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飞鹰卫的身份铭牌。”赵长宁皱了皱眉,随后便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说着,眼神便落到昏倒在地的廖杰身上,略一停顿后便加了一句:“带上此人。”
因为是临时落脚点,因此也不用收拾什么,即刻便能走,江夏自己偷摸到巷口刻了个暗记,另一人则是提溜起廖杰,三人很快就离开了小院。
而赵长宁三人前脚才刚刚离开,小院后脚就来了拜访的客人,却不料乘兴而来,迎接他的竟是空门。
“大人,这……”一个容貌寻常的中年男子看着空空如也的小院,面现几分尴尬的看着身后负手而立的青年公子。
屋中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然而却有些凌乱,叫人看不出丝毫端倪,显然是有人离去是信手破坏了一把。青年公子俊秀的眉眼在门口扫了一圈,便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看来是我们来晚了,主人已经离去。”青年公子撇头看向中年人道:“无妨。我们回去静候便是。”
“大人以为,那位……会主动联络我们?”中年人有些疑惑道。
“嗯?”青年脚下顿了顿,看着中年人微微一笑,轻声道:“不是我们,而是我。”其他人,便是他信得过,可是太子又能信得过吗?
赵长宁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就有人到访,三人带着个昏迷的男人在镇子里七拐八拐的,另寻了一处破败的园子落脚,江夏出去寻人。另一个护卫便一盆水浇到廖杰头上。
廖杰方才缓缓恢复意识,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醒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睁开眼,便看见是那被自己跟踪的青年。正对着自己龇牙一笑。这是报复吧?
赵长宁随意找了块青石坐下,手中拿着方才从廖杰身上搜出来的铭牌道:“这块铭牌是你的?”
廖杰在地上蹭了蹭,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才道:“是。下官是直属统领大人的鹰卫,奉命寻找太子殿下的行踪。”
奉命?赵长宁眉毛一挑。轻声道:“徐子续叫人探查我的行踪?”
他本以为醇王既然谋划许久,必不肯让飞鹰卫这一股力量脱出掌心,而若是徐延彻不肯归顺,下场可能不会太美好,原来他竟是脱身出来了?
说着便将那铭牌往廖杰身上一扔,眼睛微眯道:“怎么。徐子续有没有说,见到孤格杀勿论?”
廖杰登时眼睛就直了:“太子殿下明鉴,统领大人和飞鹰卫只忠于皇上和太子。必不会从逆!”
赵长宁闻言却是不由得呵呵一笑,这廖杰倒是会说话,若是换了徐延彻过来,也许只会嗤笑一声,绝对不会说什么忠于太子的话吧?
不过如今形势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跟皇帝不是对头,忠于皇帝的人即是可用之人。
“徐子续如今在何处。你们飞鹰卫可有伤亡?”赵长宁笑完了又问道。
话音才落,便见着江夏带着两人走了进来,看见赵长宁快走了两步,近前低声道:“殿下,属下看见徐世子了,而且他身边还带了个人。”
如此被郑重提出来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飞鹰卫的属下,赵长宁起身走开几步后,江夏才低声道:“若是属下没有认错的话,那是李首辅家里的幼子。”
却说徐延彻一行扑了个空之后,便径自回了落脚点——一处位于城北的普通民居,从外面看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院子里有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夫妇,俱都是普通的容貌,并不出挑,妇女正端了簸箕喂鸡,男子则在井边打水,一个老头儿正蹲在门口端着碗吃饭。
见徐延彻几人从后门进来,却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仿佛没看见几人一般,直到徐延彻几人进了屋子,又从门后进了地道,走了盏茶时间后又重见光明。
“大人……”一直跟在徐延彻身后的中年人忍不住开了口,却不料话才出口就被徐延彻阻止。
“李公子莫急,且耐心等候半日罢,太子不是轻信的性子,没那么快来的。倒是李公子不妨歇息一番,好养足精神。”
想到临出门前父亲叮嘱的话,李之斋便闭上了嘴,抱拳一礼,便依着徐延彻的意思找了间屋子睡觉去了,自京城出来,他便是一路提心吊胆,着实也是疲累的很了。
却不料才刚睡下不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李公子,大人说有贵客到,请你速速相迎!”
李之斋当即便一骨碌爬了起来,心里却是不由得嘀咕,既然徐子续说太子没那么快来,这时候又会是哪个贵客前来?
然而等他一进门,看见那个正缓缓转过身来的人影时,迈门槛的腿却是不由得一哆嗦,正是差点扑地,亏得被徐延彻快手扶了一把。
“李公子莫急,殿下既然来了,可不会长了翅膀飞走。”徐延彻低声笑言,倒是叫李之斋因为出糗而懊恼的心思淡了些。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李之斋甫一站稳,便撩起衣摆朝赵长宁跪了下来,“草民受家父所托,为太子殿下送来一物。”说着,便将手里的包裹轻轻放到了赵长宁身前的长案上。
赵长宁略疑惑,听声音这东西似乎份量还不轻?便看着李之斋仔细打开包袱,露出一个红木盒子来,赵长宁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这东西……
等李之斋将盒子打开,所有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那静静躺在盒子里的,竟是玉玺!
