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冬一头扎进浴室开了冷水猛冲,冲得通体冰凉才讪讪关了冷水。
贺冬抱著头懊恼地坐在淋浴房里,刚才楚暖的眼神和话语让他的心脏比平时多跳了好几拍,这个感觉太陌生了,让无数次从死亡中走出来的他无措得想要逃跑。
贺冬感觉到当听到楚暖那声“抱我”时他体内窜出了一股躁动,不是没尝过情滋味,但这次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楚暖是一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贺冬似乎从没有考虑的婚恋问题这会儿一下子都冒出来了。以前他总是抱著顺其自然的态度顺其自然,总是忙於为妹妹筹钱治病,以至於都没有考虑过自己
贺冬被冷水浇得皮肤冰凉,打了一个激灵,这才从淋浴房里出来。
擦了擦身子,在房间里踟蹰了很久,最後还是抱著枕头和被子去了楚暖的房间。
楚暖蜷著身体侧躺在床中央看著贺冬走进来,他的面色在贺冬出现的那一刻明显变得明朗。
楚暖说:“你把被子放回去,你和我盖一床。”
贺冬犹豫:“这不太好吧。”
楚暖的脸色顿时沈了,固执地说:“有什麽不好!”
贺冬面皮微红,心中有话却不好意思说,抱著被子和枕头呆站了一会儿,见楚暖不依不饶,他只得将被子抱回去了。
躺进带著楚暖体温的被窝,属於楚暖的那股香气格外浓郁。
贺冬觉得很窘迫,手脚怎麽放都不对,他也不是没有和男人一起睡过,执行任务的时候几个人挤成一团睡著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但……
楚暖翻了个身,将手搭上了贺冬的身体。
贺冬整个人僵住,动都不敢动!
楚暖抬起头,不高兴地问:“你为什麽不抱住我?”
“……”
贺冬无奈地微微侧身轻轻揽住楚暖的肩膀,算是抱住了。但楚暖并不因此满足,狠狠地瞪了一眼贺冬,然後将贺冬靠近自己这一侧的手臂拉过来,又很自然地将头枕在了贺冬的大臂上,还强行捉著贺冬的另一只手抱住自己,随後楚暖也伸手抱紧了贺冬的身体。
两个人很奇怪地抱在一起,一个看起来很舒服,另一个却全身僵硬。
“少、少爷……”
贺冬连说话都变得不流畅了,黑暗让视觉变得迟钝,而其他感官却格外敏锐,贺冬觉得自己满鼻子都是楚暖的香味,甜甜的,带著人体特有的热度,怀里的人又是窄瘦窄瘦的,那被迫揽住的腰纤细得像水蛇一样,似乎不足盈握。贺冬还听到了楚暖的呼吸声,伴随著那匀称的频率,贺冬仿佛感觉到潮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
“贺冬……”楚暖在贺冬怀里轻轻开口,“抱我……”
血液一下子冲头,贺冬涨红了脸,整张脸连著脖子都在发烫。
拿著枪也能纹丝不动的大手现在微微颤抖著,面对生死也不会频率失常的心脏现在疯狂地跳动著。
黑暗中,贺冬能看到楚暖过分白皙的面容的轮廓,似乎还能看到那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楚暖闭著眼睛,像是快要睡著了,又仿佛是在等待什麽。
贺冬怔怔的,心口像是被打翻了一个大瓶子,某种液体倒了出来在心里迅速蔓延,涨得人发慌……
楚暖突然睁开了眼睛,面带疑惑。贺冬一愣,才发现自己不知什麽竟伸手抚上了楚暖的脸颊!
贺冬心里一慌,匆忙收回了手,窘迫地别开目光,却不知道看哪儿才好。
贺冬很怕楚暖再问什麽,但楚暖什麽也没问,脑袋往贺冬怀里钻了钻,便不再说话闭目睡去。
贺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他只知道自己按照既定的生物锺醒来的时候,被楚暖当枕头的那只手臂已经在睡梦中被解放了,楚暖只是挨著他手臂,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贺冬腰间,两人虽然紧贴著,但却没有相拥。
贺冬侧目看一眼搂著自己手臂酣睡的楚暖,突然觉得头疼。
好像楚暖的改变是从被绑架的那晚开始的,之前的楚暖总是冷冷的、阴沈的,全身都冒著刺,像刺蝟,也像吐信子的毒蛇。可现在孩子情绪说变就变,一会儿竖著毛要咬人似的,一会儿又好像孩子一样闹脾气,还会偷偷坏笑。
贺冬摸摸楚暖的脸颊,这清瘦的面孔似乎只有巴掌大,一只手掌就能盖过去。
“真是个孩子……”
贺冬小声嘀咕,刚见面的时候觉得这人很讨厌,可是後来就觉得他其实并没有那麽可恶,反而有些可怜,同时也觉得他值得敬佩,用单薄的身体撑起整个楚家,还要面对那样的亲戚……听到楚暖轻笑著说自己杀了哥哥,贺冬只觉得同情和怜惜,本来同性相恋就不容易,没想到最後居然是一场骗局,任谁都要愤怒……
贺冬一直觉得,男人麽,就该是矫健有力的,柔柔弱弱的需要保护的都是女人和孩子。
可是楚暖却也是一个要被保护的孩子。
想了一会儿,贺冬准备起床了,但是他一动,楚暖就醒了。
“嗯……贺冬……?”楚暖揉著眼睛含含糊糊地手,却用另一手抓住了贺冬的袖子。
贺冬试著抽抽手,却被楚暖抓得更紧。贺冬解释道:“我去锻炼……现在才六点,你继续睡吧?”
