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说得过分暧昧了,我听着心头一跳。
楚天赐黑目瞪着楚成玉,本是嚣张的撒泼性格竟然骂不出一句话来,苍白的脸突然地就浮起了两朵红晕,我看了心里更觉得不妙。楚成玉叹了一声挨在他的身旁半蹲着,戳着他的脑袋说道:“平日里小叔叔倒是装着大爷模样老骂我们是没出息的东西,我看你倒是没多大出息。”
楚天赐眼睛一横:“说什么呢,想被撕烂了皮不成?”跋扈惯了的小祖宗,就算成了一只病猫子强势依旧不减。
楚成玉也不怕,哼着声说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打自半年前小叔叔爬进明月斋的榕树上捡纸鸢,看到楚悦容悬在半空跳了一曲飞舞,回来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每隔一段时间就偷偷跑去那家墙头爬树且不说,做功课时瞌睡了还叨叨念着‘仙女姐姐’,老夫子听见了都被你气红了脖子,道你幼子食性不知所谓,要不是我偷偷用银子替你疏通了,没准现在早就告到大奶奶那头去了。”
我的脸轰然红起,天呐,这古代孩子早熟也就算了,到底还懂不懂什么叫人伦?再怎么说我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偷窥我练舞就算了竟然还起了歹念!
却见楚天赐眨着困惑迷茫的眼睛,问道:“幼子食性是个啥意思?”我呆呆怔住,又听见李孝义说:“是啊,我也想知道。”两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就这么定定看着楚成玉这个半大的人,等待着他为他们解答成人世界里的知识。
楚成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们竟然连这个都不懂?敢情平日里偷摸打诨去了,夫子说的都没往心里去!”神态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起身在原地绕了一个圈,学着夫子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尔等都给听好了,这个‘幼子食性’的意思呢说的就是小孩子只知食物好吃与否,却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性别,整就没长出息。”
乍闻这等旷古绝伦的批注,我只差没喷笑出来,不禁要对这楚成玉彻底改观了,居然能把那没啥学问的四个字解释得这么有学问,绝对是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天才,天生的纨绔蠢材!
单纯的李孝义全盘接受了这种神奇的解释,甚至没有丝毫怀疑,还神情复杂地看向楚天赐,悲悯劝慰:“只顾着吃东西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难怪老夫子要说你不知所谓,十二爷啊下次还是别贪嘴了,多点出息吧,让我和成玉哥跟着你也好长长脸面。”
楚天赐一把掏起身旁的一团雪朝他们扔去,怒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畜生,你们才不知所谓!”
我正要赞赏十二弟不似那两个狗腿子少爷这般没见识,谁料得他又加了一句:“爷贪吃归贪吃,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到头来,他还是信了楚成玉的那番话。
我再也不忍心继续听下去了,哎哎叹息着离开,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懂事的孩子真幸福!
也不由庆幸自己现在尚且只有七岁,可以假装再经历一段童言无忌的美好时光,纵然古时生活差不多快要磨去了我原来的个性,但人生嘛不都这般无奈?有多少童趣可以重来,有多少快乐愿意等待?所以楚悦容,知足吧!
朝着冰冻的小手呵了口热气,准备回大堂找我那可爱的弟弟,然后再抱着他烘着火炉吃着佳肴,好好享受这重来的人生。
长廊迂回曲折,两侧灯笼高挂,照得皑皑白雪染上昏黄的圈印。
走着走着我渐渐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迷路了!宅院太大了毕竟也是不好的,再加上方向感不佳,反反复复绕了好多圈,越绕越偏僻,甚至连原本那个梅林都找不到路了。
愤慨之下,在院子的空地上做下一首打油诗,道是:
谁言广厦豪宅便是好,分不清方向人也白活了;
谁言条条大路通罗马,寻不得脚下之路就完了。
泄愤之后不禁开始佩服自己的才情,挥洒间就是一则醒世警句,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果然我还是太缺德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完蛋也不会白活,扔掉树枝继续开始寻找道路的方向,正在焦虑不安的时候,偶经一间地处偏远的厢房听见里头传来人声,心里顿时欢喜想要找他问路,刚要敲门前一刻便闻得屋内那女子哭道:“早知道她会被选入宫,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你,晚月……”
晚月?我不由呆住,在这座宅院里还有哪个主叫这个名儿?不正是那萧家二爷!
站在门口犹豫了半会,终究还是战胜不了强烈的好奇心蹑手蹑脚地靠近,蘸着口水在糊着窗纸的萱花门上戳出一个洞眼来,凑了上去偷偷朝里头窥望。
这一瞧可把我给吓住了,整个人像被点了穴道似的僵硬在那里。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一卷】 幼年篇 常昊王篇 第十章 谁说孩童最好装,一惊一乍吓破胆
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琉璃灯,明灭烛火之下,萧晚月面窗而立,面如玉雕,衣如飞雪,俊雅飘逸见之难忘,像极了被贬凡间的谪仙,此刻沾染了人间烟火,正被一个黄衫女子从背后死命地抱着,挣开后又被她紧搂住腰身不放,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好几下,也不得罢休。
他压着声音恼道:“贵妃娘娘,请你自重!”竟是今夜回府省亲的楚贵妃,拥着萧晚月哭成了泪人,言语带着怨喃:“你这个没心肝的,可知那皇宫哪是人住的地方?宁可你像小时候那样唤我芮媛姐,也休得再喊这难堪的贵妃头衔!”说完便凑上去要亲他的嘴,被萧晚月狠狠别过脸去只吻到耳廓。
我捂住嘴巴抽冷气,真是一幕劲爆的皇室丑闻,这两人竟是给皇帝戴绿帽子!
