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这可能吗?”他忍不住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走过去在老妹头上弹了一记。
“拜托,不要动不动就拿我的脑袋练弹指神功好不好,我变笨了你负责吗?”老妹开始张牙舞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反正你本来也不怎么聪明。”笑笑地回了她一句,他继续自己之前要做的事情。
“哥,你怎么了?”老妹敏锐地发现他的不同。
“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又要变了。”他摆了摆手,没有在意。
因为以前那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害他一到阴天下雨就会觉得膝盖酸疼,再加上刚才走了一段距离为之不短的路程,所以他微微察觉到腿部的肌肉有些酸疼僵硬,但是这情况也很正常,他几乎每季都会有一定时间感觉到这种不正常的身体状况,肌肉僵硬得仿佛不是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他并没有在意。
回到卧室取了衣服,他进浴室洗澡,客厅里,妹妹和妈妈依旧在看电视聊天,昏黄的灯光笼罩下来,是一种只有家里才有的温暖感觉,温热的水打在皮肤上,顿时感觉到一种疲惫后的放松,让人幸福得几乎可以当场死掉。
他很少分神想些在当下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但是,因为她——那个明明说着讨厌他,却又在面对着他时躲躲藏藏的她,让他此刻不由得就拨出心神来认真思考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无论他怎样分析来去,最后他都不得不万分丢脸兼自恋地认为在她心里,他一定是一个占据了一定分量的人,不然,何以解释她那些混乱奇怪的举动?
那么他呢,在他心里,又是怎样看这个别扭又奇怪的小妹妹的?
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只能在面对她乱七八糟的举动时无奈叹息,但是现在想来,却总觉得让人的心暖暖轻轻,她的眼泪,他那件被染上睫毛膏的衣服,她的坏脾气,她的倔强……一切的一切,让她鲜明又立体,正如她的皮相一样,轻易就可以吸引别人的目光,在芭比娃娃的外表下,她更拥有一颗灵活多变的心。
所以,他放任她自动缩短他们的距离,只是因为,这样的接触他,他早已经变得不正常起来了。自从几年前就不再摸剑,却因为她而破例,从不曾主动与女生接触,但是因为她的眼泪,他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并且不会觉得排斥,她孩子气地邀约,他本可以不当成一回事,但是他却还是站到了她家的楼下……
无意识地拧开水龙头,“哗”的一声,水花骤然四处飞溅,像他此刻理不清的思绪,纷乱地冲击着他,让他一时欣喜,一时困惑。
水汽袅袅,他那张因思索而微皱的脸几乎模糊不清。
客厅里,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吓了人一跳。
慕容静水跳过去抓住电话,“喂,找谁?”
“慕容秋渊在吗?”
电话里是一个细柔的女声,有点慌张,似乎竭力在掩饰着什么地强自镇定,慕容静水顿时挤眉弄眼起来。
“你找我哥?你是谁?是他同学吗?你家住哪里,今年多大了……”连珠炮似的发问出自于她的口中,老实说,她实在是好奇得要死,这可是第一个打电话到她家,而且明显一副有情况的女孩子呢。
“女儿啊,怎么了?”慕容家老妈鬼鬼祟祟地飞扑到电话跟前,跟女儿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预备将来电的人的底细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基本上慕容家的女人还算是很正常的,但是那得看什么状况,慕容秋渊太沉静了,一点儿也不好玩,所以像现在,她们已经化身为发现情况的猎犬,极尽可能地打探可以让自家的男人足以害羞的八卦。
或许是慕容静水的发问太八卦,所以那边的女孩子张口结舌了片刻才开口:“他不在家吗?”
“在家啊,你是哪个,叫什么名字?声音这么好听,一定是个美人……”慕容静水笑嘻嘻地准备拐骗电话对面的小美人,“你怎么认识我哥的?我告诉你哦,他那个人可没趣了,不爱笑也不喜欢说废话,你想做他的女朋友可要考虑清楚哦,虽然他拿剑的姿势挺帅的,但是估计你也没看过……”
“我见过。”对面的女孩突然插了一句话,慕容静水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见过我哥哥耍剑?”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度。
“是啊。”几乎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女孩子频频点头的样子。
“天啊,真是难以想象,我哥哥他……”正要抱怨她那个老哥吝啬,自从退役后就不再碰那衬得他更帅的剑,谁知道偏在此刻,只听得浴室里传出“咚”的一声响,害得她猝不及防地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电话也没有挂上,她已经和老妈飞奔到浴室门口,拍着门大叫:“哥(秋渊),你没事吧?”
