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看不惯他对你指手划脚的样子，有时候真想和他打一仗，替你出出气。”
“那一会儿你叫他过来，然后让林枫打他一顿。”佟雪梅苦笑了一下。她知道妹妹是心疼自己，有时，她倒真希望能有人为她讨个公平呢。可是，公平在哪呢？
“姐，和你说真的呢，可不能再这样惯着姐夫了。”佟雪燕又认真地说了一遍。
“嗯……你和林枫别提我们吵架的事，怪丢人的。”佟雪梅叮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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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应该感谢岁月和生活赋予的忍让和成熟。岁月是碗中的三餐，我们可以抛弃高贵的一切，但不可以抛弃它；把日子一段段切开，煎炒烹炸，便可以品尝多味的人生……
这是第一次邀请季平全家吃饭，所以林枫准备得很丰盛。他特意准备了佟雪燕爱吃的排骨，还有季平爱吃的鱼，再加上几个小炒，弄得色香味俱全，看着非常有食欲。
季平其实平时不喜欢喝酒，也没有什么酒量，今天心情不错，就自己张罗着喝点儿。
“听说你发工资了，这一个月下来，开了多少钱？”季平向来说话就是开门见山，这也是他的性格吧。
林枫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风里雨里一阵忙活，还没有雪燕几天挣的多呢。”林枫疼爱地看了佟雪燕一眼，目光中隐藏着鼓励。
“挣多挣少都是你们俩努力的结果！继续吧，为你们的小日子越来越红火干一杯。”季平真诚地祝福说。
季昕蕾虽然只有8岁，可是也举起杯来和大家凑热闹，“我也敬一杯，希望小姨你们早点结婚。”
这一句祝福却勾起了大家的心事，林枫喝了一大口酒，却掩饰不住轻轻地叹息。
季平也正琢磨这个问题呢，忍不住问：“兄弟，叹什么气呀？遇到麻烦了？”
林枫又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你们应该把婚事早点办了，省得天天这样跑来跑去的。真不明白，还拖个什么劲？”季平的直性子又来了。
看到林枫还是默不作声，季平又说：“要是家里还没做好准备，你们俩就先搬一起住算了，何苦雪燕自己住这个店里，一点儿也不安全？再说婚都订了，早晚的事，还这样别别扭扭的，有用必要吗？”季平也喝了一口酒，他觉得这婚事有点儿磨矶，还不如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为妙。
佟雪梅边吃饭边哄着季广泽，听季平说要搬一起住，有点儿生气了——雪燕本来就不受人家重视，这要真的不结婚就先住在一起，婆家不知道会怎样看不起呢？
“说什么呢你？这不是还没结婚呢吗？亏你想得出来！！！”佟雪梅没好气地白了季平一眼。
“住一起怎么了？就你思想封建，还老脑筋看问题。现在是改革开放的社会，谁还在乎这个？”季平因为和佟雪梅正在怄气，所以声调也高了八度。
“改革开放怎么了？人要脸、树要皮，我们佟家闺女可不能让人瞧不起！”佟雪梅意外地特别激动，脸涨得通红，有点儿义愤填膺。
“就你这死脑筋，一辈子就是个受穷的命！跟你讲不出个理来！”季平把筷子一摔，走人了。
佟雪梅感觉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了。自己的妹妹已经看惯了他们的争吵，可林枫是未来的妹夫，季平的态度让佟雪梅感觉很难堪。
“我说不行就不行，听见没有，雪燕？”从不沾酒的佟雪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枫和佟雪燕互相看了一眼，其实骨子里他们俩个都是思想保守的人，还没结婚就住在一起，想都没想过。姐姐、姐夫竟然因为这个事吵了起来，真让人心烦。
——同居？不同居？唉，真是个问题！
正文 第二十章 选择哪种痛
没有经历过爱情失败、情路曲折的人，是不会深刻晓得——真爱你的人，他对你呵护的爱如何用心而不是用嘴来泛泛表达的，林枫就是这样一个人，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佟雪燕，但从不轻意说出“爱”字。但是林枫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佟雪燕都能感觉到那种爱无处不在，所以她的心里也总是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那天季平关于同居的话，让晚宴不欢而散，却动摇了佟雪燕一直保守的想法。
这几天佟雪燕有点儿心烦意乱的，她反复在想，名分有那么重要吗？林枫为了自己失去的何止是一个名分？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无论是陌生的还是熟悉的，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议论他，甚至还在嘲笑他……可是林枫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低过头，还是镇定从容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抱来抱去。作为自己，难道一定要坚持那个名分吗？难道自己受到的委屈会比林枫多吗？
也许无需放大自己的情感，自己的痛苦，其实每个人都是浩瀚大海中的一粒砂，普通而渺小。缘来缘去，缘多缘少，谁也不知道。只是我们在缘来时要知道珍惜，在缘去时要懂得放手，只为多年后的一句值得吧。
想通了这些，佟雪燕也仿佛豁然开朗了——为了林枫执著的爱情，她觉得自己值得！。
