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的女儿……因为冲撞了皇上,所以……被逐出宫了……奴婢求娘娘帮帮奴婢将她找回来,求求娘娘了!”一想到女儿此刻正蹲在大街上哭泣就很是揪心,一天没音讯,一天就会被恐惧吞噬。
她那么的乖,那么的懂事,为何也要受这些罪?
段凤羽暗自思索了一下皱眉道:“你说你们娘儿俩,没事老去得罪皇上做什么?你到底要吃多少次亏才长记性?是不是因为皇上喜欢你,让你侍寝了,就开始恃宠生娇了?”
云挽香委屈的抬头:“奴婢没有侍寝!”
“吸!”
所有宫女都开始面面相觑,没有侍寝吗?这怎么可能?都住进那个地方了,居然没有侍寝?
段凤羽也狐疑的眯眼:“你不像是个撒谎的人!”
“奴婢没有撒谎,都这个时候了,奴婢骗您做什么?”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挽起袖子道:“这就是来时受的伤,皇上曾经确实和奴婢有一起过,可现在他完全变了,他留下奴婢不过是想以虐待来获取快感罢了,娘娘,奴婢现在求救无门,如果他真的喜欢奴婢,又怎会将奴婢的女儿逐出宫呢?”
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
果然,大伙的目光都变成了同情,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只没封她做娘娘。
段凤羽默不作声,再次沉思了起来,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会让她如此被凌虐?找快感?皇上也不是这种人,难道是自己不够了解他吗?
“你以前有得罪他?”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平白无故就虐待她?宫里这么多宫女不找,偏偏找她?
云挽香无力的点头:“算是吧,可奴婢当时也是无心之过,一心只想着不要坏了他的前程!”
“呵呵!结果弄得他如今这般恨你吗?本宫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了,你们的事本宫也不想知道,这个忙本宫会帮你,以后都长点心眼,下去吧!”
皇上居然没有和她发生关系,那把她弄朝阳宫做什么?不是故意让人去欺负她吗?很想问问她以前他们的事,可又怕无意间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这就是后宫,事事都得步步为营,稍加不小心,就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没侍寝是好事,哪有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
“奴婢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激动的叩头!
“起来吧,这是五百两银票,拿去请太医好好给你看看伤,身体要倒了,那你就什么都没了,本宫也明白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可你的女儿她就你一个亲人,如果你没了,可有想过她会如何?长得又那么标致,别人卖的花楼,你觉得这是错在你,还是老天爷?”
感激的接过银子,现在她确实需要这个,特别的需要,闻言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悲哀的颔首。
“像你这种总是哀哀自怜的人,一定总是去怪老天吧?但是本宫告诉你,那一天绝对会是你的错,不管你有没有办法,只要你活着,总会有尽到力的一天,本宫大略的猜测了一下,看你这伤,自己弄的吧?这样去逼迫皇上?”挑眉看了一下那腕部的伤痕。
“奴婢当时……走……走火入魔!”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那么做,过于冲动了,特别是瞪太后那一眼,奈何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段凤羽无语的长叹:“还真是这样,如果那时候你死了,现在谁来求本宫帮助?云挽香,天下是没有过不去的坎的,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可悲之人?本宫告诉你,比起有些人,你的命算不错了,多想想他们,或许你就能坚持到最后!”
“奴婢现在生不如死,还能比谁好?”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却发现欲哭无泪,皇后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很是感动,以前她都不屑和她说话的。
“你知道天下有的母亲,因为贫穷而不得不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吗?去年就有这么一宗杀人案,一个女人,连着生了四胎,都是女孩,后终于生了个男娃,却因为没有肉吃,成天啃树皮草根,不得不将最大的一个女儿杀死,吃她的肉来养育那个男娃,后来被关入狱中,结果她的丈夫发疯了,把另外三个女儿和那男娃都给杀了,自己也自尽了,比起这个女人,你还觉得你苦吗?”
云挽香听得瞠目结舌,这……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真的能走到那一步吗?
“最起码你每天吃得饱,穿得暖,不要总是拿自己去和那些幸福的人比,多去看看那些尝遍真正痛苦的人,做人确实要往前看,可没有人能风光一世,痛苦的时候去想想比你更痛苦的人,那么才可以度过这个坎,风光时才去看在你前面的人,如果本宫是你的话,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下去吧!”不耐烦的摆手,难道都没有人教育她这些吗?都二十六岁了,还像个无知孩童。
真要怀疑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奴婢告退!”
待女人离去后,何骇才疑惑的问道:“娘娘,为何奴才就没听过有这样一起案件?”
