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微眯着眼睛。那边霖姨已经扶起了萧雪莲,一脸的难以置信:“墨大人,你这是为何?为何伤了公主!”
墨言看着萧雪莲的眼睛里尽是淡漠:“公主这是为何?”墨言对萧雪莲的称呼已然变了。
萧雪莲惨然一笑却是一脸的坚定:“墨言哥哥,这是六翼金蝉,母后用自己精血喂养的六翼金蝉。也是母后留给我唯一的宝物了。我从父王身上取了下来,种在了你的心上!墨言哥哥,你一定知道的,雪莲儿不能离开你!雪莲别无他法!就算折尽阳寿,以血为祭,就算只是多留墨言哥哥一天,雪莲儿也断然不悔!”
墨言脸色不变,心下却已经是滔天大浪!六翼金蝉,居然是六翼金蝉!墨言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六翼金蝉在天罚山几百年来所豢养的异物中高居首位!其邪毒之极,别人不知,墨言却清清楚楚!
墨言的父亲虽然深爱对他无意的李韵儿,但却从未想过用几百年封存在天罚山上的唯一一只六翼金蝉种入李韵儿的心口。原因无他,一则英雄如他,虽说自己曾经以势逼李韵儿下嫁于他,却不愿一错再错;二则墨野深谙六翼金蝉的恐怖血祭,一方要献祭精血为祭,一方却犹如缺失一魂一魄,除非以施种者的血为食,或双双交欢,方能避免夜夜噬心,万虫钻心的痛苦。
墨言却是不知,六翼金蝉早已不翼而飞。难怪,难怪以墨惠黎足以媲美父亲的绝顶功力,却在四十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六翼金蝉的霸道,可见一斑!
墨言的思绪飞快而转,关于六翼金蝉的传说也历历在目。六翼金蝉一旦种入,并不同蛊虫一样能受外力引出体外。六翼金蝉作为上古异种,能够延续至今,自然有他极为霸道的本事!噬魂慑魄,吸尽精血是六翼金蝉驻入心口后的唯一目标!
古往今来,天罚记载,但凡种入六翼金蝉者,无一善终!但凡想拼尽全身功力把六翼金蝉逼出的,无一不能借助任何外来药物,忍受夜夜钻心掏肺之苦,方有一线生机。可迄今为止,所有不愿受人控制,敢于去尝试的人却无一能成功摒除六翼金蝉,落得个精血尽亡的惨死!
此时的墨言紧闭着双眼,这是他迄今以来受的最重的伤。那抿着的双唇,任何人也无法想象现在墨言身上的疼痛几何!任何种上六翼金蝉的人无一都很快臣服!而今,墨言的心就是他的战场,墨言反抗得愈加凶猛,那万虫钻心的疼痛就越无以复加!
萧雪莲的声音柔柔传来:“墨言哥哥,过来雪莲儿这吧,你知道的,从今往后,离开雪莲儿,只会让我们彼此痛不欲生!你从小伴着雪莲儿长大,你当知道,雪莲儿才是最了解,最爱墨言哥哥的人!”
六翼金蝉蠢蠢欲动,只愿与施种者血脉相连,再无其他!
墨言闷哼一声,依旧闭着眼不语一声!此时房内一阵波纹,暗的身影已经显现出来,一见眼前的情景,大惊失色!
然而,就在此时,所有人均感到胸口一紧!墨言周围的空气好像被抽干般重重一窒!
半响,墨言的眼睛缓缓睁开,依旧那亘古不变的波澜不惊,而暗此时,却已经重重跪了下去,心痛地道了一句:“主子!”
墨言那如墨的黑发,此刻竟然刹那间白如霜雪无风飘扬的丝丝白发,在墨言今日那套暗黑色的长衫的衬托下,此刻的墨言如魔如妖,那幽深的双瞳,竟平添了丝丝的血意!世人常问,究竟要有多大的悲痛才能让人“朝如青丝暮成雪”。
而墨言,却是刹那白头!墨言的痛是实实在在的痛,撕人心肺,心如刀绞,甚至于万箭穿心,万虫噬咬,寻常人哪个能在六翼金蝉的肆虐下支撑一二,可墨言却依旧一声不吭,甚至脸色从开始到现在也不变分毫!
心之痛及,悲及,伤及,却没有让这位天罚之主皱上一丝眉头,对他来说,这蚀骨锥心的痛,远远比不上他有可能从此忘记他心中的人儿来得更让他悲恸!他与六翼金蝉的第一次交锋,他守护心之一角的第一个代价,就是如今他那如霜的白发!
墨言的眼盯着萧雪莲,眼中在无任何暖意,一字一语如敲响的暮钟:“臣,服?”墨言的双眼霸气升腾,依旧那样的卑睨天下:“你那个废物父王也可与我相提并论!区区一只六翼金蝉,又当如何?萧雪莲,你若了解我,就不会做下能够令你万劫不复的蠢事!”
