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钱?”一彦仿佛恍然,拍了一下头,但是随即,又苦恼地看着他,“可我没带钱啊,怎么办啊?”
“你——那你把镯子还给我!”老板大急,连忙去拿清河手上的镯子。一彦把清河护在身后,不让他得逞,“你在做梦吧,老头子?到了我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拿出来,你这不是让我在我女人面前丢脸吗?”
“难道——你想吃霸王餐?”
“非也非也,这明明是只镯子,怎么能拿来吃呢?老头子,你就不怕磕了牙啊。”一彦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店主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谁家教出这样的孩子?本来之前一番攀谈,这少年还彬彬有礼,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强抢东西的小贼?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你简直——”店主气得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
一彦担忧地说,“您可得小心点,都一把年纪了,活着也不容易啊。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的医疗条件,要是落下个什么病根,那这一辈子可就完了。看您一个人住在这儿,应该也没人养老送终吧?”
“你……你……”
清河想笑,又忍着,实在有些难受。一彦见时机也到了,递给他一块玉牌,还有一张纸,写了个地址,“去找这个人,他会帮我付钱的。”
店主看了看那块玉牌,显然也是价值不菲的,心想,要是你不给钱,这个玉牌正好拿来抵押,也不算血本无归了。不过到时候,要是真找到这地址上的人,一定要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上一笔。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自己?
一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表情,想着那个人不想付钱又不得不付钱的肉疼表情,心里就是一阵愉悦。
他常年四处行走,自然也有不少人脉。
孤身一人犯险——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心里盘算了一番,带清河回到了那间民居。夜里,附近街区很安静,摊位早早收了。这地方的治安不好,抢劫、打砸的事件偶有发生。清河被一彦抓着手,跟着他的脚步,心里奇异地没有一丝波澜。
房间里充满了花的清香。
清河没有吃晚饭,躺在床上休息。她抬起手臂看了看,翡翠晶莹而美丽,透过玉镯似乎还隐约可以看见手腕上的纹路。清河叹了口气,靠得更深一点,把头枕在靠垫上。
小时候,家里也是富庶一方的大家,这样的镯子也是很常见的。姐姐曾经也送给过她一个镯子,不过在一次搬家迁移中丢失了。她说没关系,清河却一直记得。她在想,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现在的一切,仿佛印证着。她被这个少年牢牢掌控着,没有一点自由。她和他一起身陷险境,他会护她周全,却难保他日他自己不会伤害到她。而现在,他已经有些伤害到她了。
房间里的空气都流动地分外缓慢。
一彦打开房门,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快速地放到她面前的床头柜上。他的脸颊被热气蒸地通红,马上捏住自己的耳垂,跳了两下,“烫死我了。饿了吧,快吃啊。”
他笑嘻嘻地和她说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清河安静地靠着床垫,也很安详,两人之前看起来好像很和睦。面条上不断蒸出袅袅热气,把她的脸颊都熏红了。白花花的面条,上面还打着一个金黄色的蛋花。一彦把面条端起来,挑起一条卷在筷子上,送到她嘴巴,“乖,张嘴——”
清河拿过碗,自己吃起来。她不像他那样吃,她喜欢一根一根挑着吃,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了,总觉得这样特别香甜,吃起来特别有味道。
一彦看着她吃,雪白的鼻尖被染成一片通红,心里的笑意就止不住了。
他在想,她怎么能吃得这么可爱呢?想起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一彦顿觉荒唐,刚才有些郁闷受伤的心缓解了不少。一彦在想,清河这样的人,看起来比他成熟,其实还幼稚地很。她本质上也是一个孩子。
她吃得很慢很慢,一根一根慢慢地吸,两颗小门牙快速地切割着面条,嘴唇一收,吞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一点声响也不发出。
一彦笑道,“你这么吃,好像有点奇怪啊?”
清河根本不理他,默默吃着。一彦坐在她旁边,讲地却滔滔不绝,“我老家曾经养过一只小白鼠,白白嫩嫩的,那才是可爱。它可乖了,不管我喂它吃什么,它都乖乖地吃下去,就是吃相有点——”一彦一指她的鼻子,“就像你一样。”
清河猛地呛了一下,面条都呛进了喉管里,一碗面就这么打翻在被子上。
“没事吧?”一彦拿了抹布帮她擦拭,要剥她的衣服。清河死死抓住了衣角,“不用你。”她侧头护着胸口的样子,看着实在像撒娇,一彦放下了抹布,一手抓了被单,忽然,猛地一扯。清河瞬间失重,在被单被掀起的瞬间翻了几个滚,撞到了墙的最里面。一彦轻笑一声,跪在床上,到了她面前。
“要不要照照你现在的样子,活像个快要被侵犯的小媳妇。”他夸张地挤眉弄眼,清河狠狠瞪他。
“你胡说!”两手还护在胸前没有摘下来。
一彦又笑,摇头晃脑,“还像那只和我抢过食物的小白鼠。”
“你才是老鼠!”清河气急,左右看了看,操起一个枕头狠狠砸到他的脸上,“你给我出去!我不要看见你!”
