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婴,九龙宫的事,你怎么看?”灵玉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如此问道。
华婴的嘴唇动了动,答道:“回主人,属下以为,九龙宫可能在转换策略。”
“转换策略?怎么个转换法?”
华婴道:“也许九龙宫觉得,不能亲手掌握罗幽界,并不是一件好事吧?像我这样与他们作对的人不少,一旦藏起来,很难找出来。”
“你的意思是,也许他们是为了找你?”
“当然不是。”华婴道,“属下不以为,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能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有九龙宫的最高决策层,也就是那两位炼虚前辈。”
灵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华婴没有告退。似乎踌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主人,这件事早有迹象,九龙宫定是想将罗幽界完全掌握在手心里。”
“嗯。”
灵玉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华婴此见,只能告退。
待华婴离开,灵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仓促之下收的下属。果然不怎么好用啊!”
“你看出来了?”不言从她怀里钻出,盘腿飘在她面前,“这个魔修。真是不知好歹!都认了主了,还不说实话。”
灵玉淡淡一笑。华婴的小心思,难道她会看不出来?她极力地宣扬九龙宫的势大,想让他们离开罗幽界。看来。她把九龙宫得罪得不轻啊!
那么这次的事件,到底是不是针对华婴来的呢?
灵玉思考了一番。觉得华婴说的也有道理,她充其量只是个化神修士,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但九龙宫所做所为,似乎包含了玄机。
“得探一探虚实才行……”灵玉自言自语地说着。召出花皮。
花皮从仙书上滚落:“主上。”
“花皮,交给你一个任务……”
吩咐完花皮,灵玉起身出了临时洞府。
这座临时洞府。在寿春山的高处,俯瞰便是寿春坊。
山林幽静。掩映着青砖黑瓦,一派悠闲。
“主上,你到底什么时候走?”不言从后头追过来。
灵玉白了他一眼:“那么急干什么?我伤都还没好。”
不言嘟囔:“都说了,我会安排的……”
灵玉不答。真以为她不知道不言脑袋瓜里在想什么?还不是想让她早点离开徐逆?就算她答应了重走斩七情之路,也不能说走就走,总要安排好才能离开。
想到这里,灵玉眼底浮出一片阴霾。
她至今不知道该怎么跟徐逆说这件事,此事的复杂程度,已经不是一言可以说尽的了。
以前她以为,自己坚持不走怀素的道,谁也不能奈何她。直到被华婴的梦魇之术击中,她才发现,就算她不走怀素的道,也不能就这样熬着。
华婴只是一个化神魔修,除了直攻人心弱点的梦魇之术,实力没什么可称道的。可就是这样一个魔修,都能对她造成威胁。
其一,就像不言说的那样,没有经历过,他怎么能相信她的选择是对的?她必须经过考验,才能得到不言的认可。不言可是她本命法宝的器灵,不能同心,日后的仙路还怎么走?
其二,就算她的选择没有错,她也必须解决弱点这个问题。选择了道,不代表一切终结,还要将这条道上的荆棘除去,才能走到底。
而另外一点,她也不能等闲视之。
不言说的没错,徐逆和以往也不同了。被青索洗去记忆的那段经历,给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深刻的影响。
他不再单纯是徐逆,他的身上,有了更多紫郢的印记。而要命的是,徐逆自己并没有感觉。
他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也就意识不到自己身上的问题。
现在的徐逆,看起来还很正常。可如果有朝一日,他记忆中的紫郢复苏呢?灵玉不敢想象,甚至害怕去面对。
几天后,花皮回来了。
“附近的大型坊市,都被九龙宫垄断了,小型坊市,也和寿春坊一样,开始发放户帖。听说,九龙宫会接管整个长宁山,那些家族和小宗门也不例外……”
花皮的禀报,让灵玉的心思沉下去。
“这么一来,长宁山的修士,几乎都被登记在册了。”她喃喃道。
没有修士能真正离群索居,他们往往会在坊市周围寻个洞府,除非长期闭关。
以坊市为中心,能够将大部分修士都归拢起来。
灵玉一眼看穿了九龙宫行事的意图,心里的疑虑却更重了。
九龙宫掌握长宁山的修士想干什么?找人吗?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可能与自己有关。
“我们得藏好了。”灵玉说,“短期内,我们还不宜离开罗幽界。”
不错。灵玉怀疑,九龙宫做这些事,要找的就是她和徐逆。上真界的事情是平息了,但到底有没有完全终结,还不好说。灵玉总觉得,上真界不会轻易放弃。
以上真宫行事之霸道,气焰之嚣张。会平白吃下青锋界那个闷亏吗?不把她找出来。弄清楚事实真相,恐怕那些北极上真宫的剑君们,以后睡都睡不着——虽然他们已经不需要睡觉了。
对他们来说。只要表明态度,再给出一定的诱饵就行了。以北极上真宫在北天的统治地位,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自然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灵玉继续闭门苦修。需要出门,就派花皮出去。
花皮的身上。有一种属于山野的彪悍之气,与长宁山很相合,很少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时间在苦修中,继续向前。
一年。两年,十年……
灵玉的修为逐渐恢复,而徐逆。终于完全复原,回到了炼虚期。
他刚刚炼虚没几个月。就被不言击在重伤,这次回到炼虚期,难免有根基不稳的稳患,正好借现在这个时机,慢慢稳固修为。
……
召龙城,九龙宫。
一名穿着浅青色道袍的青年修士把一本册子往桌上一丢,满是火气地开口:“都是些什么破烂东西?到现在都没半点线索!”
