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声波!要出人命啦……”嘟嘟蓦地恍然大悟,随即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仁波切不为所动,嘴里继续强行的往罡洞内灌注真气。
扎西老喇嘛则站在他的身后为其护法。
莫局长惊愕的瞅着这个患有“早衰症”的女孩儿扭曲的五官,眼睛、鼻子、耳朵和嘴角正在向外渗着鲜血,若不是嘟嘟的叫喊声提醒了他,自己还未想到罡洞发出来的竟然是次声波。他知道,凡频率小于20赫兹的声波为次声波,可以穿透人体与内脏器官产生共振,轻者使人头晕呕吐,重者大小血管同时破裂,令人即刻丧命。
普通寺院中的人骨笛为礼乐之器,而一世班禅的这根罡洞则是驱魔法器,在真气的催动下,能定向发出人耳听不见的次声波,穿透力极强,可破一切邪祟魔障。
“停,赶快停止!”莫局长上前高声喝止,他可不愿意自己在场的情况下出人命,否则日后会无法交代。
扎西老喇嘛轻轻挥了下手,一股大力将他推后数步,阻挡在了圈外。
仁波切面色严峻,恍若不闻,将十成的真气灌入罡洞,身上的僧袍渐渐鼓起,衣袂飒飒作响,能够一举驱除掉“萌尸蜕变”最好,若是因此而误伤二丫性命那也是天意使然。总之,幼魇是万万不能留的。
五百年前一世班禅的驱魔圣器是何等的厉害,按理说是应该能够驱除“尸蜕”的,岂知二丫体内还残存着一部分的鬼壶祝由气场,次声波穿透进入后随即与其冲突起来。在蓝月亮谷的小木屋内,鬼壶吸附在二丫的小腹上,护住了她的心脉并令其苏醒过来。可惜的是,二丫并不知道这个丑陋的骷髅头竟是中原祝由鼻祖风后的脑袋,而将其弃之一边逃出了谷。
现在,她已经服下了大香和小香,前辈高僧的排泄物同罡洞驱魔音里应外合,与残留在体内的鬼壶祝由能量激烈的对峙、冲撞和僵持着,导致她原本正常发育的魇性产生了变异,就如同孕妇早产一样。
仁波切额头沁出了冷汗,他已经竭尽全身的真气催动一世班禅的罡洞,驱魔音如海浪般一波波的朝二丫涌去,但仍不能撕掉她面上的那张皱皮。
扎西老喇嘛见状不对,急忙双掌抵住仁波切背部的左右二脉,输入自身真气叠加在一起,驱魔功力立时大增。
但见罡洞猛烈的颤抖起来,驱魔音发出的次声波频率更低了,二丫的头发一根根如刺猬般直直的竖起,肌肉已经完全扭曲,面目狰狞可怖。
莫局长吓得浑身如筛糠,忽觉胯间一热是小便失禁了,尿液顺着裤腿下来流淌了一地。
“喵”的一声凄厉怒吼,媚娘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锋利如刀的长指甲径直朝仁波切的脖子划去。
“嘭”的一声,媚娘撞上仁波切鼓起的僧袍,被强大的气场反弹回去,摔了个鼻青脸肿几乎爬不起来。
与此同时,嘟嘟也出手了,牠悄悄抓起桌上剩下的半盆炖羊肉跃至半空中,照着仁波切的秃脑袋就是一扣,羊肉混合着温热的汤汁一股脑儿的倾泻而下……
由于事发突然,仁波切根本想不到头顶会遇袭,因而丝毫未加防范,被稀溜溜的羊汤倒了一脑袋,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并溅到了那根人腿骨上。
罡洞是具有灵性的法器,一旦被玷污便会即刻失效,次声波的驱魔音骤然而止。
