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知不提防她有此一问,她该怎么办,这个问题……自己没考虑过,许是太过自私,或是焦头烂额分不出闲心来管,又可能是小蒜妹对自己,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走一步算一步,一个大活人还能别逼死么,对吧?祁王……呃,他现在进不了城,处境艰难。我帮着点你,也不行么?”苏安薇还是那无辜天真的样子,跟着又补充道:“我不会说出去的,再说我也不知道什么啊。”
晚知心底一沉,这姑娘从自己去城郊给祁沐封报信那次就怀疑了的吧。“行了,不是多大的事,你吃了饭就去休息会儿吧。”
“嗯,嘿嘿嘿。”苏安薇笑着,随晚知一块进厅用饭。
数次晚知见她胁肩低眉的样子都心生愧疚,又无法补偿,只得招呼她多吃些。
“诶?那是……”
“别烧到咱这边来了。”
“诶诶,看着好像越来越旺啊。”
“在外面叫嚷什么呢!”晚知听得小侍们嘀嘀咕咕地,甚是烦人。
听得训斥,立时便有一人颠颠跑来回禀:“少爷,我们看那边街上好像是着火了……”
“什么!”晚知一惊而起,快步走出,对着一机灵小侍道:“你爬上树看看,是一家着火还是好几家的。”
“哦哦,诶?不是啊,看不清楚,一大片呢!”小侍快手快脚地刺溜上去,做那猢狲儿样探头探脑。
“成了,下来!”晚知声音都是抖的,原来祁沐封是来告别的么,这么快就……“你们几个快去关好门窗,多找人在门口守着看消息,火快烧来的时候躲避着,听到没!”
“不是啊,能看见但离咱们这边可远着呢,怎么也烧不过来啊。”小侍下着树,嘴里念叨着:“奇怪了,这都是雪的怎么烧起来了。不过现在正是做饭的点,肯定是一个不着烧了柴火吧。唉,也幸好是现在呐,要是夜里都睡下了跑也跑不及。”
“从侍郎府里来的人都进来,我有几句要交待。”晚知心中狂跳不止,祁沐封想的周全,能冲的出城么。
回到厅里,苏安薇已吃完,站在一边道:“晚知哥哥,我去看看顾伯伯,让王伯过来吧?”
“嗯,好。”晚知捏紧拳头,抑制住焦虑,告诫自己要稳住,状似随意问道:“咱侍郎府中虽是无财无物,但也有些基业,你们谁回去守一晚。”
“让小球去,他跑得快。”有个小侍不怀好意地推了一人出来。
“诶怎么跑腿的活都让我来啊,呜呜呜。”那个叫小球的被同伴点名,心里很是不爽快。
晚知见了他眼前一亮,这不就是那天派去柳状元府上的么,幸好自己能辨得。
晚知不动声色地领了他出来,送到门口道:“去吧,回来后去管家那领赏,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呐,这比在家种地清闲多了,嘿嘿,还可以挣得银两。”小球受宠若惊,没见过少爷这般温和的态度啊。
“诶说来也是啊,和我这一榜同朝为官的,我都没去打听,人家府邸定是比咱侍郎府好上百倍吧。”晚知不着痕迹地打探着,看那小球半天转不过来弯,又提点道:“这不,上次让你去柳状元那。看他家怎么样?”
“啧啧,哪还有什么府邸啊,就在吏部西边批了个小院子,我看呐,公务和吃住都在那,看上去清苦的很。”小球叹息道,从寒门中 出来的孩高中了状元,过的是这般日子,真教人没想到。
“哦,呵呵,是这样啊。”晚知送到门边往回折返:“那你便去吧,小心些。”
“嗯嗯嗯,少爷您就放心吧。”小球撒欢地跑出府去。
晚知踱着步子到前厅时,对着老管家絮絮叨叨地:“你说这柳状元也真是的,月俸又不少,过的那般节省做什么,留着钱想娶几房媳妇儿啊。”
“诶可怜见儿的,这次他来看老爷,还拿了根人参来,虽然不大,但近了年关大雪封山的,什么东西都见涨啊,可不得大半年月钱么。”老管家也跟着感叹道,“跟少爷年纪也差不多,不还没娶着嘛。”
“这怎么行呢!”晚知顿时火气就上来了,拍着大腿道:“把那东西拿过来,我给他送过去!咱家又不缺这些个,留着给他自家老人用吧。”
“说的也是啊,少爷,要不明日我着人送过去?”老管家顺着那话溜儿往下想。
“我自己去,现在就去。冒冒失失地教人送了,他不得以为是咱家看不起他么,别伤了人家的心,不好!”晚知说的句句在理。
“成,但是这大半夜的……”老管家看了天色,路已经看不清了。
“就是要赶到半夜啊,王伯你想,他在吏部住着,我大白日地提了东西去,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况且,与他推推扯扯的,也不好看,他面上也过不去。”晚知心里都急疯了,这老管家什么事都要管上一管。
