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在安龄是个人才的份上,樊长安十分好脾气的等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又等着她毫无斯文的开腔嚷道:“樊长安,章学宁都已经是我的老公了,为什么你还阴魂不散的缠着他?你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伦理道德?知不知道破坏别人感情是很下作的事?”
樊长安知道安龄说不出什么好话,也没有因为她说出的这些难听的话而动怒,反而是笑着回答说:“我想关于破坏别人感情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要熟悉些。”
安龄使劲睨她,愤恨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是你生日!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是章学宁帮你过的生日!”
樊长安忍不住发笑,故作认真的看着安龄:“昨天给我过生日的人确实不少,但章学宁,没见着。”
安龄“哼”了一声,压根不信她,说:“如果昨天章学宁不是给你过生日去了,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还喝得醉醺醺的,满嘴都在说着‘生日快乐’。他明明就是个不喝酒的人,要不是你灌他,他会成那副死样子?”
樊长安微微颤了一笑,又慢慢笑起来,凑近到安龄跟前,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安龄,你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吗?章学宁给我过生日?哼,他还敢来找我么?你们夫妻失和,他上外边找个漂亮小姑娘开心开心,正好遇上小姑娘过生日,这样的桥段,你不是想不到吧?还是说,你觉得把你们之间的问题都归结在我头上,这样会让你觉得稍微舒心一些?因为你从来都觉得自己比不上我。”
安龄脸一红,涨着气否认:“你胡说!”
樊长安一阵冷笑:“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就算你心里不清楚,也可以找章学宁问清楚。可你连问都没有问过他就来找我,不是心虚是什么?”
安龄瞪着樊长安:“学宁他这人心软,肯定是你勾引他的!”
樊长安大声笑了两下,眯眼看着安龄:“他心软?你觉得他心软?今日若是你们安家倒下去了,你看看他会不会与你同入阿鼻地狱。”
安龄一时语塞,眉眼不由得低了下去。
樊长安沉了沉气,终于说:“安龄,我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在你和章学宁结婚那天,在我心里就已经两清了。你何苦总是揪着不放手呢?你现在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孩子的母亲,这些难道还不够么?”
安龄原本低落的情绪像是突地被什么点着了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樊长安,失声吼道:“我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可我不是他爱的人!他连一句骗我的话都不愿意说,他就是忘不了你!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从小到大就把自己当成个公主,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老师喜欢你,同学也喜欢你,所有人都喜欢你,可你呢?你有把这些看在眼里么?你和学宁在一起三年,你连他喜欢吃什么菜,看什么书都不知道!你究竟为他付出过什么?真是莫名其妙,他又不是受虐狂,为什么就会愿意宠着你,爱着你?他现在一回到家就在房间里看书练字,我知道,他根本不是真的在看书,在练字,他只是不愿意对着我,你根本不明白我心里有多难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还在安安稳稳活在这里。樊长安,我真的很恨你,恨不得你死。”
樊长安看着安龄的眼泪流的满面都是,眼睛红肿的厉害,想必是昨晚也哭了。她突然觉得没意思,安龄来找她闹,实在是一件没意思的事情,可或许对安龄来说,这些累计在心中许久的情绪不发泄出来,是没有办法睡个安稳的好觉。而这些指控内容,她在与章学宁分手的那天就已经想明白了。她从未真正为章学宁做过什么,他总说只要她喜欢的东西,他就喜欢。她从小都是听这些话长大的,所以并没有察觉出他的那些情绪其实是刻意隐藏起来了的。她那时觉得所有事情都是应该的,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注定就应该的事?
金晶隔了一会儿过来,安龄已经走了。
樊长安一个人坐在钢琴旁边,手指有意无意的按下几个琴键,琴音很单调,却显得格外的绵长。
金晶拿不准这样的情况究竟占了上风的是樊长安还是安龄,干脆笑嘻嘻说:“今天真是冷,不如一会儿我们去吃火锅吧?”
樊长安没什么兴致,但还是努力朝金晶笑了一下:“我阿姨今天煲了汤,嘱咐我晚上一定要回去喝。”
可实际上,潘宜兰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别说煲汤,连碗都不洗。她只是觉得有些累,不想再思考该如何应付别人的问话,也不想被人打扰。地铁站里有许多宣传电影的海报,她盯着其中一幅看了许久,最后决定折道去看电影。
电影院的生意异常火爆,排队的人不比长假期间少。人声嘈杂,让她觉得头疼,正考虑着是不是该乖乖回家,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主动凑到她跟前,问道:“小姐,我刚买了张电影票,可突然有些急事要走,你要么?我退给你?”
樊长安看她手里确实拿了一张电影票,但票上印的不是她要看的电影,于是摇头说:“我不是看这个。”
女孩十分积极的问她:“那你看什么?”
