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会上禁止拍照与摄像,但大楼门口早已聚集了许多媒体,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
侧面清清冷冷的紧急出口旁,
接受了无数赞誉的秋琳独自走了出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她的脚步显得有些许轻快,
刚到九月,金桂含蓄的绽开了芬芳,深深吸口气,满满都是蜜甜的味道,
沿着林荫小道往外走,直到遥遥的看见不远处桂树下的年轻男人,
午前的阳光温暖而耀眼,在成瑾身上留下斑斓点点,也照亮了他墨黑的眼,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狭长的眼角被笑意挑起,那是风雅的清韵,又是风流的随意,
蕴着桂香的清风吹过,似乎吹乱了秋琳的眼,她恍惚的定在原地,脑海里清晰的忆起,那也是在一个金秋季节,优雅的少年站在红枫树下,脚边落满了红色的叶片,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近乎专注的望着她,她甚至还记得修长的手指从她光洁的头顶上划过的温度,
诺南等待了秋琳十年,在她的生命最重要的时刻穿插,让她如何能遗忘,
“你在等我?”秋琳问成瑾,她没有自我感觉良好,但成瑾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成瑾含笑点头,
“为什么?”秋琳自觉与成瑾没有到达多熟的地步,他们顶多算互相知晓姓名的陌生人,
“我能说因为在看到你精彩的演讲之后,为表我心中的‘敬仰’,想请你吃午餐吗?”
秋琳思量了片刻,说,“好,”她没有拒绝成瑾的理由,
成瑾是大三的学生,却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车,
秋琳看着停在校外的银色轿车,说了一句,“你真张扬,”没错,切瑞十六岁就开着她父亲的车到处兜风,但国情毕竟不同,
“我可以认为你太大惊小怪了吗?”成瑾为秋琳打开了车门,
秋琳抬膝坐了进去,动作自然而流畅,无可挑剔的礼仪令成瑾更加好奇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成瑾把秋琳带到了一家格调颇高的法国西餐厅,
秋琳瞅着华丽的法文招牌,低声嘀咕着,
“我更想去中餐厅,”被邀请还如此挑三拣四,好在成瑾没有听到,
成瑾显然是这儿的常客,刚一进门,服务员便笑迎上来,“成先生,这边请,”
服务员看了看成瑾身旁的女孩,饶是她每日都接待过无数国外客人,也被惊艳到了,
这是稍显老气的着装都无法掩盖的美丽,
已是正中午,餐厅的客人比较多,成瑾和秋琳被安排到一个靠近楼梯口的双人位置上,
“我想你应该比我会点餐,”成瑾把菜单搁在秋琳面前,
秋琳的目光从一个个法文餐名划过,她却没有对其中任何一个产生食欲,
“鸡肉沙拉、海曼汤……”秋琳一边翻,一边对一旁的服务员说,“不要放牙买加胡椒,还有虾夷葱,……”
服务员却惊讶的迟迟没有动手记录,她第一次见到有外国人用如此流利的汉语点餐,
连成瑾都对秋琳说,“这里的服务员都会法语,”
“不,既然我回到中国就应该说汉语,”
在自己的祖国,用法语与中国人交流,秋琳做不出来,不仅傻而且忘根,
成瑾望着低头看菜单的秋琳,没有再说话,
服务员走前,对秋琳说,“小姐,您的汉语说的太好了,”
“我要收回之前对你说的话,”秋琳对成瑾说,“你的专业成绩一定很出色,”
清华能有资格进会场听演讲的学生能有几个,秋琳太小看了成瑾,
成瑾摇头,“和你比,我一文不值,”
“千万不要这么想,”秋琳听出成瑾失落的意思,连忙说,“我和你不一样,”多了二十多年的积累,根本不在一条公平的起跑线上,
成瑾却轻笑出声,“有一个目标在前头,岂不更好,”
他话语里分明有其他的意思,可是秋琳没有听出来,
色泽艳丽的餐品上来,两人也不再说话,安静的吃着各自的午餐,
一对年轻男女从楼梯上来,从他们旁边走过,浓郁的香水味熏得秋琳搁下手里的刀叉,
一直都在把关注力分在秋琳身上的成瑾看到了她脸上嫌恶的眼神,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坐这个位置,”
“不,我只是吃饱……”秋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尖叫打断,
前面第三桌的女孩起身,没注意到后面的来人,与方才的年轻女人撞了肩膀,反作用力让她往后倒,一手按进了盛放鹅肝的盘子里,
而叫声是被撞的年轻女人发出来的,
“你没长眼睛吗,”女人捂着肩膀,靠在年轻男人怀里,斥责手里沾满鹅肝酱的女孩,
女孩与她的同伴,忙着清理手上的污渍,没空理会她,餐厅的经理马上过来调节,
优雅安静的西餐厅最忌讳的就是喧闹,一些客人已然表现出不耐与厌烦,
“颜小姐,各自退一步好吗,这位小姐也不是故意的,”经理对年轻女人说,“今天您在这儿的消费减半,您看可以吗?”
