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眼前顿时仿若整个时间变为黑白，清晰的世界放慢速度，映入眼帘的则是猩红的血块，和空荡荡的地面……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心脏急促的跳动仿佛要突破胸膛一般，头部尖锐的刺痛着。
这、这就是他想要的吗？他真的想要泽莱修死掉吗？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他没有想要害死他！
仿佛是被重锤猛击，乔伊斯双手颤抖，看着弥漫在周围猩红的血块，胃里焦灼感越来越强，气血翻涌，轻咳着，猩红的血丝从唇角滚落。木然的目光盯着还残留着泽莱修‘临死’之前凌乱的脚印，眼前闪过一幕幕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的记忆。
在这一秒，他终于回想起，所有的一切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记起
乔伊斯灰白色的发丝不知何时早已转为金色，炯亮金灿的双眸也看不出灰色的痕迹。
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将他的身体陷入泥泞无可拔脱的粘稠片段中，混沌的大脑随着眼眶中滚落的泪珠渐渐清明——
与泽莱修初遇时，他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偶尔外出时会在附近的街道上见到他。每次都只能看到那孩子孤零零的坐在栏杆上，呆呆的看着天空，不说话也对偶尔走过的人没有什么反应。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不过他变得更加奇怪，他居然会坐在窗前，单手托腮看着那孩子的背影，至到夜晚降临时那孩子消失。
光阴似箭——
每日都能见到那孩子准时出现，终于，今天他鼓起勇气走到那孩子身边，结果却站在一旁，窘迫的望着对方不知道如何开口。看到银色的发丝下精致俊美的面孔，像是个毫无表情的瓷娃娃，那双银眸缓缓望向他，高挺的鼻梁下红润的双唇微启。
“有什么事情？”
乔伊斯正望着出神，听到对方青涩的声线，瞬间回过神，有些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半响才低声问道：“我见你每日都在这里，你是忘记回家时的路吗？需不需要……”
“不必了。”少年冷淡的打断他。
乔伊斯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语言被打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来保持话题的连续性，只好也面无表情的坐在少年身旁。细微的紧张感蔓延全身，心脏咚咚跳动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会突然变得忸怩起来，像是遇到一见钟情的雌性不知如何表达。
他面上浮上一层绯红，抿着唇脑海不断循环着，‘他遇到了一见钟情的雌性’。少年身材矮小、长相精致、银色的发丝泛着诱人的光泽，一切都符合Omega的标准，估计是因为未发育的关系，他并不能嗅闻到对方的雌性气味。
第一次遇到珍贵的Omega，虽然是还未成年的雌性，还是令他紧张的咽着口水，组织着语言。可是每当想要出口的时候，那孩子微微挪动着双腿，他感受到怀中一暖，看着白皙的面孔浮现满满惬意，舒服的依偎在他怀中，懒洋洋的打着呵欠抱着他的胳膊，合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睡着了。
明媚的阳光渐渐变得暗淡，耀眼的日更替为皎洁的月。处于帝国边疆的夜晚与白天温差极大，看着怀中的睡着一天的少年，他将外套脱下裹在他的身上，环抱着少年抿着唇，感受到怀中温软的肉体，他心猿意马的心跳让浑身温度提升。
被少年枕了一天的左手，早已没有知觉，麻木的维持着姿势不惊扰到对方。正凝视着对方的脸庞，看着浓密的睫毛轻颤着，那双缓缓睁开的银瞳阴鸷的目光让他脊背发寒。他眨动一下眼睛，在回神望去，怀中的少年还是那副安然悠闲的模样。
大概是刚刚眼花，毫无攻击力弱小的少年，怎么会拥有那么尖锐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
“天晚了，我要回去了。”
乔伊斯抱着少年站在地上，将对于少年过于长的外套袖子互相绑在一起，像是一条严严实实的披风一般，裹在他的身上。他看着少年疑惑的目光，开口解释道：“晚上很冷的，你要回家的话，穿上这件我送你。”
“不必了，我家就住在这附近。”少年拒绝了乔伊斯好心的帮忙，看着乔伊斯失望的双眸，慢悠悠的又补充道：“明天我还坐在这里。”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度过，原本生疏的关系渐渐变得熟络起来。某一日，少年一副罕见困扰的模样，坐在老位置上呆呆的望着天空，直到他坐在他的身边也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了？”乔伊斯有些担心的问道。
少年显然有些情绪低落，垂头丧气的眯着眼睛，“之前和你说过的，我父亲的病变得更加严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要，也没有目标，我今天要提前离开这里了。”