楚暖猛地睁开眼睛,一扫刚才的迷糊,目光像小刀一样!亮地盯著贺冬,问:“萝芙林?!”
贺冬无奈,道:“我没有约摩尔小姐。”
楚暖撇撇嘴,却还是张开双臂,道:“我也要去,你抱我起来。”
贺冬能说什麽?他只能将楚暖抱了起来。
洗漱穿衣,统统弄好已经将近七点了,对於贺冬来说这个时间很迟了,但对於楚暖来说今天却比任何一天起来得都要早,甚至於这让他挂上了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推著贺冬去了健身房,不意外地看到萝芙林已经在那里了。
萝芙林看到楚暖明显愣了一下,楚暖对著萝芙林又是一脸阴沈,贺冬出於礼貌对萝芙林微微颔首,但不知道楚暖是不是背後长了眼睛,竟回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弄得贺冬很无奈。
贺冬上了跑步机,楚暖便坐在轮椅上看著,贺冬虽然很想忽略这道视线,但最後还是没忍住,跑了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在楚暖面前蹲下,问:“暖少爷,你要不要也做一点简单的运动?”
楚暖的眼神闪了闪,轻声问:“我也可以做吗?”
“当然。”贺冬笑道,“这里有一些器械是专门锻炼上肢的,或者你也可以试著锻炼一下腿部肌肉。”
楚暖抿著唇微微笑了,道:“是吗?那你带我做。”
楚暖像在撒娇,贺冬心里有些小小不自在,但看到楚暖愿意锻炼贺冬还是很高兴的,他一直认为楚暖缺乏锻炼,复健的心态很消极,否则就算双腿残疾也不至於如此瘦弱。
贺冬将楚暖推到最里面的一台举重机前,这台举重机比旁边那台举重机小了许多,是专门为身型较小的女性设计的,但现在刚好适合楚暖──普通举重机的砝码配重太大,楚暖吃不消。
贺冬让楚暖在举重机的座位上躺下,告诉楚暖怎麽用之後,他示意楚暖握住杠铃做一个挺举。
楚暖试了试,他发现自己几乎撑不起那杠铃。
楚暖有些沮丧,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贺冬。
贺冬笑笑,安慰道:“这个重量太大了,我给你换小的。”
贺冬换上了最轻的砝码,让楚暖再试。
这回楚暖将杠铃举起来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楚暖看看贺冬,似乎在等待贺冬的赞扬。
贺冬笑,说:“你多做几次──嗯,先做十次好吗?”
“嗯。”楚暖点点头,乖乖地举起杠铃。
楚暖的身体真的太差,不过是几次挺举就让他感到吃力。贺冬在一边做保护,看著楚暖面色渐渐发红,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那挺举的动作愈发艰难,贺冬鼓励道:“还有五次,慢慢来。”
楚暖喘了一口气,忍著手臂的酸麻,再次举起杠铃。
贺冬觉得楚暖愿意尝试这是一件好事,他很有耐心地在一边给楚暖鼓励和支持。但萝芙林显然不这麽认为。
萝芙林走到楚暖身边,居高临下,双手抱胸,犹如傲慢的女王,轻蔑地说:“我的预定未婚夫,这样的重量都让你感到吃力吗?”
楚暖咬著牙,愤怒和不甘心同时涌上心头,让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但偏偏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贺冬仿佛没有看到萝芙林也没有听到她说话,只是轻轻将楚暖还握在杠铃上的手拉下来,同时扶起楚暖,温言道:“少爷,你的身体要慢慢锻炼,今天先做这麽多就够了,我们换一个继续。”
楚暖看看贺冬,脸上愤怒和不甘渐渐淡去,双臂攀上贺冬的脖子,安静地伏进贺冬怀里。
贺冬将楚暖抱起,离开了举重机,来到另一个器械上,完全无视了萝芙林的存在。
萝芙林气得咬牙,!!!追上去,一把拉住贺冬的手臂,大声质问道:“这个残废有什麽好的!你为什麽完全不看我?!”
