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贴心的助理们放过了他们的BOSS,那边,却有人不依不饶起来。从一大早走进办公室,苏尘就发现自己今天格外的忙,不是忙着处理公务,而是忙着接待一位换上焦虑症的销售经理。
“苏总,计划书这里修改了一下,你看看。”说着,陆宇阳递过文件,指着修改过的地方让苏尘过目。
“好的,可以了。”苏尘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这已经是今天陆宇阳第五次跑到自己办公室来确认计划书了,每次都是对之前的一稿进行细微的修饰。有的是个别字句的修改,有的是样品顺序的调整……虽说每次进来都有了那么一点变化,但是,说实话,苏尘并不认为改或者不改有多大的差别。说白了,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根本不涉及根本,如果再这么改下去,苏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被烦死。
“陆经理,”打断陆宇阳想要继续征求修改意见的询问,苏尘耐着性子说道,“这些小事你做主就可以了,计划书从起草到最后的完善这么大的摊子我都能信任你,这些事情就更不需要来跟我请示了。”
“苏尘。”陆宇阳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通常,直接叫苏尘的名字时,就是他想说私事的时候了,这是两年的相处养成的默契。
“有什么事?”从陆宇阳这反反复复纠结一些小事苏尘就看出不对,不过,今天心情不怎么好,也就没有开口问,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理会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者又有什么朋友的情感问题需要解惑。结果,你不问,人家自己说,苏尘有些无奈,这样也好,要说什么一次性说完,省得一整天工作都不安分。
“你明天会跟我一起去竞标会吗?”
“你自己应付不来?”苏尘有些好笑,该来的总还是来了,只不过,这个问题不是由秦沐和莫青问,换做陆宇阳来问,还真是有些……讽刺!不过,陆宇阳只是嘉恒的销售经理,对他来说,关新只是对方公司的老板,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关系,他问这个问题,应该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是,我对我们的计划书很有信心。”
“那你关心我去不去的意思是……?”慵懒了半天的情绪这下子倒是来了兴致。
“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需要绕那么大的圈子?苏尘不怎么相信,不过,既然人家这么说了,那就是有不说实话的理由,自己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看情况吧,我还没想好。”虽然对方没说实话,苏尘说的却不算假话,谈话到这里也可以结束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计划书再修改你自己拿主意。”
苏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于公于私,如果陆宇阳还听不明白话里“没事别来烦我”的意思,那就真的可以回家吃自己了。虽然不甘心,陆宇阳也不想在状况不明的时候惹恼了苏尘,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办公室。
第 35 章
折腾了半天,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陆宇阳这一天都很烦躁。从昨天莫青和关新的只言片语中,想要推测关新和苏尘的关系并不容易,但也不算很难——至少不会离题太远。有过过往的两个人为什么要分手?时隔多年为什么又要出现?如果再见,是朋友间的问候,还是带着别的什么目的?
太多的疑问跑出来搅得陆宇阳心中一阵阵的翻腾,对苏尘的感情刚刚理出一些头绪,这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强烈的不安笼罩在心头,陆宇阳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之前,一定要做些什么。刚才苏尘没有说会不会出席明天的竞标会,依他的个性,如果是已经确定的事情,不会打太极什么都不说的,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他自己还没想好。旧情人出现,没有迫不及待的去见面,反而犹豫要不要见,起码说明苏尘并没有那么想“破镜重圆”,陆宇阳一下子高兴起来,这样就好,这样很好!苏尘就是这样的人,已经决定的事情哪怕再艰难也会一直坚持下去,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后悔。当初既然已经跟关新分手了,就一定不会再回头了。有时候,我们必须承认,再聪明的人也会有选择性遗忘某些事情的本能,比如陆宇阳,只记得苏尘和关新分手了,却忘了苏尘最近一次分手的对象是谁。