暗已经渐渐站了起来:“六翼金蝉!”他是墨言的随侍,如何不知道六翼金蝉的厉害!纵观天罚记载,能在六翼金蝉入侵后支撑下一刻钟的人几乎没有!而今,主上瞬间白头,他的精,气,神已然全部凝聚与六翼金蝉相持。
今日,他就是主上的臂膀,不能再让主上分神其他事情,浪费一丝一毫与六翼金蝉作战的功力!他能听到,已经有人速速赶来了!
暗站在了墨言的身边,怨毒地注视着萧雪莲,冷冷的声音响起:“萧雪莲,你竟然如此恶毒!主上尽心尽力施救于你,你竟敢恩将仇报!”
墨言那瞬间雪白的发让萧雪莲如今颤抖不已,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那晶莹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已然泣不成声:“暗,你知道的,我离不开墨言哥哥,我没有办法!墨言哥哥,你如何忍心,你如何忍得!”
萧雪莲还未说完,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了。“妹妹还是失算了,天罚之主不愧是天罚之主!”萧雪语带着两名老者缓缓地走了进来!
墨言眉脚抬都不抬,似乎早知道萧雪语会进来,冷哼了一声,“皇室多年暗暗供奉的绝刀二老也来了,着实有趣!有趣”
萧雪语的脸色变得严肃阴狠起来,“你竟然连皇室暗中的供奉都清楚,天罚的势力,看来真的是无孔不入!”
对着后面的两位穿着劲装的老者道:“今日就是二位扬名立万的时机,天下风起云涌,天罚山绵延几百年,确实没有必要存在下去了。天罚山独立于世,自诩高人一等,今日,既然你不被我所用,我自然不能放虎归山!两位前辈,请一定要绝杀到底!”
萧雪莲大喊了一声:“你敢!你疯了么?我不是已经与你说好了!”她想挣扎地爬起来,但身子由于刚刚给六翼金蝉的血献,此刻却是虚弱地很!霖姨扶着萧雪莲,眼泪跟着往外掉,却是不停地道:“公主,你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萧雪语冷冷地道:“妹妹,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思前想后了!天罚之主今日,定要命丧于此!”
两位老者一脸的战意,缓缓地走向前去,略一拱手:“天罚之主果然英雄无双!今日,虽说我二人有趁人之危之嫌,却也只能放手一搏!今日,就只能请天罚之主永远留下了!”
墨言不置与否,依旧半眯着眼睛。暗却一脸的杀气,道:“狂妄,想要接近主子,先过我这关!”
话音刚落,暗的利剑已经直刺了过去!
暗今日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出招,招招拼命,加上他练就的刺客功夫确实刁钻,一时间绝刀二老也有点应接不暇!可暗的功力毕竟有限,以一敌二,久战之下定然落败!绝刀二老已经渐渐稳定了招式,联手击毙暗也是瞬间的功夫而已了!
可就在此时,绝刀二老一掌击退暗,两人双脚一蹬,已经越过了暗向墨言袭来!暗知道墨言如今心神难分,心急之下此刻不由地大呼一声:“尔敢!”暗迅速得朝口中丢下一颗丸子,那是他们暗,夜,魂,魄四人配备的最后一招,自爆身亡,希望自己自爆的冲力能够连带绝刀二人,让他们二人的掌力来不及波及正在与六翼金蝉殊死搏斗的主子!
鱼死网破,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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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吾妻,流苏 。。。
就在暗要自爆身亡的一瞬间,墨言的眼睛突然一睁,刹那间双眼中流光闪过,墨言闷哼了一声,道了句:“退!”双手在胸前结印!右脚沉沉往前一步!
暗闻言立即卸下原本要聚集于丹田处要爆破的功力,很快闪到一边。却见墨言双手一推,身形一闪已经连出两掌。
众人肉眼能够看到的是墨言以一敌二,先与绝刀二老先对了一掌,只听得绝刀二老闷喝一声。至于墨言的第二掌,没有人看得清,因为绝刀二老已经如断线的风筝砸向后面的厚墙,胸口处,已然多了两个掌印痕迹的窟窿,正汩汩地流出血来!二人,竟然在墨言的两掌之下,在这一瞬间毙命当场!
墨言的身形踉跄了一下,闷哼了一声,嘴角竟然渗出一丝血迹!暗心中大恸,飞快上前,扶住了墨言!
暗跟随墨言多年,墨言身上沾染的,从来都是他人的血!墨言受伤的痕迹,竟然从未停留在暗的记忆中!主子永远都是清雅如莲,淡定如风。而今,这位让暗一直仰望的存在却为了他受伤了!他心中的痛,和悔是如何都说不清的!一时间声音居然哽咽了起来:“主上,你的伤!”
萧雪语的脸色全变了,轻吹了一声口哨,门外涌进了好几人,团团围在了他的身旁!
而始作俑者的萧雪莲,如今却也只是一脸的呆滞。望着几步之遥的墨言,她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此时此刻,她真的,真的永远失去了他!
她不该妄图控制墨言,绝世风华如他,又岂是她那弱小的父亲可以媲美的!傲世而立如他,又岂是任何人能够随意左右的!当然,除了他如今心中深爱的女子,便再无他人了!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错得万劫不复,错得无可挽回!