浴室里传出奇怪的声响,过了片刻,门才被打开,一身狼狈的慕容秋渊身上胡乱地套着衣服,脸色苍白地靠在墙上,手紧紧扣住浴室的门,勉力撑住自己的身子,对她们虚弱地笑了一下,“抱歉,看来要麻烦你们送我上医院了。”
看一眼慕容秋渊,家里的两个女人立即行动了起来,一团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没挂断的电话,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边的混乱清晰地传到了那边。
梁芮瑾一脸苍白地握着电话,半天没有动。
她刚才清晰地听到了慕容家的混乱,并且听到了赶紧送医院等恐怖的字眼。
她不清楚,到底慕容秋渊怎样了?
仿佛是在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对他,简直是近乎一无所知的,这种疏远,比起邵苏的拒绝,更让她心里一刹那变凉。
她不了解他呵,怎么样才可以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第7章(1)
国庆节之后,校园里并没有因为节日过去而变得冷清,反而因为即将举行运动会而变得更加热闹。
从10·7直接过渡到10·8,校园里依旧热闹,没有丝毫断档空闲的感觉,仿佛之前的七天假并不存在似的。
一梦三四年。
莫名的,梁芮瑾就想到了这个广播剧的名字,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个似乎很有名的广播剧,只是……错觉吧,从家里到学校,经过昨天,直到今天,直到现在,她一直都有一种在做梦似的感觉。
下了这节课,她还要到击剑社报到……
她恍恍惚惚地想,冷不防被人掐了一把,吓得她几乎当场尖叫,抬眼看过去,就见于渺正在对她使眼色。
“你在干什么?居然敢在‘杀人王’的课堂上跑神?!”她偷偷丢了张字条过来,梁芮瑾连忙把那字条藏起来,生怕被老师逮到。这个王老师一向以严谨著称,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当掉,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再抬头,却依旧看到于渺在对她挤眉弄眼,忍不住叹口气,抓了支笔在手里,踌躇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写下去,实在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样纷乱繁杂的情绪,她自己都尚未来得及理清,又怎么能说给别人听呢?
于渺看她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下不由奇怪,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神色,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连忙凑了过去,“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梁芮瑾连忙收拾东西。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今天就一副深闺怨妇状?”于渺忍不住笑着打趣她,“莫不是现在还念着邵大公子的好呢?其实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就去和那个家里卖衣服的丫头竞争嘛……”
“于渺!”她连忙喝止她的胡言乱语,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都跟你说过了,不要再把我和他连在一起,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没关系的。”
于渺扫她一眼,眼睛里带了些许笑意,“这么快就跟他划清距离了?转变还真是不简单哦,让我猜猜原因好不好?为什么呢?通常一个女孩子开始变得烦躁不安,而且变得想要竭力和以前自己喜欢过的人划清距离的时候,只能说明一件事……”
梁芮瑾顿时僵了一下,随即抱起整理好的书本朝教室外走去——她才不要和于渺扯这种八卦。
笑吟吟地弹了下手指,于渺抱起书跟了过去,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那就是——她喜欢上了别的人。”
“你胡说八道!”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看,你的脸都红了。”于渺笑嘻嘻地逗她。
“我……我哪有?”她立即条件反射般伸手捂住自己发烧的面颊。
“喏,都结巴了。”于渺叹口气,投给她万分怜悯的眼神——如果不搭配上她那一脸想挖八卦的神情,相信更有说服力。
“我才没有。”梁芮瑾的脸红得更加可疑,嗓门也大了起来,根本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慌张地看了她一眼,急急忙忙地再次开口:“我等下有训练,我先走了。”
于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笑笑地吹了一声口哨,“臭丫头,八成是昏了头了,难道你不是和我一路的吗?居然先跑了?!看来……”
根本就有戏嘛!
击剑室内,一群男生拿着剑正在做联系,嗨哈之声不绝于耳。
击剑室外,一身运动装束的女生饶有兴趣地抱着手观看,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将她周身映出淡淡的金色轮廓。
梁芮瑾慢慢走进训练场,意外地看到那个女生,不由对她多看了两眼。
那个女生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美女,但是她身材高挑,头发绑成马尾,眼睛眯出好看的弧度,看起来就是一副阳光女孩的造型。
她这边在打量着那个女生,那个女生也同样在打量她,看见她一副弱质纤纤的样子,却提着剑袋,忍不住有点好奇,挑了下眉,她含笑开口:“你学击剑?”