都说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这回我可要把自己害死了,这豪门大宅里的多的是见不得人的光彩,谁知还有多少龌龊的东西?不禁想起楚家那猝死的三子,脊背便一阵发凉,为了掩盖丑行杀人灭口的事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我立马转身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咔嚓一声踩到枯枝,屋内随即传来厉喝:“是谁!?”
房门哐啷被推开,楚贵妃大步跑了出来,发髻上那金凤戴帽颠簸乱颤,慌乱如同她此刻的神情。
临危之际我早已满面挂上眼泪鼻涕,乍见她出来后佯装惊喜状,大喊一声“贵妃姐姐”便借着短手短脚的孩童模样噔噔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抽噎着:“悦容以后再也不要嘘嘘了,大家都找不到人了,悦容好怕怕……”仰面嚎嚎大哭,越哭越凄厉,卖力地演着迷途的可怜小娃。
面容稍霁,楚贵妃暗暗舒了一口气,“哪个粗心的丫鬟蹄子这般伺候主子的,待会儿非得好好教训不可!”半蹲下来掏出手绢擦着我的眼泪鼻涕,问道:“你……是明月斋那房的孩子?”
我点头恩了一声,又听见她说:“十妹乖快别哭了,湘姨是一个极有气节才情的奇女子,你该有着她的风范可别丢了自家脸面。”我抽泣着应声受教,抬起小拳头揉着眼角的泪。
“你先回吧,待会我再领着这小丫头过去。”萧晚月的神情淡薄如秋,牵起我的手便往外头走,楚贵妃欲要喊他却被一口挡了回去:“注意你自己现在的身份吧,别再落人口实了……芮媛姐。”这声称呼他喊得极为挣扎。
回过头去,我见楚贵妃站在白雪中捂面啜泣,口中不住念着他的名,一个转角我便被他带出偏宅,吆喝一声将我抱上臂间捏着我的鼻子说:“悦容丫头今年七岁了吧。”重新堆起温和的笑容,深邃幽黑的眸子静静盯着我。
先前在大堂请安那会他便对我起疑,现在更不能露出破绽了,于是学着在劫的傻模样掰开手指数年岁,再用哭后浓重的鼻音说:“晚月哥哥真是厉害,悦容的确七岁了!”拼命眨着兔子似的红眼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天真无邪。
萧晚月只是笑吟吟,手指绕着我的发辫把玩,缓缓开口要我帮他一事,我赶忙点头应承,便听他说:“帮晚月哥哥守个秘密,以后逢人休得提起我跟你贵妃姐姐在这里碰过面的事。”
“恩,悦容知道了。”我努力做着乖巧听话的模样。
萧晚月眼角微微一冷,转瞬笑道:“本以为悦容会问‘为什么’,要知道这三个字才是小孩子的专用词,果然悦容还是很不一样的,又乖又听话又没好奇心。”
心头冷然一凛,他看出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抬头朝他探寻望去,萧晚月只是温温一笑,拖着我的小**更加贴近地拢进怀里,近得都能清晰闻得他衣襟口透出的香薰味,有种让人迷魂的感觉,他则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慢斯斯地走,路经一口水井旁突然停下脚步,告诉我曾经有很多人泡过那里的水,然后半开玩笑地问我要不要也进去泡泡。
难不成他真的要杀人灭口?我打了一个寒噤,死命搂着他的颈项,嘟起嘴巴说:“悦容现在冷冷,等以后天气热起来了再跟晚月哥哥一起泡。”萧晚月扑哧笑出声,顺着我的话就这么定下了约定,说是明年入夏了再来寻我泡井水图个凉快,听得我当场透心凉。
继续前行,路过一块庭院小径,旁边那块白雪覆盖的空地上题着两行字,正是我方才激情慷慨时写下的打油诗。他细细念了一遍,便道前半句写得妙,后半句不免令人难以理解。我好奇追问何处难解,他道:“不知这‘罗马’是何东西,人名物名亦或是地名?”捏着我的脸袋,又开始频频试探:“小悦容这么聪明,兴许知道。”
我点了点头,“恩,这个我知道。”
萧晚月大感意外,道:“哦?愿闻其详。”
我睁着眼睛说着瞎话:“罗马罗马,不正是马中的喽啰?”暗厢为自己默哀,我终于成了第二个楚成玉。
萧晚月怔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抱着我都快要笑趴了下去,我心里骂他脑子抽风,脸上还要故作天真模样,被他刮了一下鼻子:“就你精灵鬼怪。”我暗暗舒气,这关也不知过了没过,心里也没个踏实。
大堂将近,途径那处梅园,楚天赐他们早已离开,四周亭台楼阁挂着无数灯笼,竟十分特别,除了红色外竟还有紫、蓝、粉、碧等艳色,造形各异,盏盏惹人,看起来叫人心里阵阵迷醉。
忽闻花枝抖动声,震落梅花枝上的白雪,便见萧晚月荣发上束髻的玉麟白簪被花枝勾落,那满头黑漆似的长发就这么掩着满院子的红梅垂泄飞落下来,竟绝美得几近妖艳。
发簪子落地后,他口里喊了一声糟糕,我赶忙从他怀里跳下拾起玉簪,讨好地说:“晚月哥哥,我来为你重新盘上吧,以前常帮弟弟弄,就连娘亲都夸我的手儿巧。”
萧晚月趣味地笑着半蹲在我矮小的身前,“那就有劳悦容了。”我掬起他的长发用手指做梳子为他盘髻,那发质摸在手里就跟缎子似的柔软,发色在灯笼的映照下宛如发光的赭墨,看得我羡慕不已,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让一个男人拥有比女人还要完美的头发?
