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感觉到加诸于肉身的痛苦，而是沉醉在这个海洋里，被无数的奥义迷失。
“停住了，怎么停住了？”远处旁观的人中，许多人议论纷纷。
他们只看到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来。灵玉化成遁光迎上去，两者在半空相遇融合，然后就停住了。
天雷怎么会停呢？一些结丹修士百思不得其解。
元婴修士们多半能猜到，应该是两者正在较量吧？
天雷迅猛。落下时往往只有一瞬间，很快分出胜负，剩下的都是消解的过程。
可这最后一道天雷，最有些诡异。应该说，灵玉的应对方式有些诡异。
她没有像刚才一样，用阵法、法宝、法宝等物消解其雷霆之力，而是选择了直接投身雷霆之中。
按理说，应该很快就分出胜负才是，可这道诡异的天雷竟然就这么被她拖住了。到底是她自身拥有特殊的应对手法，还是这天雷有什么奇妙之处？
狂风呼啸。仙娥站在半空中，看着太白宗的方向，内心默默地祈祷。
她与其他人不同，如今的沧溟界，她是惟一一个自身经历过雷劫的人。知道得比这些人多得多。
混沌天雷，当年沧溟界还没有被隔绝的时候，她曾经在游历时听别人说过起。
整个人界的修士不知凡几，化神时，能够引动混沌天雷的却没有几个。这些人前途远大，不乏大乘门下。
可是，能够渡劫成功的人。不足一半。
化神雷劫，并不是那么可怕，渡劫成功的往往有七成左右。就算是与世隔绝后的沧溟界，死于化神雷劫的，也就那么几人而已。
仙娥一直对灵玉很有信心，直到这道混沌天雷出现。
据说。混沌天雷，无法可挡，阵法、法宝、法术，皆在其面前不堪一击。
她不知道遇到混沌天雷要如何抵挡，这对经历过混沌天雷的宗门来说。也是机密中的机密。她只是本能地对灵玉寄予希望，觉得她可能有办法。
危机往往伴随着收获，倘若能够渡劫成功，她的前程不可限量。
仙娥知道，现在是关键的时刻，天雷之所以停住，是因为它正在与灵玉较量。
她不禁感叹，以自身承受天雷，就连她这个经历过天雷的人，都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果然是天命之人啊……
太一殿里，那些元婴们更着急。
这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了？为什么僵持住不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急。”蔚无怏说，“没有结束，就还有希望。”
这句话他说的干巴巴的，其实最紧张的，就是他自己。这话说是在劝别人，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没错，没有结束，就还有希望。
如果灵玉承受不住这道天雷，刚才一撞之下，就已经分出胜负。既然没有，说明她正在与天雷较量。
此时的灵玉，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境况。
她好像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世界，周围什么也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似乎有一股力量等待着抽枝发芽。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一个鸡蛋。
自身好像在一枚鸡蛋里，意识都是迷蒙的，不知时间流逝，不知空间何处。
终于，她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声，那似乎是破壳的声音。
紧接着，周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混沌分化，清者上升，浊者下降，天地初分，风云聚集，山川涌现，雷声隆隆。
雷声里，大雨瓢泼而下，水流汇成江河湖海，绿意在大地涌现，生命初始。
万物逐渐衍化，直到出现人类。
混沌，这就是混沌。
万物之始，生命之始。
她沉迷于这个世界，万物衍化的过程，将她引入到从来不知道的奥义里。
她觉得，她自身就是片混沌，自身就是这个世界。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快看，天雷好像……”陆盈风突然叫出声。
那片非黑非白的天雷，缓缓地涌动着，好像一只巨兽，正在消化自己吞食的异物。
每个人的心都被揪住了，难道说，已经被……
风没有那么剧烈的，正在慢慢停止，而天雷却没有消散，这是不是代表着……
他们不敢想。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朝着自己不愿意的角度发展。
“不，不会的！”蔚无怏咬牙切齿，“我的徒弟，不可能跌倒在最后一步！”
可是。不管他再愤怒，自身都做不了什么。
众人绝望地看着那道天雷，看着逐渐停止的风云。
好像祈祷起了作用似的，风云突然再起，雷光涌动得更加剧烈。
混沌天雷里，灵玉突然睁开了眼睛。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在混沌里迷失了。
仿佛自己就是这片混沌，可以创造出一个世界，自己就是世界之主，所有的奥义了然于心。
这不就是修行所追求的最终的状态吗？既然得到了。还要去追求什么？
