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秋落- 第28部分

“慕铭，你对落水有过愧疚之心吗？”落实突然转过身，直直地盯着慕铭，那眼神，仿佛像要把慕铭的心凿一个洞出来看看。

慕铭的心一惊，看着落实的眼睛，她的眼睛充满深刻的罪恶。

“她很爱你，很爱很爱你。”想起落实那天空洞的眼神，落实的心紧紧的揪着，一丝一丝地被抽空，语气里也充斥着怨恨。

慕铭一把抓住她，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落实，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会找到落水的，她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落实一把包住慕铭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可是我罪恶，我怨恨我自己，我后悔了，我后悔和你结婚，后悔和苏南分手，我后悔我使我们变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慕铭拉开落实，严厉的眼神瞬间软化，她竟然，哭了。

“落实。”慕铭伸出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竟然忍不住颤抖，“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你只是按着我的计划在走而已。”

落实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扑进慕铭的怀里，放声哭了出来。慕铭挺直着身体，胸前一片濡湿，心也跟着一片濡湿。

“我对落实罪恶，对苏南罪恶，对之涵，对小妈，对落水死去的孩子，对所有人罪恶。我，怎么可以啊，我怎么可以爱上你，怎么可以爱你！”

慕铭猛的顿住，半天慢慢回过神来，紧紧抱住怀里还在哭泣的人。她说爱他，她说爱他！她罪恶，是因为她爱他！被重重敲了一击，慕铭从来没有感觉这么震撼过，感动过。说不出话，只有怀里的温度是真实的。

“慕铭，如果当初不是我，今天在这里的就是落水，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和苏南，或许······唔······”

慕铭猛的低头吻住她，狠狠地吮吸着，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不允许她后悔，不允许她因为罪恶想要放弃。

“没有如果，”慕铭伏在落实耳边，“我一开始，要的就是你。”

落实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慕铭轻笑，抚摸着落实的脸颊，“傻瓜，你真以为在秋家的那次是我第一次见你吗！”

落实还是一脸迷茫。慕铭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有点难堪，不太自然地别过眼，“还记得你高一的那次演讲比赛吗？”

落实突然恍然大悟，睁着惊讶的双眼，似乎还是不敢相信，“我见过你？！”又像是肯定，又像是不肯定，模棱两可的语气。

慕铭也不说话，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最后，抱住她，落实的下巴搁在慕铭肩上，还是一片茫然。

“落实，我是对你一见钟情，而且我一开始要娶的人，就是你。只是所有人都误会了恒一要的人是落水，而我只是恰好没有解释。所以不存在你抢了落水的男人。因为，我从来都是你的，一直都是。”

一直以来都以为慕铭是改变了主意后才把新娘换成自己的落实，这一刻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慕铭一直要的人是自己，之前的表白和暗示，是自己没有在意。

落实仔细想了高一那一年的演讲，最后还是找不出一点关于慕铭的记忆。

慕铭苦笑一下，想起当时的情景，看着落实说道，“是我太失败了，没能让你记住我。”他这样看着落实，这样说道，落实觑着眉头，有一瞬间记忆划过。似曾相识的注视。

按照规定，比赛的成员是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轮到的时候再起身上台。比赛还没有开始，会场里灯还亮着。落实懒懒地看一眼四周，按照年纪的顺序在老师的指导下坐下来。一闪而过，落实看到一个俊美的少年，白皙的脸庞，略显青涩，可是已经可以预见今后的英俊面容。身材挺拔修长，有属于少年特有的纤细却又健康的感觉。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停留两秒，心里有一瞬间的惊叹。随着坐下的身子，眼神也移开。只是依稀好像看到少年的眼神在自己移开的一瞬间看过来。

没有太多在意，比赛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冗长无聊。只是轮到高三组的时候，不管是后面的观众还是和自己同排参赛队员，都发出了小小的骚动，掌声持续地特别长。接着就有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第一中学的慕铭啊！好帅啊！”

“是啊，没想到居然能够看到他，好幸运！等下我可不可以去问他要签名啊！”

“学长！”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使得落实也不由自主地向台上看。是刚刚眼光扫到的男生啊！落实心里有一点小小的雀跃，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能在第一眼就发现他。兴趣盎然地看花着台上的人，可是怎么感觉他突然变得很拘谨了。好几次落实都感觉他在看自己，可是又感觉不像，他看上去眼神闪闪的，却没有地方落脚的样子。落实撇撇嘴，原来还是个腼腆的男生。

“腼腆？”慕铭不敢相信，自己给落实的第一印象是腼腆。“不应该是惊艳的吗？”

