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两人的礼,夫妻两个便走了下去,随着身后的铁门轰然合上,视线所及便暗了许多,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从暗处传来。
赵长宁不由得用力握紧了代璇的手,自然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这种地方,你何必亲来?”
代璇笑了笑,道:“你担心什么?我手下亦有人命,这点子阴暗潮湿算得了什么。”
赵长宁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担心的哪里是这个哟,地牢里最可怕的不是环境,而是人!有一些东西他自己都不愿意看到,何况是代璇?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罢,总不能把代璇撵回去。
是以赵长宁越来越好奇代璇所指究竟是什么了。不过疑问没有保持多久,才走了一会儿,便见到迎面而来的一个枯瘦身材的中年男子,火光忽明忽灭,倒教原本寻常的容貌硬是给了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中年男子乃是这地牢的头儿,叫严刑,配上他的工作,可真是相得益彰。因早就知道太子妃要来是以行礼时并不含糊。
“太子,太子妃。”严刑拱手为礼道,“请随属下这边走。”说着便推开了墙边的一扇木门。
又是一条通道,却隐隐约约传出一阵呜咽之声,断断续续,而后又是不甚清楚的劝慰声,还有无处不在的水滴声。
很快就走到了头,铁栅门后是两个年轻的女子,形容很是狼狈,两张勉强擦干净的脸上都带着划痕,倒叫原本还算出色的容貌顿时减了几分。
听闻脚步声响起又消失,那两个女子便若有所觉般抬起了头,待看清楚赵长宁和代璇时,便双双发出了一声惊呼。
“太子!”两个女子在认出赵长宁之后便靠的越发紧了,俏脸上惊疑不定——惊的是竟然看见赵长宁,疑的是是太子为何会带着一个女子来此。只看两人交握的双手,显然不是普通关系。
赵长宁神色不动,淡淡瞧了两个人一眼,视线复又落到代璇身上,等着她的开口。
便见代璇松开了赵长宁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瞧着那五官更好看的一个道:“白兰姑娘?”
听得这个声音,白兰一下子就懵了,她记忆力向来不错,然而越是如此她才越惊诧,这是当日马车中的女子!竟然是太子的妃妾吗?白兰不由得闭了闭眼,竟然是自投罗网了。
若当日她没有旁的心思,怕今日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若是她听了那人的劝告去东城,又会不会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又或者,被那青楼妈妈买去,至少还能留得命在。
一想到这儿,白兰就忍不住的懊悔,而恰巧此时,脚上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当时摔的狠了,脚腕肿的跟馒头似的,偏偏又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后来回了京城,虽然上了药,却是越发疼痛难忍。
代璇却不知道她心里这七拐八弯的心思,只是道:“你可曾想到今日?”说完,代璇便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最恨被人利用!却料不到我的一点同情心,竟差点做了孽!”
赵长宁拍了拍老婆的肩膀安慰。见到这一幕他是越发的狐疑了,代璇口中的作孽又是指什么?
却见代璇侧身回头看着一旁的严刑道:“可有审讯过了?”
严刑闻言先是无声的瞧了赵长宁一眼,得到默许后才躬身对代璇道:“回太子妃,尚未。”没有得到命令啊,咱们只好先关着了,毕竟两个娇滴滴的姑娘,万一刑坏了咋办?
代璇也不生气,只扭头看向赵长宁,缓缓说了来龙去脉,才道:“听了这些,你可想到了什么?”接着却是轻笑一声道:“江夏说,他们很有可能是上元节那日的女刺客。”
几个青年护卫虽然是当事人,但很显然他们的级别是不够见太子妃回话的,一层层上报,便到了江夏那里,如今这厮已经是太子扈从的头儿,原来那位被赵长宁弄到军中去了。
在场五人,除了代璇自己和赵长宁,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女子怕是因为代璇的太子妃身份,而严刑则是因为刺客二字,太子妃说的轻巧,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地牢中安静的几乎要令人窒息,除了那不知何处传来的水滴声外,听不见一丝儿声响。
半晌,便见赵长宁缓缓开口,声音不徐不疾:“没错,是她们。”赵长宁此刻已经认出来了,那个身穿灰色粗布衣裳的女子,不正是上元节那日街上遇见的那对主仆中的侍女?而赵允临说过,行刺的就是那对主仆。
虽然真正威胁到皇帝性命的是另外一个射出了羽箭的人,但行刺皇子也是死罪。不管他们是不是同伙,抓到一个算一个,便是娇滴滴的女子,也不能例外。
“不用审了,把人直接交给飞鹰卫。”赵长宁拉起代璇的手转身就走,地牢中回响着他平静的声音:“别叫人死了。”
若只是行刺赵允临的刺客也就罢了,可牵扯到皇帝,他便不能自专,省的惹上嫌疑——这种事情,能摘干净自己就是胜利,别的不用去想。
因为不管皇帝查出来是谁的嫌疑,都是赵长宁的胜利,因为打击的必然是他的敌人。他相信徐延彻的品行和能力,被栽赃到自己身上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反倒代璇略有不满,一出了地牢便抱怨道:“缘何走的那样急?我还有许多话未出口呢!”纵然不能身体上报复,打击一下对方的精神也行啊。
赵长宁则是笑了笑,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我的太子妃,何须逞口舌之利?她们只会比你想象的更不好过。”落到飞鹰卫的手里,只会叫人深恨死的不够快,两个女子而已,能撑的几时?
