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凝视着他的一双眼睛,晶莹地散发出一个女孩正在长大的气息茳。
“我可以等。”他低头吻上那双眼。
等你伤痕平复,等你忘了他,这一天,不会很长。
他相信,他会成功地把那个阴影清除,让她的心里只有他没有任何人。
她轻轻推开他,说:“我要打个电话。”
他把手机递给她。
“晓琪……”她刚说了两个字谋。
“你在哪里?”江晓琪救火般的大嗓门,如雷贯耳,逼得浅浅忙把手机拿离两吋。
“你昨晚不回来,今天也不来上课,打了你那么多电话也不接,你发神经啊?***!我以为你失踪了,告诉你,你再不来电话,我就报警了。”晓琪气急败坏地。
浅浅简单的答:“手机进了水,我住院了。”
“什么,又住院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又被车撞了?撞到哪里了?要不要紧……”晓琪连珠炮般的声音,又急又快。
莫名的,浅浅心中一阵黯然,吸吸鼻子,“我没有被车撞,是得了肺炎。”
晓琪疑惑极了:“肺炎?你不会开玩笑吧?我记得你昨天龙精虎猛、活蹦乱跳的!”
“没有开玩笑,是真的,你帮我请假。”
“好端端地怎会突然得肺炎?哪个医院?”
浅浅把医院和病房告诉她,又说:“你明天再来吧,今天太晚了。再见!”
“喂喂喂……”晓琪着急地嚷嚷,那边已挂了机。她一脸郁闷地看着手机,这个舒浅浅,她话还没说完呢,还没来得及把今早尹若尘的事告诉她呢!
浅浅把手机还给尹若风,“别让我爸知道。”
“放心吧,他不会知道的。”
可是没两天,舒咏涛就在一次应酬中,很巧地碰到了前妻的一个朋友于迪,而此人正好也是浅浅在C大的素描老师。俩人寒暄一番后,自然聊起了舒浅浅。于迪对浅浅的才气大为欣赏,直说她天赋极高,假以时日,必能超越她的母亲。最后,于迪又关心地问起浅浅的病情。舒咏涛大吃一惊,当时就给女儿打电话,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问长问短之后,就把她一顿好说。
浅浅只是听着,一声不吭。
舒咏涛看着女儿苍白憔悴的一张脸,只是垂着眼帘,记忆中,从小到大,这好像还是她头一次如此老实地聆听教诲,这黯然的模样让他微觉奇怪,谈了恋爱的浅浅,确实和以前判若两人了。又觉心疼,长叹了口气,“浅浅,你就不能让爸爸省省心?你已经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不知道淋雨会生病啊?”
尹若风揽着她的肩膀,笑着说:“浅浅已经知道错了,她也很后悔呢!那天她太着急回去了,又打不到车,情急之下才冲进雨中的。伯父您放心,以后但凡下雨,我都会去接她。”
“浅浅这些天多亏了你。”舒咏涛看向尹若风,笑眯眯的,“若风,有你照顾她,我放心。”
望着爸爸满意的神情,浅浅心底一片迷茫。她真的能接受尹若风吗?剔除掉以往的一切,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然为什么他对她越好,她越是感到沉重难受?越是挣扎犹豫?
她咬唇,呆呆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竟是半颗星星也没有。一种矛盾的犹疑,一种对未知的迷茫,悄然在心头蔓延……
尹若尘凝视着黑沉沉的窗外,一根烟中,飘满的全是舒浅浅。
她那与生俱来的美丽娇柔和纯真无邪,强烈地对他造成一种醉心的吸引。他见识了她的可爱,她的思想,她与众不同的味道,同时,他也见识了她的骄傲。
是的,骄傲!
舒浅浅的骄傲——骄傲到再也不见他,再也不上他的课,骄傲到没有片言只语。也许她认为,他可恶到不配再见她!不配她再说一个字!
他已永远地失去她了吧!他的心中一阵苦痛。那想要见到她的心,却越发的渴望起来。
他应该怎么办?
他无法进也无法退,无法攻也无法守,就如这无边的黑暗,一无所依,一条路也没有。他不是出入娱乐场所的人,他不能去尽情发泄,他也不能借酒浇愁,他厌恶那种在酒桌上毫无自制力,喝得醉醺醺,丑态百出的男人。一直以来,他都是冷静的,理智的。
但,现在,这个冷静理智的尹若尘,脑子乱得没有一点头绪。
眉心拧紧,他的眼底里,出现了鲜有的茫然和犹疑。
深藏心底的爱
更新时间:2012616 2:09:06 本章字数:3032
两天后,是尹若尘应邀在C大演讲的日子。演讲结束后,他去停车场取车,正打开车门,忽然有人叫他:“尹老师。”
他转身,一个英挺轩昂的男孩子正向这边走来,是林皓宇,他对他印象深刻——曾经见过他和浅浅在一起,也曾见过他不止一次地来蹭过他的课。
“你好。”尹若尘微笑,他看得出来,这是个好男孩,不是因为他青春蓬勃的气质,而是眉宇间的那股正直。
“尹老师,演讲棒极了!”林皓宇望着他笑,他对这位儒雅内敛、博学多才的老师很是欣赏,内心里,他希望自己将来能像他一样杰出。
尹若尘笑笑,视线扫过他手中的拎盒,里面满满都是苹果,莫名地,心中一动,仿佛是不经意地问,“爱吃苹果?茕”
“不,这是舒浅浅爱吃的。我刚从学校门口买的,正想给她送过去。”
“她昨天不是去W市写生了吗?”尹若尘非常惊讶。浅浅曾经和他说起过,月初要去W市,她们班要在山区进行为期三天的写生。
“她没去成,生病了在住院。”林皓宇说着,打开了车门进了汽车。
生病?