梁芮瑾点了下头,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生,总觉得她有点面熟,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看起来,你不像是喜欢运动的人呢。”她直言不讳,笑眯眯地看着她,对她的第一眼印象简直好到极点,或许是她的个性太强硬了,所以面对这样相貌娇弱的美女,她会在第一时间对她们缴械投降,甚至让她化身成骑士护花都可以。
难道她看起来和运动真的那么不搭调?梁芮瑾低头把自己好好打量了一番,无奈地开口:“或许。”她的确是没什么运动细胞,只是多亏了她那位明师……只是不知道,今天的训练还能否顺利进行?
“不好意思,我先进去了。”含笑对她点一下头,梁芮瑾走进了击剑室内训练场。
场内起码有一半的男生看到她进来都停下了中的剑,纷纷和她打招呼,她噙一抹淡笑,偷偷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对了,学妹,慕容今天没办法来,他住院了。”热情的击剑社社长立即把自己的情报出卖给她。
“住……院?”迟疑地将这两个字吐出口,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感觉。
“对啊,他那天摔了一跤,所以就住院了。”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梁芮瑾惊讶地发现那个刚才和她说话的女孩笑笑地走了进来,随便地靠在了墙上,姿势自然又帅气,看起来……居然和慕容秋渊的感觉很……相像?
她肯定是神经过敏,这女孩怎么会和慕容秋渊相像?
好吧,她承认,眼前这女孩的姿势、神情以及那种只有经常处于运动的状态中才会带来的英气,总而言之,就是一种很“运动”的感觉。
“你是……”一干男生把不解的目光投给了面前帅气的女生。
“我?”颇玩味地勾起一抹微笑,那女孩子将注意力分给了梁芮瑾,“你跟秋渊学击剑?”
注意到她不像他们一样喊他慕容,梁芮瑾微咬了下唇,“你是……”
“熟人而已。”那女孩依旧微笑,但是那语气却显出一副和慕容秋渊交情颇深的熟稔来,“我今天来是要帮他拿些东西到医院。”
熟人?
怎么个熟人法?
仿佛是被什么小小的刺扎到,梁芮瑾觉得自己身上心上不知道是哪里激灵了一下,然后就被大片的沮丧和闷闷不乐所掩埋。
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那女孩看着他们微笑,“秋渊的储物柜在哪里?”
有人给她指了个方向,那女孩也不拘谨,拿着钥匙大大方方地去取东西,一旁的男生们顿时议论了起来:“唉,她谁啊?”
“有点面熟,但是……没见过。”大喘气的某人顿时被围住一顿好打。
“难道是慕容的神秘女友?”完全不顾身份的男生们开始围在一起八卦。
“有可能哦。”恍然大悟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一旁的梁芮瑾的眼睫不自觉地动了一下,看一眼那正在收拾东西的女孩,默不作声地捏紧手里的剑袋,微微旋了下身子便要离开。
慕容的神秘女友……
这称呼真让人……听起来不舒服。
“好了,我走了。”脚还没动,身后便传来那女孩的声音,笑吟吟的,爽朗而大气。
她却又忍不住停下了脚,那女孩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分明清楚无比。
“你们若是有时间,不妨到医院看一看慕容,他一向不爱说话,但是你们去看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梁芮瑾不由心下一动,回头看那女孩。
这“一向”二字,当真说得精妙,可不刚好说明她和慕容之间的关系绝对是非同一般,连他的习惯都深知道一二。
那女孩抬头看向梁芮瑾,忽而一笑,对她说:“你也要记得来看他哦。”
“看他?”梁芮瑾低低重复了一遍。
“对啊。”她一笑,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慧黠。
“哦。”呆呆地应了她一声,心下却是赌气般地打定了主意。
她干吗要去看他?
她才不要去看那个傻大个儿呢。
她和他才没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就先走了。”那女孩看着她又笑了一下,目光别有深意,可是梁芮瑾却没有注意到。
顿在原地站了片刻,待那女孩走远了,她才提着剑袋离开。
“小瑾,你今天不练剑了吗?”有人在她身后喊她。
她转了个身回答:“我还有事。”
转身刚要走,身后的人却又叫了起来:“咱们找个时间去看一下慕容吧。”
她的脚一滞,随即离开击剑社。
既然那么多人想要看他,那么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随便吧,她才不要……去看他呢……
出了击剑社却想不到要去哪儿,一时间她自己倒是犯了难,看看天色尚早,索性拦了车打的回家。
“于于,我今天晚上不回宿舍了。”坐上车后她打了个电话给于渺。
“又打的回家?”于渺听了啧啧连声,“真腐败,没事把大把的钱花在出租车身上,根本就是浪费。”
她听了只是笑,“不说了,我回家了。”
这个时候天色将晚未晚,路上的车很多,鱼一样穿梭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