落实微惊，“你知道？你看到我看你了！”落实仿佛抓住了什么，看着慕铭的眼神带上了促狭的笑意。

慕铭低头看着依在自己身上的落实，他已经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现在的她，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她。没有悲伤，没有包袱，没有愧疚和罪恶。甚至，像现在这样，慕铭都没有想到落实在他面前表现出淡然意外的情绪，是轻松和调皮。

慕铭抿着嘴，目光如水，看着落实略带任性挑逗的眼神，声音出奇的温柔好听，“我不是看到你，我是一整场比赛都在看着你。”

　第2卷　第六十五章

落实的心情豁然开朗。她说了爱他，苏南，落水，都不再是搁在中间的让落实心里隐隐作痛的因素。

慕铭也不再限制她的自由，他说过，只要她充分认识到自己角色。是的，她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她是他的妻子，而且，爱他。

白灵仿佛守着云开见日明了，长长舒了口气，“好事多磨。你早点承认你爱他不就没事了，哪里还有苏南和落水的误会啊！慕铭你别看他外表冷冷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在乎的要死。你看你一和苏南有什么瓜葛吧，他就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你说是他不相信你吗，也不是。其实他就是对他自己没信心，因为在你身上，他看不到你在乎他，没有安全感。”白灵分析的头头是道，想起林伶结婚那天在酒店时，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其实，后来他来找过我。”

落实转过头，白灵看她一眼，“他就问我一句话。”学着慕铭当时的样子，白灵低着声音，“在落实心里，我和她几个月的婚姻，抵得过她和苏南几年的感情吗？”

白灵说完看了一眼落实的反应，愤愤然说道，“说真的落实，我当时看到慕铭那个样子，你要是在我面前，我都忍不住要一掌劈死你！”

落实想起慕铭曾经提过的，她在梦里喊苏南的名字，去秋氏上班，和苏南一起上下班，原来他一直都很不安心。不是源于苏南，而是因为自己。落实顿时有了一种补救心理，保证道，“以后不会了，我已经放下了所有的不确定。”

“真的放下了，没有漏掉什么？”

落实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然而却很难马上回答。

白灵叹了一口气，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太多了。”说着伸手去摸落实的肚子，“什么时候才会凸出来啊，我好想看看我的干儿子！”一副无赖的样子，商场里的人都看着白灵的头伏在落实腹部，奇怪的暧昧。

落实一把推开白灵赖在自己身上的头，“想要啊，自己去生！”只一句，白灵成功的满脸爆红。

圣诞节到了，天居然也蒙蒙地下起了雪，为圣诞又增添了一份浪漫与唯美。大街上处处是仰头望天的情侣，看着雪一片片飘落下来，心也变得柔软无比。

街道上，商场里，都因为圣诞的到来装饰的很有气氛。大大的圣诞树，挂上五颜六色的装饰物，可爱又喜庆。

落实对圣诞没有很大的热崇，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天空。身后是忙着布置圣诞树的范思思，看上去很兴奋，“真后悔这么早回家了，本来可以在学校做实习，就可以参加院里的圣诞晚会了！”

又自言自语道，“不过在也好，我还是第一次和慕铭哥一起过圣诞！”转过身找幕铭，却发现没有人影。

慕铭揽着落实走在门前的草坪上，帮落实寄好围巾，然后把她笼罩在自己怀里，包裹在风衣里。

“给爸爸打过电话问候过了吗？”抬眼看慕铭，“还有妈妈那边。”

慕铭低头对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或许，他们更想听到孙子的问好。”落实作势推了一把慕铭，却被他捉住双手，笑意盈盈。

“洛之清回美国过圣诞了，说了你怀孕的事，爸爸希望你过去养胎。”

落实一惊，“还是，在国内吧，现在这样很好。”

慕铭眉眼一扬，轻轻“嗯哼”一声，不置可否。自从落实在他面前表现了一次调皮后，他就一直致力于挖掘落实内心更深处的除淡然外的情绪，比如现在。落实依在慕铭怀里，抬头眼神软软地看着他，“慕铭，我们等宝宝出生了再过去？”

慕铭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落实有些心急，现在的慕铭，变的有些狡猾。是的，狡猾。原来的冷淡肃穆不再，他对着她温柔地笑，隐忍地笑，暧昧地笑，让落实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慕铭眼神晶亮地闪着，低头伏在落实的耳边，“你刚叫我什么，老婆？”后面的两个字，慕铭故意用轻声呵出来。低哑磁性的声音，伴随着呼出的热气喷在落实耳畔，听的落实心里一阵酥麻，蔓延到四肢百骸，软软的没有力气。