望向墨言嘴角的血迹,萧雪莲的心里疼痛难当,萧雪莲挣扎地爬了起来:“墨言哥哥,你喝一口雪莲儿的血吧,你不会有事的,你不可以有事!”
墨言嫌恶地看了萧雪莲一眼,轻轻地推开了暗要扶着他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又重新缓缓闭上!
墨言能感到他刚刚为救暗的发力已经让六翼金蝉寻得了机会再次啃咬。他知道他无法短时间内驱逐六翼金蝉,甚至于他还不敢肯定能否把它驱出体内。成功驱逐六翼金蝉,这本就是前无古人的事情。
但他是谁?天罚之主,蓑衣人,当今天下无愧第一人!他能从五大蛇皇口中反败为胜,他能一人独挑天下五强,他能独创天下无双的枪法,他就一定能把这自诩上古异种的邪物毁灭!
只是想到在接下的日子里他有可能遗忘掉他最心爱的人,他的心,就算没有六翼金蝉的啃咬,一样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暗!”墨言的声音沉沉的传来!
暗连忙上前,一脸的悲恸,道了句:“主上有何吩咐!我随主上杀出这重围!暗死不足惜,主上,你切莫再动用内力了,保住身子要紧!”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主子以身涉险了,拼死也要保全主子安全无虞!
墨言的嘴角此时竟然微微扯出一丝笑意,微微睁开双眼,一脸不屑地看着萧雪语一行人,淡淡地说了句:“杀出重围,有何重围,就凭这几只不起眼的跳蚤?笑话!”
墨言虽口出此言,而萧雪语一行却无人敢辩驳!就算一脸的愤慨却依旧沉默不语!墨言重伤之下,还能举手两招取了绝刀二老的性命,甚至连紫血枪都还未祭出!在场之人,无人敢说强过萧国多年秘密供奉的绝刀二老!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天罚之主跟前大放厥词!
墨言的嘴抿紧了,眼底愈加的深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中某些东西正在渐渐流失,就如那时间的沙漏!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六翼金蝉,但是,事情还没有到想象中的那么糟!只要给他时间,驱逐六翼金蝉这样的上古异种他绝对办得到!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墨言的双手渐渐握紧成拳!
只是我的苏苏,我只能再次消失在你的眼前!你或许不介意我可能流失的记忆,但我却万万容忍不了自己忘记你的千般好,万般情!只有集中我全副的心神,我才能对抗六翼金蝉的夜夜噬心之苦,我才能紧紧守护住对我墨言来说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拥有你的记忆!
墨言淡然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玉质的长针,轻轻敞开自己左胸口的衣衫。
周遭所有的人看到墨言突然做出了这样的动作,却是一头雾水,难不成天罚之主是要对自己施针疗伤么,这是否是一个进攻的好时机?!
“主上,你这是?”暗一脸的不解,却警惕了起来。其他众人虽然心存疑虑,却无人敢在情况不明之时向前半步!
墨言此时居然轻轻一笑:“暗,我最忍不得的不是这噬心之痛,而是我有可能忘记你的主母!这接下来的一年里,我很可能会忘记某些事情,所以,你该多多提醒我才是!我要把苏苏留在我的心口,提醒自己珍藏最深,最需要守护的东西!”
墨言似乎是喃喃自语,可他的手却丝毫不含糊,右手握针,已经快速地轻轻刺入自己的左胸处,运针成笔,丝毫没有停留,右手不停的挥洒移动,似乎刺的不是自己的身,而是书写着自己的情!
而身边的暗,他却能清楚地看到主子是在胸口处以玉针刺字!他这天下无双的主子哪,即使用情之深,也一样天下无双!
最后一笔戛然而止,墨言似乎比大战了一场还要累。他一边分神与六翼对抗,一边却以绝佳的控制力在自己的胸口中玉针刺字!随着玉针的抽出,那血迹一现而没,墨言的心口处却多了几行字的刺青!那妖异的红,红得似乎要渗出血来,却生生地夺走但凡能看到的眼神,似乎那书写的,并非是在那浅而易见的胸口,而是在那六翼金蝉肆虐的心间!
墨言似乎很是满意,嘴角微微翘起,轻轻地转过头来,看着萧雪莲,道了句:“我说过,我墨言认定的人,就如同紫血枪认定的主,至死方休!”
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处,脸上浮现的确实今夜难得的温和笑意,那柔柔的声音在这寂静清冷的夜里愈加的动情:“吾妻,流苏,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你驻在我心!”随着墨言的声音刚落,墨言的眼神又恢复了古井无波,暮霭般的凤眼只有仔细凝望,才能看到那一抹不为人知的隐忍和决绝!
没有想到,今夜流苏的这个故事,居然应验在了他的身上。墨言的心中自嘲一笑,原来真的步入了轮回的苦!他告诉过她,如若是他,他也当如此选择!无论是轮回的苦,抑或是应劫的痛,都应该由他一人承当!
吾妻,流苏!我们还是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