除了陆宇阳,今天同样挂心苏尘的自然就是莫青跟秦沐了,不过,跟陆宇阳不同,两个人都体贴的没有跑去旁敲侧击苏尘的决定。想知道,却又不能问,两位助理如坐针毡了一上午,午休时间刚过,莫青的电话响了,接起一看,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
“你好。”莫青这个号码是跟苏尘到了S市之后重新办理的,原本苏尘说要给莫助理办两个号码,一个私人用一个专门接工作电话,莫青毫不犹豫的以“我是打酱油的助理”为由拒绝了,因此,这个号码公私混搭,偶尔接到些陌生来电也并不奇怪。
像所有工作繁忙的人一样,牟宇有两个号码,一个对私一个对公。昨天关新让打电话跟嘉恒这边联系,虽然对方的名字跟莫青一样,牟宇还是相信,那不可能是自己的莫青。可惜,这种笃定在听到那简单的一句招呼之后就化成了泡影。
如果有人问,为什么牟宇对莫青会熟悉到这种程度,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只是听到对方在模糊的电话里说了两个字就如此确定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太传奇了?那么,不妨设想一下,从16岁就认识的人,中间经历了暧昧、表白、恋爱、求婚、结婚,直到最后离婚,不管是什么样的过往,彼此占据了对方活到现在为止几乎半辈子的时间,能够一下子听出声音,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莫青?真的是你?!”直到现在,牟宇才相信此莫青真的就是彼莫青,可是,昨天试着拨过他的私人号码,是通的,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号码,是莫青新换的工作号。真好笑,两个曾经那么亲近、相互依赖的人,分开之后,竟然是通过这样两个陌生的号码联系彼此。
“你是……”莫青乍一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脑袋搜索的三秒之后才不确定的问,“牟宇?”新换的号码通知了除了牟宇之外的所有亲人朋友,本身跟牟宇共同的朋友就只有苏尘秦沐他们,所以也不怕会出现什么尴尬。
死过一回的人,会格外珍惜生命。自杀一场,闹得轰轰烈烈。最后,莫青发现,伤心的都是最爱自己的人。而那些不爱的,就算是真的死了,对他来说大概也不过是众多消息中比较特别的一个而已,再怎么特别,转过眼,也就忘记了。既然没有死掉,就是上苍多给的一次机会,上辈子的人和事,该忘的就尽力去忘掉吧,虽然有点难,但多努力努力,总是会成功的。所以,离开N城,办了新的号码,原先的那个号码本身捆绑了代理扣费,要取消挺麻烦,也显得太刻意,留着就留着吧。如果真的能不在意那个人了,一个号码就当做一个纪念,如果没办法走出来,那么,就算注销掉号码也不解决任何问题。
莫青不知道牟宇是从哪里得到自己的号码,更想不出他这个时候联系自己是为了什么,只好一板一眼的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宇天的总裁助理,我们关总让我确认一下明天嘉恒的所有到场人员名单和时间。”牟宇的一句话既解答了莫青的疑问,也撇开了私人身份。
“哦,这个还没有最终确定,半个小时之后我打给你,可以吗?”莫青松了口气,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没有做好现在就面对牟宇的准备,还好是公事,拿出一贯谨慎、谦和的态度,应付这种交谈莫青已经驾轻就熟。
“好。”牟宇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真没礼貌,连再见都不说。”莫青对着手机默默吐槽。想到离婚之后牟宇也没有说过再见,莫青平衡了——牟宇就是一个天生没礼貌的人,自己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小尘,刚才牟宇打电话来了。”一进苏尘的办公室,莫青先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什么?他打来干什么?你们不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吗?”一听到牟宇的名字,苏尘就火气上涌,压都压不住,那个害惨了阿青的人,简直应该下地狱!
“他说关新问你明天去不去竞标会。”莫青不紧不慢的转达,只有一上来把牟宇扔出来,才能分散苏尘对关新的注意力。
“什么?”苏尘悲哀的发现,自己的智力有退化的趋势,怎么听不懂莫青在说什么呢?不是在说牟宇打电话来吗?怎么又扯上关新了?还有竞标会?
“牟宇是关新的助理。”莫青耸耸肩,用最简单的话表达。
“……”苏尘彻底无语了,或许,应该建议宇天改名?就改叫“前任集中营”好了。
第 36 章
“我说了半个小时给他回复,你还有……”莫青抬手看看表,“25分钟可以考虑。”
“不用25分钟了,你现在就可以给他打过去,跟他说我明天会准时出席。”苏尘摆摆手,肯定的说。
“不用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就算明天不去,之后合作了,总还是要见到。”苏尘也知道关新这次出现不会只是简单的来做生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总是逃不过有进一步的接触。既然躲不掉,不如自然一点去面对。
“那好吧,我去跟他说。所以明天我们一共是几个人去?”莫青可没忘记刚才牟宇要确认的是嘉恒到场的“所有人员名单和时间”,现在苏尘只说了自己会去,其他人呢?应该会带上自己跟陆宇阳吧?