青年旁边,一个穿着同色道服的女修将手中茶盏放到几上,慢条斯理地开口:“宋师弟,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再急也没有用!”
这青年脾气火爆,听到这话,双眉倒竖:“岳子琳,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希望找到吗?”
“我当然希望了。”女修的语气很无辜,“我什么时候说不希望了?宋师弟你这脾气,就不能别误解别人的话吗?”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青年大手一挥,烦躁地站起来,“这都十几年了,交上来的还都是这些废物!再拖下去,万一人家跑了怎么办?”
“跑了就跑了呗,”女修无所谓地道,“以前我们没有上真宫的关照,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你……”青年指着她,你了半天,用力一甩袖,忿忿道,“难道你不想攀上上真宫?这些年,我们一直卡在瓶颈上,什么方法都用了,都没能更进一步,眼下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岳子琳,不要告诉我你不想要!”
岳子琳叹了口气:“我当然想要,可问题是,我们想要,机会就会送上门吗?你要知道,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两个炼虚修士,修为并不在我们之下!”
“那又怎么样?他们身上带伤,不是我们的对手。”青年自负地说,“如果拖下去,麻烦才大了,他们伤好了,再想设局抓他们就不容易了。”
岳子琳摇摇头,没有与他辩驳,只道:“我还是那句话,能得到最好,不能得到,也不要强求。”
听了这句话,青年总算火气消了些。他踱回去坐下,叹气说:“如果之前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我当然不会执着。但现在已经发现他们就在罗幽界了,不抓住机会,还等什么时候?”
青年想起几十年前的事。
当时,上真界有人来罗幽界,说是要寻找资质出众的弟子。
九龙宫身为罗幽界无可辩驳的第一势力,接待了这位来使。
上真界是大乘之界,除了北极上真宫这个庞然大物,只有一些小宗门。这位上真界来使,自然就是北极上真宫的人。
这件事在罗幽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不过,出于直觉,他们师姐弟二人并不相信上真宫来使的话。
收徒很少跨界,北极上真宫本宗,岂是那么好进的?他们的分支遍布北天,想进入本宗的,除非已至化神,再得到本宗的认可。北极上真宫不需要抢徒弟,自然会有资质绝佳的徒弟上门。
经过一段时间,他们确定了此事。上真宫来使确实另有目的,他们寻访了一段时间后,没有结果,离开前干脆将此事托付了他们。
使者说,上真宫在搜罗一个人,此人与上真宫有着莫大的关联,最好不要伤她,但也不能让她走脱。
他们二人听懂了使者的暗示。上真宫想找一个人,这个人很可能是敌非友。
他们本来没有放在心上。据他们所知,不止罗幽界有上真宫使者来访,北天其他界也是一样。换句话说,上真宫在大面洒网,找一个人。
罗幽界这么不起眼,他们并不以为,那个人会在罗幽界。
没想到,本来只是应付差事般查一查,竟然真的查出了问题。
就在召龙城的老城区,曾经生活着一对夫妇,他们带着一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后来到哪里去。
他们亲自出手,不难发现,邻居们的记忆都被法术影响了。而且对方的法术十分高明,根本没法让那些人恢复记忆。
这下子,他们不能不慎重对待了。
且不说,办好这件事,就能攀上北极上真宫。现在发现上真宫要找的人就在罗幽界,如果被发现他们应付了事,得罪了上真宫,以后还要不要在北天混了?