赵长宁不由得面色大变,竟是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了李之斋的手臂道:“这玉玺从何而来?!”
皇帝虽然前往景山避暑,但却不是将公务全都放到一边的,依旧要披折子发谕令,换句话说,这玉玺应该跟皇帝在一起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皇帝出了意外……
赵长宁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只双眸炯炯的盯着李之斋,直把人给吓得一哆嗦:“回太子殿下,是家、家父从醇王那里偷来的——”
“从醇王那里偷来的?玉玺又怎么会在醇王手里!”赵长宁皱眉。
徐延彻忙道:“太子不妨先松开李公子?”看把人给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赵长宁眼睛一扫,才缓缓松开了李之斋的胳膊,看徐子续这般淡定模样,想来非是皇帝出了意外,不然他怕是不能如此……
李之斋这才定了定神,摸了额头一把道:“家、家父道是,玉玺乃是醇王使了手段,从皇上那儿偷天换日,若非家父偷了这玉玺,醇王发的就非是监国诏令,怕是登位诏书了!”
赵长宁这才明白,就凭醇王为何会造出如今这番局面,原来是玉玺在手的缘故!这么一来,倒是李家父子立下了大功!
“原来是李首辅之功,长宁多谢!”赵长宁说着,竟是敛容肃穆拱手给李之斋郑重行了一礼!倒是把李之斋惊得手足无措,只会连道不敢。
赵长宁也不矫情,随后便直起了身子道:“这一礼乃是长宁谢李首辅的,至于李公子之功,容长宁过后再酬谢,如何?”
得了这句话,李之斋便大大松了口气,他一路上带着玉玺,是半步不敢稍离,觉也睡不安稳,非得搂着包裹才能稍微合一合眼,如今交到了太子手上,又得了太子的允诺,将来前程无忧,他总算是可以功成身退。
看着李之斋忙不迭的告退出去,赵长宁才笑了笑道:“原以为李首辅幼子平庸无能,却不想还是个聪明人。”
纵然在读书上头没有天分,年至而立仍然只是个举人,相比他二十岁中进士如今四十来岁已经升至三品的兄长逊色甚多,但人却是通透的,又有自知之明,于赵长宁而言,也愿意给他一份优容。
徐延彻闻言点头道:“这一路上他十分小心谨慎,连臣都不知道他时刻不离手的竟是玉玺。”
他可是一路护着李之斋出京的,直到在这小镇上碰见赵长宁,那包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晃了好多天,他原以为里头是什么宝贝,曾经试图套些话,却不料那李之斋口风竟是严的很,根本不给他一点机会。
赵长宁轻笑一声,低头缓缓抚过那色泽莹润的玉石,半晌,才沉声道:“有了玉玺在手,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做了。”
539章 两枚玉玺
皇帝大怒之下晕倒,原先就曾经病过一场的身体越发显得虚弱。
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对于古人来说,能活到古稀已经是长寿了。
皇帝对自己的寿数也是有数,本来便是此时去了也没什么遗憾,谁能料到此时又出了这样的意外。
然而没能把天下平稳的交到太子手里,却是皇帝自己的失职,倒叫他又不舍得死了。
不能把那不孝子留给赵长宁,毕竟赵长宁是弟弟,若是对兄长寡恩,难免被人说道,只有他这个老子亲自处置。
当然,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翻盘,才能谈到如何处置敢造反的醇王的问题。
“长宁身在江南,却不知如何了?”皇帝倚靠在床头,旁边是给他喂药的崔贵妃,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
“是朕的失误,若当初长宁路上发生意外时便将他召回,也不至于如今空担忧。”皇帝道。
崔贵妃摇了摇头道:“皇上莫要如此说,长宁若是回来,也未必不会与咱们一起被困住。”
或者更糟糕一些,因为所有有威胁的人都被一网打尽,醇王也许会更没有顾忌,弑父杀兄,史上并非没有前例!
如今他们还只是被围困,尚且留得性命在身,焉知不是因为醇王忌惮在外的赵长宁的缘故?留着他们作为人质,比全部杀了更有用处!