识海里，那颗碧落之晶突然发出光亮，仿佛怀素在提醒她一样。
心中一点清明，她惊醒过来。
这就是混沌，原来这就是混沌天雷的力量。
它的威力。不在于庞大的力量，而在于深奥的义理。
掌握了这些，就仿佛掌握天地一般的玄妙。
灵玉静下心，重新沉浸入混沌之中。
这一次，她不再融入其中，而是以旁观的姿态，静静地参悟着这些玄妙至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那些观看天劫的修士。都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刚才好像天劫很快要结束似的，可风云又重新涌动起来，似乎再次进入了僵持阶段。
然后，天雷在慢慢地缩小，风声也不如刚才那么剧烈。
这一起三伏的，是在干什么？雷劫不是很快的吗？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
风云仿佛从指间流过。山川尽现眼底，灵玉轻声道：“一切玄妙，尽在我心。”
她伸出手，混沌雷光疯狂涌来，在她手心结成一颗雷球。
“出现了。出现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欢呼起来，仿佛大家一起获得了胜利。
刚才还以为渡劫失败了，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
说起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一道天雷是什么雷？
灵玉轻轻一捏，雷球散去。
这道混沌天雷，终于完全被她消解。
她心中一片清明，抬眼望去，整个世界都与往日不同了。
化神，这就是化神？
风云平息，劫云散去。
天劫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一会儿时间，天光重新现世。
经历过这一幕的修士，仿佛也跟着灵玉渡了一次劫，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这感觉，给了许多人体悟，其中或有借此结婴，更进一步的。
太白宗的方向，飞来几道遁光，在灵玉面前停住。
灵玉转身，对他们微笑：“师父，师祖，我——化神了。”
蔚无怏和苍华真人都没有说话，蔚无怏飞上前，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就像她当初刚入门时一样。
苍华真人又哭又笑，都一大把年纪了，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形象。
“哈哈哈，我观云峰一脉，也有弟子化神啦！呜呜呜，师父啊，徒儿没有愧对您，虽然徒儿没能更进一步，但是你有一个化神后辈了！”
陆盈风飞上前，抱了她一下：“恭喜，程师妹。”
还有钱家乐，伸手与她一击掌。
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真诚的笑意。
大喜大悲，心情激荡，没有人去笑话苍华真人，因为有那么一刻，他们也想大哭大笑。
就好像经历刚才渡劫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灵玉一振袖，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身处主峰之上。
这就是化神修士，法则奥义尽在我心，千里之外，也是瞬息便至。
太白宗内，有弟子山呼，山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久久不息。
“恭祝程真人化神登仙！”
“恭祝程真人化神登仙！”
824、失态
山门外，聚集了许多上门恭贺的修士。
太白宗大开山门，无论来者是谁，归属何门何派，修为如何，一概莫论，都迎入山门，以客礼相待。
如此一来，涌入太白宗修士更多了，哪怕一些炼气小修士，都在山门下的客院里，得到了盛情款待。
而那些高阶修士，都想求见那位新晋化神前辈。这可是大衍城出事以来第一位晋阶化神的修士，据说身负天命，要是能搭上关系，一辈子受用。
当然，这个要求没有被满足，化神修士岂是想见就能见了？
于是，第一批上门见了化神前辈一面的修士，洋洋自得在描述着自己的所见。
其他人忙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灵玉仍如往常，坐在天池峰的修炼室里，好像外面的欢天喜地，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的对面，坐着一名黄衣女子，正是仙娥。
仙娥离开太白宗很久了，久到没有多少记得她。
“五百六十八岁，化神成功……”仙娥扬起嘴角，“就算是以前的沧溟界，也从未听闻。”
灵玉笑道：“那么，四天诸界呢？”
仙娥摇头道：“你的目标也太高了，若是放在四天诸界，当然还有人更出色。”
灵玉点点头，这个答案她早有所料，并不惊讶。
不言曾经跟她说过，那位简不凡简真君，是整个人界少见的天才人物，他从踏上仙路，到大乘巅峰，也不过万年时间。
人界太大，天才不知凡几，她在沧溟界再出众，放到整个人界，并不算太耀眼。