“淋了雨,得了肺炎。”林皓宇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神情,解释了一句。
淋雨呐?
餐厅的一切在脑中重演,那天晚上——在下雨。
尹若尘恍然大悟,随后是强烈的心痛,一想到自己误会了她,更是自责得厉害。恍惚地上了车,一路浑浑噩噩地开着车,看着林皓宇把车驶进了医院,他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跟了他一路。
停下车,眼睛四下寻找,他要给她带点什么去呢?
前面一个大花店令他眼前一亮。
他下了车,走进花店,花的芬芳,幽幽地钻入他的鼻间,使他宛若置身原野,心中升起一片柔情。
那种男性的,渴望一见丽人的柔情。
视线在各种各样的花之间逡巡,挑哪一种好呢?注意到花架上那一大片清新的,沾着清晨甘露的白色雏菊,他微微一笑,如果以花喻人,还有什么比清新朴实,生机盎然的雏菊更适合她呢?
卖花的女孩利落地把一整桶花提出来,又拿起薄纱纸准备包扎。尹若尘摇头,“不用装饰,这样就很好。”
女孩一愣,把花束交到他手上,笑着说:“我卖了这么多年花,你还是第一个不要包装的。”
捧着花束,他竟微微觉得不自在,蓦地想起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买花,深深吸了口气,一种似苦涩又似甜蜜的滋味萦上心头。
他回到车上,静静等待林皓宇出来。出乎他的意料,只等了大约十分钟,他就看见林皓宇的车驶出了医院。
他捧着花进了医院,没费什么周折,就打听到了肺炎所在的病区以及舒浅浅的病房号。从电梯出来,走廊里静悄悄地,病房的门紧闭,站在门口,他鲜有的,竟有了一丝情怯的踌躇,他就这么进去吗?她想见他吗?她会恨他吗?他要解释吗?他又如何解释?
迟疑间,隔壁病房的门开了,一个护士从里面出来。
护士愣了一下,看着他说:“你也是来看舒浅浅?真不巧,她刚刚睡着。刚才有个小伙子也是来看她,放下东西就走了。”
“哦,我很快就走,不会吵醒她的。”他如释重负,睡着了,岂不正好?他只想看看她,她不知道更好。
病房内的光线很暗,厚重的窗帘全放了下来。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病床边。
她瘦了,这样的消瘦,这样的苍白,秀气的眉微微蹙着,睡梦中好似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红唇微撅,像是受了委屈又无处申诉的孩子。
心中痛悔交加。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此刻不会躺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因为他自私,因为他懦弱,因为他贪心。
他要怎样才能把那伤害去除,来弥补他的错误?
他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他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因为挂着点滴,她的手很冷。他很小心地把她的小手放进自己的掌心里,用两只手捧着。
良久,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他不敢动,怕惊醒了她。
他所能做的,只是捧着她的手,无声地注视着她,听着她均匀而轻浅的呼吸,希望她迟一些醒过来。
仿佛是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睡梦中的浅浅终是动了一下。他知道,他必须走了。轻轻放下她已温热的手,他站了起来,恋恋地再看她一眼,转身悄然离去。
舒浅浅慢慢睁开眼睛,四周静悄悄的,窗帘的缝隙里露出一线暗淡的光,是傍晚了吗?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她怔怔出神,想着方才的那个梦——仿佛又回到了春天,她背着画夹,去了她常去的那片田野,遍地都是盛开的雏菊,一朵一朵,洁白如雪,风儿吹动,大片大片的花儿一起颤动着,掀起白色的波浪,好像要流到天边去……
她抿唇,忍不住微笑,似有幽幽的、带着青草芬芳的气息钻入鼻间。她一怔,微微转脸,床头柜上的一大捧花——一大捧白色的雏菊触入她的眼帘——有人给她送雏菊?
