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自去年发匪北上以来,京师戒严时久,百姓颇为不便,如今已大获全胜,当可解除,来人,传朕口谕,命步军统领载铨午时之后,解去京师戒严。”
“喳!”一名太监从旁闪出,打了个千,刚刚退出门口,这时,又一名太监小碎步走到门口,向内唤道:“禀皇上,步军统领定王爷有紧急军务求见。”
“嗯?”兄弟三人相视一眼,都觉得很奇怪。步军统领全称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也就是鼎鼎大名的九门提督。负责京师内九门的守卫门禁,与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等。实际上是皇室禁军统领的地位,今天需要处斩几千名发匪,正是需要他维持秩序之时,怎会跑来面圣?
咸丰带着不解,略一伸手:“宣!”
“喳!”太监领命离去。
不多时,载铨急匆匆的快步而来,满脸的焦急和不安,但他依然依着规矩,啪啪两下。双掌交替把袖子一拍,又整了整衣领,这才下跪施礼:“奴才载铨请皇上大安!”
咸丰挥了挥手:“起来罢!”
“谢皇上!”载铨称谢起身,又向奕訢和奕譞拱了拱手:“恭王爷与贤王爷可安好?”
奕訢微微笑道:“托定王爷的洪福,我兄弟俩吃的香,睡的沉,不知定王爷入宫面圣是为何事?”
载铨的脸面立时重新罩上了一层焦急,向咸丰急声道:“皇上,奴才接丰台大营急报。有一支短毛快速北上,约数万人,目前驻于永定门外五里,奴才特来请旨放信炮!”
清庭于顺治十年于白塔山各设信炮五位。设奉旨放炮金牌,存于内廷,遇有紧急事件。由御前或衙门差人持金牌至白塔山,经值班信炮官验明放炮。一闻白塔炮响,内九门信炮皆应。并各悬旗、悬灯,如传报不及,何方紧急先放何门之炮,一处炮响,别处放炮响应,驻京官兵听闻信炮,皆齐集候旨。
其紫禁城内值班诸王、大臣、侍卫、官兵,并各门、各堆拨、各栅栏、各火班及城上值班官兵,各守本班处所,不得擅离!
不值班官兵亦立即披甲执械,侍卫处内大臣、侍卫各按左右翼齐集东华门外或西华门外,内务府官兵齐集神武门外,前锋营、护军营,两黄旗齐集地安门、两白旗齐集东安门、两红旗齐集西安门、两蓝旗齐集**,护军统领等官亲至午门听候,八旗骁骑营官兵各就本旗居址汛地,都统、副都统等官亦至午门前听候,步军营官兵各登城看守,巡捕营官兵各于城外窎桥看守,外火器营则向阜成门进发,健锐营向西直门进发,以备调遣,其王公等门上章京、护军等,亦各齐集本府,听候传唤!
这是一种紧急应变制度,不到生死存亡,不得轻放,大清朝立国至今,从未放过一次信炮。
顿时,咸丰兄弟三人面色剧变,奕譞急问道:“发匪刚灭,怎么又冒出来了短毛?还屯兵于京城之外?他从哪里来的,为何不见沿途诸省告急文书?”
这话载铨没法回答,他也纳闷,怎么就会平白无故出现了短毛,在接到丰台大营急报时,他还不相信,特意跑永定门上去看呢,果然,几万人马,一头短发,身着西式军服,不是在南方风头大有盖过发匪之势的短毛,还能有谁?
奕訢接过来道:“天津未有信报,这说明短毛非是走海路而来,而是循发匪旧路北上,只不过,僧王爷与惠王爷奉旨征剿发匪,怎会不将短毛阻截,难道是错身而过?”
没人能想到僧格林沁部连带胜保部被包了饺子,而且民盟军行军快速,根本不给沿途城池报信的机会,奕譞向咸丰拱了拱手:“皇兄,且先不论短毛从何而来,定王爷老成持重,必不会虚言,京城突遇外敌袭击,或至人心慌乱,臣弟请皇兄取出金牌,放信炮整肃秩序。”
咸丰转头道:“来人,取放炮金牌出来!”
“喳!”一名太监施礼离去,紧接着,又一名太监在外唤道:“禀皇上,领侍卫内大臣暨正白旗副都统福大人求见。”
说实话,咸丰对福兴没有什么好感,打了败仗还得加官进爵,他感觉自己被耍了,作为皇帝,这种滋味是很不好受的,可是他又拿不到福兴的把柄,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皇帝办人,也不是说办就能办,最起码要安个罪名!
咸丰满脸的厌恶之色,挥了挥手:“不见不见,有短毛闹上门,朕哪有空见他?让他去东安门听差!”
“且慢!”奕訢拦住道:“皇兄,福兴理该清楚您厌恶他,平时不会入宫打扰您,因此必是有重要事情,您还是见一见为好,至少也没什么损失。”
“嗯~~”咸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传他进来!”