楚暖的气息瞬间阴沈,贺冬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萝芙林,像是要保护什麽似的将楚暖拥入怀中,冷淡道:“他什麽都不好,但他起码不会出口伤人。”
萝芙林张张嘴,涨红著脸站在那里。
楚暖微微收紧手臂,将贺冬抱得更紧。
两人没有再在健身房逗留,摩尔家族的女人倒尽了他们的胃口,回房的路上楚暖很沈默,像是在思考什麽,贺冬以为是楚暖因为萝芙林的话而沈郁,想安慰但也不知道能说什麽。
回房後楚暖对贺冬说:“贺冬,你不要靠近萝芙林。”
贺冬知道楚暖讨厌萝芙林,事实上贺冬自己现在也很讨厌那个女人,当下便回答:“我不会的,少爷。”
楚暖定定看了贺冬片刻,忽而笑起来,看上去很开心。
休息片刻後楚暖就去了公司开会,股东大会进行的很顺利,在金融危机下公司依然保持盈利,而且势头稳健,股东们都很高兴。
其实楚暖对这部分公司的盈利并不是特别看重,楚家拥有的产业很多很大,这部分公司只占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就算全部亏损也不会让楚家伤筋动骨,关於这点贺冬能从楚暖以往的言行中看出。
不过贺冬觉得楚暖大概是把这部分盈利看过是一种成就感:当汇报的人讲到公司盈利时,贺楚暖特地回头看了一眼贺冬,嘴角翘起,在外人面前始终冷漠的脸色上也露出了些许得意,仿佛在问:我很厉害对吧?
贺冬失笑:真是个孩子。
後来说完了公事,几位算是楚暖长辈的老股东们又说起了楚暖的私事。
那个被楚暖叫做邓叔的老股东说:“暖少爷啊,您也二十五六了吧?有对象了没有啊?呵呵,这时候也该结婚了,不然孩子太小以後可不好带呢。”
“是啊,老邓这话说得对!”一个姓陈的老股东说,“我那时候也是忙著干事业啊,三十大几了才结婚,现在你看看我都这把年纪了,我那孩子还没从大学毕业,毛毛躁躁地做不了事,真是,唉,後悔了後悔了,当初应该早点结婚生孩子,现在孩子也就大了,就能帮忙做事了。也不至於让我老人家这麽辛苦!”
几个熟悉的老股东们都被这句话扯开了话头,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贺冬听了一会儿,不自觉地也想到了自己的婚姻问题,他也三十二了,再过几个月就三十三了,老大不小的,也该找个女人管家了。只是……
贺冬看了一眼楚暖。
楚暖仿佛是有什麽灵犀似的回过头来,对上贺冬的目光,楚暖眨眨眼,忽然伸手拉拉贺冬的衣袖。贺冬愣愣地俯身,就听楚暖附在他耳边说:“贺冬,我不舒服……”
贺冬一惊,下意识抬手按上楚暖的额头──体温似乎很正常?再细看楚暖的神色,却见楚暖冲他挤眉弄眼,贺冬顿时哑口:这家夥,竟然是想装病!
贺冬无奈,却还是配合楚暖将这出戏演了下去。
“少爷?你怎麽了?”
“晕……”
“可能是会议室空气不好,我扶你出去……”
於是贺冬就将楚暖带了出去,一离开那种喳喳呼呼的老家夥,楚暖就复活了,拉著贺冬的手俏皮地说:“贺冬,你的演技真好!”
贺冬苦笑著摇头,在楚暖手指上捏了一把,责怪道:“少爷,你刚才吓到了我!”
楚暖呵呵一笑,睁著水亮的眼睛望著贺冬问:“贺冬,你关心我对吗?”
贺冬不知怎麽回答,他觉得自己是出於职责,但好像越解释越掩饰,他脸色微红,不吭声地站著。
楚暖也不在意,让贺冬推自己离开公司。
进入总裁专用的电梯,安静的密闭空间里看电梯上的楼层数不断闪烁变化。
楚暖忽然又问:“贺冬,你想过结婚吗?”
“这……之前没想过。”贺冬老实回答。
“你结婚了就不会这样照顾我了对不对?”楚暖似乎有些哀伤,但不等贺冬回答他又调转了话头,问,“贺冬,你喜欢什麽样的女人?”
贺冬被问得措手不及,迟疑了一下,才说:“大概……就是能持家的那种就好了……”
“还有呢?”
“嗯……能干。”
“还有呢?”楚暖继续追问。
贺冬绞尽脑汁终於憋出两句:“健健康康,然後、然後生个儿子。”
不用太漂亮,温柔贤惠能持家,生个大胖小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大多数农村的男子都有著这样朴实的愿望,贺冬也不例外。
楚暖听了撇撇嘴,但眼珠子一转却又露出一抹笑。
叮咚一声铃响,电梯在地下层停靠,贺冬推著楚暖走出电梯,迎面遇上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惊喜道:“贺冬!好久不见!”
贺冬一怔,随即笑道:“尤先生,好久不见!”
男人笑笑,看了一眼楚暖,连忙点头致意,道:“楚先生。”
楚暖不喜欢男人和贺冬热络的态度,当下只给了一瞥,并未回应。
男人也不在意,冲贺冬笑著点点头说了句“我先上去了”就走入了电梯。
随著电梯门在两人身後关上,楚暖不愉地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贺冬道:“是你们公司的一名高管。”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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