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灵玉道,“如果错了,我们就会和前辈们一样,困死于此。”
“那你们还敢做这个决定!”妙竹厉声道,“你们知不知道。沧溟界出化神修士有多难?化神性命宝贵,轻易不肯涉险,并不是我们怕死,而是死得毫无价值!死得毫无希望!”
灵玉笑道:“赌输了,了不起再来一次。”
“你——”妙竹气得哆嗦。
再来一次?她说的容易!
“你们就这么肯定,还有机会再来一次?我们这些人,都不敢肯定自己死后真灵能够脱离生死轮回锁。你知道什么叫造化之宝吗?沧溟界的天地法则,对天地轮回锁来说,就是个屁!”所以,在这里死了。也不能回到溟渊轮回之所!
妙竹婆婆已经气疯了,说话一点也不顾及形象。
“妙竹,莫要生气。”含宁真人镇定得多。“他们所行虽然冒险,但不失为一个办法。”
“前辈!”妙竹喊道,“难道您也支持他们?”
含宁真人淡淡道:“难道你到今天还没有觉悟?他们那句话说的不错,天命只是注定的道路,而不是注定的结果。也许,他们最终失败,沧溟界还要继续沉沦下去。但,就算如此,我们还是要做!”
妙竹默然。
那天徐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大衍城的修士们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他们等待了数千上万年,也许最终等来的。只是一场失败。
但这条路必须走下去,不然。他们连希望都没有。
“你们有多少把握?”含宁真人袖手问道。
灵玉灿烂一笑:“两三成吧。”
听到这句话,妙竹刚刚压下去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什么?两三成?你们是自己找死吗?”
灵玉摊了摊手,道:“如果不这么做,我们也许连两三成都没有。”
造化之宝啊,连八位大乘修士,都被坑得万年出不来,凭他们几个化神,几乎不可能将之打破。这种情况,不另辟蹊径的话,他们也许只是在白白浪费时间。
这两三成希望,首先在于,他们有没有猜对幕后人的心思。再一点,他们能不能找到前世之身留下的破界之法。
一半加一半,成功的可能性有四成之一。
真正实施来说,这个成功机率其实更高,已经值得他们一赌了。
如果他们不赌,那也无妨。身为化神修士,如今的沧溟界,由他们八人瓜分了就是。可那样,又有什么趣味?天地法则受限,他们终此一生,都无法再迈出一步。死后仍然要回到溟渊,重新投生在沧溟界,生生世世,囚此牢笼。
既然如此,干脆就顺了幕后人的心思。
想拆桥,首先把河过了才行。到时候,桥拆不拆得了,还不一定呢!
灵玉从大衍城出来,看到一道微光隐入大衍城。
经历挣扎的,当然不止灵玉一个人。
他们都不惧冒险,只是是否值得而已。
半个月后,众人相聚大衍城外。
深渊里,便是天地轮回锁,但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是大衍城。
俯视着溟渊里的天地轮回锁,双成低声道:“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不知道这一次会是怎样的结果……”
“怕什么?”参商昂着头道,“了不起再来一次!”
方心妍瞥了他一眼:“只怕对方不会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
“那就只许胜,不许败!”
“你能保证一定成功?”
“……这么说不对,那么说也不对,到底要我怎么说?”
“你闭嘴就对了!”
“……”
“行了,别废话,走吧。”徐逆淡淡说罢,身影一闪,跃入溟渊。
灵玉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以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850、帝君
灵玉从一片混沌中醒来,阳光安静地铺陈在她的脸上,涂上了一抹金色。
她仰望着天际,视线朦胧,眼睫之间,折射出七彩光芒。
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回想起自己的处境,记忆仿佛在跟她捉迷藏,将她迫切需要的回忆,藏得严严实实。
直到耳边传来呼声,她才清醒过来。
“帝君归位了,帝君真的归位了。快,速速前来拜见!”
欣喜若狂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有人扑倒在她面前:“安南拜见帝君,恭迎帝君回归。帝君天命所归,永世为尊!”
灵玉终于有了真实感。
有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前面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
他们——在做什么?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去。
自身所在的地方,是一座悬空的平台,周围有着石像、火炬,看起来很像是祭祀的地方。
扶她起来的,是两个美貌少女,五官精致,神情柔顺。不过,皮肤并不白皙,而是一种蜜色。
她们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奇怪,不是传统的衫裙,而是紧身的兽皮小袄,露出纤细的腰肢和光洁的臂膀。
跪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衣衫倒是相对正常的宽袍大袖,但上面装饰复杂,怎么看都不是正统衣饰,手上还握着权杖。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地方?