段凤羽瞪了他一眼,重新拿起女诫:“本宫骗她的,不过比这更无奈的事也比比皆是,人都会有想死的瞬间,能承受住那么就会过去,承受不住的,就回归黄土,痛苦过去了,那么一丁点光明都是雨后彩虹,所以这人啊,就是因为那几个不能死的理由才会看到雨后的彩虹,你们也是!”她也是,当初被打入冷宫就有想过就那么死了算了,奈何一想到女儿和父亲,撑了过来,这不?彩虹就来了。
何骇一副明了的样子,看来娘娘是接受了这个女人,否则不会浪费这么多口水,希望云挽香能明白娘娘的苦心。
这还是他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娘娘如此善心呢,原来娘娘如此的知恩图报,越想越开心:“呵呵!”
段凤羽挑眉,瞥了何骇一眼,也笑了一下,第一次做好事,没想到心情会如此愉悦,只是不想这个傻女人死而已,难得有一个愿意对她掏心挖肺的人,死了就太可惜了。
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肠狠毒的人呢,原来人心果然都是肉做的。
落月宫。
阿莲冷冷的望着屋中谈笑风生的两人,那苗温娇至今都没向万岁爷推举她,还特意装扮了一下呢。
见翠荷拖着一壶美酒前来便抿唇上前道:“给我!”
“唔……好吧!”翠荷蹙眉无奈的将托盘递了过去。
屋中,元玉泽一杯接一杯,蜜色肌肤为整张容颜增添了不少狂野,绝美凤眼内带着阴狠,并未盯着女子,而是看着前方的顶梁柱而狂饮,好似那就是他最憎恨之人般。
发尾随着仰头动作摇曳生姿,并非那种阴柔美,浑身都充满了阳刚的味道,让人不敢轻易挑衅。
苗温娇贤惠的坐在一旁为其斟酒,凤眼顾盼生辉,嘴角挂着笑意:“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少喝点?”
“不妨事!”所有的冰冷在转向女子时,立刻变换为难得的温柔。
“奴婢为皇上和贵妃娘娘斟酒!”阿莲咧嘴露出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笑容,显得那般牵强。
苗温娇接过酒壶温柔的笑道:“本宫来吧,退下!”
阿莲怔住,看看那从始至终就不曾看她一眼的元玉泽,又看看已经将视线转向酒壶的苗温娇,捏拳隐忍着某些东西垂头走了出去。
“喂……这里是皇宫,你别到处!”翠荷眼看着阿莲气呼呼走出大门便赶紧提醒,只是话虽如此,而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嗤笑。
苗温娇闻言斜睨了屋外一眼,充耳不闻的将一颗花生米送进了男人的口中。
御花园。
云挽香抱着受伤的左臂缓慢散步在月光下,周围依旧是那么的如梦如幻,每当夜里,御花园就会美得无法比喻,处处高挂着七彩宫灯,比起上次,好似更旖旎了。
沿着波烟湖四周的宫灯更是美轮美奂,灯罩上画着仙女飞天图,如此照耀在水面,竟然神奇的能看到水中正有无数个仙女嬉戏,随着风儿的吹动,湖面层层涟漪更是让那些虚无缥缈的画影活灵活现。
望向远方,几乎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景色,较远的宫灯仿佛就是天上的繁星,那么的明亮。
向来心如止水的阿莲在见到这幅景象时,也有霎那的停住呼吸,比起白日,夜间的御花园更是能拨动人的心弦。
那些各式各样的花儿被七彩光芒衬托得形如仙境,波烟湖岸边的血红色七星海棠与三叶梅最为震撼,艳丽得不真实。
不过很快,所有的美景都因为心情而逐渐枯萎,变得无关紧要,仰头虚脱的望着明月,步伐很是缓慢,很是无力。
相公,你现在过得如何呢?找到你想要的贤妻了吗?两年了,知不知道被你休离后,阿莲是如何走过这两年的吗?
你为什么能如此残忍?给了我温暖,给了我一个家,却又要把它夺走?知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忘记却那么的难?
云挽香同样精神不振,满脸的哀愁和无奈,脑海里全是阿樱被人骗走,然后卖到花楼,走进火坑,被那些年过六旬的老人柔躏……越想越夸张,很不愿意去想,奈何却总是管不住心。
想到最后,都成自己吓自己了,不会那样的,绝对不会的,上天……
“像你这种总是哀哀自怜的人,一定总是去怪老天吧?”
是啊,自己怎能老是去怨恨老天爷呢?段凤羽说得没错,人每走出一步,就代表着将来会有很多事会因为这一步而发生,当初如果不是总是想去和洛儿相认,不去探索他是不是洛儿,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这条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是自己把阿樱逼上了绝路。
我们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一定可以的。
我还要看着你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呢,还要准备好多好多嫁妆,娘这辈子没能实现的愿望都要在你身上实现,阿樱,一定要坚强,我们不可以自暴自弃,不可以倒下。
紫宸殿。
“好了!明日将这封信让人带给爹爹……算了,你立刻去办!”
