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的剑法不错,也仅此而已。”话题转到了前些天的比试上,玉罗刹的语气淡了下来,颇为讽刺:“听说他前段时间走火入魔,想必是心境有损,跟不上内力修为。”即使没有亲眼看到,通过属下的描述便足以明白宫九的潜力和弊端。
这样的人,不足为虑。
顾响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看法,有些不太舒服,“你未免太自信了吧。”
哪怕西门吹雪是未来鼎鼎有名的剑神,但在未成长之前,很多人都能令他陨落。原著里的叶孤城、木道长、宫九、独孤一鹤不提,综合的武侠世界里更有慈航静斋和圣门两个顶尖门派,随便哪个祖上都有问鼎破碎虚空的前辈高人。
玉罗刹轻柔的说道:“吾儿的剑心不是其他人能够模仿。”
对于这一点,顾响无法反驳。
于是他坐到了玉罗刹对面,沉静的说道:“天下只有一个西门吹雪。”
要怪只能怪宫九运气不够好,太平王虽有权势,却在掌控人心方面差玉罗刹太多。若是宫九有玉罗刹这样的爹,估计是进化成抖s,而不是奇葩的抖m。
可惜了……
等玉罗刹心满意足的走后,顾响才慢半拍的发现了一件事。
卧槽,玉罗刹大半夜的是跑来炫耀儿子吗?
苦逼的瞅了瞅震成碎木头的大床,他推门而出,外面漆黑的夜色映衬着他拨凉拨凉的心。
顾响和玉罗刹定下过邀战的约定,所以不担心对方出尔反尔,只是本来被视为局外人的宫九屡次搅局,导致玉罗刹看宫九怎么都不顺眼。不过顾响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他没有儿子,但是宫九是站在他这边的人。
宫九赢了,也就是他赢了。
顾响挑起唇,想到这里,他披上衣袍,转身往练剑的场所走去。
隔日,万梅山庄的仆人端着洗漱物品走来。一眼就看到敞开的房门,领头的婢女眼露疑惑,脚步轻盈的走了进去。随即她就震惊的看见帘子被扯烂,眼前做工精良、价值不菲的紫檀大床碎成了几块凄惨的板块。
以她的眼力,还发现了不该出现在房间里的一抹红色。
初一看以为是血,等她去检查时才发现是一块破碎但极好的布料,触手间细腻而微凉,乃昂贵的冰蚕丝所纺织。另外跟在她身后的其他婢女面色古怪起来,一人蹲下身,手指搓着几根地上的发丝,诡异道:“头发。”
万梅山庄内每日都会打扫的啊……
结合看到的一切,几个年少的婢女直接面红心跳,又惊又骇的想道:难道昨天夜里万梅山庄来了一位红衣女子吗?
没等她们发愁怎么处理这件大宗师的“私事”,宫九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的翩翩而来。
一发现万梅山庄的婢女守在顾响的厢房外,他脚步停顿,漫不经心的用折扇挡开了一位婢女阻拦的手,接着大步流星的跨了进去。房间内打斗的痕迹极浅,寻常人甚至看不出来,唯一严重损毁的大床则为昨夜发生的事情染上了暧昧的色彩。
宫九瞥到红色的衣袖布料,眼珠子一转,冷笑道:“真是热情啊,也太不自重了。”
西方魔教的教主就这么闲?
婢女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想歪的抽了口气。热情?这是哪家的江湖女子?
为挑食又口味偏淡的庄主布置完早膳,老管家笑呵呵的准备退下了时,一个迈着小碎步的婢女急促的赶了过来。自家山庄的婢女在老管家耳边上的说话声自然逃不过西门吹雪的耳力,他虽无意去细听,奈何几个字眼太过敏感。
昨夜?红衣?
西门吹雪捏着筷子的手指一紧,目光森冷的投向门口的老管家。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老管家的脸上簌簌的滚落汗水,天啊,主人怎么又跑去和大宗师作对。
不对,这回还把床给弄塌了!
婢女迟疑道:“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寻,这几日天气偏寒,万一是大宗师的心上人……”话语意犹未尽,老管家已经被她描绘的情景吓得脸色发白,再加上玉罗刹确实是男女通吃之辈,他不禁脱口而出:“先找到大宗师,看看他的情况。”
总归不可能是教主被压。
“嘎吱——”西门吹雪手中的筷子被捏断了。
老管家悚然一惊,战战兢兢的回过身,只见锋锐可怕的剑气从西门吹雪身上散发出来。
西门吹雪森冷道:“他在哪里?”
老管家内心泪流满面,庄主你冷静,教主虽然渣了一点,但您千万别因为外人而大义灭亲啊!
