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是因为我不能说。”
“那你现在能说了？”
甲申颔首：“不错，时机已到。”
他这么说，转轮王反而怀疑起来：“你说真的？”
“信不信由你。”
过了一会儿，转轮王问：“为何？”
甲申站了起来，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投在冥河上的影子，好像黑袍在风中飘扬：“我们魔物，在陨世之战前全部隐世，出自老君的命令。老君曾言，时机未到，这个秘密我要永世封存，不得出口。除非……”
“除非什么？”转轮王紧紧盯着他，多少年没有感觉到的紧张，在魂体内奔流。
“除非，契机到来。”
“契机？什么契机？”
甲申缓缓抬起头，一张苍白的脸，从黑影中显露出来。他幽黑的瞳孔，注视着转轮王：“救世的契机，又或者，灭世的契机。”
转轮王心头一跳，压下心绪的起伏，艰涩地张开口：“难道……这个灭世之局，老君也有份？”
甲申苍白枯瘦的脸庞，露出笑意。这笑容不能让人感觉半点温暖，反而透着诡异：“你说呢？”
1189、天道之变
灵玉在高空中飞快地遁移。
如今的广乐天，时间洪流和空间碎片到处都是，她这么个遁移法，着实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时间洪流和空间碎片卷入。时间洪流也就罢了，不过浪费些时间，空间碎片的危险性极高，很有可能伤及元神。
但是，灵玉已经顾不得了。
太虚幻境的崩塌，使得清都山成了空间旋涡，她没办法进去寻找徐逆，朱景道君又是一副懒得伸手的样子，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做点什么。
灵玉抬头看着天上的霞光。太虚幻境的崩塌，好像触到了什么，激发了一连串的变故。
广乐天被关闭，就连天道，都为之改变。
就算没有看到各个世界层出不穷的天灾，灵玉也能想象到后果有多严重。
天道改变，并不仅仅是广乐天的事情，亦是整个人界的事情，包括转轮王的冥河界。
人界在天道的制衡下，存在一个平衡，天道改变了，说明平衡被打破。在再次建立平衡之前，整个人界将会不得安生。
这个过程，究竟会持续多久，死多少人，谁也说不准。
这是真正的，涉及整个人界的大劫。
表面看来，引发这个劫难的，是太虚幻境的崩塌，可灵玉总觉得，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鸿元道祖设下太虚幻境，封印了那么多门人弟子，难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等着别人破开太虚幻境，引发天道的崩塌？灵玉不相信。若是如此，鸿元道祖何必设什么太虚幻境？更不必用自己的造化之宝镇压，当年直接毁了广乐天就是。
既然如此，定然是太虚幻境的破除，引发了什么，才会导致天道的改变。
千头万绪，难以理清。灵玉想起了徐逆曾经说过的话。既然理不清，那就用剑修的方法去应对。
剑修之剑，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找到关键点。不管中间有多少曲折，最终都会指向那个关键点。
而这件事的关键点就是——幕后人。
灵玉想，不管天道改变的原因是什么，都跟幕后人脱不了关系。而想找到幕后人，就要找到简不凡。
一片空间碎片横过。灵玉飞快地闪开，仍然没有完全避过，元神一痛。
她退到安全范围，稍微停了停，抬头看着横贯广乐天的霞光。
这些霞光，将广乐天变成了一个封闭的世界。
她心中一动。
广乐天封闭，天道改变，下一步是什么？幕后人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想要让这个世界存在，就要有稳定的天道，他的下一步。难道是重建天道？
“破而后立……”
灵玉喃喃念着这句话。此番动身之前，她曾经对其他人说过，如果陨世之战的背后，藏着个天大的秘密，那么破而后立，说不定是最好的结果。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这么想的，不仅仅是她。
灭世？为什么呢？现在这个人界，有什么不好？何况，若要灭世。陨世之战时，便可直接将人界翻覆毁灭，何需等到现在？
后背冒上来一股凉气，灵玉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找到了关键。只是其中有什么关窍，她现在还摸不透。
她叹了口气，打算与悟嗔联系一下，也不知道他找到简不凡没有。
片刻后，她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联系不到悟嗔？灵玉静下心，可在元神中。属于悟嗔的感应，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分头行动之前，曾经给彼此留下暗记。如今广乐天被关闭，在外面的几个人都联系不上，但在广乐天内的，应该不受影响才对。
灵玉镇定下心情，思索其中的原因。到底是广乐天亦被隔绝，还是……
心中隐隐浮动着不祥的预感。
悟嗔，或许是出事了。
正这样想着，忽见天上霞光大放，天道隐隐震动。