“诶,少爷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有道理啊,那……少爷披上件厚袍子吧,外面可冷的嘞……”老管家还在身后唠叨着,晚知跨步到了后院取着祁沐封的外袍接过装了小小的人参的盒子,走了。
吏部小院外,零星的烛火光亮,从隔了薄纸的窗外依稀可见一人影伏案写着什么,晚知磨蹭到大树下胡乱的招手。
“出来!”晚知有些紧张了,真要干出那种事么。
“……”没人应声。
“出来啊!暗卫?”跟狗皮膏药一样的不是随时不离身的么,关键时候到哪里去了!晚知左右寻不到人,略拔高了声音。
“在呢,一直跟着的。”不耐烦的清冷声音骤然响起,吓了晚知一跳。
“你出来了不吭气,吓死小爷了!”晚知吐了口气,对于功夫高强又神出鬼没的人,还是小小教训下,不能过火了。“你附耳过来,我且说予你听。”这事太机密了,不能走漏风声啊。
“你就这样说,我能听得到。”冰凉的不带温度,像是看笑话般。
“喂,咳咳,好吧。”晚知觉得自己对这暗卫的耐力快到极限了,但苦于还得忍着!“这样,我等下和他说话,你就绕进屋子里,一定不要被人发现了。”
“哼。”
鼻子出气是几个意思啊!晚知恨得牙根发痒,缓了缓继续道:“点火烧了屋子,泼点油啊什么的,这事我觉得你会。”看着都不像好人,其实也不是看着,这人面目从来都没现过,自己自然是没见着,只听过那令人恼火的声音。
“嘁。”
我忍!忍无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也要拼命忍住!晚知喘了几口气,快憋出内伤了。“还有这袍子,你要弄成像是纵火后匆忙跑走又不慎被火苗卷舐,撕下一角要留在现场,不然就门边或者院子里,喂,你听着没有啊!”
“嗯。”还顺带打了个呵欠。
“明白了么,记住了么?”晚知有些不放心,这人到底能不能认真点!
“差不多吧。”就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我出马么,嘁,小伎俩。
晚知还没来得及嘱咐,手上一轻,袍子被拿走。“等等!袍子……”袍子又回到手中,晚知将头埋住深深地吸气,那是祁沐封的味道,想留久一点……
“咦?顾侍郎?”柳状元走出,在院中透气,见树下有人影闪动,走过来瞧了。
“呃……呵呵,柳状元你怎么出来了。”袍子瞬间不见,晚知挺直腰背,微笑道。
“顾侍郎来好一会儿了?怎么不进屋坐坐呢。”柳状元也笑了起来,在雪地映衬下,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我在想怎么说。”晚知微微皱眉苦恼道,“我爹还在病中,这几日我俗世未管,你才为我的事扣了月俸,又破费做什么,这不是看不起咱们共榜同朝情谊么。可我想着若是这样送来,你定是要生气的,于是就在这院中站立许久。”
“顾侍郎说的这是什么话,顾大人还没好,你心里难受还顾及这些作甚。”柳状元不接那小盒子,仍旧说道:“既是有这情谊在,那便更不能……”
“啊!走水了!!”晚知捂着嘴惊恐叫道,“柳状元,你你你……”
“啊……”柳状元一回头,屋子已冒出黑烟,眨眼功夫火苗就窜起多高来,连忙拔腿就往屋子里冲。
“喂,你不要命了?火势正旺啊!!”晚知拉住他,笑话,好不容易点起来的,还能让你去救火么?
“可东晟王的案宗卷子全在屋里……”柳状元心下焦急,要挣脱晚知的手。
“啊?怎么会,怎么会怎么样!”干得好!不愧是祁沐封手下的人,做坏事干的漂亮啊!晚知想着自己不也得做戏做像一点,跟着柳状元跑起来。
第七十六话 假传旨意乱 大破城门关
更新时间:2013…5…22 19:40:33 本章字数:15942
“不能去啊,顾侍郎危险!”柳状元见那火势已经将房梁卷起,越烧越旺,忙高声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呐!”
吏部当值的小官们听得声纷纷出来,见此情景忙扛着桶子来救火,只留晚知和柳状元在院中,什么忙也帮不上,两张愁苦脸对着,郁闷不已。殢殩獍午
“怎么办?”晚知叹了口气,发自内心道:“这案子你白忙活一场了,那些东西还能整理出来么?”
“唉……”柳状元欲哭无泪,数日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真是不甘心呐。“有些勉强能记住,但我也不是神,很多都……”唉,只怪自己不多誊写几份备下来。
“这也不能怪你吧,啊不对!是不是你出来时将油灯撞翻了没察觉到啊?”晚知瞅着一群人迅速阻止了火势,没蔓延到吏部其他屋子。
“没有吧,我……我也不记得了。”柳状元的脸都快滴出苦水来,仕途真是不易啊!造化弄人,难道自己真是各种倒霉么!