PS:
家里暖气管子坏了,先是发了大水,明天等人来修。另,渣作者感冒了,简直是祸不单行,好想虐人啊。
521章 刺激过头
两个女子并没有砸起多少水花,代璇的目光很快就被旁人吸引了。
被俘虏的南越王陈克,在即将进京的前一日晚上,突然在驿馆暴毙,死因不明。
皇帝因此而震动不已。陈克入京,明眼人都知道皇帝不会杀他,只会好吃好喝供着软禁到死。
当然皇帝不是冤大头,他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南疆的稳定,纵然收复了南越的土地,可人心却难测。
陈克作为南越王,还是有不小的威信,留着他,不管是投鼠忌器也好教化也好,总归是有用的。
然而他却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因着不久前才发生的行刺案件,让皇帝越发的怀疑起来,陈克不是自然死亡。
那就归结到一个问题,是谁杀了他?是谁能够毫不惊动驿馆的守卫而让陈克死的悄无声息?
一想到那隐藏在暗处的人有这样的手段,即便已经是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皇帝,也有些不寒而栗。
当然,当务之急是安顿好他的遗孀和子女,即尚有公主头衔的方文嫣和她所生的子女。
这就好办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人不是?哦,也许方文嫣不这么想,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
皇帝为了体面,便将人安置在了青松园,这里曾是前朝皇帝的私人别院。
倒不是多么抬举方文嫣,其一,她毕竟是大宋的怀安公主,和亲有功,其二,既然是皇帝的私人别院,这守卫自然也格外的严密,不过原来防的是外人,如今防的大约是住在里面的人。
“一直听闻青松园的名声。却还没有机会见识过呢。”代璇有些遗憾的道。
两个侍女一边替代璇梳头上妆,一边偷偷的笑,末了才道:“太子妃何惜一个青松园?”
代璇笑着挑了挑眉毛,却是没有吭声。两人的意思大约是指等代璇做了皇后,想要青松园还不容易?
不过代璇想的却是皇帝让方文嫣住在青松园必然是权宜之计,眼下且压下这一茬,等风声过去了,必定会腾出手来安置他们。
只是今日,她却有一桩事儿不得不去做。
穿上了太子妃品级的服饰,又梳了凤头髻。戴上了金闪闪沉甸甸的发冠,代璇顶着一身一看就知道她身份贵重的行头出了府。
第一次摆开了太子妃的仪仗,代璇生育之后略显圆润的身躯包裹在华服当中。越发显得端庄贵气,稳稳当当的上了马车后,才松了一口气道:“我脖子都快压弯了。”
她在府里从来不这么隆重的装扮,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那些轻便舒适的衣裳。穿着得劲,看着也比这满身都是耀眼黄色和红色的衣裳顺眼,不过这是身份的象征,代璇也并不讨厌。
她讨厌的是如今看着贵气的身份,也照样身不由己——她今日要做的事情,就是因为身份所限。
今儿这般隆重的出门。目的地就是青松园。她作为太子妃,要去探望南越王的遗孀和子女以示友好和慰问。这本来应该是皇后的工作,召见外命妇进宫奏对。可惜皇后被以养病为名软禁,于是这工作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代璇肩上。
虽然崔贵妃的地位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能稳压代璇一头,可她只是皇贵妃,名不正言不顺这是个问题,代璇只能硬着头皮上。
也不知道方文嫣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皮笑肉不笑跟她演戏,还是给她脸色看?代璇忽然觉得有些期待起来。
除了赵长宁。历代的太子都是居于东宫,众所周知东宫是在皇宫里的,是以太子妃基本也没有出来溜达的机会,所以当代璇摆开仪仗,在街上闹出偌大动静时,便惹了许多的百姓围观。
而按制,太子妃出行那是要净街的,于是当代璇不经意的向外扫了一眼时,便被震撼了——就在街道两旁,手执武器的官兵后头,跪了无数的百姓,队伍简直能延伸到天边深处。
从前作为王妃,她可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的,也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不要提现代电影电视,那根本就是小儿科,同庄严肃穆的现实场景根本没得比。
直到马车长驱直入了青松园,代璇才慢慢回过神来,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哟!她要不是穿越了一个好胎,哪有如今的待遇?大宋朝可没有平民出身的太子妃。