为了确保安全,代璇已经带着龙凤胎住到了皇帝寝殿的隔壁,夏宫里就剩下这么几个主子。
因为前次安王造反的那一次,诚王妃饱受惊吓,这一回并未住在夏宫,而八皇子赵允恪,去年已经封王开府,娶妻平阳侯府嫡长女做王妃。因王妃此时身怀六甲,便不曾前来。
至于年纪更大些的王爷们,慧王因被皇帝厌弃,自然也是不曾前来,至于醇王……这厮正在京城搅风搅雨。
代璇亲了亲熟睡的儿子和女儿,却是忍不住坐在一旁愣神起来,皇帝借走了赵长宁送给她的猎鹰,也不知道此时赵长宁有没有收到消息?
才过了一会儿,便有内侍过来说皇帝召见太子妃。
代璇有些诧异,皇帝是个标准的老公公。平时一般不见儿媳妇,如今叫她却是为何?总不能是商量大事?
跟守在门口的李中点头示意了一下,代璇便抬脚进了寝殿,正好看见崔贵妃望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代璇忽然间有种亚历山大的感觉。
“见过父皇、母妃。”代璇行过礼,便站在了一旁,道:“父皇叫儿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叹息了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了手边的两个盒子上,一个长条形,一个四四方方,却不知道是什么。
代璇略有几分好奇。但见皇帝和崔贵妃面容都带有几分悲戚之色,却是不敢开口了。
崔贵妃悄悄的拍了拍皇帝的手臂,才将皇帝唤回神,皇帝抬头看向代璇道:“这个。你替朕好好保管,若是……就把它给长宁。”
东西一上手,代璇便心有所悟。这东西,怕是非常重要,看形状,也许是诏书印鉴一类?
“你是个有福的,这次许能平安度过,要好好护佑皇太孙。”皇帝淡淡道,随后便挥了挥手让代璇退下。
等出了门口,代璇才猛地反应过来,皇帝方才说的是谁?皇太孙!艾玛这指的是她儿子赵旭啊,啥时候成皇太孙了?
代璇心里震惊,却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看着怀里捧着的两个盒子,也许……这里头便是册封皇太孙的旨意?代璇不由得皱了皱眉,这种时候,这样的旨意不是给她儿子招灾吗?
迫不及待的回了房间,代璇便打开了两个盒子,果然是一方印鉴和一卷黄绫,印鉴先放到一边,打开黄绫一瞧,却叫代璇大感意外,竟是处置醇王的诏书,落款是皇帝的私章!
以赵长宁的脾气,若是皇帝真有个三长两短,绝对饶不了醇王,皇帝这是怕自己挺不过去,所以尽可能的为赵长宁解决后患!
于赵长宁来说,皇帝倒是个好父亲,只是可惜生了那么多儿子,前面几个咋都没教好呢?也许处在旁人的立场,皇帝就是偏心眼的父亲罢?
不过代璇也没那闲心替别人着想,放下诏书便拿起了那方印鉴,印鉴是用整块莹润剔透的和田玉雕刻而成,握在手中便有温润之感,底部刻了篆字,代璇竟是不认得。
随手找了张纸和印泥印了一下,却是差点把代璇吓得把印鉴给扔出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艾玛这不是传国玉玺吗?
代璇记得上一世时,传说中就有一块和氏璧刻成的传国玉玺,也是雕刻了这八个字,但是早在战乱中遗失,只能在各种史料中去寻觅它的踪迹,谁曾想到有一天,她竟能亲眼看到这传国玉玺?!
幸好她是独自打开的这些盒子,不然这样大的秘密叫人知道了,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杀人灭口了!
连忙把玉玺和诏书收起来放到了盒子,又藏在了枕头旁边的被褥里头,代璇这才捂着胸口喘了口气,皇帝也未免太过大胆,这样的东西也放心交给她?
回头再瞧瞧,代璇又觉得放在被褥里也不够安全了,便叫人找了块结实的粗布,三重压在一起做成了书包,又用两件皮子把玉玺和诏书包着装了进去,把口封紧。
等做完这些,已经是夕阳西下,紫苏来敲门喊代璇吃饭了。
代璇把书包放在了床头,又交代紫苏莫要让人动那个书包,才出了门,倒叫紫苏好生疑惑,那书包里装了什么宝贝不成?不过以代璇的身份,能有什么值得这样郑重?
“那个书包,就是丢了我,都不能丢了它,它重逾性命,知道吗?”代璇想了想便回头朝紫苏认真道。
正巧紫萍端着托盘进来,刚好听见代璇后面的话,便忍不住道:“太子妃,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什么东西能比性命还重要?”
“不可胡言。”代璇沉下脸道:“总之你们切记!”
紫苏紫萍连连应是,代璇这才坐下吃起饭来,紫萍便拉着紫苏到一边嘀嘀咕咕,终于问明白了代璇那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跟了代璇时候不短,自是明白代璇的性子,从来不会夸张其事,既然如今她这般郑重其事,那她们便必得小心再小心。
而皇帝寝殿,崔贵妃却是忍不住道:“皇上,有那诏书便罢了,可是玉玺是何等重要之物,交给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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