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种族政策。什么劣等民族，瞧你的助理助得多好。”丹尼尔咧开大嘴由衷地说。他是最不讲种族歧视的人，也许是因为身居民族繁杂的东普鲁士，也许是贵族只讲究等级而不论种族。他不无羡慕地说，“瞧你多滋润，天下的好事都让你占了，营长，又要授勋，关健是整天还有美女作陪，多亏了你父亲。”
“你是贵族，我们想当都当不上呢。”哈罗德安慰他。
“贵族算个屁，在元首眼里只代表着没落阶级和昨日黄花。”丹尼尔气呼呼地说，“比如我叔叔，那帮人每次都让叔叔担任预备队。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晚我们庆祝丽达小姐的高升，希望丽达多多关照，让我早日获得一枚铁十字勋章。”
这实际上是说给哈罗德听的。
这两天人事变动频繁，给哈罗德也要配备副营长了，基泽鲁专门来征求意见。即便是走过场，他还得拿出一瓶伏特加来招待上使。
哈罗德自然最关心副营长的人选，基泽鲁让他猜测。
“肯定是一连的苏台德人。”哈罗德肯定地说，基泽鲁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侦察排……”“不可能。”
“那……”哈罗德实在不愿意说出那个名字，但除此再没有人了，“柏林爱乐管弦乐团的那个砂槌手？”
基泽鲁点头。哈罗德蓦然站起，在屋里转圈，转了几圈又停下，摊开双手：“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方便表演砂槌吗？团里明明知道一连的苏台德人智勇双全，你们不提拔有作战经验的人，反倒提拔一个平庸者，前两天敌军空袭时，那个砂槌手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呀，没处分他已经够可以了，还得到提拔，太不公平了。”一口气发泄完这么多，又团团转开了。
丽达说：“冷静点，你能不能坐下再说？”
哈罗德听话地坐下，抓起酒杯子一口喝干。丽达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我倒是觉得团里的安排并没有错。”
哈罗德恼火地甩掉她的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丽达被闹了个大红脸，气呼呼地走了。基泽鲁埋怨他：“毕竟人家是正经八百任命的营长助理，发表下个人意见怎么了？”
基泽鲁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站起身：“走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哈罗德，如果你想通的话，你会觉得团里的决定是正确的。再见。”
丽达进来了，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转身进到作战室。哈罗德跟进去时，她双手抱胸站在沙盘前。他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躲开，文书进来了，给哈罗德一份文件，他感觉丽达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文件上。
“什么时候了，还发这种不着调的文件。”他把文件扔在沙盘上。文件是最高统帅部发的，从集团军、军、师等各级单位都只予以原封不动地转发，没有强调、照办、立即执行等具体的贯彻要求。内容是在全军开展一次以国家社会主义褐色歌曲为主的歌曲大赛。
丽达生气地拿开文件：“什么叫做不着调？再过半个月，就是你们的党掌权9周年的大庆日子，当然要有所表示呀，亏你还是党员呢。”
哈罗德恍然大悟，不由瞟了她一眼，她还是一脸严肃地盯在沙盘上，雕塑一样的鼻子，长长的睫毛，饱满的嘴巴，晶莹剔透的皮肤，再加上她生来俱有、经过知识陶冶、散发着健康与青春活力的气质，哈罗德怦然心动，要不是在作战室，他早就把她按倒在地了。
“把你脑袋里的垃圾扔掉，过来看看这里。”丽达早看透了他的心思。哈罗德晃悠了几下头，照她说的，把垃圾甩开，站到她跟前，眼睛盯着沙盘，眼前晃动着她的身影，而且她身上飘逸过来的香气，让他脑袋的垃圾更多了。
“我的意思是炸开冰层，你听到没有？”丽达有点恼怒。
“对，炸开冰层。什么？炸开冰层？”哈罗德惊叫。
丽达耐心地解释说，敌人肯定会出动卷扬机，如果在冰层下装上大炸药包，也许会破坏卷扬机的稳定性，除此没有其它良策。
哈罗德明显缺乏热情：“你苦思冥想了一早上，就想出这么个锼主意呀，我以为……”
“你以为我能制造出日本的神风，一口气吹散蒙古人的船队呀？总比你成天脑子里想入非非的好。比如副营长的人选吧，给你配备个听话点的好呢，还是配备个非常有能力的，但是跟你天天吵架的人好呢？”
