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何琪应转着手里的酒杯,看了回清王,又仰面看向星空“今晚的月亮好像格外美,真适合拿来下酒”
“嗯!”清王轻轻应声,双手垫去脑后,长长出了口酒气。
“阮爹跟小六娘明天就要走了”何琪应望月说道“你说西西会伤心吗?他昨天还想请大师傅她们来呢,我没告诉他那些人早都走了,劝好久才打消的念头,这回阮爹一走,指定会想跟去府里住些日子,我怕给他知道我们合着伙的骗他,还不定要怎么闹一场呢”
“该了”清王说道“早跟你说要坦白,那时候非不听,现在和想起来要怕,不觉得之前我那些话都白废了吗?”
“嗯,现在觉得了”
“嘁!”清王闭上了眼,淡淡说道“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该他知道的事就想办法让他知道,不是什么善意谎言都是有利的”
“呵呵”何琪应仰面笑道“感觉有时候你像西西的娘,比我还清楚该怎么对付他,我现在最怕他受伤了,睡不醒的样子看着让人想抓狂”
“还不都怪你”清王道“关心则乱,太宠他反而会害了他,他现在这样有多半原因在你身上,剩下的在你那几个师傅身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让西西长大了”
“八成现在她们也开始后悔了吧!”何琪应叹道“原想着要由我来一手教的,可事情总也有变不完的度数,叫人应接不暇啊”
默了默,清王饮酒道“找到散布消息的人了吗?都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你的办事效率也太低”责备声中替自己和何琪应加满酒杯。
何琪应曲指在桌上点点道谢,道“只知道是宫里的人,左右离咱们不会太远,要不然也不可能连西西都知道。可消息是放在宫外的,传递速度太快,已经查不到根源了”
“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怎样?”何琪应道“只好先把这一笔记下来,等什么时候露了形再抓也不迟,反正事情总归是会慢慢淡下来的”
“坐等?”清王摇头笑“真不像你会说的话,还以为是怎么也要杀鸡给猴看呢”
“你是在说尔言?”何琪应放下抿干的酒杯,淡道“他有一头牵着我母妃那边,凌伯一早就跟我说了,我才置他去的远处,对西西不太好”
“兰妃?”清王疑道“还以为是恒王伸过来的手呢,那她也管得太宽了些吧。然后再换谁上去?文侍一职空得也太久了些,尔言叫你支去别处少说也有小半月了吧”
“还没想好”何琪应道“离咱们太近了,放谁都不太放心,就先空着吧,又不是没有捧印的人”
清王道“那就再从内务府领两个人过来,长风还有别的事要做,现在又是里面又是外面的,我看着他跑来跑去都觉累,要不然乔兴羽也是可以的,反正白跟着长风也没事可做,又好歹算是咱们的人,没太大的顾虑”
“他?”何琪应摇头“不行,压不住气,换他上去还不三天又给人扯下来,之前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提刀就杀人,仇太深发了些。不适合的,还不如小白能藏事,面上根本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几天过下来,越觉得那孩子会来事了,有点圆圆的样子在上头”
清王笑道“你想调他走?西西这边又怎么办,总不能凡事都靠着圆圆吧,那孩子心计深,怕西西呛不住她”
“也不是全调,半调总可以吧”何琪应烦躁的挥手道“算了算了,走着再说,咱们还是手上的人太少了”
见何琪应烦了话头,清王便住口不再多说,本来心想还有席老头那一拔的人手,算了算却又做罢,等于是白让席老头坐大,更没好处可讨,最好是能自己提上来的人,干净又尽心的那种,不过不太好搞就是了。
朝上朝下的事皆不顺心,清王一杯接一杯的干喝着,连正主何琪应都有些看不下去,压了他的手说道“别喝了,早点睡吧!”
清王挣开,硬是将酒喝下,顿杯道“怎么?又舍不得你这点杯中物了?”
何琪应苦笑“之前是玩笑话,还真能当真了去?别喝了,醉了伤身子,如果不想回府就在你那屋睡下吧,左右也是空着”
“明天还有宴吧”清王淡笑道,又加了酒“赶上休息也不能清静,你说你坐的这个位子,还好当年我没这份心,不然还不是落得跟你一样?”
清王略有些小醉,何琪应听出来了,苦笑道“得,算我自讨苦吃行了吧!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着喝,看得人慎得慌,真想灌死自己是怎么着?”
“我乐意,别拦我”清王甩开何琪应又压上来的手“要真个能死也不是什么坏事,比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可强多了”
“到底怎么了?”何琪应问道。
默了默,清王两手含着酒杯,淡淡说道“府里死了个人”
“谁?”
“珍珠!”
何琪应也默,半晌问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孩子?陪床的那个?”