“喳!”这名太监也施礼退去。
内侍卫内大臣是皇帝的警卫官,可以自由行走于禁宫,福兴就在宫殿院外等候,一听咸丰传诏,立时进来,恭恭敬敬的跪下问安:“奴才福兴请皇上大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咸丰也不与他罗嗦,直接问道:“福兴,见朕何事?”
李定国只是给福兴带来了王枫的书信,但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他如何得知民盟军要与朝庭交换俘虏?按常理来说,最先知道的应该是九门提督,而不应该是他,冒然汇报,说不定会被挖出和王枫的关系,到时安个欺君之罪,被抄家砍头都有可能!
经一路冥思苦想,福兴早已想到了措辞,当即回道:“回皇上,奴才府上的管家今早出城办事,被一支数万人的短毛拦住,让其给朝庭捎个口信!
他们自称是短毛第二军一师和二师,由其匪首王枫亲率,于临清城下全歼僧王爷部与胜大人部近五万军,俘获僧王爷、惠王爷、胜大人及以下旗人四千多,欲与朝庭交换匪首林凤祥与李开芳及其以下,奴才得到消息,大惊失色,不敢耽搁,入宫飞报皇上!
刹那间,包括载铨,咸丰、奕訢与奕譞全都是面色剧变,近五万众被全歼,其中包含有旗人与蒙古骑兵,这不吝于一个晴天霹雳!
咸丰更是眼前一黑,差点就要当场晕倒,一场战役损失五万,这是大清朝自太祖起兵以来从未有过啊!
“皇兄,皇兄!”奕訢与奕譞连忙分从左右扶住!
咸丰晃了晃脑袋,整个人就像是大病一场,萎靡无比,虚弱着声音说道:“朕没事,你们放开。”
兄弟俩相互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松开手,咸丰身体一晃,却还是站直在地。
载铨伸手一指,喝问道:“福大人,僧王爷领军十余载,兵法韬略在我大清属于上上,即便不敌,退走应无妨,怎会被短毛全歼?你可确认短毛之言属实?你那管家可曾见到过僧王爷、惠王爷及其以下旗人兵将?若是以虚假陈辞惊扰到皇上,你可担待的起?”
福兴跪在地上还没起来,顿时哭叫道:“皇上,奴才那管家禀性老实,绝不敢扯如此弥天大谎,臣心知此事严重,所以第一时间来报,请皇上明鉴啊!”
咸丰抬了抬手:“短毛就在城外,理该不会虚言诳朕,福兴,你先起来罢。”
“谢皇上!”福兴称谢起身。
这个时候,太监呈来了放炮金牌,咸丰递给载铨道:“载铨,你速去崇文门放炮!”
载铨虽然是个六十岁的半老头子,却比咸丰低一辈,爱新觉罗氏入主中原之初,子孙并未按照辈分命名,康熙年间才采用汉人按辈分取名的方法,康熙初年,几名皇子曾先后以承、保、长三字命名,康熙二十年才固定为子辈为胤字,孙辈用弘,曾孙辈用永,乾隆又根据他作的一首诗,定后人用永、绵、奕、载,道光又增溥、毓、恒、启,咸丰正是青春年盛之时,暂时未定。
所以载铨在辈份上是咸丰的侄子,咸丰直呼其名。
“喳!”载铨恭恭敬敬的接过金牌,后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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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行刑开始
载铨刚刚离去,奕欣就迫不急待的问道:“皇兄,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这。。。。”咸丰陷入了极度的为难当中,被人追到都城换俘,这是大清朝的耻辱,也是他奕裕某苋瑁亲蕴娲虺龇疵鞯钠旌沤倌昀创游从泄咀帕夹乃担辉敢饣环�
可是不换,难道就任由那四千多旗人被斩尽杀绝?他可不认为王枫会对旗人手下留情,无论是太平军还是民盟军,与旗人之间完全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这是一场关乎到种族生死存亡的战争,只有在精神和**上彻底消灭对方,才能结束战争,这是谁都能看清的事实。
作为皇帝,狠下心肠不理会的确很容易,但别人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说他冷血无情?宗族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说他不顾族人死活?那四千多旗人的家属会怎么看他?会不会暗中怀恨在心?
咸丰久久拿不定主意。
这时,奕譞猛一拱手:“皇兄,臣弟以为窃不可开此先例,换俘本就有损于我大清国体,而臣弟更担心的是,各地乱匪或会有样学样,挟持我旗人要挟官府,这岂不是乱了套?此风一开,天下永无宁日,请皇兄下诏不与短毛换俘,相信那些俘虏的家属也能理解,最多事后给些补偿便是,更何况被俘本就是一种耻辱,若是臣弟,宁可当场自尽,也不决教自己落入敌人手中!”
奕譞一副义正严辞的模样,咸丰却仍是没法作下决断,不由望向了奕欣。问道:“老六,你说呢?”
