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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文人谈钱的诡异感，好像读书人都该两袖清风，靠营销红起来的写手，总会被同行酸上两句：不过是舍得下本钱而已。
随着时代变迁，人们也开始接受一个现实──艺术家，是搞艺术，不是修仙的，也需要吃人间烟火，而且目测当红网文大神的体形，这人间烟火还吃得不少。
营销讲究节奏，姜绮十指置於键盘之上，像弹钢琴一样，带起了节奏。
首先，十三本当红网文的盗文都在一夜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这就是一个话题点。
姜绮挑的书，都属於老牌大神红文，红的大家见惯见熟，打开小说站网页，总会看到这些文名，於是晋江最不红的一本《以魔证道》夹在中间，就犹为显眼了。
看盗文的叫苦连天，正版读者则是幸灾乐祸与看热闹心态有之。
这些看热闹的，只好奇这次风波是否有黑客大神在背后想推动正版，以及用来试水的十三本网文里，讨论起优劣来。
姜绮拿着之前存好的三十八个活跃用户──即是平日没事水水经验，头像、签名档甚至注册IP都不一样，这种帐号发贴才有价值，一级小号不值钱，一看就知道里头有猫腻。她准备充足，在所有相关的讨论里拉踩吹捧《以魔证道》，不管是褒是贬，只要焦点落在它身上，她就已经回本了。
【第27楼】原来先有鸡蛋：《以魔证道》啊，看过，女频难得的仙草，要是发在终点就好了
【第34楼】甜今今：好文都要发在终点？姜饼大之前还写过虐恋言情呢，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第53楼】醋丫：什么《以魔证道》？听都没听过这文，把贴子还给其他大神OK？
【第78楼】九夜：你没听说过不代表就不是好文了，偶真心推荐~男主袁极帅爆了，姜饼妹子更新也很给力，完全不输男频~哼
以上这四个不同立场，不同语气的用户……本体都是姜绮。
她已经练到可以面不改容地用小号夸赞自己‘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让她联想到从前一个剑三公会会长，在贴吧开小号发贴点评自己大号：‘对敌人霸气狠毒，对兄弟温柔体贴无微不至’，让她从此刷新了人类脸皮厚度的认知。
没有最厚，只有更厚。
这些帐号发言不需要太频繁，只要适当地带节奏即可，将舆论风向控制在理想的方向，切忌一昧死捧，最好拉着大神的文一起捧。一般来说，百万等级的大神不会有时间理这种聊天，即使这么不走运点进来了，也不会为本小透明的书而非要撕，掉逼格──人家也没说你怎么样啊？读者看文还不能评价了？
最大的可能性是，大神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拉踩了，少了盗文，那订阅是哗哗的涨，真金白银到手，心情愉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非常不要脸，非常有用。
永远不要小看大神的影响力，曾经有位晋江大神的推荐，让她的闺蜜写手畅言：没有榜单也没关系，有XX给我的章推就够了~
而的确，只要文章质量还过得去，大神一话，可以在一夕之间涨上四位数的收藏。
一切还是要看小说的质素，姜绮从发表《以魔证道》到现在，她惟一关心过的，不是评论收藏的多寡，而是弃文率和读者认真的评论，估算出有营销推广的价值，如果弃文率高，文章留不住人，就自认功力未够，有好大纲好梗也是糟蹋，烂尾干别的去。
有价值，就无视任何不看好的声音，勇往直前。
网页榜单只能让这个网站的固定读者看见，基数不够大，广撒网，才能真正营造出爆红错觉，觉着觉着，虚的也变成真的了。
《以魔证道》就正经历这个过程，随着被禁事件，像燎原之火一样蔓延出去。
姜绮的璃棠在一个下午，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手底下的一本书以锐不可挡的势头冲上了季榜榜首，力压其他大神不止，连收益都暴涨了。编辑月薪与负责的写手挂勾，写手爆红她地位也跟着上涨──何况她不止是站内红，而是吸引了许多外站读者！
在贴吧里被相关讨论吸引来的读者，看完公共章节，看得酣畅淋漓之际，一到收费章节，正习惯性的上百度一搜，却完全没有资源，登时傻住了。
有打死都不愿意花钱看网文的，亦有被断章吊住了胃口，认命去注册充值的。
这就是一个思想误区了，如果只订阅一本书，那即使字数水得像黄河之水天上来，也不会花费多少钱，图个爽很值得，而消费习惯是慢慢养成的，当一篇红文诱你注册充值消费之后，‘订阅支持作者’的心态就会萌芽。