“这是当然的,”颜季璐点头,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她下巴上很浅的疤痕,“也是小事,再让她道个歉就完了,”
大小姐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命令着,
她的话终于让对方回应了,
“我凭什么要对你道歉,”女孩手上的油渍还没抹干净,衬衫下摆都沾着菜汁,她怒睁着一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stupidjerk,”显然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原来沉默并不代表懦弱,这位小姐直接上来开骂,秋琳朝她看了看,
年纪看上去不大,和她差不多,头发又染又烫的非常时尚,她的长相不算漂亮,唯一出彩的就是眼睛,很亮,尤其在现在发怒的情况下,
“卿桓,她骂我,”颜季璐委屈的向男朋友求助,
“算了,算了,”于卿桓被吵得头疼,不耐烦的说,“换一家餐厅,”他转身就往后面走,
走到秋琳身边,他感觉到注意的视线,抬眼看去却对上女孩幽蓝的眼睛,于卿桓愣愣的愣在原地,无比熟悉的感觉充斥在他心中,
她是谁?
颜季璐小跑着赶上自己的男友,
“卿桓,等等我,”她挽住他的胳臂,余光瞥了一眼秋琳,彼时秋琳已经低头,随意拨动盘子里的残食,
待两人离开,成瑾才问秋琳,“你认识他们?”
“不,”秋琳摇头,“只是他们争执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秋琳的确没有认出颜季璐和于卿桓,毕竟当年的三个孩子都长变了模样,
“sue,你真倒霉,”女孩的同伴同情的说,
“叫我姚杏,”女孩不知用了多少张餐巾,还是弄不干净身上的污渍,“回国了自然换成原本的名字,千万别在我舅奶奶面前叫我sue,她会受不了的,”
“oh,我真讨厌你的中国名字,姚杏?”女孩的同伴明明黄皮肤黑眼睛,却说着一口英语,显然是香蕉人,“不过刚才那个女人真麻烦,虽然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看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就心烦,”
“谁让你不愿意学习汉语,你也是中国人啊,”
“NO,别跟我提这个,”
“走吧,”秋琳起身对成瑾说,
成瑾自然听命,召来服务员买单,
“看那边,有一个大美女,”姚杏的同伴指着秋琳,
姚杏回头,秋琳已经走到楼梯口,她只能看到她美丽的侧颜,
“的确好漂亮,”姚杏随口赞叹了一句,并没有把秋琳放进心里。
第八章才子佳人
秋琳靠在副驾驶坐上,闭目养神,秋初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的,但与车内恒定的温度夹在在一起催人入眠,况且她的确累极了,一个多小时的正式演讲需要体力与勇气的支撑,
成瑾特意放慢了车速,好让秋琳不至于被颠簸惊醒,每个几秒,他就要透过后视镜看几眼秋琳,合上眼的她,好像收起了周身的刺,柔和也娇弱,或许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她没有正常欧洲人的大骨架,纤细的身姿令成瑾想起书中记载的中国古典美女,
这样的女孩虽然桎梏于身体的病弱,却有一颗仿佛可以容纳宇宙的智慧头脑,
手机在成瑾兜里震动作响,
“喂,”尽管他把声音放到最低,秋琳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侧头望着正在接电话的男人,
“谢谢您,我这两天有时间就过来取,”成瑾刚挂电话,便对上女孩如明星般的幽蓝眼睛,
“你现在有事?”秋琳问他,“那我在这边下车吧,”
实际上他们刚上立交桥,
成瑾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秋琳想了想,摇头,“大概会回酒店睡一觉,”研讨会下午当然要继续,晚上还有晚宴,大出风头的她不能再出席这些场合,一旦任何国家的媒体刊登了她的照片,乔恩或者诺南一定会看到,
不,秋琳在心里自嘲,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乔恩有了亲生女儿还会在乎她,而诺南恐怕已经结婚了吧
纵使表面强装无谓,却依然无法掩饰内心淡淡的忧伤,
“那么,愿意和我去一个地方吗?”成瑾不管秋琳在国外过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他只想让她在中国的这段时间快乐,
秋琳望着窗外陌生的街道,微微点头,
这是一幢两层的中式建筑,坐落在高楼大厦之间,安静质朴的环境,旧木的门墙,梅兰花草,以及窗橼上雕刻的精致的图案,令秋琳想到古时那些隐于市的高人,
秋琳走在成瑾身后,微迟一小步,她在欣赏地上清雅万姿的兰花,
门是虚掩着的,成瑾轻轻一推便开了,
原来屋内别有洞天,最先引入秋琳眼帘的是正中间古旧的桌台,浅黄的色泽,竟闪着幽幽的光,流畅清晰的纹理以及精致的雕刻,又有些皇家的华丽,
或许用温润来形容一张桌子有些怪异,但秋琳就是这样感觉的,她仿佛能看到一位翩翩君子站在这里手执软毫蘸水调墨,
墙上简单的悬挂着几幅字,秋琳不懂书法,但这些飘逸狂劲的字体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小瑾来了,速度真快,我电话还没搁好,”
这是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满头银丝,非常瘦,佝偻着背脊,不过精神头很不错,三两步便从楼上下来,
他没想到成瑾带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外国人,盯着秋琳瞧了半天,才笑道,“小瑾交女朋友了?”