“这么生气干什么,恼羞成怒了?你要是真有道理,大可以和我理论啊。”
“我说不过你!”清河把头转到最里面。可是,身上还湿漉漉的,混着一股面和鸡蛋的味道,肩膀上甚至还挂着几棵青菜。一彦一边看一边笑,笑地都弯了腰。清河摘下青菜,猛地扔到他的脸上。
一彦摘下清河,“要多吃蔬菜,别老想着吃肉,小心变成一头大肥猪!”他把青菜猛地扔到她的脸上。
清河急得想打他,一彦一溜烟跑到床下,利落地穿上拖鞋,“有本事你来追啊!”
清河爬下床,刚跑了几步,还没到门口,就瘫软在地上。她扶住小腹,脸色苍白,眉眼都皱成了一团。
一彦忙扶起她,把她的身子紧紧地拴在怀里,“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还是脚还没好?”
“不用你管!”清河的手擂成小拳头,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胸膛上。
“好了,安静点。”
骤然的大声,让清河终于平静下来。一彦探了探她的额头,把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清河嘶了一声,一彦忙收了手,低头不语。
“怎么了,难道我要死了吗?你连话都不会说吗?”清河没好气地说。
一彦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耳根有些不自然的晕红。清河一怔,忽然,一股热流从下面涌出,一直往外流。
绿色的裙子被染红了一片。
她后知后觉,抓着自己的裙摆,狠狠打了一彦一下,“你……你还在看什么?我要……我要那个!”
“什么?”一向淡定的一彦傻眼了,“你要什么?”
清河窘迫不堪,低下头去,声音细如蚊讷,“卫……卫生巾。”
一彦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么晚了,附近的小卖店肯定也关了门,难道要他去街区外面大卖场买这种东西?
一彦额头的青筋不断跳动,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害怕。可以想象,他一个大男人去空旷地已经没人的卖场专门买一包卫生巾,被几个女人围观的的样子……
“我……我去给你拿点布条吧。”
清河就那么看着他,让他无法拒绝。
心里做了很多的思想斗争,一彦算是认命了。清河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她不想呆在这里,和那几个人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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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鸳鸯戏水…… 夜晚的街道非常冷清;除了路边残留的竹制摊头;地上剥落的一地果皮和纸屑;已经人去路空。
路边的店铺也大多关了门;只有少数的夜店;劣质的霓虹还在闪烁;有种上个世纪的落伍和艳俗感;偶尔路过一个弄堂;远远还可以窥见深处的一家小发廊;几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在门口流连。
“看什么呢。”一彦掩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往那里面看。
清河扭头挣扎;费了点劲才把他甩开,“你干什么?”
“我是为你好,你要看那东西,就不怕伤眼啊?”他揪了她一绺发丝,缠在指尖绕动,玩心上来,怎么也挡不住。清河气得脸都红了,狠狠打他,他一蹿身,又到了她身后,两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学着小动物的样子,“啪啪啪啪”拍了几下,一把扯了她的头绳,一圈一圈绕在手腕上,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清河快被他气昏了。
一彦收了手,不在意地撇撇嘴,“你觉得我看着几岁了?我本来就还没长大呢。”他这语气倒像一个撒娇的熊孩子,清河简直无可奈何,扭头就走。
一彦亦步亦趋追上去,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肩膀,嬉笑道,“不要生气嘛。”
清河低着头,不理她。
一彦笑得更开心了。前面路口还有个卖面人的小摊头,一个大爷因为碰到了熟人,正和人攀谈,所以迟迟没有收摊。一彦眼睛一转就奔过去,从那个大爷手里抢过了两个面人,咬进了嘴里。大爷一时傻了眼,清河忙跑上来,猛拉一彦,“你干什么?”
一彦无辜地眨眨眼,什么也不说。
大爷拉住了清河,“他是你弟弟吗?怎么这样啊?看着也不小了呀。”
“对不起对不起。”清河连忙道歉,拿出钱赔人,转身拉了一彦就逃命般离开。等离那摊头远了,清河才狠狠推开他,生气地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就不能让我有一刻安生吗?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就碰上了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放不放就不放。”他仰起头,“吧嗒”一口咬下两个面人,往路边的垃圾堆抬手一扔,拍拍手上的面粉,朝她做了个鬼脸。
清河收敛了怒气,低头道,“我真怀疑,你到底几岁了?”
