是奚落，艾伦深深的不满。
“那场战役到了白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