“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沧溟界跟以前不同。如果你到某个大界去，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灵玉摇头笑道：“说这个没有意义，修仙之路，留到最后才是胜者。无须争先。”
仙娥赞赏道：“有这般心态，难怪你能化神成功。”
多年未见，灵玉明显感觉到仙娥对她的态度不同了。不是因为久别重逢，而是因为她化神成功了。
就算现在的仙娥，只有一具元婴初期的躯体，本质还是一名化神修士。
以前的她，尽管身负天命，仙娥仍然只是把她当成小辈。现在不一样了，她化神了，仙娥开始用真正平等的态度对待她。
“婆婆。你既然回来了，是不是赤霞宫那边已经有结果了？”
仙娥点头：“赤霞宫没有必要留下去了。”
“这是为何？”灵玉奇道。
仙娥吐出一句话：“井宿死了。”
灵玉一愣：“井宿死了？”
“不错。尽管赤霞宫并没有公布这个消息，但在内部高层，已经不是秘密。”仙娥淡淡道，“他那种活着。不过苟延残喘，想要化神，怎么可能？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可惜的是，魂体损伤太过，大概无法转生了。”
好一会儿，灵玉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井宿怎么会死？他不是服用了那种丹药。把魂体禁锢在肉身之内吗？”
仙娥笑了起来：“魂体留在肉身内，就是活着吗？肉身都已经开始腐朽了，需要不停地用药物修复延缓衰老，这个过程可不轻松，稍微出一点差错，就会功亏一篑。事实正是如此。他服用药物时出了差错，肉身崩溃，连元婴都崩解了，自然就死了。”
“……”灵玉唏嘘，“没想到盯了几百年。居然是这个结果。”
“早晚会是这个结果。”仙娥很淡定，“他被人蛊惑的时候，就注定有这么一天。”
经历过化神的仙娥，知道化神是怎么回事，井宿那种活法，根本不可能化神，最后只能是肉身崩溃，元婴崩解。
“有其他消息吗？”
仙娥摇摇头：“我怀疑那人直接与井宿元神联系，赤霞宫内，没有一个人，包括那个黄元嘉，都不知道井宿背后到底是谁。”
灵玉不意外，当初她和徐逆遇到那个赤霞宫的炼丹师神念的时候，就已经确信这一点。
“没有其他线索吗？”
仙娥笑：“潜伏了这么多年，要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婆婆岂不是太没用了？”
“哦？”灵玉眼睛亮了亮。
仙娥说：“你之前恐怕猜测有误，这人并非像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还有，我追查往事，发现井宿与大衍城那边有关。”
“大衍城？”灵玉若有所思。
仙娥轻轻点头：“大衍城。”
太白宗的荒野之外，有人静立于半空中。
那些在此观看天劫的修士，劫云散去后，纷纷涌向太白宗，只有他没有动。
他静静地站了许久，轻声说：“第一个，终于开始了。看来，我不能再拖延了。”
说完这句话，他身化遁光，往凌云城飞掠而去。
近日太白宗附近高阶修士如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只有太白宗内的灵玉，突然停住了话头，转头面对某个方向。
仙娥唤了一声，她回神摇头：“如此也罢。”
沧溟界再出化神修士，这个消息很快随着四散的人流传遍沧溟。
许多人欢欣鼓舞，庆贺沧溟界即将迎来新的盛世。
天命之人开始化神，是不是天途即将开启？如果天途开启，沧溟界的环境修复，自己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
怀着美好的愿望，许多人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数月后，庆贺的人群逐渐散去，太白宗回归原本的平静生活。
不过，弟子们的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了。
宗门内有一位化神修士，且是除了大衍城外，惟一一名化神修士，他们太白宗，是名符其实的第一宗门了！
什么真华仙门，什么紫霄剑派，都不足为惧。
哦，对了，如此紫霄剑派那位也化神成功的话，还是能跟他们争一争的。不过，他们中期修士更多，紫霄剑派嘛……还是不足为惧！
弟子们乐观地想着，不得不说，他们这想法虽在情理之中，却有点自以为是……
灵玉踏上观云峰，看到弟子们带着仰慕和自豪的表情给自己行礼。
她挥挥手，迳自去了观云台。
“师父，师祖。”
蔚无怏和苍华真人坐在一起，师徒俩正在喝酒，苍华真人放浪高歌，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
看到灵玉，他们高兴极了。蔚无怏招手：“过来，陪师父师祖喝两杯。”
修士饮茶居多，喝酒却少。他们两人也真是高兴极了，才会饮酒为乐。
灵玉笑眯眯地接过蔚无怏抛来的酒壶，给他们斟酒。
“好，好酒！”蔚无怏半卧于石台上，一饮而尽。
酒好不好，灵玉不知道，不过，师父和师祖很高兴，有眼睛都看得到。
苍华真人拍着她的肩说：“徒孙啊，你可真给师祖长脸！咱们观云峰，从来就没有这么风光过。想当初，师祖刚入门的时候，你祖师爷爷还在，咱们观云峰一脉，就没几个能入眼的徒弟。你师祖我，当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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