“别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少年叹了口气说完，与乔伊斯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乔伊斯知道少年家里的事情，因为之前少年有和他提起过，有着很多的弟弟妹妹，父亲还病重想必那孩子一个人很困难能摆脱着面前困境。他回到房间里，取出一直隐藏在墙壁中的铁箱，拿出里面他全部的资产。
第二日，他早上坐在老地方等待那孩子，他虽然没有多少却也足够维持一年的药费，剩下的他可以努力赚钱。想到那个孩子终于可以对他扬起天真的笑容，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整个人变得明显愉悦许多。
可是，他看着漆黑的周围，空荡荡的，哪怕是雨天也从未缺席的孩子，这一天却一直都没有到来这里。或许是家里有着什么急事，明天等他再来的时候，在将钱给他好了。
这一等，便是一天又一天……一年……两年。少年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而他连对方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慌张，有些醒悟，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心慌的问遍附近的人家，每一个人的回答都几乎相同，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个人，附近也没有这个人在居住。
终于，久到他几乎要彻底忘记这个人——
这一日，他终于通过晋级考试了，作为尊师的候选者可以教导着未来的帝王候选人。向来对他充满厌恶的面孔上难得出现喜悦，那股喜悦往往是面对着他弟弟才会出现的表情，算是被强迫的签下终身条约，离开了贫民窟去往繁华的中央区。
被通知可以前往帝殿，选择哪位帝王候选人作为默契实验时，他见到那许久未见的少年，不善表达的他金色的眸中充溢着震惊，他抿着唇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有些酸涩，有些难过，像是吃了过期发酵的食品，让整个人变得虚弱变得不堪一击。
为什么？为什么帝位候选者会出现在贫民窟，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已经将他彻底忘记。
许多的为什么都隐藏在受伤的目光中，他看着表情淡然无丝毫异常的少年，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冷静距离他越来越遥远。愤怒的看着已经将他忘记的少年，而且作为帝位候选人，少年的性别显然可见，不是雌性而是与他性别一致的雄性。而那孩子确实也没有骗他，他的父亲，尊贵的帝王确实生病了，所以急需确立下任帝王之位。
“乔伊斯·佩格，请您选择需要默契测试的殿下。”
试验则是考验尊师与学生的默契，如果不通过尊师将会被撤职，不过能突破重重试验来到这里的人，试验只是十分轻松的时间消磨。
“泽莱修殿下。”
乔伊斯话音刚落，所有人议论纷纷。按照估算，泽莱煜是很有可能成为帝王的，也是最受帝王宠爱的孩子。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选择泽莱修，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一位不择手段，从贫民窟低贱的人一路靠着巴结才能有资格成为尊师，选择泽莱煜成功几率会极高。
他并不在意议论纷纷的无关人员，他看着一旁歪头疑惑的泽莱修，面无表情的叹了口气。他果然是沉不住气的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但是看着对方面瘫的表情，他不禁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让那个单纯可爱的孩子，变成如今这副笑中藏刀的少年。
“走吧，尊师大人。”泽莱修懒洋洋的睨视着乔伊斯说道。
乔伊斯沉默的跟随着泽莱修走到殿堂，进行第一轮的默契考研，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默契测验成功的通过。他也从一开始只是想要看着那个孩子就会满足。可是人心总是贪婪的，渐渐开始不满足于现状，贪婪心吞噬着良知，让他原本单纯的感情渐渐变了质。掺了杂质的感情，这一切都是背德，不被常理所能接受的。
尤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成为那孩子唯一的依靠时。泽莱修渐渐会说着奇怪的话语，譬如伴侣之类的话题，让他的差点不小心暴露出一直被隐藏的心意。收到泽莱修还拿回来红绳，听到对方美好的话语，让他原本污秽的心芽迅速茁壮成长，可是事实上他没有资格与泽莱修永远在一起，对方只是年幼不懂，等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就会明白现在的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
不过，他喜欢这么愚蠢的人，显然智商也低到极点，这段感情注定没有丝毫回应，可是他却心甘情愿的为人付出，真是又蠢又傻无药可医。
用着尝尝教训自己的话语，狠狠的训斥了泽莱修，凝视着他受伤的目光。其实他心虚极了，生怕不小心被对方发现龌蹉的心态，见那孩子伤心哭泣的抛出去时，他还是不忍心那被丢弃的红绳静静躺在垃圾桶里，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见没有人重新拾起佩戴在手腕上。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将近三个月左右。