“嗯!”清王闭眼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
“。。。。。。”清王不肯多说,却又道“他没进过我的心,临走也没,却还是说如果有来生就要爱个我这样的人,男人也不怕,一心一意的追下去”
“。。。。。。”何琪应不知道清王到底想说的是什么,静静听着。
“琪”清王第一次这么轻轻唤着何琪应“我是在想,如果两个人都是男人也没有关系的话,那么是不是三个人也可以?”抬头问道“加上我,可以吗?”
“。。。。。。”何琪应闭眼深深出了口气,睁眼道“你醉了!”
“是吗?。。。。。。呵呵呵呵”清王疲累的笑道“那还真可惜,竟然酒后说的不是真话,而是疯话。。。。。。也好,就当我是醉了的吧!”
何琪应静默着,看清王一杯紧一杯的灌自己,许久后说道“两个人都不一定能走下去,更何况是三个人,太难了,你知道我是在说什么的”坐起身,拉了清的手道“清,或许你该换个环境好好安静一阵子,是我太自私拖了你在我们的生活里混杂不清,离得远了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清王咬着下唇不说话,被牵起的手指略有些轻颤。
“我。。。。。。”何琪应偏过脸去,轻轻说道“我不是怕你会夺走什么,而是怕你会无形中失去什么,那些之前还很美好的东西”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浩空大师
“美好的?”清王惨然轻笑,用了很大的控制力才没有把何琪应牵过来的手拉到嘴边,而是淡淡推开他,指尖残留的温度叫寂寞“什么之前之后,从来就没有过”又是一杯酒下肚,面色映在月光下有抹静静的红,依晰泛开,眼底竟也有了滴血般的色泽。
“清”何琪应蹲在清王身前,两手扶着他的膝头“西西不懂爱,不知道该对什么人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才合适,如果陷进去了就是受伤,绝无旁例。听我的,快抽身吧!别让我看到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天,你,我,他,我们三个都纠缠着一起沦丧”
清王坐起身,垂了眸,就那么深深望进那人眼底“是吗?”恍然一笑,扭转头去“最初的错误是起步在你们下轿的那一刻,城门太高,风太轻,谁也没有先知的预感,如果有,我就不会站着那里看着你们走近了,而是远远的离开,结束该结束的,开始该开始的,没有见过任何人就不会轻易去想任何人,不会想也就不会乱。可。。。。。。”清王转回头来,眼底腾起薄薄的雾气“我还是等了,看着你们手牵手一步步走近,没有及时抽身,现在。。。。。。已经抽不出来了,太迟了!”
何琪应徒叹,站起身,轻轻揽了清王的脸在怀间“怎么会成这样。。。。。。”
云过,带弄着风的指尖,月色幽浅,低低吟唱着无人的歌声,夜半更更沉,沉不过心底那最痛的那一缕愁,愁是愁,谁家少年遥忆当时纱轿颤悠悠,一步哭,两步笑,三步五步才道看不清眼前轻唤谁人眸。哥也长,哥也短,哥可伴我走天边,栽一处竹林筑小楼,撒一片桃花风含香,天暮时分牵起长线放纸鸢。
。。。。。。
“小白”清晨,西西甫一睁眼就开始扬了声的唤着小白“小白,小白,小白。。。。。。”一叠声的唤着,直至院里响起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
“怎么了,怎么了?”小白从外间跑来,推门喘着气的问,还以为西西又发了恶梦,最近总也有睡不好的时候,早早就会醒来,醒来就要有人陪着才行。
却不是,只见西西调皮的眨着眼,依旧躺在被子最深处,笑得眯没了两朵桃花眼“呵呵,看你离我到底有多远”
“讨厌”小白嗔道“我在跟圆圆姐学做点心呢,你这么叫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跑死人了”才发现小白两手的面粉,五指张开略略往外伸着,生怕会弄脏自己的衣服。
“我要起床”西西说道“你洗过手来帮我好不好?还想喝点水,口好渴”说着话从被里钻出来,用手团住两只脚,盘坐在床上。
“噢”小白忙点头,胡乱在门边盆里净了净手,跑到案前端了壶事先晾好的茶水给西西“先试试烫不烫”
“温的”接过来喝了一口,西西捧着壶甜甜笑起两个小酒窝,冲小白说道“一点也不烫了,不信你尝尝”真的就伸长了手臂。
小白正在给西西摆弄鞋子,好让他下地穿衣,闻言怔了怔,渐渐红了脸色,回过头往门口处瞅了一眼,才小小声道了个“嗯”字,就着西西伸长的手臂在壶嘴处抿了一下,说道“甜的!”