哈罗德心里升起一阵悲哀，她说得并没有错，她至多是个志愿者，不仅处处为他着想，对第三帝国也尽心尽职，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罗德由衷地感谢她，她却满不在乎地说：“我所做的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我们俄国。这么说吧，好多俄国人的想法就是借助你们的力量，建立一个独立、民主的新俄国。假如你们连这点起码的雅量都没有，像你们的党卫军那样不把我们当人看，那只能把全体俄国人重新推向斯大林的怀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丽达。”最后的一句话刺痛了他，但他无法反驳。
（二）
丹尼尔听到对岸刺耳的金属磨擦声，打开观察孔一看，嘴张得半天合不上了：几辆卸掉了炮塔的坦克拉着硕大无朋的巨型卷进机，铿镪着向河岸移动。
丹尼尔向营站救援，哈罗德呼叫炮击，炮弹除打中一辆坦克外，对那个巨无霸丝毫无伤。他声嘶力竭地请求空军派飞机轰炸，对方回答，空军不会为了一个粗制滥造的铁架子而出动宝贵的飞机。
哈罗德与丽达心急火燎地赶到二连，惊讶地看见丹尼尔竟然把电话打到北方集团军群，向他的叔叔求教。
“自己没有一点主意，别说是你叔叔，就是你爷爷也没用。”哈罗德奚落道。外面传来巨大的冰块破裂声，巨无霸压碎厚厚的冰，横跨地河里，那些坦克在这边碰一下、在那边撞一下在修正角度，在后面，更多的坦克像搬运苍蝇的蚂蚁一样，簇拥着又一个卷扬机来了。
哈罗德头皮一阵阵发麻，敌人在有条不紊地架设渡河工具，而自己却一筹末展。丹尼尔小心翼翼地说，他叔叔言，用1000公斤的航空炸弹，兴许能摧毁它。“废话。”哈罗德咬着嘴唇说。
黑格用拳头猛击了一下墙：“到时候我带着二排冲上去与他们拼了。”谁也没理他。
苏军已经架设好了三台卷扬机，其中两台成功的搭在地堡顶上。苏军坦克从对岸轰隆隆驶上卷扬机低垂的那头，慢慢爬行在卷扬机斜坡上，空中弥漫着柴油的味道。
地堡里安静得可怕，有人说了一句废话：“当初地堡里安一门炮就好了。”门口骚动起来，连团长和参谋长也来了。
布郎在潜望镜里看了一眼，迅速到连部打电话。谈话可能非常艰难，回来时他头上冒着冷汗，鼻洞里挂着透亮的鼻涕。
飞机来了，三架斯图卡啸叫着又是扫射女是投弹折腾了半天，硝烟散去后，哪些铁架子依然耸立在河两岸。
第十四节 燃烧的冰雪（下） ＇本章字数：2453 最新更新时间：20110809 03：48：53。0＇
炮击失败，空袭失灵，大家一筹末展。布郎与基泽鲁已经把步枪拿在手里，随时准备身先士卒。黑格带领战士们在地堡顶上筑防。但是面对成百上千的敌军，区区二十个人显露在敌人的强大火力之下，究竟能支持多久呢？
哈罗德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丽达，丽达瞅了他一眼，把剩下的士兵，连同连部人员集中起来，由她带往弹药库。
团部的马夫东北人也跟去了，调到团部后他与团长形影不离，他与团长联系的纽带就是马。
哈罗德拿出潜水衣，慢慢地穿上，丹尼尔与副连长自然不敢落后，各找出一件潜水衣套在身上。
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丽达与士兵们每人背着一大包炸药包来了。丽达从中挑选了十来人，要他们穿上潜水衣，向他们干练地布置完任务，手往前一挥，大家抱起炸药包向一排阵地跑去。
地堡顶上，苏军坦克已经爬离卷扬机斜坡的铁板，一头扎在地堡顶上，熄火了。趁此机会，黑格上前把一枚地雷放到坦克履带上。坦克发动了，加足油门往前猛然一窜，“轰隆”一声巨响，地雷爆炸了，坦克掩没在烈焰中。
在另一台输送机上，坦克冒着黑烟一辆接一辆冲到地堡顶上，有的压垮了地堡，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慢慢塌陷，随即像食虫花一般，被泥土圆木掩没掉。但大部分坦克轰隆隆驶过地堡顶，也不与地堡里的德军纠缠，乘胜冲向几公里外的第二道防线。
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车辆源源不断通过输送机，苏军步兵或混杂在车辆之间，或干脆不顾两边的侧翼火力，勇猛地冲过河，然后攀上浑身上下都是铁条的卷扬机，爬到地堡顶上。
河两岸被浓烟笼罩，空中散发着烧焦的油漆臭味和死尸的焦香。一排、三排从两翼拼命开火，然而苏军像吃了称砣的王八一样，不顾伤亡没命地往前冲，河上的冰被尸体覆盖，红军指战员用尸体堆砌成掩体，向德军掩体还击。
身背炸药的士兵们三人一组，奔向各自的目标。哈罗德与丽达这是第三次潜入河里，两人在水里摸索前进，来到卷扬机的一人高的全金属轮子跟前，把两包炸药绑在轮子车轴上，然后按下定时按纽，迅速撤离。
这种定时装置是仿造英国的：撞针弹簧用一根铁丝拉着，铁丝旁边的玻璃瓶里装满硫酸，按下按纽后玻璃瓶被打破，硫酸流出来腐蚀铁丝，等到铁丝腐蚀断了，弹簧拉着撞针撞在底火上，引爆炸药。