樊长安指了指墙上的海报。
女孩明白似的点了点头,然后飞快的钻到人群里不见了。
樊长安没觉得太奇怪,毕竟退票这事也不算稀奇,可没过一分钟又有个六十来岁的大娘来找她,眯着眼睛笑问:“小姑娘,我这儿有张电影票,本来是准备和我老伴一起看的,可他老糊涂了,刚把另一张票弄丢了,只剩下这一张,你要看的是不是这个电影?如果是,我退给你吧?”
樊长安看了一眼大娘手里的电影票,确实是她要看的场次,又瞥见不远处有位大爷正瞅着这边,于是从包里掏了钱给大娘,换了电影票。
票上的座位很好,时间也是差不多能进场的,樊长安买了份爆米花,又要了杯可乐,正好随着人流进到影厅。
是时下很流行的一部贺岁喜剧片,观影的人都是带着很轻松的心情在看,樊长安差不多一年没进过电影院,也被其中一些搞笑的情节逗得十分欢乐。从电影院出来,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时间已经不那么早了,地铁恐怕赶不上,她只能拦出租车回家。
司机是地道的北京人,听了她报的地址之后,立马就说:“那都是老领导住的地方啊!小姑娘,家里有人是老革‘命吧?”
她顿了片刻,说:“我是住在旁边的,具体地址说不上来,所以报了个大地名。”
结果车没在她自家巷口停,反而是绕到了前边才下的车。
司机大叔一见这里黑乎乎的一片,好心提醒她:“小姑娘,夜深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啊。”
她应了声,不由得借着路灯仅剩的一丝微薄的光亮快步往前走。
她头一次晚上走这条道,左右也没个行人,心里的确有些害怕,只盼着能快些到家。走到深处时,心里更是不禁发起颤来,谁知那房屋之间突然窜出几道人来,从三面扑向她,捂住她的嘴,然后将她飞快地拖向不远处的一处墙角。
她惊地大叫,可却被人捂住嘴出不了声,后背被人重重摔到墙上,十分的疼痛。她拼命挣扎,长发散的到处都是。有人抬手在她左脸扇了一巴掌,然后迅速反手从右边扇回来,力道又猛又重,她几乎要晕过去。嘴上被死死堵住,呼吸极不顺畅,她发狠咬了住捂着她嘴巴的手,那人吃痛的松开,她终于得以大喊了一声:“救命。”但左脸处又被狠狠扇了一掌,脑侧重重地磕在墙上,尖锐的刺痛一刹间溢满了她的大脑,然后便再没有知觉。
、白月光(10)
樊长安觉得自己昏睡了许久,脑子里的意识才渐渐恢复过来,耳边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她略有不安的动了一动,随即缓缓睁开眼来。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那盏熟悉的落地灯,灯罩上的花字一如往常的安抚了人心。
潘宜兰背对着她站在床边和朱妈小声说着话,回身的时候见到她睁了双眼,急忙俯下身子到床边,轻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其实她右侧脑刚刚撞在墙上,疼是自然的,而脸上被扇了几个巴掌,直到这会儿还是又红又肿的,脖子、手臂和身上也被人狠狠制住过,酸痛异常。
潘宜兰见她默默不语,十分心疼,拿了热毛巾敷在她两颊,声音哽咽:“幸好叶至曦到的还算及时,不然真要出个什么万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你爸交代。”
她一听叶至曦的名字,心中蓦起波澜。
潘宜兰这会儿也顾不上细说叶至曦,只柔和的问她:“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她摇头,露出藏在被子里的颈项,那里有刺眼的淤青,显然是被人用力抓过的。
潘宜兰伸手轻轻摸了摸她那几道伤痕,叹气说:“这世道如今这么乱,咱们家情况又特殊,报到警察局,一是怕影响了你的声誉,二来也不见得真会有人帮忙查,我们或许真该听你爸的,还是移民国外算了。”
潘宜兰话音刚落,房门就被“砰”的一声打开了,李崎怒气冲冲的闯进来,声音完全没抑制的住,说道:“警察局不管,我们自己查,我就不信还查不到是谁主使干这么黑心的事了!”