西门吹雪平生最是洁身自好,压根看不惯玉罗刹花心滥情的脾气。本来一个在塞北一个在西域,相处的远,他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一旦知晓玉罗刹敢把贼手伸到他朋友身上,顿时怒不可遏。
从老管家那里逼问出玉罗刹的下落后,西门吹雪冷着脸提剑就走。
“嘭——”
万梅山庄的某处厢房塌了。
玉罗刹纵然再喜怒无常都呆住了,第一次用茫然的眼神看向亲生儿子,“阿雪?”
西门吹雪冷冷道:“拔剑。”
玉罗刹:“……”
你这个不孝子,本座不练剑的啊!
这一边父子对峙,硝烟四起,另一边宫九也在练武场上找到的顾响。见他练完剑,模样精神奕奕,宫九不动声色的打听起昨晚的事情,“阿响,玉罗刹又来找你麻烦了?”
顾响没多在意的点了点头,他和玉罗刹互相使绊子都习以为常了。
“这段时间你别再出问题。”顾响收剑,警告的目光划过宫九的腰间,他不会误认,那条新出现的白色腰带绝对是一把上好的软剑。“玉罗刹不是西门吹雪,你若是对他求打,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宫九的面上浮现薄红,刹那间又消失。
到了顾响这种宗师的程度,目光都蕴含着一丝精神威压,令敏感的腰间都微微发热。
顾响忽然踌躇了一下,“你现在……”
宫九疑惑:“什么?”
“你对太平王还怀有怨恨吗?”
顾响想起最近收到的来信,勉为其难的为太平王问道。
宫九的表情一滞,想起那件误会了十几年的糟心事情。沉寂了几分钟后,他才徐徐的打开折扇,优雅如贵公子的开口:“已经没有意义了,从今以后我只是无名岛的宫九,不是太平王世子。”
“你不打算回太平王府?”
“回那里干什么,我怕我忍不住就杀了他们。”
宫九嗤笑一声,现在无需复仇,自然不用压抑自己对王妃和郡主的厌恶。
“你父王会气死的。”顾响忽然笑了,难得带了一点狭促的意味。未料宫九浑然不在意再提到太平王,也不受他打趣,反倒是凑近一步,手指拂过顾响染上汗水的发鬓,“头发短了。”
顾响的眼眸微睁,刚要后退,结果宫九收回手,笑着说出今早在万梅山庄内部流传的劲爆事情:“你房间里的事情被下人误会了,我帮你诬陷了一下他,如果你要改口,现在还来的及。”
“有什么好误会?难道是……”
顾响卡壳,慢半拍的回忆起房间里的场景,忽然幸灾乐祸起来,“原来如此。”
作为见多识广的现代人,顾响二话不说的往自己脖子上抓了几道新鲜的指痕,打算这般回去当做证据。
宫九的眼神闪烁,笑道:“还差一些。”
他用手轻轻的搭在顾响的肩膀上,头低下,柔软的嘴唇在修长的脖颈上一贴。
吮吸的刺痛感让顾响不敢动弹,大脑几近空白的听见他说道:“这样过去会更好,你说对不对,阿响。”
抬起头,宫九眼中的炙热让人无法误会成玩笑。
☆、第28章 慈航静斋
看见顾响的第一眼,玉罗刹的表情难以言喻。
用另一个时代的话来说——就好像看见一朵温顺无害的白莲花瞬间变成了黑心食人莲。
来到他面前的顾响冷淡的注视着他,眉眼隐含着一丝讥讽。玉罗刹的心跌落谷底,清晰的看到对方白皙的脖颈上印着吻痕,几道纤细细长的抓痕徒增了几分绮丽。别说玉罗刹根本没干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在西门吹雪杀气爆发的同时,不愿与儿子交手的玉大教主不得不逃了。
老管家默默的站在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仿佛没看见“父子相残”的人间惨剧。谁让教主大人的日常生活就是玩教众逗儿子,这次难免踩中老虎尾巴……哎呀,米。需米小說言侖壇又要派人修理万梅山庄摇摇欲坠的大门了。
拍了拍老腰,老管家愁眉苦脸的招待着罪魁祸首。
“阁下,庄主已出庄,招待不周……”
“代我向西门庄主通传一声,我有事先走一步。”顾响收回视线,神色莫测。在玉罗刹身上出了一口恶气后,他毫不犹豫的顺着众人所思所想的那样“愤然”离去。
不快点溜,等玉罗刹反应过来整死自己是轻,万梅山庄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发疯的宫九。
这里终究不是他久留之地。
如果把江湖势力画作一张地图,那么此刻塞北、西域、京都都是禁地中的禁地。顾响可不笨,想要避开不想见的人,那么只需要找到另外一个大势力遮掩踪迹。他冷静下来就有了决定,虽然不清楚无名岛的势力有多广,但是海上白云城是绝对不能去了。
心里的盘算极快的理清楚后,他蓦然一笑,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容他!