灵玉小心地坐起来,观察着周围,没有开口说话。
“参见帝君大人!”
等她坐起,最前面的那个男子,伏地高呼。
在他的带领下,其他人随之高呼:“参见帝君大人!”
帝君大人?是在喊她吗?她……怎么会是帝君大人?
脑袋隐隐作痛,灵玉按住额头。真是奇怪,她怎么想不起自己的事情了?没有那种失忆的茫然感,但确确实实,忘了很多事情。
她没有管跪在面前的那些人,而是仔仔细细地寻找自己的记忆。最后,她发现,除了名字,自己真的忘了所有的事。
她到底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人又是谁?
直觉地想要运转真元,随后,脸色有些难看。
身体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连个小法术都放不出来。
怎么回事?
这些人仍然恭恭敬敬地跪在她面前,等待着她的回应。
灵玉没有开口。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不敢否认自己是什么帝君,那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没有了修为,又回想不起自己的经历,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为首的那个男子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张诡异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面具上画着一张丑陋的鬼脸,看起来似乎是某个族群的习俗。
某些古老的种族,至今仍然保留着一些习俗。比如,穿戴着鬼脸面具祈福。
从他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看来,似乎是个青年男子。灵玉记得,刚才他好像自称安南。
“帝君?”面具男子安南询问出声,“您可是久未降临,身体不适?”
灵玉尽量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缓缓点头。
安南好像松了口气,吩咐那两名侍女:“带帝君去帝宫休息。”
两名侍女恭敬应声,上前扶起灵玉。
灵玉就势由她们扶着,下了高台。
沿着高台下的长廊,两名侍女扶着她进了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木石为基,风格粗犷。远望过去,似有云海在眼前浮动,所处之地应该不是平原。
路上遇到的人,见到她一律跪地,态度恭敬。
侍女们的衣饰相似,都穿着兽皮小袄。守卫们则穿着皮甲,身负弓箭,气质剽悍。
还有一些人,穿着跟那面具男子相似的长袍,地位似乎比较特殊。
灵玉猜测,这里应该是一个山丘之国,以打猎为生。所以,他们的衣着以皮饰为主,哪怕那些穿着长袍的人,身上都会有兽骨、鸟羽之类的装饰。
这样的地方,国家形态往往比较简单。看样子,应该跟信仰有关。
这么说起来,她这个“帝君”,该不会就是他们信仰的真神吧?
那么,帝君归位又是怎么回事?这些人看到她的表情,欣喜若狂,但没有过多的惊讶,似乎并不陌生……
这么说,曾经这里确实有一个帝君,不知为何,这个帝君不在了,直到她到来,这些人将她也认做帝君……
灵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运转不出一点灵力,她现在跟普通人没有两样——不对,她锻过体,练过剑术,就算没有法术,她的身手也比普通人灵活。只是,光凭这样怎么足够?外面那些挎着弓箭的战士,个个比她强壮。
分析自己的处境,灵玉觉得,她还是乖乖冒充这个帝君的好。只有这样,她目前才安全。
建筑风格虽然粗犷,帝君的寝宫却布置得很舒适,甚至有一种与此格格不入的雅致。
上好的丝罗,硝制得柔软光滑的兽皮,床榻舒服得让人不想下来。
灵玉觉得很疲惫,一挨到床榻,竟然一点警觉也没有地沉沉睡去。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自身太疲惫,不足以支持下去,只能先睡了再说。
希望她睡着时,没有什么变化,醒来之后,能够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弄明白自己的处境。
一夜好眠。
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思维已经恢复了清晰,但记忆仍然无影无踪。
灵玉知道,自己肯定遇到了古怪的事情,才会失去记忆,失去修为。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她的自我很清晰,并没有因此迷失,她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人。
帝君?这不是她原有的身份。那么,她原来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灵玉起身,在寝宫中随意行走。
侍女追上来,向她请罪。
灵玉随意挥挥手,让她们安静些,自己饶有兴致地看着寝宫中的壁画。
这座粗犷却雅致的寝宫中,还保留了古老的习俗,以壁画记事。
她看着这些壁画,上面的笔触简单古朴,诚实地描绘着古老的历史。
第一幅画里,一个人从头而降,落在巨石之上,所有人跪伏在地,向“他”膜拜。
第二幅,那块巨石建起了高台,“他”有了明确的形象,变成了“她”。
第三幅,“她”将太阳摘下,放到了高举权杖的人手里,于是,权杖上多了一个太阳。
第四幅,第五幅……
一幅幅壁画,描绘着“她”临世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的衣着,与这些人明显不一样,宽袍长袖,风格飘逸。于是那些穿兽皮的人里,逐渐有一批人学习她的衣着,换下兽皮,穿上衣袍。
这些人,无一例外手里都拿着权杖。权杖不一,代表着他们地位不一。
这些手里拿着权杖的人,代表她统治这个国度,种田捕猎,教化育人。
拿着弓箭的强壮猎人外出捕猎,穿着兽皮的女子采桑织布。慢慢的,最后是一个繁荣的国度。
最后一幅画里,画了“她”的背影,灵玉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孤自归去,必将再临。
这个“她”,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帝君吧?