“不,不是,”向来风流自若的成瑾难得窘迫,他小心的去看秋琳的脸色,见她没有不高兴,才连忙说道,“她是我的朋友,”
秋琳这时礼貌的对老人说,“你好,”
字正腔圆的吐音,让老人微愣半秒才笑道,“原来是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小姑娘,”老人起初对成瑾随意带外国人过来的不悦也消退了不少,
“您这儿是字铺?”秋琳问出观察良久的结论,
“来之前,难道小瑾没有告诉你?”老人惊讶的说,为女孩出色的观察力,因为有许多中国人第一次过来都不知道他的店到底是做什么的,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古董店,
这个外国小女孩真了不得,居然还知道字铺,
“没有,”秋琳摇头,
老人仿佛了然了什么,冲成瑾笑了,很像揶揄,
“许师傅,”成瑾无奈叫了老人,“您不是说字到了吗”
“哟,还嫌我啰嗦,”许中人说着话,走到桌台后面,从中拿出一筒卷轴,“冯若的观梅序,我为了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回来的,”
他拆开绸线,把字铺在桌上,
秋琳好奇的走上前,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碰过毛笔,更不提书法作品,
那龙飞凤舞的字体无疑表示这是一幅狂草,从头至尾一气呵成,不过秋琳基本上看不出字到底写的是什么,
成瑾与她大不同,他戴上手套,从字头字尾到印章签名,都仔细的验证,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而慎重,
“是真迹,”他高兴的说,
“废话,我会骗你吗?”许中人呛了成瑾一句,
成瑾把字卷好,“钱我明天就打到您的账上,”
“不用慌,免得你母亲又说我讹诈她儿子的零用钱,”听语气,许中人显然与成瑾一家非常熟,
秋琳在一旁没再说话,一边听两人交流,一边欣赏墙上的书法作品,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成瑾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墨汁味道,
“我从五岁开始学习书法,当时我跟着妈妈住在印尼,我爸怕我忘本,邮寄过来一箱笔墨纸砚,”
秋琳看着成瑾的手指,虽然修长,指节宽大,非常沉稳有利的样子,
而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想起亚瑟文的手,因为他们的手型很像,
“静下心来写字,修身养性,每当我遇到难题,就写上几笔,”成瑾拿起笔筒中的毫笔,递给秋琳,“要不要试试?”
“不,不,”秋琳连连摆手,“我不行,”她的钢笔字尚且工整能看,至于毛笔字,绝对是鬼画符,
许中人大笑起来,“有什么好害羞的,谁都有第一次用毛笔的时候,”
秋琳只得接过毛笔,有些战战兢兢,成瑾不由轻笑,上午在研讨会上畅写辉煌的女孩也会有羞赧害怕的时候,而他觉得这样的秋琳很可爱,至少没有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许中人从抽屉里抽出白洁的宣纸,用两块镇纸压好,而砚台里早已墨香飘散,
成瑾就站在秋琳右手边,眉眼俱含着笑意,似古代儒雅的夫子,又像一位饱腹才华的公子在教导‘无才’的心上人,
秋琳刚蘸好墨汁,毛笔悬在纸上,黑滴便落下,在白色纸面上汇成一团,非常不和谐,
她愣了半天,不知如何下笔,
“哈哈,”许中人笑声很大,但没有任何嘲笑的成分,谁让成瑾带来的外国女孩太有意思了,连成瑾都忍俊不禁,他对秋琳说,“没关系,你就写自己的名字吧,”
“噢,”在不擅长的领域,秋琳反应总是慢半拍,她以有些怪异的握笔姿势,在黑团的一边,慢慢写了一个‘秋’字,
她不知如何控制软软的毛笔,字不仅没型,而且歪到一边,难看至极,
看着自己的字,秋琳真觉得丢人,她的脸不自然的红了些,秋琳放立刻下毛笔,想揉掉这张宣纸,却被成瑾拦下,
“写得很好,”
“别……”讽刺我,秋琳有些倔气转头看向成瑾,剩下的话语却咽在喉头,
成瑾侧身微倚在桌沿边,姿态随意而又充满清淡自然的风度,他的左手手压在宣纸尾边,抬眼注视着她,唇边的笑意分明是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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