随即,他策马朝长安而去。
一路上他基本不把自己当武者,走走停停,身披斗篷,就像一个粗通武艺的三流剑客。他逐渐放下了记忆对他的影响,走过大漠的风沙,也乘过最简陋的帆布船,原本挺拔的脊梁变得慵懒,眼神多了几分清透。
这份改变显然很有成效,满腔怒火的玉罗刹没能马上找到他。
坑人坑得愉快的心情保持许久,当他浑身落魄的出现在帝踏峰前,慈航静斋的人都诡异的沉默下去,化作无言的几个字——你是谁?少冒名顶替了!
“当世谁敢冒充我?”顾响斜睨着这个拦住他的尼姑,从容的摘下斗篷,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替我禀报你们斋主,顾响登门前来拜访,不知当初斋主所说的话是否算数。”
打着一起探讨武学的万能招牌,顾响为自己拉关系的能力点赞,这下子连阴癸派都不能找他麻烦。
大宗师的身份报上,他不久就见到站在武林白道巅峰的女人。
这任的斋主年龄并不轻,却由于修习剑典而维持青春。和许多小说里描述的一样,她不仅容颜极美,同时具备着某种仙子的出尘气质,令人不禁悔恨没能一睹她年轻时最盛的风采。
顾响把对一位女子最真诚的赞美说出口后,得到了对方娴雅无比的幽笑。
“我年轻之时,殿下尚未出世呢。”
“……”
忽然他就不想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大岁数。
“来者是客,殿下不如先休整一日。”安念梵风趣的拨开话题,不软不硬的语气偏偏让顾响无法拒绝。在被侍女带下去之前,他硬着头皮的对这位斋主说道:“以武论道,斋主不必称我殿下。”
历任慈航静斋的女人都擅长对付男人,尤其是眼高于顶的男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上至破碎虚空的魔师庞斑,和闹得精神分裂的邪王石之轩,下至各路黄易小说的主角和男配角,栽入情网的家伙不要太多。
意识到这不妙的一点,是等顾响在慈航静斋住几天,终于见到了下一任慈航静斋的传人。
——待你长发及腰,嫁我可好。
顾响默默的望着坐在树枝桠上的白衣萝莉,一颗沉寂许久的宅男心忍不住爆发。
于是他面瘫着脸,实际上十分愉悦的诱拐道:“你坐在这里,可看不到外面的繁华景色。”帝踏峰四周绿林葱葱,站在山顶也看不到多少人烟。谁料白衣萝莉扭头,水汪汪的眼眸清淡的瞥了他一眼,答道:“大宗师阁下,我只能坐在这里看。”
非乱世之际,慈航静斋的人必须按照规定避世修行。
“听说阴癸派的传人也尚未入世。”
顾响转念一想,这两个门派斗争那么久,彼此传人的年岁肯定相差不大。
果然,白衣萝莉笑了。
“是吗。”
留下这句话,她消失在随风轻颤的枝桠上,恍若一场梦,“我去修炼了,谢谢大宗师的告知。”
顾响目送着她的背影,沉思良久。
“心儿一直都想出去。”
慈航静斋的斋主从不远处走出来,白袖轻盈,一只素手捏着佛珠转动。
顾响听到这番话不由皱起眉头,慈航静斋的传统一向如此,他一个外人并没有兴趣评价。凝神看去,他猛然发现斋主安念梵和刚才的女孩十分神似,不过前者已看淡红尘,后者心如稚子,不染尘埃。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后者会步上前者的老路。
顾响意味不明的评价道:“慈航静斋之女若是随意出入江湖,江湖也乱了吧。”
说完,他继续去参悟慈航剑典内中的玄妙。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不能碰,尤其是这些喜欢拿人来渡情关的女人,无怪后世的人更喜欢圣门的女子,至少她们敢爱敢恨,不会拿着大义来斩情丝。
大宗师拜访慈航静斋的事情没有刻意瞒住,江湖上人人艳羡不已。
能够翻阅《慈航剑典》是其一,其二就是慈航静斋代代出绝色佳人,败在她们石榴裙下的人数不胜数。不需多日,什么大宗师和慈航静斋之主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绯闻版本就出来了。
“……”宫九捏碎情报。
宫九很心塞,真的很心塞,尤其是身边的小老头啰嗦吧唧的提起“当年”,什么慈航静斋之主美若天仙,曾有幸见得一面。他嘴角抽了抽,就吴明的这副尊样,他傻了才会相信慈航静斋的人能瞧上他。
“唉,不单是皮貌之美,她们的才华和学识亦非常人能及。”吴明畅想起那位梦中情人。
被迫听着这些话,宫九的表情已经略狰狞。
任谁刚对心上人暗示,结果心上人跑了不说,现在又扯出什么绝色美女的事情。他忍无可忍的呛声道:“连你都见过她,那肯定年过半百了,一个老太婆而已。”
吴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感叹一声岁月:“不止,她现在应该快六十吧。”
宫九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