终于一天晚上，林枫临走的时候，佟雪燕鼓足勇气，拉住林枫的手，“别回宿舍住了，好吗？”
看到佟雪燕异常的举动，林枫也有点儿动摇了。每天从小店离开，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林枫的心都会感觉空落落的，其实他也不想走啊！
“我们不要在乎那么多了，住在一起吧。”佟雪燕深情地凝视着林枫，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你怎么忽然有了这个想法？”林枫很奇怪，“我们还没结婚，不行的。”
“我知道你父母那里一定又出了问题，你不说我也知道。”佟雪燕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不能再让你这样左右为难了，不能再让你这样辛苦了，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不在乎有没有婚礼。真的！我不在乎！”
轻轻地拥住佟雪燕，林枫的心里感觉好温暖。能听到佟雪燕这样的话，林枫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他动情地亲吻着佟雪燕，亲吻着这个让自己放弃了一切的女孩。这一瞬间，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委屈都仿佛不曾存在过，世界依然美好，一切都那么充满神奇。
佟雪燕也热情地回应着。相爱这么多年，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深吻过，偶尔的牵手都会让彼此面红心跳，而今天这缠绵的热吻，让两颗心，陶醉了！一个成熟男人与一个成熟女人，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他们拥抱着对方，用*传递着彼此的深情与渴望……
可是蓦然间，林枫的耳边又回响起爸爸的最后通牒：“如果你敢和佟雪燕结婚，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一下子惊醒了林枫，又把他拉回到残酷的现实。
“雪燕，听话，早点儿睡吧，我也回去了。”林枫真的不忍心说出这句话。
佟雪燕什么也没说，只是牢牢地搂住林枫不放。
林枫没办法，只好轻轻地抱起佟雪燕，把她放到床上，“小燕子，听话好吗？我们要结婚必须征得父母同意，你明白吗？”
“可是我真的不在乎，有没有婚礼我不在乎，真的。”佟雪燕还在坚持。
“但是我在乎，燕子，我在乎。”林枫第一次向佟雪燕说出自己心中的烦恼，“你能理解吗？我可以什么都放弃，但是我不能放弃父母。现在我已经让他们很为难了，如果我们再这样偷偷地结婚了，他们该有多难过？”
佟雪燕还是不说话，但是她看到林枫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理解我，好吗？”林枫几乎是在求佟雪燕，其实也是在说服他自己，“相信我，过几天我再回去和父母商量商量，然后我们就结婚。”林枫握住佟雪燕的手，他感觉那双小手凉凉的。
“也许你会说我懦弱，可是我真的不想伤父母的心，对不起，燕子……”林枫的泪水终于掉下来了。
“嗯，听你的。不管能不能结婚，只要能天天看到你，就行了。”佟雪燕吻去林枫脸上的泪滴，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如此执拗的一个男人，如此孝顺的一个男人，却因为自己而伤痕累累。
林枫再一次深深地吻了佟雪燕，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店，他要回家和父母商量，他真的想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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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林振远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炕头上，用脊背对着大家，一动不动地躺着。
老伴邢巧云知趣地沉默着，这些日子眼泪差不多都哭干了，今天反倒没有了泪水。
“才六月的天气怎么就这么热？”正午的太阳从窗户射进来，直直地照在身上，使林振远有点儿烦燥。这段日子他特别讨厌太阳，于是他闭起眼睛，可是根本睡不着。
唉，儿子今天一反常态，竟然半夜三更地骑车回来了，而且进门就是一跪，然后什么也不说，大家怎么扶也不起来。这一跪，把老人的心跪得酸酸的，想责骂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动静，其实林振远的脑海里像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儿子对爱情的执著，既让他气愤又让他羡慕。往事就像一部电影，不知不觉打开林振远尘封已久的记忆——
在林振远的少年时代，也有一个姑娘的身影挥之不去。那是一个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叫刘亚芹。当时他俩都是学校的骨干，唯一不同的，是林振远家的条件优越，（林振远的父亲林桐是校长）；而刘亚芹家特别贫困。后来要读中学了，刘亚芹家负担不起，便被迫放弃了学业。
林桐虽然贵为校长，但是封建家长意识特别重。他一直看好这个刘亚芹，觉得她将来一定有出息。后来林桐想到一个好主意，有一天他问林振远：“如果娶刘亚芹作媳妇，你愿不愿意？”林振远一直就喜欢刘亚芹，当然一口答应。