“噗”的一口,二丫嘴里喷出了浓浓的血雾,魇性大发,披头散发的自蒲团上腾空而起,一手捞起地上痛苦挣扎着的媚娘,赤着双足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大殿,转瞬不见了踪影。
“快抓住她!”仁波切揩去嘴角边的羊汤,口中声嘶力竭的叫道。
扎西老喇嘛身形晃动紧跟着追了出去,双双消失在了暗夜里。
此刻,莫局长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说道:“怎么会这样?好在没……没出人命。”
仁波切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汤汁,赶紧以僧袍揩拭那根被污浊了的一世班禅罡洞,愤怒的目光瞥向了这只外表光鲜诡计多端的金刚大鹦鹉,厉声命令兀鹫道:“南喀,杀死这只妖鸟。”
嘟嘟一听脸都白了,转身就跑,“噗哧哧”拍打着翅膀连窜带跳的冲出殿门飞上了夜空,好险啊,牠心中暗自祈祷着那只大兀鹫最好现在已经被安眠药迷倒了。
就在这时,听得身后呼呼风声,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南喀煽动着巨大的两翼已经追上来了。
嘟嘟什么也顾不上了,拼了命的拍打着双翅落荒而逃。
喜马拉雅高山兀鹫的速度远远超过鹦鹉,月光里,凶恶的南喀振翅飞上夜空然后居高临下的俯冲下来,探出两只钢铁般的利爪狠狠的抓将下来。
完了,嘟嘟两眼一闭,此番休矣,只可惜小主人沈才华还不知道自己葬身于何处……
就在南喀钢爪即将插进嘟嘟后背的时候,牠的动作突然间变得迟缓,双翼失去了平衡,“扑打扑打”的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嘟嘟回头望见顿时大喜过望,哈哈,莫局长的安眠药终于起作用了。
牠兴高采烈在翻滚着的南喀头顶上盘旋,享受着死里逃生的喜悦,夜风清凉,简直心旷神怡。
突然,嘟嘟瞧见急速掉下去的南喀又拍打起双翼,在空中打了个滚儿,然后稳住身子重新奋力的飞升上来。
不好,这家伙竟然没被迷倒,嘟嘟惊恐的朝横断山深处逃去,南喀巨大的身影紧追不舍的跟在了后面,但牠的飞行速度已明显的慢了许多,两翼扇动的节奏也很不协调。
就这样,两只大鸟一前一后在夜空中追逐到了黎明时分,受到安眠药力影响的南喀仅差半步之遥,始终赶不上嘟嘟。
金色的阳光升起,远处的雪峰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精疲力尽的嘟嘟意识到,那就是梅里雪山。
第200章线索
“嘶嘶……”南喀忽然发出一声长啸,箭也似的直插蓝天,然后收拢双翼闪电般的自高空俯冲而下,两只利爪探出直奔精疲力尽的嘟嘟后背狠狠的抓来。在经过了两三个时辰的飞行之后,几粒安眠药的药效已消散,喜马拉雅高山兀鹫又重新恢复了体能。
此刻,嘟嘟蓝色的羽毛早已浸透汗水,一丝气力也都没有了,恍惚中望见地面有两个移动着的黑点,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头扎了下去。
这两个人正是鬼婴沈才华和墨墨,昨晚夜深人静之时,他俩偷偷地溜出了小木屋离谷前去寻找嘟嘟。
黎明的太阳刺得墨墨眯起了眼睛,“瞧,那是什么?”她手指着头顶半空里急速坠下的一道蓝光疑惑的说道。
沈才华抬头望去大吃一惊,那独特的宝蓝色羽毛是如此的熟悉,不由得愕然失声叫道:“嘟嘟,那是嘟嘟!”