奕欣也没法替咸丰拿主意。因为无论选哪一种方法,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前一种得罪人,后一种则要背上向短毛屈服的罪名,生性精明的他,决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上身,可是皇帝问了,不拿个说法也没法过关。
奕欣想了想,看向了福兴,问道:“福大人,消息是你传来。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理?”
福兴也不傻啊,这明显是奕欣在踢皮球,但奕欣贵为亲王,可以踢给他,他的身份最低,还能踢给谁?只得在暗暗骂了句小狐狸之后,凝眉苦思起来。
兄弟三人均是默不作声,等待福兴拿个主意。好一会儿,福兴才向咸丰拱了拱手:“皇上,您自登基以来,锐意进取。宽厚待人,民间皆交口称赞您为仁君,今次若是不与短毛换俘。奴才担心。。。。会有损于您的名声!
诚然,贤王爷的顾忌切中要害。可是皇上您甘受一时之辱换回被俘旗人,这是何等的仁心宅地?天下百姓必会体谅您的为难。旗人也会发自内心的感激,当今天下匪患处处,正是需要同心同德,精诚一致才能渡过难关啊!
况且我京师附近尚有近十万大军,皇上可先把旗人换回,再调动兵马围剿短毛,必不教他渡河而还,想他孤军深入,难以持久,岂有不败之理?”
“好!”咸丰猛叫了声,这一刻,他对福兴的印象大为改观,有此见地,说不定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逃出来的呢?
就连被否定了意见的奕譞也是连连点头:“皇兄,福大人此言甚为合适,请皇兄速下定夺!”
“咳咳~~”咸丰腰背一挺,清咳两声:“老六,你速去菜市口传朕口谕,中止处决,将发匪押往永定门外,交换事宜由你主持,老七,朕授你战时统制之权,调动京城各营兵马,务必将短毛歼在北京城下,福兴,你随朕登上永定城门,朕倒要看看,这个叫王枫的短毛头子究竟是不是三头六臂,又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来犯朕的北京城!”
奕欣立刻拦住道:“皇兄九五之尊,怎可轻身犯险?此事交由臣弟与臣工们即可,臣弟斗胆,请皇兄坐镇紫禁城,居中指挥!”
“是啊,皇兄(皇上)!请三思啊!”奕譞和福兴也赶忙相劝。
“诶~~”咸丰蛮不在乎的猛一挥手:“想我大清朝以弓马起家,太祖、太宗、圣祖,谁不是亲临战阵,甘冒矢石?朕不过是登上城头,比起先祖已是远远不足,若连城头都不敢登成何体统?待换俘完毕,朕亲自檑鼓,为将士们助威杀敌,快去罢!”
“喳!”三人相视一眼,心知咸丰的心意已不可更改,只能齐声应诺。
。。。。。。
福兴需要等咸丰披甲更衣,暂时留在宫中等候,奕欣与奕譞则是分头行动,刚刚离了宫门,就是崇文门方向火炮鸣响,紧接着,其余八门与白塔炮位也是炮声隆隆,凭添了一份紧张感,兄弟二人匆匆告辞,各自离去,其中奕欣带着些随从,策马直奔菜市口。
菜市口位于宣武门外,历来是斩决人犯的处所,在宣武门的城门洞顶端刻着三个大字:后悔迟,这里是北京的闹市,从南方各省,过卢沟桥,进广安门,再进入北京内城大都要经过这里。
原本处决人犯虽然不是天天有,却也不稀奇,尤其是大清朝,隔三差五总要杀几个,老百姓早已见怪不怪,可是今天的菜市口中,人头涌涌,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满满的全是人,这可是一杀四千多啊,四千多颗人头滚滚落地那是多么的壮观?尤其还有凌迟表演!
凌迟虽然残忍,老百姓也发自内心的恐惧,生怕哪一天自己挨上五百刀,但谁都喜欢看,或许是麻木愚昧乃至无聊的原因,清朝的老百姓最喜欢看的便是处决人犯,其中以凌迟女人犯最受欢迎,既私密,又刺激!
“这些都是粤匪,看看他们的表情,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果然凶残,亏得僧王爷出手擒住,这种人啊,就得杀!”
“你们看,绑柱子上那两个匪首,怕是要凌迟了,还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
“可惜了,没有女人,早几年官府判了个与人私通的寡妇,那可是由宣武门一路骑木驴过来的,下面全是血啊,那个女人还叫,也不知是痛的还是爽的,啧啧啧,那白花花身子,可惜可惜啊,活活挨了五百刀啊!”
人群中一阵唏嘘,但大多都在讨论那个女人胸脯大不大,屁股肥不肥,说的口沫横飞,眉飞色舞。
面对着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林凤祥突然哈哈大笑道:“老李,你我转战数年,终究还是落到这般下场,你怕不怕?”
李开芳也哈哈大笑道:“怕他娘个逼!老子活挨五百刀,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想老子李开芳自从十五岁起落草为寇,手底下的性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一辈子杀人如麻,就一个字,值!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再杀他娘个底朝天!
老林,你听听,连清妖都为咱们放炮送行,此生还有何憾?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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