阴谋论，利益决定立场，往俗了说，便是屁股决定脑袋。
当盗文读者开始注册消费的之后，久而久之，就会开始站到正版读者那边去──因为我们花了钱，看不得那些人不花钱也能看，一出声批评，自己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看盗文下去了。
当然，宁愿不看都不花钱，或者花了钱心存怨念，在评论区使劲辱骂作者的盗文党，还是存在的。
但只要注册，花钱，对网站和作者来说，便是带来了好处。
作为晋江的编辑，璃棠每天可谓一人当三个人使，签的作者越多，每天要解答的问题就越多，有时亦会让她生出一种自己当了幼稚园老师的感觉。於是除了排榜之外，她一般都不怎么到作者文下去看，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当老板叫她去谈话的时候，她内心是想──难道自己要被解雇了？
毕竟，以她对刘先生的了解，实在不像是无事会加薪的人。
“发光姜饼是你底下的作者吧？”
“嗯，嗯，她怎么了吗？”
即使天天在碧水论坛看见他被嘲被调戏，初出职场的璃棠，面对上司还是有一种本能的敬畏感。
“也没什么特别的，刚刚小周看见有人举报她的小说刷分，他点进去查了下ip之后的确是要判成立的，但从人情角度来说又不是刷分行为，所以叫你来商量一下这个事儿……”
就在刘先生沉吟期间：璃棠却误会成了另一个意思：“虽然她的收益现在很高，但如果评论和收藏真用刷分手段刷出来的话，以网站长远发展着想也应该判成立，如果是真的，我会跟她说的，劝她不要走这种捷径！”
“不，你误会了，”
他失笑：“我们晋江判刷分的机制你也知道，读者连号或者大量新号评论的话，都会定义为无用评论，就是刷子号来封号的，因为在一般的情况之下，根本不可能突然有大量新用户流入，只为收藏评论一本书……但这其实是个漏洞，大神自带粉丝来，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璃棠啊的一声，立马明白过来。
可依然有着一丝疑惑：“我知道之前她吸引了很多男频读者来，但有这么夸张吗？写得真有那么好？”
“我个人觉得是过得去，会想读下去，含金量比起我们驻站作品差，很合快餐文读者的口味，但又不是完全的肤浅，作者在这方面的平衡抓得挺好的。刷分举报的事，我会让小周写明白判不成立的原因，你让她安心码字，不要被其他作者的言论影响。”
作为老板之一，他自然希望能让红文作者写得更多，若是被喷子骂得不写了，才真是网站的损失。
璃棠应了下来，抱着满心疑惑──作为新编辑的她，最近签了不少新作者，对於以前签下的，无疑有点冷落。
当她点开《以魔证道》的页面时，登时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尼玛，这还是晋江该有的数据吗？？？也怪不得被举报！这简直就是男频才能有的流量！
拉到底下数据，评论数也破万了，但却不全是好事，因为《以魔证道》的评论区，可说是乌烟瘴气，刷广告的有，骂作者更得不够快的亦有，当然，夸奖撒花的评论还是占大多数的，但比起其他晋江写手的评论区，简直像是网游里开红自由杀戮的区域。
这时候，一把叼着饼干的男声从后传来：“哦对，这个是你负责的作者啊。”
“小周？”
小周是技术部的小哥，清秀白净的大男生，他咽下饼干吐糟道：“对啊，这作者真是，哎，我都不知道咋说，她不放心上，但她的粉丝总举报人身攻击评论，她文下违规评论的数目，一个顶十个作者都是轻的！”
“刷分？”
“不，都是刷广告或者骂她的，不过这文是写得真不错，我也有追。”
和小周调侃了几句后，璃棠都不禁同情起姜饼来。
作为新编辑，璃棠还未意识到晋江出一位通吃新神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只知道她这本书收入很高，但再高，一个女孩子被骂成这样，多可怜？
她的老板亦只停留在……嗯，不错，收益多，又吸粉。
一个通吃新神，意味着将晋江无cp和剧情流的读者都带动起来，提早完成转型。
晋江最大一个特点是，它的多元化，号称冷梗同人最大的自萌地，虽然在日后依旧逃不开重生穿越爽文的大潮流，但每个站都会想将所有类型的读者留下来。
君不见爽文最盛行的终点也开了一个文学站？
《以魔证道》便是一个转捩点。
在八、九年后，晋江亦出过一本跨越男女频限制的小说，《制霸好莱坞》，但由於盗文横行，还是女主角，真正能达到的高度始终有限。
这是个很奇妙的现象，女读者看男主文，只要不直男癌得太厉害，都能接受。
但男读者看女主文，光是性别就能雷走一大片──可能在大部份传统文学，经典名着，都以男性为主导有关，留下了这个潜在观念。