灵玉猛然抬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大乘修士已与天道融合，天道之变，他们感应得最清楚。灵玉分明感觉到，天道正在不断地收缩。不是崩塌，也不是重建，而是收缩，仿佛开辟鸿蒙的时光倒流。
人界最初开辟，是天道不断扩张的过程，而现在，正好将这个过程反了过来。
这与灭世并不相同，灭世的话，天道会全部崩塌，最后归于虚无。
而此时的收缩，倒像是……把人界重新压回曾经的混沌状态。
这怎么可能？从来只听说过开辟鸿蒙，毁道灭世，怎么可能会有天道收缩这回事？这与时光倒流何异？
刚刚的推测，马上被现实驳回。可灵玉一点也没感觉到被打脸的尴尬，她已经因为天道的变化而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
无梦山顶，无梦真君突然睁开眼。
“真君？”在旁伺候的孟天玑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无梦真君面色沉重，抬头看天。
半晌后，他轻轻吐出一句话：“这怎么可能？”
“真君，发生何事了？”
无梦真君负手站起，看着下面广袤的高山平原，幽幽叹了口气，似在回答这个问题，又好似自言自语：“难道连神霄界也保不住了吗？”
天道收缩，等于把能量全部抽回，神霄界自然也不例外——这种比天道崩塌还要严重，若是天道崩塌，以大乘的手段，或许能截留下来，保住一个世界，但天道收缩……
“本不想插手，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出手了！”无梦真君长叹一声，身影慢慢虚化，直至消失。
“真君！”孟天玑急声唤道，却什么也没留下。
无梦真君的身影再次出现，已是广乐天外。
平素难得一见的大乘们，一个一个现身，不管资历、出身，此时此刻，他们有着同样的目标。
“焱升道友，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是与焱升相熟的大乘。
亦有人去问江蓠：“这是怎么回事？广乐天为何会有此变？”
焱升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有人语气很冲，“你们几个人，不是一直在折腾吗？以为我们不插手，就不知道了？”
焱升冷笑：“哟，当初找你们帮忙的时候，一个个推三阻四，这会儿倒是来兴师问罪了。我就问问，你们有什么资格？”
那人大怒：“焱升，你——”
“不错。”在众人眼中，一向与世无争的江蓠面沉如水，冷声说道，“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无人帮手，如今有何话可说？”
1190、造化之力
江蓠冷笑着看着这些人。
大乘修士，听起来超凡脱俗，一派高人风范，其实个个自私，不涉及自身，就不想插手。若不是天道收缩，涉及自身，他们哪会出现在这里？看到他们一个个被幕后人玩弄得团团转，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幸灾乐祸。毕竟，同是大乘，多多少少也算争夺天机的对手。
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他们想袖手旁观也不能了。天道一旦收缩，每一个世界的天地元气都会被抽回，最终的结果，就会是所有的世界一起崩塌，重新回到混沌状态。
到那个时候，整个人界，都不会再有一个生灵，宏大的四天万界，最后变回到一个微小的混沌空间。没有天，没有地，没有风，没有云，更不会有青山绿水，万物生发。一切都归于死寂，化为虚无。
这样的未来，有谁愿意看到？反正他们不愿意，历尽千辛万苦修炼到大乘，可不是为了回到虚无。
“江蓠道友。”德昌元君越众而出，“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事已至此，还是让我们一起面对吧。毕竟我们现在有着同样的目标，与其各行其是，不如联手而为，你说呢？”
“你说得倒是好听，怀素不是你的好友吗？也没见你帮忙啊！”焱升抬了抬眼皮，毫不客气地道。
德昌元君既不动怒，也不搭话，脸上带着淡笑，看着江蓠。
跟焱升有什么好谈的？这只鸟，脾气实在糟糕，论理智冷静，远远及不上江蓠。
江蓠盯着德昌元君看了几眼，而后目光扫视过其他人。过了会儿，方道：“你们知道就好。眼下的情势，已经不容你们袖手旁观了，天道收缩。我们没有一个人逃得过去！”
“是。”德昌元君顺势问，“依江蓠道友所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这广乐天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对手又是何人？里头有什么玄机？”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话，大乘修士们纷纷点头。这正是他们想问的。
江蓠与焱升对视。交流了一下眼神，江蓠缓缓开口：“诸位，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是。请你们绝对相信这些话，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去证明真伪了。”