“柳状元,火扑灭了,但屋子的东西,大多都烧毁了,你有空再看看去,还有能找的回来的不?”一小官嘴上胡子还沾着馒头碎屑,跑着过来说着。
“多谢多谢了。”柳状元十分无奈,拱着手要哭了。
“这事明日报给管事的说说,看能不能补点银子。估计是你自己弄得,屋子里都是书,很容易就点着了。我们就说是风吹的火星子啊,要不然这屋子烧了你都得赔!”小官喘了几口气,放下挽起的袖子走了。
“呃,唉……多谢啊。”多谢苍天呐,所谓天降见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烧其卷书,毁其房屋住所,呜呜呜。柳状元捏着袖子一角往眼角上蹭去,真是命途多舛啊。
“别哭,这事儿……唉,好在没伤着人。”晚知有些同情这苦命人了,过几日偷偷送些银两过来补偿下吧还是。
“是啊,人在就好,呵呵,破财免灾嘛。”柳状元不得不客套着,心道顾侍郎你行行好别再说了,人家好想扑到被窝里大哭一场好么!呜呜呜,不对,现在连被窝也没得扑了!呜呜呜!
“咦?那是什么?”晚知指着木门上挂着的小片布角喊道,太精妙了!门下边卷了边,出来个木桩子,这样一来更像是真的了!呸呸呸,本来就是真的。
柳状元抹了把泪仔细看了,大喜道:“啊!这……莫非是纵火之人留下的?顾侍郎,你看我们吏部的人都穿着浅蓝袍子,没有这种的!啊,我知道了!为何单单我这一间屋子被烧,毁了这个无关紧要的案子卷宗!这这这……这定是东晟王派来的人干的!”
“啊?怎么会这般歹毒!恶意纵火,实在是太不要脸!”晚知义愤填膺,与柳状元一唱一和道。
“是啊!哈哈哈,真是黄天不负我。既然他手下有如此高手,那我便领了禁卫去围,来个瓮中捉鳖!”柳状元顿时有了计策,拿着这物证,啥也不说了,直接捣他老巢!
“好!诶等等,柳状元,你定要查个清楚啊!这袍子是何人的,到底是不是东晟王府的,一定要落实了。”晚知凝眉思考着,过了会道:“咱俩都不会用兵,但我觉得你稍安勿躁,先带人在王府外守着,一旦查实立即下手!”
“嗯!说的对啊!顾侍郎,就按你说的办!”柳状元也觉可行,立时做了决定。
“嗯,那我陪你一起,那东晟王不除,实在是难消我心头之恨。”盛怒的样子,晚知装起来最拿手,每次无理要求祁沐封不依的时候,就摆出这副脸来,每每得逞。
“不用不用,顾大人那里还需人照顾,况且此事还有些危险的。”柳状元还算有些良心,觉察出晚知难为之处。11LJL。
“呃也是,唉,那就劳烦柳状元了。”呵呵,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晚知窃喜不已。
说了会客套话,晚知便告辞。刚出吏部大门,便被人拽到马上,没命地狂奔起来。
“喂!你到底是保护我的还是来害我的?这大半夜的,被你这么一吓,半条命都没了。”晚知被牢牢的按在马上,寒风掠起发丝,抽在脸上生疼。
“去救鸣皓。”冰冷的声音竟有些紧张,扬鞭甩下。
“我这不是就要去的吗!”晚知彻底炸毛了,挠着马背气得不轻。不过,暗卫居然敢叫东晟王的名讳?这,于理不合啊。“你是祁沐封派来的?胆子太大些了吧,你到底是谁?”
“……”
居然敢不理!晚知也没时间跟他计较这么多,转瞬便见到半倚着街边大树的东晟王鸣皓。
“怎么出城啊?”晚知与他共乘一骑,收起对他的厌恶,连忙问着。
“还没想好呢。”鸣皓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意地好像是出城游玩般轻巧。
“你的亲卫呢?”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可惜了那些个亲兵了。
“全交给你家祁沐封了,唉,那可是身家性命呐。现在不知道在哪乌七八黑的小巷子里跟禁卫交手呢,可惜啊,可别折损了。”鸣皓声音一听就是风流多 情,流转在晚知耳畔,离得近了故意呼气,惹得晚知耳朵尖红了一片。
“你滚远点啊!”晚知手臂一曲,肘抵在鸣皓胸口用力一击,满意地听到了一声闷响。奇怪,这人把亲卫都交出来了,那他自己该怎么办?
“咳咳,下手可真狠啊。不过,别说我不知道怎么出城了,现在一大群人都没法子,光等着咱俩的信呢。”鸣皓捂着胸口揉了揉,仿佛残留着晚知一瞬即逝的温度,好想留住。
“什么?!什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