灵玉走到寝宫的另一边,继续看起了壁画。那边的壁画,画的是帝君从来至归发生的事情,这边的壁画却有些古怪。
各种不同装束,不同模样的人们,在一个很大的地方追逐。天边画着星星,似乎预示着黑夜,他们抢夺着一颗颗石头——这或许不是石头,灵玉分辨不出来,这些壁画并非写实,太飘忽了。
正当她看得入神时,外面传来侍女的禀报声:“帝君,安南大祭司求见。”
大祭司?这算什么称呼?尤其帝君和大祭司放在一起,简直违和。
灵玉摇摇头,说:“宣。”
侍女没有疑问,应了一声:“是。”
侍女的反应,让灵玉心中安定了一些。看来,那个跟她用同样的文字的帝君,跟她应该有相似的来历习惯,她不必担心自己用词不对。
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子进来,对着她大礼参拜。
拜完之后,他卸下脸上的面具,放到左边的地上,恭敬道:“第三十七代大祭司安南,拜见帝君大人!”
灵玉想到刚才的壁画上,权杖交替的情形,脑中灵光一闪,故意缓缓说道:“第三十七代?”
“是。”安南恭禀,“帝君归去后,大祭司传了三代。安南于十年前接任大祭司之位。”
自己的猜测被证实,灵玉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那位帝君离开已经很久了,大祭司换了一代又一代,想必这些侍女,也不是当初服侍“她”的侍女,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被揭穿。
灵玉露出笑容,坐下来后,亲切地道:“起来吧。”
“谢帝君。”安南又拜了一礼,将面具拿在手中,站了起来。
卸下面具,灵玉发现,这个大祭司外表只有二十多岁,还很年轻。这就好,年轻的话,容易糊弄。
“你——叫安南?”
“是。”
灵玉的目光落在壁画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孤——归去这么久,你们还好吗?”
安南对她的自称一点反应也没有,恭禀:“六百多年来,艮国风调雨顺,两代祭司,不负帝君之望。”
851、天幕玄晶
灵玉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正在进行的摔跤比试。
两个勇武强壮的汉子,像两只斗牛一样,绕着对方转圈,目光警惕,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出击。
其中一名壮汉率先发现了疏漏,勇猛地扑了上去。
另一名壮汉受了一击,却借势一扭,不但摆脱了对手,还趁机踢出一脚。
两名壮汉你来我往,这场摔跤武斗,充满了力量与技巧之美。
经过一番胶着,终于分出胜负,武师高声喝着胜利者的名字。
灵玉拍了拍手,赞了一声:“好!”
仅仅只是一个字,那胜出的壮汉却欣喜若狂,伏地叩拜,激动不已。
正式场合戴着面具的安南走上前,权杖点在壮汉肩上,说了句什么,壮汉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武师再次报出名字,又一对壮汉走到场中,开始摔跤。
安南退回来,站到灵玉面前。
灵玉靠在椅背上,咬了口侍女递到她唇边的葡萄,把葡萄皮吐到另一个侍女手中,一副昏君作派,享受至极。
吃完了葡萄,侍女捧来茶水,送到她手上。
“这就是我们艮国的勇士?”她用懒洋洋的语调问。
“是!”安南语气骄傲,“我们艮国的勇士,在八国中是最勇武的。”
灵玉却摇了摇头,喝起茶来。
看她不太满意的样子。安南小心地问:“帝君觉得不好?”
灵玉把茶杯放到侍女手中,漫不经心道:“是很勇武,但是不是最勇武。就不一定了。”
来到这里好几天了,她渐渐弄清楚这世界是怎么回事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丹霄帝君,其本尊是个万年前降临于此的修士。在她的渡化下,艮国脱离茹毛饮血的生活,成为一个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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