金色的阳光里,一只巨大的兀鹫正居高临下凶恶的俯冲下来,两只利爪抓向了嘟嘟……
就在这时,墨墨瞬间腾空跃起,脚下的一只布鞋“嗖”的飞出,与猛扑下来的大兀鹫撞击在了一起,正是“达摩五式”中的第五式“只履归西”。
沈才华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接住了坠落的嘟嘟。
“才……才华!”嘟嘟惊喜的叫了声,随即眼白一翻昏厥了过去。
大兀鹫南喀被飞来的鞋子击中了左翼,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就已经被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折断了翅膀,半空里羽毛纷纷散落。
南喀勃然大怒,钢铁般坚硬的尖喙闪电般的啄向了这个袭击牠的小女孩儿。
墨墨见状张开嘴巴,“呸”的吐出一口粘痰,鞭毛猎猎的大血蚤骑在上面直奔兀鹫脑袋而去,“啪”的声响,痰块糊在了南喀的左眼上,尖利的口器已然插进其眼球,随即身子倒射返回到了主人的口中。
大血蚤乃是当年泰国第一降头师蒙拉差翁的独门蛊虫,毒性匪夷所思,修道者们无不闻风丧胆。此刻,大血蚤已经将毒素注入南喀的眼球,这只喜玛拉雅大兀鹫即将命丧在梅里雪山脚下。
南喀毕竟是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当牠觉察到左眼中了剧毒之后,毫不犹豫伸出锋利的爪子一剜,将眼球抓出扔在地上,眼眶中鲜血涌出染红了光秃秃的脖颈。
沈才华和墨墨都看呆了,想不到这只大老鹰性情竟然如此的刚烈。
“千万不要伤害牠……”就在这时,高山杜鹃树丛后面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头戴五佛冠,脖子下面挂着一串“海贝壳”服饰怪异的老者急忙摆手叫道。
沈才华定睛一瞧,认出来是东巴老司,在塔巴林寺的时候见过面。
“这是你家的老鹰么?”沈才华问。
“不,牠叫南喀,是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木老司撕下布条将兀鹫的左眼和折断了的翅膀包扎了起来,一面说道,“你俩是刚从蓝月亮谷出来的吧?”
“是又怎样?”墨墨坦然回答说。
“能不能告诉我入口在哪儿?这些天来,本老司寻遍了梅里雪山南麓,却还始终找不到通道,行行好,就告诉我吧。”木老司可怜巴巴的央求着。
数日前,东巴老司没有跟随楚大师的直升机离开,贾道长一行又甩开了他,无奈只有独自在梅里雪山南麓一带徘徊寻觅,但始终是一无所获。
墨墨与沈才华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然后走过一边照顾着昏迷的嘟嘟。
东巴老司长叹一声,他心里清楚这俩孩子的功力远超自己,根本无法强迫他们带路前去蓝月亮谷,既然天意如此,也只有暂且作罢等以后再说了。他将受了重伤的南喀扛在肩上,然后默默的朝横断山中走去,这只大兀鹫是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自己决不能见死不救。
数日后,他驮着南喀疲惫不堪的走进了木里大寺。
“南喀怎么了?”仁波切和扎西老喇嘛吃了一惊。
东巴老司将自己在梅里雪山脚下所见到的一幕述说了一遍。
“原来那只妖鸟竟然是蓝月亮谷中隐士的宠物,怪不得古灵精怪并能识说人语呢,虚空内真的是藏龙卧虎啊。”仁波切不禁长叹一声。
扎西老喇嘛在一旁郁郁寡言,那夜的驱魔半途而废,他追逐着二丫一直向东而去,但其很快便消失了踪影,不由得心中纳闷不已,这个小姑娘没理由轻功这么好,只能理解为她有可能已经“萌尸蜕变”。
一世班禅的罡洞驱魔彻底失败了,二丫向东逃进了金沙江干热河谷,那里人烟罕至、峰高谷深,遍布着原始森林,要想找到她可就难了,如果有朝一日有良寻来,自己又将何颜以对呢……
黄昏时分,武陵山区的林间小路上走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自从离开蓝月亮谷后,有良始终寻找不到二丫的踪迹,于是一路东行奔湘西而来,准备先到赶脚村治好罗柱子的脊椎,然后再北上接着寻找。