于是，林桐带上媒人，承诺供刘亚芹完成学业，在年龄合适的时候就让他们完婚。婚事就这么订下了，虽然两个孩子只有十四、五岁，但除了还没有圆房外，出出进进的，俨然一对小夫妻了。
国家调整了中、高考制度后，刘亚芹有幸考上一所外省的中专。可是，第二年她就提出分手，她的理由是两个人根本性格不合。她写信说“大家都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了，希望林振远不要恨她。”最后，又托人把这些年的学费连同利息一起还给了林家。
林振远是一个特别骄傲的人，没想到刘亚芹竟然抛弃了他。这个打击对他太大了，但是他更是一个倔强的人，他没有去求刘亚芹，那不是他的性格。后来，林振远干脆讨厌再做这个“文化人”，他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讽刺。于是，他瞒着父亲，去当了兵……
想到这些，林振远很后悔。当时自己如果不那么*，现在应该也和刘亚芹一样成为一名国家干部了，何苦过着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想起自己第一次婚姻，林振远更有点儿怨恨自己的老爹。
由于刘家退婚，让林桐觉得颜面无光，所以立刻就给他包办了一门亲事，那是一个叫赵萍的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家境也富裕。当林振远接到家信的时候，离结婚的日子只差一星期了。父亲命令他必须回去完婚。林振远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做了新郎，十个月后，父亲来信说赵萍生了个儿子，名字已经取好了，叫林树。
可是林树三岁的时候，赵萍得乳腺癌去世了。老父亲又一纸书信：“回来照管你的孩子，没娘了不能再让他没爹吧？”林振远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军旅生涯，回来务农。
再后来就是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伴邢巧云。
想到邢巧云，林振远更加窝火，“唉！这是什么命呢？没有一个让自己随心的！”林振远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枫和佟雪燕的爱情，让林振远既愤怒又羡慕。这些年来，每次和邢巧云争吵后，他都会幻想：自己如果当初和刘亚芹结婚了，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刘亚芹是个有素质的姑娘，也特别善解人意，哪会像邢巧云这样无知粗鲁？林振远深深地体会到：这心灵的痛苦比身体上的痛苦更煎熬人。
儿子今天勇敢地选择了爱情，而且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自己到底应该不应该阻止呢？如果换成了自己，是不是也会和儿子一样？如果自己的婚姻不是父亲包办的，会不会比现在幸福得多呢？
林振远的眼前竟然又浮现出刘亚芹的模样，林振远不但没有恨意，相反地感觉一种温暖。如果婚姻一定要选择“痛”的话——他宁愿刘亚芹像佟雪燕一样残疾了，也不愿意和邢巧云过这种相互折磨的日子！
这个想法一出现，林振远的心脏一阵疼痛。他赶紧掏出衣袋里随身携带的“速效救心丸”，迅速服下。这阵心痛，也让林振远终于想通一个道理：自己痛也就痛了，不能再让儿子继续痛啊！
平稳了一下心绪，林振远坐了起来，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就这么定吧：八。一的时候，把婚事办了。”
邢巧云听了此话愣了神，“你这老东西疯了还是傻了”？
林振远没有理会，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事情想开了，阳光好像也不再那么刺眼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酒，醉了夜
终于从众目睽睽之下逃回自己的小天地，佟雪燕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是怎样的一场婚礼啊？！回想昨天被围观的场面，佟雪燕还心有余悸。
那么多的人从四面八方的村子赶来，把林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中真正随礼喝喜酒的并不多，其实说白了——他们只是想一睹佟雪燕的庐山真面目，因为大家实在想不明白，林家到底为什么娶一个残疾媳妇？
当佟雪燕的喜车停在林家院门口的时候，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射过来，现场出奇地安静，人们像看稀有动物一样，审视着车内的新人。
佟雪燕有点儿不自然了，甚至可以说是难为情，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知道大家会怎样议论自己，一瞬间，竟然感觉自己的婚礼是不是真的不正常？是不是真的错啦？
林枫坐在佟雪燕身旁，轻轻地搂着她，从一开始就这样搂着。此刻，佟雪燕轻微的颤抖着，林枫知道她一定是被外面如刀一样射来的目光吓怕了。
“轻松点儿，燕子，这是咱们的婚礼，你要开心地笑给他们看看。”林枫轻声安慰着佟雪燕，“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这个婚礼吗？又为什么坚持让你穿婚纱吗？我就是要让这些无聊的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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