……
灵玉仰头看着高空，霞光几乎将广乐天的上空全部覆盖，而这些看起来美丽绚烂的霞光，背后的危险却让人心惊不已。
她分明感觉到，霞光将天道一点点地剥离、隔绝、压缩……
而霞光也在一点点地下沉，相信当它吞没整个广乐天的时候，天道就会被全部瓦解，然后逐步崩塌、消融，直至成为虚无的混沌。
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然而，她此时却想不到任何方法去阻止。
这些霞光，属于另一个层面的东西，不在这个世界的天道的控制之下，而像她这样的大乘修士，自身所具有的神通，基本都来缘于天道。所以，她根本没办法用天道对付霞光。
而此时，她的同伴们，焱升、江蓠、转轮王。皆在广乐天之外，身处广乐天的三个人，徐逆被困在太虚幻境崩塌的空间漩涡中，悟嗔不见了踪影。
“简不凡……”灵玉低声念道。这个时候。只有找到简不凡，才有可能阻止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张开手。
淡金色的光芒，从她的掌心浮出来，组成一个符印。
“仙石，抱歉了。”她低声说了一句。面上闪过坚决之色，便要催动符文。
这是范闲书回极光界前，留给她的主符，只要引动这个主符，范闲书真灵内的禁制就会发动。到那时，简不凡必会受到重创，同时，范闲书也会消失。
简不凡受创，或许不能解决问题，但，应该能争取到一点时间吧？
就在这时，广乐天一阵动荡。
灵玉猛然转回头，看到遥远的天边，一道白光直冲天际。
明明这世界任何力量都撼动不了的霞光，在白光的冲击之下摇动起来，变得破碎而不稳定。
灵玉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怎么可能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念中，她感应到了熟悉的力量，微微一震，恍惚大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咬牙切齿。
是朱景道君那群人！明明有办法对付这霞光，为什么在她面前装得一无所知，连手都不愿伸的样子？早知道他们有办法对付，她又何必急切离开？
灵玉恨恨地磨牙，掉头往回走。
已经走了一遍的路，回去得很顺利，不多时，她便回到了清都山。
然而，还没踏入清都山的范围，她就被结界阻拦在外了。
“那个……”
灵玉顺着声音看去，却是小青踏步而来。
“小青？这是怎么回事？”
小青站到她面前，目光闪了闪，道：“是老君的安排。”
灵玉皱了皱眉：“所以，刚才是故意把我支走？”
“嗯……”
灵玉摇了摇头，仰起来，看着天际白光与霞光的交锋。
“你不生气？”小青问。
“我生什么气？”灵玉淡淡的，“既是鸿元道祖的安排，不让我这个外人看也能理解。”
“可是……”
小青话还没说完，灵玉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看着天上的霞光，眉头皱得紧紧的。
明明灵玉已经示意过了，小青还是忍不住：“有什么问题吗？”
灵玉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是以造化之宝之力，与灭世之力相争。看来，道祖是真的陨落了。”
小青动了动嘴角，脸上隐现凄哀。
尽管她从来没有见过道祖，但她确确实实是道祖门下。多年来，道祖门下弟子，几乎都在探询一个答案，道祖到底去了哪里？所谓陨世，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没有见过道祖的遗体，对陨世之说，始终半信半疑。
而今，越来越靠近真相，也越来越验证了这件事。
道祖，恐怕是真的陨落了。
“只是，仅凭一件造化之宝，恐怕还是无法与之相争。”
造化之宝，其实是创世之力，创世之力同样凌驾于天道之上。
然而，当年的造化之宝，并不只有一件，就灵玉所知，应有四件才是，其中三件在道祖手中，还有一件便是沧溟界的天地轮回锁。
鸿元道祖的造化之宝，可以阻挡霞光，这是不是代表着，集齐造化之宝，就能阻止灭世了？
1191、现身
白光相冲之下，霞光逐渐出现漏洞，斑斑点点，好像被腐蚀了一般。n，
灵玉突然目光一闪，纵身而起。
“喂”小青在下面喊，随后发现了原委。
广乐天之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尽力挤进来。
灵玉出现在霞光的外围，神念穿过霞光的漏洞，化成投影。
虚化的影子在广乐天化出现，江蓠惊喜不已：“灵玉”
灵玉向她轻轻颔首：“方师姐。”没等江蓠回应，立刻接道，“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此局甚大，关系到当年的陨世之战。鸿元道祖留下了他的造化之宝，给我们争取了一线生机，然而，眼下的形势你们也看到了，鸿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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