暮色中,山坳里炊烟袅袅,赶脚村的农户家正在生火做饭,有良站在岭上默默的注视着,清风拂面,一时间心中无限感慨。不过短短月余,自己经历了一生中难以名状的起落,二丫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可她的人却如同蒸发般的消失在了茫茫尘世之中。
他走进村子里,引来一阵狗吠声,孩童们跟在身后一直来到罗家院前。
“柱儿他爹……”罗家婆娘看见有良惊喜的叫了起来。
罗老爹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把拽住有良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目光朝其身后瞧了瞧似乎有些失望。
有良跟随着老爹进了屋,罗柱子依旧躺在纱帐之中,“有良哥……”他轻声的呼唤道。
“罗老爹,俺已经找到神医取来了药,柱子有救了。”有良说道。
罗老爹夫妇俩闻言顿时泪流满面,两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多日来的祈盼终于应验了。
“快,快去宰只鸡炖了。”罗老爹匆匆催促着婆娘。
“罗老爹,柱子拍过X光片吗?”有良问。
“有,有。”老爹忙不迭的从箱子里翻出印有“沅陵县人民医院”的纸袋,抽出一张胶片递给有良。
X光片上清晰的透视出罗柱子的脊骨,其中第五、六颈椎有明显的横向裂隙。寒生曾告诉有良,由外伤引起第二胸椎以上的各节椎骨断裂,均会导致脊髓受损而引发高位截瘫,从胶片上看,柱子的情况正是这样。
有良掀开纱帐和被子,除去柱子的上衣,尽管卧床已久但其身上却无一丝异味儿,这是罗老爹夫妇精心照顾的结果。
在来湘西的途中,有良买了注射器、针头以及消毒用品,此刻都从背囊中取了出来。
“这就是能接骨续髓的灵丹妙药。”有良手里握着那支青花瓷瓶,听得到“汗青”在里面晃动的声音。
“柱子,或许会有点疼。”他说。
“没关系,早就盼望着这一天呢。”柱子眼角闪动着泪花。
有良小心翼翼的开启瓶塞,用注射器抽取了小半管汗青,然后对照着那张X光胶片,伸手摸准颈椎的第五六节断裂处,皮肤消过毒后便轻轻的刺了进去。
针头穿过骨缝进入椎管内,“汗青”一点点的被推了进去,在一旁看着的罗老爹鼻尖上沁出冷汗,目不转睛的瞧着。
“好了,”有良拔出针头,松了口气说道,“神医说注射了‘汗青’后,柱子几天后就能下床了。”
“谢谢有良哥,我一点都不疼。”罗柱子咧开嘴乐了,这是自瘫痪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晚饭时,罗老爹心情格外的畅快,有良这些日子以来亦是心力憔悴,两人频频举杯,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赶脚村是深山之中的一个小村庄,地理位置偏僻而隐秘,生人极少来此,如果谁家要是来了外乡人不啻于是件轰动全村的大事儿。因此不到一袋烟的时间,罗老爹家里来了个外乡的独眼青年便传遍了全村。
就在当天夜里,沅陵县公安局值班室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随即值班民警打电话叫醒了正在家中熟睡的屠局长。
“什么?赶脚村来了个独眼外乡青年?此人数月前曾与一讲东北方言的老客住在罗柱子家,好的,我知道了。”屠局长撂下听筒默默的沉思着。
洪毛啊,舅舅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他心里说道。
沅水河畔“死尸客栈”纵火案中,证实那具焦尸便是自己的外甥罗洪毛后,所有的线索便集中在了同船的那两个东北老客身上。沅陵县公安局随即布置警力在全县范围内进行暗中排查,结果发现赶脚村的罗柱子家曾经来过一老一少两个东北人,其中的老者还唱着怪异的小调。经过刑警队阎队长亲自前去暗访,村治保主任证实那个骨瘦如柴的怪老头唱的正是这句“得儿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