樊长安最怕就是李崎这种冲动的性格,缓了一阵,说:“我知道是谁,我会和她好好谈一谈,这事应该只是她一时糊涂。”
李崎可不管是不是一时糊涂,先是指着还躺在被子里的樊长安:“你看看你,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谈什么谈?”然后回身把门外的叶至曦拉到屋里来,扬眉问他:“你说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樊长安起先听潘宜兰说是叶至曦及时出现才没酿出大事,但她以为叶至曦是不会进樊家大屋的,这会儿突然见到他,还是一个眼睛、嘴角、脸颊都布满了伤痕的他,心中不由得惊了一下。
屋里连共五个人,有四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至曦身上,他倒也还沉着冷静,先是看了看樊长安。他见她脸上虽然还有伤痕,但并不畏惧害怕,不由得想起刚才那一幕来。若不是他怕她知道他一直在跟着她,会不高兴,才有意隔了一段距离,那些人是根本没有机会下手的。
他头一次与人打架着实被打的很惨,但这一次他异常发狠,虽然脸没护住,但那三个人是正儿八经被他打跑的。如果可以,他真想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关进警察局,坐个十年八年的牢,可樊长安被他们弄晕了,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道,他心里着急,只能先把她抱回樊家。潘宜兰和朱妈不算是正式认识他,但见到他怀里抱着的樊长安,立马就引着他上了二楼。
他从未想过他会以这种的形式进到樊家大屋,进到樊长安的房间。他那时也没有太、余的时间去、考,简单检查了一下樊长安身上的伤,确认了都是皮外的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潘宜兰和朱妈站在一旁看着他流畅的动作,几乎都是怔住的。他发觉出了不妥,这才起身,刻意与床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把大致情况给两人说了一遍。
朱妈二话不说就给李崎打了电话,潘宜兰把他领到二楼的小客厅坐着,然后找了几块热毛巾给他敷脸。
然后没过多久李崎就来了,再然后就是被李崎拉着进了房间。
他不晓得樊长安究竟是不是真的知道主使这事的人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背后这个人对樊长安,是存了百分百的怨恨之心,如果今夜真的得逞了,那结局,他无法去想象,亦无法承受。
樊长安本来就对叶至曦的出现心存惊异,这会儿他被李崎突地拉出来问话,又实实在在的让人不太好面对,匆匆瞥了他一眼便有意看向别处,像是十分不情愿在这个时候看见他。
叶至曦向来沉稳,在樊长安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早已把事情前后想了个通透,虽然心里极度不悦,但这事并不是一时冲动就能解决的,于是表态说:“如果能确认背后主使这事的人是谁,单独找她谈,自然要比闹得满城风雨要好。”
李崎还以为叶至曦被人打成这样肯定会通过各种渠道天罗地网的把那伙儿人抓回来拷问,没想到他和樊长安的口径一直,十分不解,又是哼声,又是摔门,大声说道:“就是因为我们太沉默了,才会弄得好像随别人欺负似的!”
叶至曦见李崎破门而出,怕他会闹事,转身就跟了出去。
樊长安也担心这事会越闹越大,支起身子要下床去追李崎,潘宜兰连忙拦住她,说:“放心,叶至曦那么稳,你哥肯定闹不了什么事。”
她身上各处都酸痛,这么一起一落,不由得吃痛的沉了沉嘴角。
潘宜兰帮她把被角揶好,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又认真说:“你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都等明天醒来再说。”
遇上这么惊险的事,樊长安觉得所谓的睡着,大致也只是在潘宜兰和朱妈面前合上眼,等她们出去了,再睁开了,看着周围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才能稍微安心。而这个安心,又因为李崎的负气离开而带着五味陈杂的忐忑。
最后是手机有新的短信提示,她身上很倦,但还是忍着疼痛从床上起来,打开小桌上放着的包,从里面拿出手机来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数字的拼凑十分没有规律,不像是公子哥们喜爱的那些顺号或是重叠号,内容亦简单,七八个字,‘放心,他很快回来。’。
她猜到是叶至曦发来的,发怔一般看着手机屏幕由亮变黑,然后拇指不经意间按亮了屏幕。两个‘谢’字的拼音塞得满脑子都是,但终究只是任由着屏幕再次变黑,像是扔掉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仍回到包里。
天快亮的时候,李崎又回来了,大概是拎了很重的东西,上楼的时候弄得乒乒乓乓响,经过她房门的时候故意吼了句:“为了防止你们一夜之间移民去国外,卷走所有财产,我决定搬回来住。”
她一直没睡着,听到这话的时候侧身躺在床上,忽的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笑的太厉害,还是因为太困,眼泪不自觉的就顺着眼窝绕过鼻梁落到枕头上。
天就要亮了,黑夜再长,也挡不住太阳的升起。
潘宜兰帮樊长安向合唱团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她第二天醒过来时候已经快十点,李崎出门了,朱妈去买菜,只有潘宜兰在,见她从房里出来,就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
她晓得潘宜兰一直远离庖丁,便说吃点面包和牛奶就可以了。潘宜兰十分尽心,立马就去烧开水泡牛奶。
正好门铃响了,她去开门,结果来的人是章学宁。
他面上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