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恨,从二娘手里接过小婴儿扔被里“好生捂着,等到能生火的地方再给他洗澡”转脸问二娘“外面怎么回事?你那破马又发什么疯?”
二娘探头喝了声“宝宝,放它走”收回身子厌恶的看了看身上半干不干的血迹,扒下,这才从手边扯过个匣子左右配着药粉。宝马极不服气的打着鼻喷,‘咣当’踹了车轮子一蹄,车开始缓缓移动“你有本事再踢一下试试。。。。。。山里的野猴看什么都新鲜,摘了咱们的车牌,宝宝堵着不让它走。。。。。。那孩子。。。。。。”二娘欲语还休,手在药箱里顿了半天,大娘偏头要听她说下去。二娘沉了沉眉日,却道“那孩子太小,我是想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喝水,干嘛这么看我”
“噢?”大娘怒气稍有平复,淡淡抬了抬眉头“真新鲜”
不过,是猴新鲜还是二娘的话新鲜也没挑明。只是直觉有问题,可能那只红猴挑的物事太特别了,也可能是二娘话锋转得太生硬了,让她不得不往别处深想。不过却没多说,一个死了娘的孩子能掀多大浪?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可怕的,大娘,一点也没错。这一趟远行直到冬尽了她们才在宝马的带领下悠然回府,皇上与凌王爷握手言和,天下太平,连半夜叫起开城门的小兵都显得和气许多。府门一推当门愣住三个人,若不是宝马熟门熟路的带着马车去找地儿休息,真怀疑是不是错入了别人家的府院。
干净的小道,清爽的园林,一路走过去连原本湖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物都也打捞了一干二净,这还是她们那个没下人打理、主人也懒得打理的家么?阮爹躲在怀抱西西的二娘身后,探出一张骗人的小脸惶惶问道“是仙女下凡,还是,女鬼过路?”
二娘没回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东西,似乎是暗里松了口气。
廊房里灯亮了,披着中衣匆匆跑出来两个女子,一见他们也松了口气“回来啦,我们是。。。。。。”
“行了行了,赶了一天路累的要死,来找他是吧,给”二娘将西西甩手扔进那两个女子怀里“睡了”说完话二娘游魂似的飘进自己的厢房。大娘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西西身上,停了停道“我也要睡,麻烦两位先帮我烧些热水送过来”提步走人。身后缀着阮爹,边走边回头“那可不可以顺便帮我也做点吃的,饿了!”
“跟着我做什么?自己没房子吗?”
“噢,忘了!”
大娘二娘都以为她们是来接西西的,没曾想却是来陪住的,说什么天下间就这里最安全,要当家人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她们。当家大娘开口了,说阮府不留闲人,里里外外连个下人都没有,你们留下要做什么?
“那您二位用的什么身份?”
“夫人!”
“那我们也这样吧”
趁着阮爹进宫去为家里新添的两口人报备,三娘仔仔细细给西西做了检查,得出的结论与二娘一样“这孩子身体里载了两个人的内气,一阴一阳,阴的应是他娘,那阳的呢?”三娘不得其解“最奇的是,竟然属阳的那部分还隐隐的克制之势,若不是有它,想必孩子早在他娘为他注入内力后没多久就胀死了”
大娘起眼“怎么?你早知道?”
“。。。。。。”二娘默,是早知道,不过没说出来罢了,怕你嫌麻烦当场扔了他,大娘是最耐不得这些勾勾角角的。
“你们跟那小猴有关系?”
“嗯?什么小猴,大姐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门外弓身立着个老男人,微福,笑得好不讨厌“那小猴是武林萌主原浩的,当时抢了你们的牌子没给原浩,而是交到昔日珂末的一干好友手中,而我们就是珂末的一干好友”老男人笑着弯下腰,眼睛在三娘与四娘身上打着转。
“你是谁?”大娘皱眉,看到阮爹咬着手指在门外探头探脑。
“回当家大主母的话,老奴是老爷新拣来的管家——凌伯。姓凌名伯,绝不是要占各位的便宜。”
“那她呢?”凌伯身旁还有个香艳女子,倚着门框,像是浑身不带筋骨“她又是哪个?”