她坐起来,疑惑地把花拿了过来,白色的小花一朵一朵,沾着晶莹的露珠,在碧绿的枝叶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新可爱,并没有用俗气的包装纸包扎,只是一根黄色的丝带,那样随意地一扎。
这是谁送的呢?朵朵花丛中,并没有出现她预期的小卡片。
林皓宇喜欢送香水百合,而尹若风每天都是一束粉玫瑰。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身影,浅浅只觉心一紧,他——来过了吗?他怎会知道她喜欢雏菊?还是,他要借着雏菊告诉她——
坚强快乐,深藏心底的爱。
捧着花束的手在微微发抖,许久,她就这样怔怔地捧着,一动不动。
幽幽的青草芬芳,袅袅地钻进她的鼻间,她把脸埋入花丛中,轻阖起眼。
很大的一颗泪滴,沿颊而流,滴入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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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菊的花语:坚强快乐,深藏心底的爱。
亲们有谁和妍一样,喜爱雏菊?
灰暗
更新时间:2012617 1:10:10 本章字数:2676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尹若风走了进来,打开灯,目光所及,发现她正捧着一束雏菊出神。
心念一动,问道:“谁送的花?茕”
她默坐着,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尹若风幽黑的眸眯起,一丝阴郁一闪而过。自动忽略了花的话题,笑着说:“浅浅,我今天特地去张记粥铺,买了你爱吃的鸡粥。来,趁热尝尝。”说着,不着痕迹地拿走她手中的花束,把饭盒放入她面前。
灯光下,粥温糯香甜,鸡丝已经熬化不见,盘中几样精致的开胃小菜。闻到食物的香气,她才发现自己饿了,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放入嘴里,却是涩涩的味道,她慢慢地咽下去。
粥,当然和以前一样,苦涩的,是她自己的一颗心。
他凝视着她,“味道怎么样?”
她抬头,朝他展开一个笑脸,点点头,“你也吃啊!呐”
看得出来,那笑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挤出来的,隔着粥的热气,那晶亮的眼睛似也有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他一阵心疼,一阵无奈,“我出去抽根烟。”他笑笑,捏了捏她的脸颊,“都瘦了,专心吃饭,别胡思乱想。”
她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洁白的花朵,一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以外。强烈的酸楚再次从心底涌上鼻腔,她仰起脸,吸了吸鼻子,把那几乎决堤的泪生生逼了回去……
尹若风带上病房的门,低头看着手中的花,雏菊——暗恋的花。他冷冷一笑,恨意如潮涌,手一扬,花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角落的垃圾桶中。
两天后,浅浅出院了。她没有让尹若风送她回宿舍,而是先回了学校,很快就要期末考了,她要补上这一周落下的课。
在学校一直呆到黄昏,她抱着书本,从教学楼出来。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融进苍茫的暮色中。
马路死气沉沉,行道树的枝桠光秃秃的,在凛冽的风中瑟瑟颤动。
一切都显得愁云惨淡,那么的没有生气。
十二月的冷风,吹刮在脸上生疼,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在空中缓缓地飘着,又轻又慢,像一只断了魂的金蝴蝶,飘飘悠悠,终于到达了地面。
恍如失去了一切希望。
她看得发痴。
回到宿舍,打开画室的门走进去,一眼瞥到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巨幅作品。那双深邃的眼睛映着夕阳,眼神忧郁,微蕴着一点笑意,正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还是昨日的那个他。
胸口蚀出的那个洞,像是被利刃再次扎入,绞着,绞着,痛得她没法呼吸,连思维都是静止的,整个人呆滞着,只感觉到痛,铭心刻骨的痛。
最后,她终于把那幅画从画架上取了下来,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剪刀。冰冷的剪刀握在手中,指尖的寒意沿着血脉,一直到达心脏,冷得她不禁一瑟缩。所有的动作忽然停滞在那儿,手,无论如何都剪不下去,银亮的刀尖闪着刺目的光晕,而他黑亮的眼睛微蕴着一点笑意,在静静地看着她……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她却无论如何都完不成,手最终无力地垂下,剪刀“啪”一声掉落在地板上。
她浑身一震,仿佛被惊醒了一般,弯腰捡起剪刀,把画重新置于画架上,挤出颜料,在调色板上调色。
她要把它画完。
只是当成一件作品地画完。
江晓琪推门而入,扔下手中的行李,一脚踢上大门,走进了画室,“浅浅,出院啦!”
“今早出院的,”浅浅自画中抬头,看她一眼,“在W市如何?”
“哎呀!别提了,累死我了!”晓琪一屁股往沙发上一躺,抱怨,“老夫子成天带着我们东奔西走,别看他五十好几的人了,精力比我们还旺盛。披星星戴月亮的,光日出就画了两次。累死累活,吃得不好不说,住得也不好,那山里的蚊子贼多,又大又毒,咬一口就是一个大包,又疼又痒,你看……”她边说边撸起袖子。
白皙的胳膊上,那一颗颗红疙瘩令浅浅倒抽了口凉气,“给何一帆看,他准保心疼。”她笑着打趣。
“别说风凉话!”晓琪打了个呵欠,随口道,“像你这样多好,在医院里好吃好喝好住,不用受那罪,这场病生得真是及时。早知道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