一彦猝然抱住了她,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转了个圈,清河吓得搂住他的脖子,一彦嗤笑,“胆子也不算肥吗,敢和我叫板了?”
最后几句,他又恢复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清河觉得,这才是他,不过,总算是正常了一点,就是心里有点惴惴的。她似乎,也有点怀念他无赖耍泼的样子。一彦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应该是怎么样的?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卖场。
外面都是些衣物、眼睛之类的日常用品,也收摊了不少。一彦拉了清河进去,在密集的隔间里面穿行,终于在一家卖文胸的旁边找到家杂货店。
一彦在外面看了一眼,清咳了一声,“你自己去拿吧。”
清河道,“那么高,我拿不到。”她看了一彦一眼,推了他一把。一彦就撞了进去,店不大,就九个平方米的样子,东西都摆在三面的货架上。一彦无处可躲,眼睛四处瞟了瞟,眼疾手快地拿下一包粉色的卫生巾,塞到她手里。
这个小动作还是被两个阿姨看到了,店主笑着说,“陪女朋友来买卫生巾啊?”
一彦掏掏耳朵,含糊地说,“哪有,她啊……我阿姨。”
清河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狠狠碾了碾。一彦吃痛,连忙改口,“我……我姐。”
两个上了年纪的妇女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都觉得好玩,不停地问,根本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一彦的脸有些不自然的晕红,出来的时候,被凉风一吹,就更加明显了。清河难得有个取笑他的机会,当然不肯放过,“你也有害羞的一天,该不是我眼花了吧?”
一彦窘迫了会儿,等四周没人了,又恢复了神气。
“你干嘛……”她瞪大了双眼,被一彦按在卖场旁边的招牌上。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狠狠吻上去,像只发狂的小凶兽一样,肆虐地吮吸她的嘴唇,又狠狠放开,“我就是丢脸了!我也想不到有自己那么在乎的时候。”
清河的眼眶有些湿润,忽然急促,不愿意甘拜下风,“你在乎什么?你是怕丢脸!”
“我要是不在乎,换了别人我才不觉得丢脸!”他恶狠狠地瞪着她,扣住她肩膀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开。
清河皱着眉,仿佛骨骼都在“啪啪”作响。
一彦最终还是放开了她,倒在她旁边的墙面上重重喘气,“是,我不好,我不对,你讨厌我都是应该的,谁让我就是个傻子呢。”他冷潮不已。
清河也红着眼睛,“我是不理解你,我看不懂你,也不想懂!你带我来这儿到底想干什么,你和我说过吗?你要做什么,你有和我说过吗?我不过……不过是……”
一彦拉住她的手,用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清河的话弱了下去,他的头慢慢靠到了她肩上,“不懂就不要懂了,你只要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就好了。”
清河沉默地吸着气。
回去的路非常漫长,走了很久都没有到。清河渐渐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在一个路口停下脚步,“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一个熟人。我们人生地不熟的,难保以后不会吃亏啊。”一彦回答地很自然。清河想起他白天给玉器店老板的那个地址,迟疑道,“是……白天那个人?”
一彦搂住她,捧起她的小脸,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真聪明,不愧是我喜欢的女孩。”
“你不是一直都说我很蠢?”
“聪明也好,蠢也罢,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清河在心里唾弃,手又到了他手里,被他拖着向前走。
一彦步伐轻松,拐进了一个小弄堂,仿佛正要去见一个好友。墙角里的污水口不断排下污水,把狭窄的弄堂熏地恶臭阵阵,角落里还丛生着苔藓。清河屏住呼吸,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一彦回头,看着她笑,忽然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清河抬手一看,发现是个香包,“给我的?”抬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一闻,果然,那股恶心感就没了, 鼻息间充盈着淡淡的馨香,不像是一些普通的香气,倒像是净化空气用的。
“我带着很久了,便宜你了。你要怎么补偿我?”他倒退回来,盯着她笑。
“还给你!”清河把香包丢给他。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一彦把香包重新还给她,不过不是放在她手里,而是——撩开她的衣襟,直接塞到了,两团双峰间。
“你——”清河连忙把香包掏出来,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一彦伸出了手,“你要是现在不要,给我也好。”他陶醉地闻了闻手指,捏了捏,仿佛还有那两团柔软的触感。
清河真想把香包一巴掌拍到他脸上。
太无耻了,他简直是——
一彦无畏,留着清河一个人在后面生闷气,最后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