乔伊斯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的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回想起昨晚上少年还在不停央求着自己与他结为伴侣，还不停的说着叫他更改性别。这样下去，肯定要出问题，他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邪念。
“你在这里啊？”
乔伊斯回头看到好友，放松许多的回道：“怎么了？这副气喘喘的模样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你啊真不知愁，你都成年了啊，还迟迟没有参加审配，这样下去哪里会有雌性与你交尾啊！你现在连兽型姿态都无法掌握，在不快些去准备审配就彻底找不到了。”
乔伊斯想到泽莱修白皙的面孔，与让他烦恼的话语，他沉默了一会，耐不住好友软磨硬泡，犹豫着点头同意了。
他努力想却斩断他与那孩子之间不正常的暧昧关系，在那餐厅与人会面的时候，他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静下心来，想要将那个少年驱离脑海之中。结果却被泽莱修的发现，被强迫的拉扯出去接下来做了一些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原本想要斩断关系的，结果却变得更加暧昧不堪。如他复活后做的可怕的梦境完全一致，每日都要经历着严酷的蹂躏，不过，也正因为那孩子的举动，巧妙的隐瞒他的肮脏的心情。
在帝王眼皮子下的事情，很快就被发觉。乔伊斯直到处决时，被那枚炮弹瞄准胸膛时，也未能见到泽莱修的最后一面。
他擦拭着眼角的湿润舔舐着干裂的下唇，咸涩的液体沾染到粉嫩的唇肉，尖锐的刺痛感让他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机甲将他围在中央，他沉默的揉着酸疼的眉梢。
黯淡的目光盯着地面上的鲜血，也没有反抗。
他这么久的挣扎又是因为什么呢！那个人真的不在了，这次不是对方忘记他，而是他需要用尽一生来思念那个孩子。
心脏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握住，尖锐的酸疼让他整个人站不稳，趄趄趔趔的蹲着，指尖抚摸着血迹残留的温度，眼泪顺着紧绷的轮廓蜿蜒而下，滑落至地面与血迹融合。
突然，脸颊感到一丝温热，他疑惑的微微的抬头。那张惨白的面孔，阴鸷的目光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不敢置信的瞪着对方。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尊师真是笨蛋，孕期哭着对眼睛不好。”泽莱修面无表情的俯下身，将眼眶红肿的乔伊斯抱在怀中。
乔伊斯唇角抽搐，原本伤感的气愤顿时消失，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又、在、骗、我。”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国界
“疼……”面对指责，看着发怒的乔伊斯，泽莱修可怜兮兮的眯着眼睛，左臂因炮弹的攻击力，原本垂着右臂的地方空荡荡的，断肢的伤口处还汩汩的流淌着粘稠的血液，露出森森的白骨，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怕。
乔伊斯看着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男人站在原地摇摇晃晃惨兮兮的模样，联想起泽莱修小时候的面孔。抿着唇泄愤的生着气将他粗鲁的扶住，蹙着眉目光聚集在他肩膀上的一片殷红。
他忍不住出言嘲讽道：“活该。”
身为帝王有可以使用珍贵资源的特权，之前他可是见过泽莱修被感染时，割下的残肢与复原的新手臂。只要面前这个男人没有不幸死亡，身体上的残缺都可以恢复。被高强度的武器击中，除去感觉到疼痛之外，并不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不可复原的伤害。
这样一想，他刚才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喷出猩红的鲜血……
可恶，好丢脸，居然被这么多人看到。
泽莱修银眸中蒙上一成水雾，不知道乔伊斯心里的怨念，将全身的力气倚在他的身上，十分委屈的呢喃道：“疼……”
“活、活该。”他见男人伤口处血肉模糊，虽然还是嘲讽的话语，但语气变得轻柔许多。用指腹擦拭着唇角因激烈的情绪涌出的血沫，感受到指尖一暖，看着泽莱修含住他的血珠，恋恋不舍的吸吮着，那双阴鸷的双眸不停的盯着他。
“很痒，松口，你是犬类吗？什么时候染上这种恶习，我可是没有你这种学生！”乔伊斯忍不住的训斥道。
泽莱修松开指尖，凝视着湿濡的指腹上一层亮晶晶的液体。在乔伊斯所不能看到的位置，面上危险的神色一闪而过，恢复原本的纯良无辜。骨节分明的手指心疼的擦拭着乔伊斯唇角的血珠，轻柔悦耳的温和询问道。
“你回忆记忆了？”
乔伊斯皱着眉，叹了口气……
大、大概是恢复了？但是拥有这种记忆，倒不如让他保持着一无所知的状态。他怎么也无法想通，自己以前为什么这么蠢，就这个巨型只会撒娇的大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