以上真宫在北天的影响力,都不用他们亲自动手收拾。
因此,时隔数年,九龙宫打破了自己一贯的行事规则,接收各地的坊市。
尤其那些偏远之地,是他们重点查找的目标。
上真宫说要找的,只有一个人,但他们查证之后,那个人身边可能还有一个同伙,再加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孩,总计三人。
那小孩暂且忽略,他们要对付的,可能是两个炼虚修士,这事情不由得他们不郑重对待。
要知道,九龙宫修为最高的,也就是两名炼虚修士,真斗起来,还真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可惜,查了这么多年,各地交上来的名册,都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让他们重点关注一家三口吧。”岳子琳想了想,说道,“还是要适时放出一些消息,不然这么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错,他们生怕消息泄露出去,没有告诉弟子们,要找的是什么人,只让他们将所有人都记录在案。
确实像青年说的那样,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明知道上真宫要找的人可能就在罗幽界,他们怎么能不上心?能搭上北天第一势力,对他们总有好处。
当然,如果真的找不到,也不必太挂心。
青年接受了这个建议。他不但让弟子关注一家三口,而且还把每个人都拆开来。谁知道那三人会不会拆伙?若是只盯着三人组合,说不定会错过机会。
1105、闯关
“站住!干什么的?”守门的九龙宫弟子喝问。
他面前的男子结结巴巴地答道:“寻常修士……”
“寻常修士?”九龙宫弟子看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女子和少年。
这男人和身后的女子明显是伴侣关系,而那少年,应该是他们的儿子。
九龙宫弟子心存怀疑,喝道:“到里面去!”
男子惊道:“前辈,我们真的只是寻常的修士,从来没有干过坏事啊!”
“废话哪那么多,快去!”
旁边走了两名修士,把他们赶到后面的屋子里去。
灵玉在不远处的山头看着,面无表情。
终于显露出端倪了吗?这些年,九龙宫的目标越来越明确。一家三口,尤其注意其中的女子。他们的孩子从婴儿到成年,全都不放过。
也是,这么久了,真是个孩子也长大了。
凡是一家三口的组合,都会被带过去问话,而且很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于是,长宁山现在很少有人再以为这个组合出现,就算真是一家三口,也要分头行事。
灵玉摇摇头,九龙宫是专职拆人姻缘的吗?现在长宁山都没什么修士敢寻道侣了。
她回到洞府,徐逆竟然没在修炼,而是在默默地削着一根竹管。
徐逆很少会做别的事,灵玉随口问了句:“这是在做什么?”
徐逆答道:“笛子坏了,再做一把。”
当年灵玉那根笛子,到底只是凡品,不管徐逆再小心,总是会坏的。眼下就是这样竹管都要烂了。徐逆决定还是重新做一把。
灵玉拿起那根快要断裂的笛子,莫名有些伤感:“换了,那还是原来的吗?”
徐逆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太明亮,以至于灵玉在心里懊悔,自己说错了话。
东西已经坏了,还能怎么样?这时候说出这句话。岂不是在两人之间留下隔阂?
徐逆重新低下头。削着竹管。
“我知道它是就行了。”他说。
灵玉不由心虚起来,徐逆说这话,难道意有所指?
“你的伤怎么样了?”还好徐逆很快说起别的话题。
“挺好的。”灵玉暗暗松了口气。答道,“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罗幽界。回南天去吧。”
“好……”
灵玉答得更加心虚。其实她知道,伤好了。她不会和徐逆一起回南天的,她答应了不言,要重走七情路,如果顺利通过考验。那么不言以后再也不会干涉她的事。
这件事,灵玉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徐逆说。她总觉得,这次找到徐逆。两人之间有些不一样了。
炼虚期,对灵族极为关键。以前的徐逆。虽然被替换了躯壳,但灵玉总是想,他生来就是人,没有开启灵智这么回事,并不能算是灵族。
可现在看着这样的徐逆,她的心却越来越沉。如果说,徐逆现在的身体与紫郢一般组成,那么他本身就是和灵族一样的存在,炼虚期,灵族诞生灵体,灵智大幅开启,那么徐逆呢?徐逆身上属于灵族的那部分,是不是也在苏醒?所以这一次见他,分明与以往不同。
而要命的是,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同。
一个人若不自觉,也就轮不到别人来怀疑他的自我。
灵玉竟觉得左右为难。她到底该怎么跟徐逆说这件事?重走斩七情之路,徐逆能谅解吗?怀素悬在她头上的阴影,必须解除,以前的徐逆一定不会在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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