正文 第十四章 来生,你做龙来我做凤
还有哪个,自然就是后来总也笑得阴测测的五娘。
五娘最后一个到,却是这些人里最清楚事情始末的,事实上小猴带去她那里的不止是一片车牌,还有一封没头没尾、意味不明的战书。大体意思是说烦了不想再杀人了,若要报仇就让小娃娃长大来找我,我会给他一个公平的比试。而这个‘我’是谁?没台头没缀尾的,大家约摸猜着应该就是原浩本人。
“火云猴神出鬼没,但有一点,有它的地方自然就有原浩,想来这个结论不会错出多少。换而言之,当时为。。。。。。嗯,孩子取名字子吗?。。。。。。西西?好吧。。。。。。当时为西西注内力以抵抗红月事先顶入孩子身体里的内力的,呼,便也极有可能是原浩了”
所以五娘一收到信,便召了几个武功路数各自不同的个中好手,来为珂末留下个能拿得出手的后人。出发地点不尽相同,到达的时间也参差不齐,大家一碰头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西西身体里有两股内力,彼此不容,又大有相克之势。三娘沉吟很久,得出个结论“如果这孩子能大命不死,将来其性必然属阴。你们来试试,虽然阳性内气极其纯厚,可却是以保命为主;而阴性,也就是红月这一份,入势极猛,想来是当时时间已经不够,红月一心想要孩子将来为珂末报仇,几乎倾已所有。这样一来,羊肠小道要跑皇家大车攆自然是有些亏欠,所幸后来原浩为小西西再次注入内力,扩大经脉,解决了当时最紧要的问题。原浩拿捏分寸拿得极好,又不会平白让小西西占去自己的便宜,又不会让他一下子命归黄泉,相信不久的将来,等原浩这一部分内力消耗干净,小西西身体里就不会同时拥有两股内力了。”
被摆在案上的孩子睡得极熟,红色描福襁褓被左右拉开,四娘与五娘一人一只小手,细细将自己的内力探入。大案另一端,阮爹不可置信的用自己的手掌与小脚比尺寸,一惊一乍。
“可是你没说将来会怎么样?”四娘手指尚未离开小西西的手腕,皱眉细细品味三娘刚才的言语“只讲到他不会再受两力齐发的伤害,可是武功呢?之前也有因此而终身不能练武的,小西西会怎么样?还是说,必须得等到他体内只剩一股力的时候开能习武?”
三娘往窗口处二娘的身上送了送目光,深深一叹。四娘不解,亦望向二娘,二娘原本看似云淡风清立在窗口的身影一僵,咬牙,极为不自然的驳道“看什么看,当时那种情况当然是以保命为主,谁出门会带那么些不相干的药材,自然是有什么用什么。”一指小西西“他能活到今天还不全凭了我?命都在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等等”五娘忽的一抬手,生生断了二娘的话,眯着眼,又探入几丝内力“通天走正,虚阳走反,京门开而凤府合。。。。。。咦?悬枢。。。。。。悬枢穴竟然没有了,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
五娘磨牙“别告诉我你给他吃的是配有宪仙和珂同黄的玲珑翠”
“不然还有什么?当时我手上大药只有这两味,能配给他算他的造化”
“难道你不知道宪仙最大的功用是封穴吗?好吧,就算你当时找不到其它来顶,但是那珂同黄分明是可以用水仙加莫灵子代替的,既冲了宪仙的毒性,又强了患者的脑下三穴清明度,如此常用的药材别告诉我,你,没,有”五娘低下头,周身黑线,两拳咯咯紧在身体两侧“还是说,你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一道”
二娘是毒人,以毒闻名,虽说毒医素来不分家,但别忘了二娘的师傅出自异族。那时中医尚还在中原地区发展,就以一个师傅非中原人仕的她而言,医术能进步到随便出手不死人,已经算是用功到天见可怜了。
所以。。。。。。
所以小西西头先三年从早到晚的睡,带倒是好带,但问题是这孩子将来是要替父报仇的,不是来这世上混吃等死的。好在第四年醒得时间稍长了些,各位大娘伯伯的紧着教他,却,令人遗憾的发现,这孩子除过在轻功那部分天赋异禀外,其它的教什么学不来什么,气得五娘每每扔下镖头要与二娘势不两立。而二娘与她吵得多了,竟不自觉将自己师傅那套气死人不偿命的风范表露无疑,在妖孽一道上欲行欲远。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们不是要放弃西西,而是要找一个人来代替他。他身负血仇,此生不报不足以平其泉下父母之愿,适时,你的出现真可谓恰到好处。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我们几个明知道大姐是想借我们手,替他二哥培养你也不挑明的原因”
车轮轧轧,宽顶车内何琪应抱着熟睡的西西盘膝坐在床上,下首是三四五娘及神出鬼没的凌伯,五娘牵着西西露出被外的手指,眼望对着西西满脸疼惜的何琪应“知道为什么要挑在今天与你这些吗?”
“。。。。。。”
“这孩子是为你量身打造的爱人,他空白的像张刚风干的纸,将来你想怎么描画完全凭你所愿,但是你不可以抛弃他。要知道,自从你接手他的命使时就开始为你而活了,他活到这么大唯一喜欢过的同龄人就只有你,若你不要他,他将无法存活,明白我意思吗?”