知道他是故意的，落实也不慌张，看着慕铭微微一笑。然后踮起脚尖，凑到慕铭耳边，用同样暧昧的声调，轻轻呼出，“老公·····”

慕铭感觉到身体的某处瞬间一紧，毫不犹豫捧住落实的脸就吻下去。她的舌，她的唇，她的声音，真该死的甜！

完全没有圣诞的喜庆，反而是截然相反的白色的寒冷和肃穆。殷语伏在尹黎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抓着尹黎的臂膀，悲伤的哭泣抑制不住地溢出来。

尹黎直直的站着，看着眼前的蒙着白布的车被推走，推进一扇门，消失。良久才有了反应，看着门上写着的字，冰凉，恶心。

那三个字是，太平间。

　第2卷　第六十六章

下午阳光很好，落实拿了杂志就窝在了吊椅里。肚子开始有一点点凸出来了，慕铭坚决反对落实想要工作的想法，李姨也是不赞成的样子。离生产期还有六个多月，落实觉得这样一直等着是一极其痛苦的事。

慕铭说在她身体变化不大之前，可以到附近的旅游景点走走，但前提是，一定要有人陪着。落实一直不是特别特别喜欢旅游，更何况还要跟着慕铭专门为她配备的医护人员。

抬头看看天，总觉的灰蒙蒙的样子，阳光也不强烈，忽明忽暗，好像就要下雨，寒意包裹在周围。合上书本，落实突然感觉一股凉意瞬间倾袭全身，心里隐隐的就沉重起来。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雨，冬天里的雨寒气特别重。李姨关了所有门窗，把空调温度调的很高，“太太，要不要装一个热水袋上来？”

“不用了，我不冷。”落实回头冲李姨一笑，看了一眼窗外暗色的天空。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温暖的气流流动着，窗外的雨还在“噼噼啪啪”地下着。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突兀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李姨走过去接起来，“是，是。”转过身，“太太，是先生。”

落实有些失笑，慕铭还是没有把手机还给她，所以一天里能接到很多个他的电话。接过李姨手里的电话，对她微微一笑，李姨了然地走开。

“慕铭？”落实猜想他一定又是查岗的，看看她有没有做一些对宝宝“不利”的事情。

“落实，”出乎落实的意料，他的声音听上去恨沉重，呼吸也压抑着某种情绪。落实静静地等着，知道慕铭有事要说。“尹瀚澜去世了。”

雨一连下了好几天，落实站在慕铭的伞下，身子被他揽着。尹黎撑着伞站在墓前，殷语站在他的伞下，看着墓碑。

行完礼，慕铭带着落实先回到车里，殷语和尹黎还站在山头。车里异常安静，看着外面的雨打落在车窗上，洗刷着玻璃，沿着玻璃滑落的水珠，就像是眼泪。

来的人并不多，都是尹瀚澜生前深交的人物。然而落实不明白，为什么殷语会让自己也过来，而且，非常肯定。

原以为殷语会痛不欲生，但现在看来，她却显得非常平静。尹黎的脸看不出特别的情绪，可是眼底是深深的悲痛。

驱车回到市区，一路沉默的殷语才慢慢开口。“慕铭，我想和落实单独谈谈。”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她，尹黎更是有些许不安，“殷姨······”殷语不看尹黎，直直地看着慕铭，“可以吗？”

慕铭也看着殷语，探究着她的眼神到底蕴含了什么。殷语此刻没有一点怨恨狠戾的样子，只有平静，憔悴。或许她为尹瀚澜的死真的耗费了太大的心力。慕铭看了一眼并不意外的落实，缓缓说道，“好。”

落实下车时，给了慕铭一个放心的眼神，然而慕铭看着她们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心里的不安却不断扩大，蔓延。但是慕铭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阻止。他能做的，和尹黎一样，就是等待。

虽然慕铭肯定现在的殷语对自己和落实的怨恨不会很多，但是对殷语了如指掌的慕铭还是放心不下。可有预感，殷语这次，并不是针对落实。

“东西带来了吗？”面对着和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摸一样的一张脸，殷语心里说不恐惧还是有点牵强，但此刻，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纠结那段往事了。

落实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慢慢地推到殷语面前。殷语慢慢拿打开锦盒，看着里面的簪子，没有说话。她低着头，落实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从她微微颤抖的双肩，落实知道她内心的悲痛。突然之间心里像被刺了一下，隐隐作痛。

“你知道这簪子意味的是什么吗？”殷语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声音低低地传出。

落实没料到殷语突然对着自己说话，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使命。”

殷语苦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落实，“是啊，是使命。可是很明显，你做的比我好。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到底怎么做才是使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