“你是我的助理,当然要去,让陆宇阳再带个人一起过去吧。你去跟他确认一下带谁过去,然后跟宇天那边通个气。”安排完工作,苏尘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换个人跟他们那边联系?”
“你都能去见关新了,我还怕跟牟宇打个电话?”莫青笑了笑,摆摆手,“要相信重生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要相信你跟秦沐带给我的正能量。”
“最好是。”苏尘不太放心,却又愿意相信莫青,“不要让我们失望。”
“放心!你看我长得这么有信用,怎么会让你失望呢?”
话是放出去了,真正要去做,对莫青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牟宇,那个从16岁开始就跟自己连在一起的男人,将他从生命中割舍,是件痛不欲生的事,所以,也真的因为割舍了他而放弃了生命。现在,命捡回来了,伤疤却还清晰的存在着。因为苏尘的努力,已经有很久没有揭开那块伤疤了,莫青也不知道事到如今,还会不会痛到无法自救。
深吸一口气,不管后面是什么,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总是逃避的话,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跟苏尘约好的早日重新找到爱也不可能实现,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与苏尘共同的目标,也应该勇敢的去面对。从最近通话记录里找到牟宇的号码反打回去,电话接通了,彩铃是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莫青最喜欢的一首歌,也曾心血来潮特地学了吉他和弦,回家兴冲冲的弹给牟宇听。后来,牟宇说好听,于是设做两个人情侣号码的彩铃。没想到,号码都换掉了,彩铃却还是没有变过。
“喂,莫青。”那头牟宇接了电话,莫青一个晃神,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一样的彩铃,一样的人,一样的声音。好像那些让人绝望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好像这只是两个人相处中极为平常的一天。想他了,给他打电话,他接了,跟自己聊着无聊的事情。
说好了半个小时,不到十分钟,牟宇就接到了莫青的电话,有些惊讶,莫青是个从容的人,好像永远能把所有的事处理得不紧不慢。他说半个小时给答复,牟宇做好了最后一分钟接到电话的准备,没想到,莫青也有高效率的时候。只是,接起了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牟宇移过手机,查看了半天,确定不是自己的手机出了问题。生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信息,牟宇一直把听筒贴着耳朵,除了细微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听到。这个场景有些熟悉,最初的最初,莫青最喜欢在跟自己通电话的时候什么都不说,有时候是不想说话,有时候是想考验自己有没有认真在听,幼稚的行为却让相爱的两个人乐此不疲。牟宇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分开之后想到那么遥远的过去。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默默的将心中沉睡已久的冰冷融化,或许是太久没有见面,离婚时的冲动和厌倦都被时间冲淡,留下的只是深植于内心深处的记忆和美好。电话那头没有出声,牟宇也没有再说话,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在已经分开的两个人之间,有些不可思议。
“明天我们苏总会带其他三人出席竞标会……”再回过神,莫青已经开始口齿清晰的沟通明天竞标会的事宜了。牟宇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莫青的话题讨论下去。昔日亲密无间的人,再次相对,换了号码,换了话题,只是,自己也无法说清此刻的心情有没有变换。
挂了电话,莫青给了自己一个微笑,好像真正去面对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莫青,你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谁年轻时没有爱过一两个人渣呢?
离婚时,能用的招数莫青都用过了,过去的回忆无法战胜牟宇对和别人的未来的憧憬,一起经历过的柴米油盐无法抵挡与别人花前月下的幻想……那个时候,莫青知道,自己的婚姻,十几年的感情真的无法挽救了。自杀前,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牟宇。死,是自己告别那段感情的方式,视如生命的感情随意的被抛弃,那么,命留着是多么讽刺的事?如果侥幸没死,那么,那段感情也留在上辈子了。没死掉,牟宇就是上辈子的过往了。现在,不过是跟上辈子的人有些工作上的交流而已。
“喂,程非。”牟宇这边刚结束和莫青的通话,那边程非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刚才你在跟谁打电话?”牟宇的手机是一机双号,虽然用了两个号码,但一个号码在通话,另一个号码的电话还是没法接通。程非没法判断刚才的占线是公事还是私事。
“哦,在个客户确认明天的工作。”牟宇说了一半实话,保留了会引起误会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