不到半会便束好时下贵族公子哥最为流行的鬓云髻,再在云发中插入那支玉麟白簪子。萧晚月起身而立,身若长柳,面如美玉,一双眼睛清清澈澈,宛似那夜空里的明星,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便教人自惭形秽。
微微几下偏转头颈,他笑着对我说:“不松不紧正是适宜,小悦容的手儿可比我身边那些丫鬟巧妙得多,日后谁要是娶了你便是他的福气。”
而后萧晚月又问我是不是七岁了,我正好奇他为什么要再问一遍,便听见他说:“快些长大吧,日后晚月哥哥讨你做媳妇儿。”
我吓得当场没了反应。
醉宝(^o^)/:嘿嘿,打油诗是吾写的,晚月哥哥在夸吾,悦容啊,汝可是沾了吾的光。
悦容(露出圣女式微笑):你想当主角跟自己亲弟弟谈恋爱还要被无数饿狼似的臭男人骚扰外加蹂躏摧残撕心裂肺鬼哭神嚎,那就请便。
醉宝_|||:吾不入地狱,还是悦容下去吧。
在劫和天赐扑上来一阵暴打,唔——我遁,别忘了留言和票票啊~~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一卷】 幼年篇 常昊王篇 第十一章 权势女人关门斗,人若不打不成材
回去的时候酒席已经撤了,楚贵妃也已离开,听说是宫里头来了太监,传皇上口谕暄她回宫,半步也离不得她的样子。
厅堂中燃着香料,置着十来个龙鼎暖炉,各房夫人们环着老太君和楚幕北而坐,嘴里磕着瓜子吃着干果,东南西北拉家常,也不知和气里头藏了多少算计。各家孩子也在旁侧结伴玩耍,有几个调皮的少爷满屋子荒唐,丫鬟嬷嬷们只能跟着他们**后头就跟耗子打洞似地转,逗得大人们笑作一团。
我一进屋在劫和楚天赐双双扑上前来,稚嫩的小脸写满担忧,萧晚月还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乎等着抓我把柄。于是乎硬着头皮要把戏演下去,哭哭啼啼地将迷路的遭遇以极为悲壮的方式重述一遍,吓得楚天赐手忙脚乱,又是翻跟斗又是唱小曲扮鬼脸的来逗我笑,倒是在劫来得奇怪,静立着一动不动,俯首握拳紧咬着唇瓣不说一句话。
楚天赐这一折腾,楚老太君也注意到这一头,让丫头来唤我们三人过去。
我默默挨过去牵起在劫的手,以示安慰和关怀,却发觉他的手心冰冷厉害。另一只手忽被楚天赐给拉住,那么多人看着我也不好甩开,三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并肩来到老太君跟前。
老人家的视线在我们身上转悠一圈,满意点头笑道:“这群儿女孙子里,我看就他们仨最讨人欢喜。”众人随即附和着,说出一连串聪明啊标志伶俐之类的奉承话。
楚老太君笑道:“难得感情这么好,明年立春让他们仨一块儿读书,也好做个伴。”
黎香苑里的三房司空夫人一边为老太太端上茶盅,一边笑呵呵地说道:“好,老祖宗说什么都好,您就是这么爱为儿孙们操心,那是他们的福气,可就是要苦了您喽。”说得老人家笑眯了眼睛。
萧夫人在一旁道:“好是好,只是悦容这丫头是个女娃读那些四书五经的不妥,还是嘱咐夫子多让她念些女则之类的文章。”
楚老太君看了她一眼,道:“女儿家读书图个什么,无非是认得几个字说出去也好见人,至少不会辱了楚家的门楣。”转头问楚幕北:“吾儿,你说是么?”
楚幕北顺眉道:“娘亲所言甚是。”萧夫人便笑着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