接过信笺,何骇看看天色,为难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奴才这就去办!”
段凤羽揉揉酸痛的手腕,自书桌后走到门口,瞥了月色一眼,后又望向朝阳宫,不知道他现在正和苗温娇在做什么呢?您不斩杀臣妾,是不是代表着您的心里还是有臣妾的?
御花园。
远远望去,两个身穿同等服饰的女孩越走越相近,好似一根线紧紧的拉扯着她们,同样的悲悯,同样的感叹万千。
四周并无多少宫奴走动,皇上亲自交代过,此处夜间不需要太吵闹,所以鲜少有其他人出入,一切都仿佛是上天的刻意安排。
阿莲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波烟亭却步,望着对面同样正注视着她的女孩,面部红肿,暖风吹得七彩光束下的黑发不停舞动,齐眉浏海,耳际两缕到下颚的碎发,右脸颊贴着一块绢布,右手托着左手臂,手腕和双手被鲜血染红,几乎一眼就可看出是一个同样悲惨之人。
云挽香迷茫的看着前方,穿着与她一样,粉白色宫装,并不漂亮,但是她一眼就能记住她,因为这是她在后宫见过唯一一个表情这么冷漠的宫女,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卑微,更像铁骨骨铮铮的硬汉子。
可为何表情如此的凄楚?这种人也会悲天悯人吗?仿佛正被痛苦环身一样,看出了她眼神里带着那种有苦说不出的哀愁,两个人就这么对望,谁也没有要走开,谁也没有要说话,仿佛都在对方的身上来找自己的影子,都在想……我现在是不是和她一样?
阿莲看了一会上前苦笑道:“喝一杯如何?”
“好!”不管嘴里的伤口会不会疼,现在只想一醉方休,不再去胡思乱想,真怕想着想着,女儿最后没事,而自己却疯了。
谁都没有问理由,阿莲转身走进波烟亭拿起上面摆放给君王的美酒,顺便把石桌下一个大酒坛都搬走。
“就在这里喝不好吗?”挽香见这里看夜色最为赏心悦目,为什么她还要费力的搬走?
阿莲狐疑的偏头,面不改色道:“要想不被人抓到把柄,就永远不要做错事,真怀疑你是不是宫女!”
“可你把酒搬走了,会害了别人的!”万一元玉泽来没酒喝,还不得惩罚那些负责备酒的宫女们?
“我明白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了,走吧,皇上今夜不会离开落月宫,我们到假山后去!”力大如牛的提着酒坛酒壶和两个酒杯向那座庞大假山走去。
云挽香撅嘴,怎么人人都把她说得这么笨呢?算了,笨就笨吧,都说傻人有傻福,现在哪有心思去想如何学着做个聪明人,耸耸肩膀跟了过去。
缺了个口的月儿下,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女人大咧咧的坐在地上,中间一潭烈酒,不断的碰杯。
“喂!你说月亮为什么每次过了十五就会少一块?到最后就剩一镰刀了?”阿莲靠着后方的石壁,看着月亮问道。
云挽香不胜酒力,对方喝一杯,她只喝一小口,闻言也看向月亮,摇摇头:“听说有一只天狗一直伏击在它的身旁,每天都去咬一口,饿疯了的时候就整个吞下!”
“这天狗也太好满足了,这么一小口就饱了!”
“可能是个小狗!”
阿莲明了的点头:“你是哪个宫的?看你的言谈举止并非那种莽撞之人,怎会弄成这样?”
“绣珍房,狗急了还跳墙了,更何况人了,或许是他以前待我太好,把我养成了一个可以任意发怒之人,每次我一生气,他都会乖乖听话的!”
“他?情人?”阿莲稍有兴趣的挑眉,拿起酒壶为她斟满。
云挽香颔首微微苦笑:“可以说是,亦可以说不是!十年前,他说他爱我,然而我却一时间无法去承受,直到听到他死去的消息,才知道自己早就习惯了有他,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特别……特别痛苦!”仰头吸吸鼻子,用手背逝去了泪珠。
“习惯一个人后,要忘记真的太难了,前不久居然又相遇了,而他却完全变了个人,三妻四妾,忽冷忽热,脾气暴躁,这让我更加无法承受!”
“是啊,要忘记一个曾经深爱的人,确实很难!”豪迈的仰头,感受着一杯酒滑入咽喉,那么的辛辣,却无法去排斥。
“你又是哪个宫的?看你的样子!”瞅瞅那过于随性所欲的坐姿,真的是宫女吗?
或许是被伤心事积压了太久又无人倾诉,阿莲深吸一口气将后脑抵在了石壁上,悠悠道:“我是杀手,你信吗?”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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