“咦?”西西不确定的收回手,自己又尝了口,挠挠头道“不会啊,都没有加糖呐,哪里会甜”
小白道“本来不是,现在是了,西少爷喝过的水当然是甜的”理所当然的笑着,笑着西西莫明其妙。
“怪人!”嘟囔着翻身下了床,把壶顺手塞去小白怀里“今天穿什么?”伸脚进鞋,站起来踢着脚尖。
“就月白的那一身”小白一手捧着壶,一手按下西西踢腾不止的脚尖,弯腰给他提鞋“昨不是说喜欢么,我早早给你洗净了,夏天干的快,已经可以上身了的”
“琪哥哥呢?早上什么时候起的床,不是说这两天可以睡晚一点么”西西扯过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睡的时候也不见人,醒了也不见人,清王哥哥也是,两天没见着人影了,该不是上哪玩去不带咱们吧!”
“没有”小白放着壶过来给西西帮忙“清王就是院里睡着呢,昨晚跟太子殿下喝了一夜的酒,天快亮的时候才躺下的”
“啊?他在啊”西西道,抬脸眯了眯眼,贼笑道“小白,跟我欺负欺负他去,谁让他这两天不来看我的,看我给他画张花猫脸”
小白黑线,不是吧,这样也可以?
何琪应今早是陪着各国来使同去屏山礼佛,同行的还有席老头和一帮重职臣工,早早动身,这会人已经在屏山脚下了。
车马一路摇晃,何琪应一夜未睡也没有摇出多少睡意来,他还在想昨天清王酒后的那些话,三个人。。。。。。指尖略略挑起车帘,帘外风景甚好,长长的车队前后招摇,华盖蓬驾一辆接着一辆。。。。。。何琪应觉得清王这人有些死钻牛角尖,竟然能为了西西愿意与自己分享本就不多的爱,用情太深,又让人不得不生出些许怜惜之意来,清水一样的人物,终也逃不开一个情字的牵绊。
他终是认为清王爱的是西西一个人,没往自己身上想,也没顺着清王的话往深处想。略做了换位,只一想就放弃,他自己肯定是不会的,即使有多么多么爱一个人,也不会做出分享爱意的事情来。自始至终认为那是两个人的事,加一个会变味,变得不再纯美,更像是三妻四妾的富足人家,娶了就娶了,晾下不再过问的也很平常,他无法尝试着去体会看西西被别人拥在怀里的感觉。
当做家人亲近是一回事,变成含情带爱又是另一回事,可以远离,却独独不能视而不见,心会一抽一抽的痛。
。。。。。。
“嘘!”西西捏手捏脚的踩着猫步,走到清王寝室门前,回头跟小白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我说”小白猫着身子,无奈道“能不能别这么玩,会生气的”
“怕什么?”西西白了他一眼,手掌着门板上,道“清王哥哥最疼我了,不会怎么样的,大不了给他骂一顿,可是这样真的很好玩呐,嘿嘿嘿嘿”捂嘴笑“骂也值了”。
。。。。。。
“太子殿下”车窗轻扣,长风骑马侧行在何琪应车窗外“快到了”
“嗯”何琪应淡淡应声,及时收回外放的思绪“去前面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交待对大僧礼遇些,别失了仪态”
“是!”长风喝马离开。
恒王病假没有来,何琪应一时有点摸不着他的真实心思,一边提醒自己要暗中提防,一边又自问到底该提防些什么。总觉得那人有问题,可抓不住使坏的把柄,也有想过放风操纵民众舆论的人就是他,但没凭没据还真不好下最后的结论。
更何况西西一直久居深宫,出院也是两点一线的往皇上那边跑,恒王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旦凡有所讲说也是捕着点风影,如果不是亲见,绝不会知道的那般详细。
那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何琪应按了按额角,不论什么事一旦沾上西西的边,他就是格外小心,却越小心越觉得错乱,有点当局者迷的感觉,是不是就像清王讲的一样,太上心了。
按着凌伯给的信息,恒王所接触的人物当中肯定不会有那个影子,那么这个所谓的影子,究竟是自己与清王凭空暗想出来的呢,还是确有其人。如果是确有其人的话,恒王又是在何地何处何时与他做的沟通,太令人费解了,明明是十有八九的论断,可就差着那么一丁点摆不通,空空闲置,犹如没有发现一样。
还有兰妃,也就是何琪应他的母妃,总也要横着插一杠子进来,先是几次试探何琪应对西西的真实态度,在何琪应暴走了一回后又莫明的安静下来。然后又强行想要置乔兴羽于死地,如果不是皇上亲自出面,怕那人已经保不下了。不过是为了两个犯事的侍卫,就算是出手也明不正言不顺,可就是强硬的干与着,直到逼出皇上下了禁足令才肯罢休。两厢触碰,她究竟是意欲如何?如果是后位的话,完全可以采取另一种比较和顺的方式的。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车马缓停,何琪应带笑弯腰出车“太子殿下一路安好?”
“见过大师”何琪应落地后合什一礼,笑道“甚好,还劳大师在寺门外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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