“嗯”
“这辆车通往的地方是属于你的皇宫,那里多的是金枝玉叶,多的是莺莺燕燕,可是你也只可以有他。算是我们威胁也好,恐吓也罢,总之西西如果得不到他想要的温暖,我们几个老的是不会放过你的。。。。。。还记得当年出来时大师傅同你讲的话吗?她说当时的你什么也没有,连命都在我们手里”说到这,五娘轻轻一笑,似是记起何琪应当时扯着小西西说要娶他的模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进了那座城门,进了那个皇宫等着你的便是只属于你的天下,到时候你便是这天下间权力最大的男子,有着所有男人梦想拥有的一切”
“父皇。。。。。。”
“你父皇病入膏肓怕是快不行了,我们这次回去就是要你顺天接位的,可能一下子跟你讲这么多你接受不了,但是有一点,只有一点,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伤害到西西,能做到么?”
能做到么?将怀里的人爱到至于死不渝,爱到海枯石烂,爱到白发丛生还相携漫步在午后的花园,爱到尸骨尽寒一个人的手还在另一个人手里。
何琪应低头看着西西安静恒美的睡颜,极轻的极轻的一个吻。
为什么不呢?父皇忧郁了一生不就是为了个情字么,如今我找到了便不应该像他那般惶惶难安。这是我的爱人,为我而量身定做的爱人,我要在他的生命里刻上我的印记,铺开这页才风干的白纸,画上属于我俩的幸福。在最美最美的春天,找个牢靠的骨架绑上丝线放入空中,让世人都祝福我们的爱情,让父皇终生难得的幸福伴我一生一世。
然后,死同穴,来生你做龙来我做凤!
正文 第十五章 小乔才梳妆,故人晚归来
帝安城的城门为每一个人打开,进进出出,出出进进,走了不再留恋的,自然又会来十分喜欢的。似乎少了谁都可以,又似乎少了谁都多少有些不舍。北地之春,寒凉薄峭,稍稍起些风便会夹春带碎,南山上的香梨叶子尚未抽新,可放眼望去却带了不一样的颜色,雾蒙蒙一片,浮摇摇一生,想来正是漫天飞雪的美景。
把剑长立的人临风而伫,一手扶着城楼垛口,一手扶着腰后佩刃,目光才从城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上收回,转而又投向了南山的远景。今日南山梨花盛会引了不少青年男女前往,人群里不乏些才俊佳秀,个个清爽,个个面泛桃红。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殷实的家境,张姑六婶不上门,每年春季这桃花梨花盛会便成了牵线搭桥的媒人,少不得一见钟情的缘份出自其中。想来很快就会传出谁家谁谁相上谁家谁谁的喜讯,那帝安城阴了许久的天空兴许也能平白添些斑斓之景。
而此时站在城楼暗想这些的,便是那个始终也无法适应北地气候的李四。
李四还是李四,爹娘给的名字,即使现在坐到城防总领的位子上,依旧还是初时那个怀念南方四季温暖的李四。只不过已经接了乡下老娘陪在自己身边,房里冷时也有了添茶补炭的娇娘,唯一的缺憾是还少个承欢膝下的孩子,而提起孩子。。。。。。
他又想起了当年阮家最后一次离城时,最尾车里坐的那两个小女孩,真是可爱,可爱的让他追悔莫及。其中,必然有一个是太子假扮,为何当时却没识出男女,虽说皇上见到那块通关佩玉时并未多言,但失职便是失职,他难辞其咎。却没有想来的牢狱之灾,反而因此平长官级,他不懂,不懂凌王爷的心,亦不懂皇上不发一言的态度。
朝堂上下,必然有着什么暗涌,却绝不是他所能看到的那些。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微微侧头,就见自家娘子抱着挂包裹,鼻尖通红,犹豫着怯怯近前,当下皱眉“你是怎么上来的?有什么事家里不能说偏要寻到这里?”
年轻女子脚下立马顿住,两手在包前来回轻绞,低头看着脚尖,声音细若蚊蝇“婆婆要我拿这个给夫君,天冷,怕你受不得寒”
“旁人受得我就受不得?还不快些回去”
“可是,这个。。。。。。”女子将手中事物抬了抬,眉目却始终不曾向上分毫。
李四不耐,扯过包裹抖出里面的长锦披风,一甩,搭去女子肩头“叫你回你就回,妇道人家哪来那么多话。”转身又对在楼口探头探脑的男人说道“大李,送她回去!”
大李的偷听计划被识破,露出半个身子,挠挠头,嘿嘿一笑“是,头儿”
女子福了福才转身,看那动作不似是委屈,倒似是大松了一口气般,李四长叹。乡下一起长大的孩子,是他娘来京时一并带来的,见面没几天就做了媳妇,他娘说等不急要抱乖孙,他却寻思有个相熟的给他娘做伴总也算好。手脚倒是麻利,只是胆子太小了些,不若这京里的女子,怎么看怎么。。。。。。算了,想这些不相干的做甚。
李四复又站回垛口,恰逢远处几辆车架缓缓寻来,清一色的好车,清一色的好马,浅浅眯眼,暗里嘀咕怎么连个驾车的都没有。待再近些,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