丽达脱下潜水衣，甩了甩头发，打开观察孔往外看。河里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厚厚的冰块被掀起，冰上的士兵被倒扣入水中，没有了轮子的巨大卷扬机倾斜了，上面正行驶的坦克高高摔下来掉进河里，激起冲天的浪花。
“告诉一排二排三排，冲啊？？”丹尼尔急于要在团长面前表现一下，拿起冲锋枪，带领战士们从后门冲到地堡顶上，再从地堡顶上滑到河里，没承想刚刚冰结的冰还没冻结实，战士们都掉到河里去了。
丹尼尔带着穿着冰甲的士兵回来了，布郎与基泽鲁面面相觑，哈罗德赧然，丽达上前帮助士兵们脱去盔甲。一排的娃娃脸排长来了，他对没有服从刚才命令辩解来了，看到连长的狼狈相，他觉得不需要解释了。
天色将晚，对面的苏军绻缩进营地舔伤去了。他们的进攻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冲过防线的坦克由于没有步兵跟随，在第二道防线附近变成一堆堆废铁，尽管如此，也给德军造成了很大麻烦，扼守二防的维克多的民团在逃散时被打死，哈罗德的营部被夷为平地，那座哈罗德牺牲了三个夜晚的睡眠，也给丽达以灵感的沙盘被坦克压在脚下，似乎预示着今后的战斗。
丹尼尔统计工作是第一流的，战斗刚刚结束，他的数字就出来了，伤亡是令人深刻的：今天的战斗中阵亡了11人，其中6人死于他心血来潮的反攻；伤22人，被俘2人，失踪的1人是副连长，据回来的士兵说，副连长挂好炸药后潜水衣被轮子挂住了，怎么都解不开，他死的很平静？？冰冷的河水钻进潜水衣里，他是被淹死的。
“在最近的战斗中，我连已阵亡了24人，伤48人，被俘2人，失踪1人，重伤2人，重伤后死去的2人已包括在阵亡人数中……”丹尼尔一丝不苟地报着丧，“总之我连目前已有77人丧失战斗力，只剩下49人可以作战，因此我们请求增援。”
布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们作战非常英勇，我代表团里表示感谢，同时给你带来了一枚二级铁十字勋章。”
丹尼尔简直受宠若惊，“啪”地立正，敬礼的姿势简直要从地上跳起来了，高兴得语无伦次：“铁十字勋章，真给我的？”
见团长拿出了勋章，他反倒客气起来：“我受之有愧，我刚才冒险反攻，死了6个士兵，还让2个人被俘……”
布郎打断他的话：“你是军官，不是蹩脚的数学家。要奋斗就得有牺牲，你刚才的反攻，彻底打掉了敌人进攻的信心。对了，对于那个不服从命令的排长要处罚。命令就是命令。如果每个人接到命令，首先想的是如何逃避和解释，那部队不是乱套了吗？”
丽达悄悄对哈罗德说：“看见了吧，怎么当官你得好好向他学学。”
“老狐狸。”哈罗德低声说。
丹尼尔领口上戴上了梦寐以求的铁十字勋章，拿出珍藏的最后一点丹麦咖啡给大家冲上。连长的死好像丝毫都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正如布郎说的，要奋斗就得有牺牲。大家既然奋斗在第三帝国，就要时刻准备着，为了履行对元首的誓言，为了德意志帝国的利益和民族的未来，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但是，奋勇献身也不意味着马马虎虎地去自杀。德国人虽然没有日本人那种武士道精神，但作战效益却不是只会横冲直撞的所能比拟的。东北人又吹嘘开了：
“看见你们整仗那水平真是盖了，两年前那小日本在东北跟老毛子干仗，那臭得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了。老毛子的坦克比草原上的牛粪还多，小日本呢？就那几辆破坦克，小得跟鸟屎似的，还当成祖宗一般整天伺候，打起仗完蛋，让人家筷子穿豆腐。”
“你见过多少老毛子的坦克？”基泽鲁奚落道。
“老鼻子啦，我从伯力上的车，一路上火车上尽是坦克，那叫个多呀。”东北人一脸震惊。
“德国人的呢？”基泽鲁给他挖坑。
“德国人的我没见多少，可能是深藏不露吧。”他没跳。
“好了，再别吹了，不算这遍，我听你说了二十遍了。”
布郎起身戴上帽子，基泽鲁起身前喝干了面前杯子里的酒。哈罗德发现他很少抽烟，而且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与他们一起“狼狗行动”时判若两人。事后知道他得了肺癌，已经不能做手术了，也就是说，他在世间的日子已经倒计时了。难怪他有酒就喝，一喝就醉，一醉就睡，但愿不要一睡不起。
第十五节 劫后余生（上） ＇本章字数：2810 最新更新时间：20110809 03：49：43。0＇
天刚发亮，哨兵领进了一个人，确切上说一个大孩子。大孩子拘谨地说：“谁是黑格？黑格排长。”
黑格正在刷牙，转过头咕嘟了一下，大孩子挺直了腰：“长官，列兵布鲁斯前来报道。”
丹尼尔听到声音出来，黑格吐掉嘴里的刷牙水嚷开了：“看一看新兵连给我们分来的新战士，一个婴孩。”
丹尼尔皱眉问道：“你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