虽然心里吐着槽,但代璇面上却是再正经不过的亲和,等她下了车,看到领着三个孩子站在二门门口迎接的方文嫣时,便下意识的挂上了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南越王妃不必多礼,快请起罢。”等到方文嫣领着孩子实实在在的行礼之后,代璇才开口,随后便有随行的侍女上前扶起她。
“谢太子妃。”方文嫣柔声道,随后便站直了身子,抿着唇,紧紧的拉着三个孩子。
代璇看着这一幕,便越发的挥洒自如起来,心里不由得暗笑,看着方文嫣恭恭敬敬给自己行完礼,还要说谢时那张一瞬间扭曲的脸,便觉得今日不得不来的郁闷顿时消散了。
一行人便往正堂走。正堂挂着济世的匾额,乃是前朝皇帝亲笔所书,代璇抬头瞧了瞧,说实话,写的实在是很普通啊。
不过今儿来却不是讨论前朝皇帝的书法,进了正堂后代璇便理所当然的坐了首位,待侍女上了茶,才微微一笑道:“南越王妃近来可好?本宫瞧你面色似乎有些不好。”
“臣……很好,谢太子妃关心。”方文嫣低眉顺眼道。
“哦,如此本宫就放心了,自从听闻南越王事,父皇与太子便颇为遗憾,碰巧母后身子不爽,便才遣了本宫前来探望。”代璇说着,瞧着方文嫣那张脸忽白忽青,便越发来劲:“王妃是大宋的功臣,自然也是本宫的贵客,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父皇既然交代了本宫要照顾好你们,本宫自然不敢懈怠。”
一番话说的方文嫣更加暗恨,这是红果果的炫耀啊,这本来应该是她的位置,她的风光,如今却都给了眼前这个贱人!
方文嫣藏在袖中的双手猛然攥起,青筋暴跳,忽然抬起头阴暗的瞥了代璇一眼,顿时叫代璇觉得好像有一阵阴风刮过一般,连正在说着的话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王妃的面色真的不太好,可不能强撑啊,万一染上了孩子们就不好了。”代璇说着,却根本不给方文嫣插嘴的机会,便直接吩咐道:“去请太医来为王妃诊治。”等侍女应声去了,代璇才扭头看向方文嫣道:“好在最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天气一天天见暖,想来王妃是习惯了南边的天气,才回来一时不适应所致。”
方文嫣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居然咒她生病不说,还咒她的孩子们!竟是一时怒气上头,猛然站起朝代璇扑了过来。
“贱人,我掐死你!”
恰好代璇端起茶碗将要喝茶,见状便条件反射似的将茶碗扔了出去,一碗热茶就这样不偏不倚的全吻上了方文嫣的脸。
而后随着一声尖叫,方文嫣的身体便飞了出去。
木槿站的笔直,放下了那条踹人的腿,而后便又低下头退到了代璇身后去。
而站在代璇身侧的王姑姑则是厉声呵斥道:“南越王妃狼子野心,竟然想要行刺太子妃,给我押起来!”
顿时就有几个健壮仆妇从门外涌了进来,将方文嫣反制着胳膊压在地上,一张通红的脸被压成了扁扁的一坨。
可怜的,被茶水这么一趟,又挨了木槿一脚,现在又是这么个姿势,恐怕她现在很不好受罢?代璇默默的想道。
两个女子并没有砸起多少水花,代璇的目光很快就被旁人吸引了。
被俘虏的南越王陈克,在即将进京的前一日晚上,突然在驿馆暴毙,死因不明。
皇帝因此而震动不已。陈克入京,明眼人都知道皇帝不会杀他,只会好吃好喝供着软禁到死。
当然皇帝不是冤大头,他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南疆的稳定,纵然收复了南越的土地,可人心却难测。
陈克作为南越王,还是有不小的威信,留着他,不管是投鼠忌器也好教化也好,总归是有用的。
然而他却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因着不久前才发生的行刺案件,让皇帝越发的怀疑起来,陈克不是自然死亡。
那就归结到一个问题,是谁杀了他?是谁能够毫不惊动驿馆的守卫而让陈克死的悄无声息?
一想到那隐藏在暗处的人有这样的手段,即便已经是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皇帝,也有些不寒而栗。
当然,当务之急是安顿好他的遗孀和子女,即尚有公主头衔的方文嫣和她所生的子女。
这就好办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人不是?哦,也许方文嫣不这么想,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
皇帝为了体面,便将人安置在了青松园,这里曾是前朝皇帝的私人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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