这个潜规则太深远巨大，姜绮无意挑战它，惟有适应它。
而现在的她，亦没想过自己对网站能作出啥贡献，她不喜欢男频的签约条款和编辑作风，所以选择了宣传不给力，渠道做得无限垃圾的晋江。
因为宣传不足，她可以自己上手来。
正当她用着＇贱得很耀眼＇这ID在海角社区浪天浪地的时候，两个企鹅头像都闪动了起来，一条消息来自王耀，一条来自编辑。
她毫不犹豫先点开了编辑的。
璃棠 15：24：12
姜饼，被举报刷分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底下那些骂你的评论，涉及人身攻击的都会被清理掉，千万别难过，加油！
姜绮失笑，被举报刷分？没成立的举报她压根不曾注意过，谁有那闲功夫天天刷举报中心。
Jiang 15：27：42
嗯，不是还有你支持我吗？
回了这句话之后，姜绮自觉已经结束了话题，关掉窗口，点开另一个企鹅。
剩下被撩了一脸男友力的小编辑捂住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0章
王耀 15：24：45
上次你跟我说的话，我想清楚了，谢谢你，我决定和她分手了
……
反应快如姜绮，也不禁思考了三秒，才回想起来这哥们说的是什么事。
在海角社区做知心哥哥做多了，劝分劝离劝得嘴皮子都要裂，虽然她向来现实朋友都采取和稀泥态度──绝大部份的吵架，不以分手就目标就算了，尼玛还喜欢拉路人进来评理，怎么评都不是人，除非是死党，不然谁说忠言谁萨比。
但这时，有个人感谢她，说自己分手了，她第一反应是‘谢谢我有可能会抹掉ID分享到论坛上可以吗？’，随即，她反应过来自己这时的身份，这一个男的分了手还要报告给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姜绮 15：28：58
节哀顺便，不过，请问你是？
这个回答，表面上很智障，但实际却是将二人关系撇清了。
若王耀有点眼色，便会察觉到她并不想跟他套近乎，然后中止这个很多馀的话题。
王耀 15：30：45
没什么，谢谢你
她关掉对话窗口，便没再回了。
很多人在出社会前，受的教育都是──人际关系很重要，人脉就是金钱，是，这是大实话，但后半截没告诉小朋友的是，学会怎么去放弃部份交际，更是成年人必备的技能之一。
适当的耿直，可以让你过得舒心很多，以及避免成为大家眼中的好好先生，一有什么麻烦就想找你帮忙，和男朋友吵架被教授骂月经不调第一时间都想到和你分享，但发财了却不会分你一份。
将多馀交际的时间省下来，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退一万步说，我就算在床上玩手机虚渡光阴，都比听个半生熟朋友矫情她男友的二三事爽。
这时，室友于彤叼着根辣条转过头来：“跟谁聊天聊得皱眉头了？”
她将事情一说，彤彤就笑开了：“不错啊，王耀终於醒觉了，要不是苏大嘴大一时疯狂追求他，二人还真没可能在一起。”
这事，姜绮真不知道。
虽然她是暗恋过王耀，但那也是大二之后的事，大一时，她还处於逃避一切的状态，不想面对自己有个破碎家庭的现实，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游戏，新生军训都拯救不了行尸走肉一样的她。
“哦。”
不过，无论怎么样，现在都与她无关了。
无风无浪地过了一个月，终於到了可以提稿费的时候。
姜绮从在后台点提现时就开始心跳，比第一次谈恋爱时还要心花怒放，当钱成功打到户口里时，她简直感受到了一种救济金的感觉。
收益八万，完结前只能提一半，便是四万块左右，光是扣税都扣了快五千，肉疼得她牙都要掉下来。
这稿费听上去很多，她的订阅在任何网站都是中高游的，但亦和更新量有关，她每日三更，在习惯每日三千的jj写手堆里，收益自然显得吓人了。其实和至高神红文来说，还只是毛毛雨，在日后，无线渠道做得好的网站，大力推荐的文，每个月入六位数字都不是稀奇事。
她在月尾防盗，下个月收益只会多不会少。
至高神如蕃茄，游戏商许诺，如果他的《莽荒纪》能再写一个月，该赚的不算，再包四百万红包给他。
商人当然不会钱多得慌，这证明至高神一本书，只要愿意再写一个月，就能为游戏带来比这四百万更高的利润。
这些，都还没有人发现。
但……也并无卵用，因为姜绮不会研发游戏，也没有那个资本和雄心壮志，她想红，但搞上市公司？还是算了吧。
稿费到手之后，姜绮内心是很激动的。
因为上辈子工作累死累活也就四千出头工资，现在光扣税就扣掉那么多了，看着存摺里的四万块，那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